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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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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南音觉得晏沉渊这个出尔反尔的作风,非常符合他反派的调性。

明明说了每三日放自己出府一次,但今天却不许了,偏要拉着她去看什么劳什子瀑布。

瀑布是好看的,但是她更想见她长姐和小八。

所以池南音无精打采地坐在石桥上,双手托着腮,看着眼前的瀑布自脚下如白练着劲风,直贯而下,坠入深潭。

在黛苍山色间,一线连天。

她小心地伸着脖子往下看,有点害怕又觉得好刺激,常人看瀑布多是自下往上看,故有疑似银河落九天的美赞,很少会有这样的视角。

这样看着,好似银河在脚下,心生豪迈之感。

而且这道瀑布怕有百丈之高,溅起的水花在半空中扬起如雾,将下方的世界都笼在了迷蒙中,看不真切,好似脚下那方世界是个仙境,有仙雾缭绕,隐隐约约。

奔腾水流带来的轰鸣声,轰得她耳中嗡嗡作响,偶有勇敢的飞鸟掠水而过,翅羽振动抖落的水珠,折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池南音都后悔没带笔和画板出来了,不然可以画个画儿呀。

“你不害怕?”晏沉渊撸着盘在他腿上的黑猫,问池南音。

“有一点,但又觉得好壮观。”池南音说。

“想下去看看吗?”

“怎么下去呀?”

晏沉渊伸手,将她凌空托起,池南音如今不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了,只摇摇晃晃地张开双臂,好奇地看着他。

然后——

“啊啊啊啊尼玛啊!”

晏沉渊这剁脑壳死的拘着她直接往瀑布底下扔啊!

飞速坠落的失重感刺激得她心跳加速,眼前的事物化作残影,她双手双腿拼命地扑腾,整个山谷都回荡着她的尖叫声。

展危伸着脖子往下看,又看看自家大人。

不是我说啊大人,你这个哄池姑娘开心的法子好像有点……不太对的样子诶?

片刻过后,池南音又被晏沉渊托着自底下冒了出来,奇怪的是她衣衫未沾水,更奇怪的是,她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

她兴奋得脸颊绯红,眼神发亮,激动地看着晏沉渊。

这就是蹦极啊朋友们!

还是不用带着碍事的安全绳的蹦极啊朋友们!

“还想玩吗?”晏沉渊还以为她会吓得哭出来的,没想到,她好像还挺喜欢的?

池南音迟疑了一下,怕自己得寸进尺会惹得晏沉渊讨厌。

可是,又真的好想再玩一次哦!

所以她握着小手试探着询问:“可以吗?”

晏沉渊笑了一下,手心下翻,池南音反身向内翻腾三周半难度系数是几点几地又往瀑布下面扑落去。

“啊啊啊啊好刺激啊!”

她脸朝下地迎着潭底直奔而去,像是一只体态轻盈,在雨中飞驰穿梭的褐雨燕。

将到底时,她伸出手来笔直向下,像是破开了翻腾而起的水雾,指尖触到了如同泡沫一般的水花。

然后继续被那股柔和的力量带着,翻身向上,如将要跃龙门的鲤鱼逆流而上。

停在拱桥前,她小手地捂着嘴,忽闪忽闪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晏沉渊,很努力地压着激动情绪,便仍是克制不住兴奋地声音说:“好好玩啊!”

晏沉渊将她放在身侧,好玩也不能再玩了,这般剧烈的玩法玩多了对她身体不好。

果然池南音的脚一沾地就软了一下,险些摔倒,幸好一把扶住了晏沉渊的轮椅。

晏沉渊将怀里的猫递给她,佛钏似不经意般地掠过她衣袖,点点幽绿暗芒钻进她体内,池南音疯狂跳动的心跳渐趋平稳。

“坐一会儿,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便回去。”晏沉渊说罢,就支着额头打起盹来。

池南音玩了两圈蹦极,先前因为没能去看小八和姐姐的郁闷也消散了,便乖巧地抱着膝盖坐在轮椅旁边,还在回味刚才的失重感。

她想跟晏沉渊说谢谢,但悄眯眯地抬头一看,看着正在打瞌睡的晏沉渊,又不敢搅了他的好眠。

听展危说,晏沉渊起床气好重的。

就他这个一天二十四小时要睡二十个小时的睡法,估计起床气随时都能发作。

展危摸过来坐在池南音旁边,笑着问:“池姑娘,你觉得我们家大人怎么样?”

池南音心想,那他当然是相当牛批啊!

但她只说:“国师大人,武功绝顶,聪明绝顶。”就是他天天这么勾心斗角的,不知道头发会不会也绝顶……

“我不是问你这个。”展危摇头道,“我是问,你觉得我家大人对……啊啊啊啊大人我错了啊啊啊啊!”

展危被扔下瀑布。

池南音傻呵呵地以为展危也会跟自己一样,等一下就被晏沉渊托着送上来的。

所以就乐呵呵地伸着脖子望,结果一望望不见,二望望不着,她不由得歪头瞧晏沉渊。

晏沉渊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展危不会摔死了吧?!

“国……国师……”她指了指下面,大兄弟,你的cp,不是,你的小跟班好像没气儿了,你真的不考虑抢救一下吗!

“他死不了,放心吧。”晏沉渊闭着眼睛说。

“哦。”池南音乖巧 。

但还是好担心啊怎么办?这么高摔下去就算是掉进水里也要没命的吧!

池南音抠着手指头焦虑得不得了,时不时地瞟一眼晏沉渊。

晏沉渊能感受到她的不安,有点烦,什么人都担心,你担心得过来吗?

袖子一卷,正在水里游泳的展危又“啊啊啊啊”地被卷了上来,“吧唧”一声砸在地上。

池南音赶紧跑过去看:“展危你没事吧?”

“没事!”展危浑身湿透,吐了一嘴的水,他决定去买一副针线,以后要是再乱说话他就自己缝自己!

池南音跟阿雾还有煤球在这一弯拱桥上闹腾着玩,扑蝶采野花,折藤编花环,反正她在什么地方都能找到乐子,都能玩得自在又开心。

晏沉渊就闭着眼睛听她清脆欢快的笑声萦绕在自己耳际,他听得心绪宁和,褪尽恹色。

有那么一瞬间,晏沉渊都要觉得,自己其实也跟个普通人差不多,也图这点平淡而琐碎的人间清欢。

直到日头西斜,苍山镀铁锈,晏沉渊才睁开眼,说:“回吧。”

池南音手里还捧着一束野花,点点头后,将阿雾揣进怀里,又抱起煤球,跟在他的轮椅后面下山,裙摆上还沾着疯玩过后的草籽。

从山间到国师府,要穿过大半个沧京城,晏沉渊坐在软轿里,池南音想看热闹,便系了面纱走在外面,却也不敢离软轿太远,怕晏沉渊会生气。

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怀里的猫儿,她听到沿街的人正在低声交谈着这几日城中发生的大事。

“想不到大皇子竟会造反逼宫,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听闻今早宫中血流遍地,若无二皇子拼死护驾,怕是……”

“要我说,还是国师作恶埋下的祸根,若无他祸乱朝纲,使圣上无暇顾及其他,以当朝圣上的睿智,岂会看不出大皇子暗藏歹心?”

“唉,往前数数也不过三十来年,那时的前国师是何等慈悲为怀,天下一片太平,如今这国师简直……”

“我便直说了吧,如今这国师,就是个奸邪之辈,坏了我大乾的国运!”

……

池南音听着这些话,撸猫儿的动作缓了下来,最后白嫩的小手只搭在了煤球身上,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软轿。

她庆幸晏沉渊是坐在轿子里的,不然听到这些话,肯定不好受,也肯定要杀人。

她就想不明白了,这个大皇子造反,怎么就跟晏沉渊能牵连上呢?

大皇子造反的时候,晏沉渊正带着自己玩蹦极好不好?

就算姓阉的真是个大反派,你们也不能什么锅都往他身上扣的呀,这跟拉不出粑粑来怪地球没引力有什么区别?

她正想着这些,忽见轿子停了下来,池南音不由得心下一紧,不会是晏沉渊听见了那些话,要杀人了吧?

展危却走上前来:“池姑娘,国师让您上轿。”

“哦,好的。”池南音点点头,自己也正好也不想再听这些话了,就钻进了轿子。

进了轿子才发现,这轿子的隔音效果简直厉害,外面的声音一点也传不进来!

她暗暗放下心,这样的话,晏沉渊肯定是没有听到外面的人胡说八道的。

轿子里头空间挺大,两人坐着绰绰有余,晏沉渊正倚在软枕上闭着眼睛睡觉,叫她上来后,也什么都没说,依旧是睡觉。

池南音也不吵他,只是安静地撸着猫,又轻轻地拍了阿雾一下,让它也别吵,这人可讨厌阿雾“吱吱吱”的叫声了。

低头的时候,池南音看到晏沉渊玄色锦袍的下摆上沾着一片枯黄的树叶,像极了外面那些无故加诸在他身上的恶意污蔑。

她先是瞅了瞅晏沉渊,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悄悄又静静地弯下身子,小心地将那片树叶拿走。

她弯身时,晏沉渊半睁眼,看着她小心翼翼怕吵醒自己的动作,眉眼噙笑。

忽然外面一声高昂的马儿嘶鸣声,像是有谁陡然勒住了缰绳。

异变惊了抬轿的轿夫,轿子颠簸了一下,池南音正弯着身子,被这么一颠簸险些摔了。

但她还没怎么样,就被晏沉渊捞进了臂湾里。

恰好轿帘被风掀开,外面的人便正好看见,池南音抱着一只黑猫,偎在晏沉渊臂湾中。

嗯。

反派美姬本姬。

池南音向外望去,意外地看到了小八,他骑着高头大马,跟在顾凌羽身后,满目讶异——四姐姐怎会在这里?又怎会跟晏国师那般亲昵?

池南音也诧然,不是说今天顾凌羽阻止了大皇子的逼宫吗?小八怎么会在顾凌羽身侧?他在做什么?

池澈立刻低下头去,想避开池南音疑惑的眼神。

顾凌羽手中还紧拽着缰绳,看到池南音和晏沉渊相偎而坐时,也颇感震惊。

他低头拱手道,“我等正欲出城退兵,不想惊扰了国师尊驾,万望包涵。”

“滚!”晏沉渊声音不悦。

顾凌羽看了看身后跟着一列百人禁卫军,这要让开,怕是不容易。

他道:“不知可否请国师暂退一侧……”

他的话音还未落,身后的禁卫军纷纷被击飞在两侧,中间让出一条足够容轿子通行的道路来。

顾凌羽咬牙,调转马头,退到一侧,让晏沉渊的轿子先过。

池南音挑了下眉,很好,这很有反派嚣张跋扈不讲道理我行我素挡我者死的风范!

国师大人你牛逼!

轿子前行,池南音回过神,连忙起身回望,还是不明白,小八怎么会跟顾凌羽在一起呢?长姐呢?发生了什么?

池南音是不关心朝庭大事的,她脑子不太够用,只能关心关心自己在意的人。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八会跟在顾凌羽身侧。

就像以前她每次有想不通的问题都会看向晏沉渊那样,这次她也望向晏沉渊。

晏沉渊心底却翻涌着一些不耐烦,他今日特意将池南音带去山间,不让她去见池惜歌和池澈,就是想让她避开此事。

竟还是遇上了!

他沉了沉气,抬手将池南音掳回来,语气有些不快:“坐好!”

池南音被他凶了一下,也不敢再多问了,只是低头摸着猫儿的毛。

直到进了国师府,池南音也低头不语,沉默地跟在晏沉渊身后。

晏沉渊停下轮椅问她:“怎么了?”

“没事啊,没事。”池南音慌忙摇头。

“去歇着吧。”

“嗯。”

晏沉渊看着她听话地走进雁芦阁,嘴里叽叽歪歪地嘀咕着什么“不说就不说嘛,凶什么凶!”“你这么臭的脾气,难怪别人什么锅都让你背!”“煤球我们不理他,王八蛋凶死了!”

晏沉渊听着这些话,哑然失笑,他到底是捡了个什么宝贝回来?

当天傍晚他听展危说,池南音晚饭没吃多少,这于她而言,可是相当不正常的情况了。

晏沉渊便想,莫不是今日自己凶了她一句,真让小姑娘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不至于吧?

算了,吃不下就吃不下,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不行,她明早起来还要跑步,今晚不吃明早哪儿来的力气?还是去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谁给她的胆子让她敢在国师府这么作妖?

罢了,作就作吧,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他一页书看了半柱香的时间也没翻动,最后扔下书,推了轮椅去雁芦阁,结果在半道就遇上了池南音。

她手里还捧着一杯奶茶,见到晏沉渊几步跑过去:“国师大人,这个给你呀,我新做的乌龙奶茶,没那么甜,你试试看?”

晏沉渊接过奶茶,瞧着她,这小姑娘是……没被自己惹生气?

那她心胸还挺开阔的,只是她为什么不吃饭?

“晚上的饭菜不合味口吗?”晏沉渊问她。

“不是,我试味道喝了太多奶茶,撑着了,吃不下。”池南音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皮,里面装着一肚子的奶茶。

晏沉渊看了看手里的奶茶,那这东西,自己还必须喝完,才对得起她这番用心了?

抿了口乌龙奶茶,晏沉渊让池南音推着自己往湖心凉亭里去。

夜风送来荷香,池南音按照惯例蹲在一边给晏沉渊捏腿,蹲着蹲着她腿有点麻,重心左右腿换了换,不行,还是好酸好麻。

她有点后悔跑过来给他送奶茶了,姓阉的无辜被骂就被骂呗,关自己啥事儿啊?跑过来受这罪。

“我可不可以坐着帮你捏腿呀?”她小声地问。

“不用了,你坐下吧。”晏沉渊早就发现她腿酸得蹲不住了,就看她什么时候说,没想到她还挺能捱的。

池南音扶着酸软的双腿坐在凉亭长椅上,低头揉着自己腿,没看晏沉渊。

“为什么突然想到给我送奶茶?”晏沉渊问她。

“唔……”

她是觉得,今天回来的时候,听了好多没道理的话,感觉晏沉渊背的黑锅有点多,所以做了奶茶给他。

但这话要是说了,晏沉渊会不会去找那些乱说话的人呀?以他的性格,会直接把人杀了吧?

一句诽谤而已,虽然讨厌了些,但罪不至死的。

所以池南音努力想谎话,她说谎的样子特别明显,只差在脸上刻上“我在说谎”四个大字了。

她憋了许久,才憋出一个蹩脚的理由:“今天在瀑布那里,我玩得很开心,所以做了奶茶谢谢你。”

晏沉渊看着她,也不拆穿她的谎话。

小姑娘嘴皮子厉害但心思软,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喝了口奶茶,晏沉渊望着这一池莲花,他暗想着,那些人倒也没说错,这大乾的国运,就是打自己这儿坏掉的。

而且,会一直坏下去。

“池南音。”

“嗯?”

“奶茶味道不错。”

“你喜欢就好啦!”

她得了表扬很开心,扬着小脸俏生生地瞧着晏沉渊,眼中有欢喜的笑意。

晏沉渊看得心头软,多问了句:“今日我凶了你,你不生气?”

“……”大哥你是不是在逗我?我敢生你的气吗!

“不许说谎。”晏沉渊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脑内骂人。

池南音对了对手指,小声说:“一开始有一点生气的。”

“现在呢?”

“不气了。”

“为什么?”

“又没多大个事儿,干嘛一直生气?”

晏沉渊笑望着她,小姑娘不记隔夜仇,是好事。

但晏沉渊很生气,而他生气,总有人要倒霉。

深夜,展危一脚踹飞了池澈。

池澈在地上翻滚几圈,吐出来的血洒了一地,狠狠地擦了一下嘴角,他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对着晏沉渊:“国师,弟子知错!”

晏沉渊眼神冰冷,漠然地扫过池澈身上,不再复当初对池澈的平和态度。

他坐在椅子里轻捻着佛钏上的穗子流苏,声音不重,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温度:“你知错?”

池澈以额触地,紧紧地闭着眼睛颤抖着声音:“弟子不该在今日冲撞国师!”

晏沉渊冷嗤一声,闭目懒得跟这等自作聪明的蠢货多话。

展危上前对池澈道:“池公子,你是否觉得,以你之智,已凌驾于国师之上?”

“池澈不敢!”

“你不敢?”展危冷笑,“池小公子这些日子着实辛苦,引得二皇子为你铲除了大皇子这个劲敌,又故意引二皇子前来与国师的软轿相撞,欲借国师之手再为你除掉二皇子。你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就是不知,你有没有命消受这等好福气?”

“池澈绝无此想,今日之事只是巧合!”池澈咬紧了牙关,断不敢承认。

展危笑了下,道:“巧合吗?你今日未料及之事,不过是在国师轿中看到了池姑娘罢了。也对,若不是你惊了池姑娘,国师今夜又岂会来此与你废话?”

池澈不敢再开口。

展危继续道:“池公子你当记着,国师并不把你这种人当人看,再有下次,池公子便早些为自己寻副好棺材吧。”

“弟子谨记!”池澈深深叩首,再未抬头。

展危有些厌烦地看了池澈一眼,这些人的那点小把戏玩了也就玩了,居然还敢玩到国师眼皮子底下,真是不知死活!

搞得国师上火还凶了池姑娘一句,瞧把人池姑娘吓成什么样儿了,简直该死!

回去的路上,晏沉渊坐在轿子里支着额头,已经懒得想池澈他们的那点小把戏了。

可他却反复地想,今日招了小姑娘生气,她又送了自己一杯奶茶,自己该送点什么给她呢?

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他便掀开帘子问展危:“你说,她喜欢什么?”

展危一怔:“小,小人不知。”

“我要你有何用?”

展危:……

大人,她喜欢她长姐,喜欢出府,喜欢自由,这事儿我能说吗?说了你会给吗?大人你这是在找茬啊!

展危觉得自己失宠了。

晏沉渊略一沉吟:“她好像挺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府上花太少了,你今夜弄些好看的花草进府。”

展危:……

得嘞,今儿一晚上又别想睡了。

池南音的确是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看着多喜人呀,朝气蓬勃的,一看就觉得人生美好,日子光明。

她跟黑猫在新挪进来的花圃里扑蝶嬉戏,笑靥胜花娇。

在国师府常年谨小慎微的下人们都因着她的笑声而感到舒心,这样的景儿,他们以前可想都不敢想,池姑娘真是个可人儿呀。

晏沉渊远远地看着,也觉得心情好。

又三日,池南音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到了出府日。

坐在茶楼雅间里,池惜歌拉着池南音的手连声感叹:“幸好你那日没来找我,不然我还真顾不上你。”

池南音将憋在心底整整三日的疑团赶紧问出来:“姐,小八是怎么回事呀?”

池惜歌怜她妹妹是个小笨笨,便尽量用最浅显易懂的字句,向池南音解释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阴谋。

大皇子顾某某一直视二皇子顾凌羽为东宫之争的劲敌,而顾凌羽又一向与瑞亲王交好。

在瑞亲王与池惜歌的婚事将成之际,大皇子揣摩圣意,知道陛下必是不满这桩婚事的,便想痛击瑞亲王,继而连消带打地把顾凌羽也除了。

以顾凌羽和池惜歌为首的主角阵营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谋划许久,反将了大皇子顾某某一军,逼得大皇子无路可走,私自笼络朝中将帅,意图逼宫。

然后顾凌羽力挫大皇子阴谋,护驾有功,生擒大皇子顾某某。

在这场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的权谋大戏中,闲云野鹤一般的瑞亲王为了保护池惜歌,不惜投身阴谋,披荆斩棘,绝无悔字。

但最让人意外的却是池澈,池澈为了保护她长姐,被迫加入进来,且打了一场漂亮的辅助。

池南音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真的穿进了一本大权谋文里。

好叭,连小八都这么厉害呢,总之全书就她一个人牢牢坚守着智商盆地就对了。

“小音儿,此事已酝酿许多时日,三日前是收官之际,处处凶险,你若是那时来找我,我怕是不知怎么安放你好呀。”池惜歌给池南音斟了杯茶,笑着叹气。

池南音抿了口茶,想起了那天晏沉渊非要带自己去看瀑布的事。

不知怎么的,她感觉晏沉渊好像是故意让自己避开这些事?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就是说,长姐他们的这些事儿,其实晏沉渊都是知道的,只是他根本懒得理会,由着他们打来打去的,他在旁边看戏?

那还有多少事,其实晏沉渊都是心知肚明的呢?

好像他除了无所不可,无所不能,无所不有之外,还无所不知,真的要百无禁忌了。

她长姐,真的斗得过晏沉渊吗?为什么有一种晏沉渊才是真男主的错觉?

“小音儿?”池惜歌见她出神,唤了一声。

“嗯。”池南音放下茶盏,偎进池惜歌怀里,环着她的腰小声说:“姐,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晏国师啊?”

池惜歌揽着池南音的肩,轻轻摇晃缓声说,“晏沉渊性情暴虐,不说讨厌,至少我是不喜欢的,但是……”

“但是什么?”池南音昂首望着池惜歌。

“但是,我哪里顾得过来呢?”池惜歌看着她笑道,“如今我只求自身安稳,求你平安,待得京中事平,我想带你一起去江南,我们在那里度日,再不理这些纷争。”

“那小八呢?”

“小音儿,说句不知感恩的话,虽然小八此次是因为我的事,才不得不与我一道共襄二皇子成局,但我总觉得,或许没有那么简单。”池惜歌若有所思。

池南音是相信她姐姐的,池惜歌最擅长的就是从细枝末节里发现端倪,聪慧多智心似玲珑的大权谋文女主人设气质她拿捏得死死的。

但池南音不知道的是小八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她长姐有这样的怀疑。

池惜歌轻声道,“小八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在我们商议的时候偶尔提出一两个疑惑,但很奇怪,他每次都问得恰到好处,是能让我灵光一闪,恍然大悟的地方。我不知他到底是碰巧,还是真的心计深沉。”

“姐姐觉得,他会害你么?”池南音小声说。

“他会不会害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不会害你。”池惜歌莞尔一笑,“他很牵挂你。”

“那他今日怎么不来?”

“他有公务在身。”池惜歌道:“如今他倒是很受二皇子重用,从原本的闲职调去了祠祭司,也算是入了六部了。”

“祠祭司是干嘛的呀?”

“主掌祭祀之事,说来,倒是直接受晏国师管辖了。”

顾凌羽跟晏沉渊死不对付的,他把小八放去晏沉渊手下干嘛?

池南音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抓到了一点模糊的线索,可是她又想不太透,有点恼火,自己为什么就偏偏是个学渣呢?

“别想了这些烦心的事了,今日姐姐带了你的无华琴出来,我抚琴给你给听呀?”池惜歌笑道。

“好呀!”

池南音托着腮靠在桌子上,听池惜歌抚琴,她的琴声很动人,但依旧铿锵刚烈,不见脉脉温情。

可池南音很难集中起精神来听她的琴,她满脑子都在想,晏沉渊是不是真的全都知道呢?

琴抚到一半,外面响起敲门声:“敢问,是何人在抚琴?”

听声音,是二皇子顾凌羽。

池惜歌起身开门,迎了他进来:“殿下,是我。”

顾凌羽愣了一下,他是识得这个琴音的,当日在池府他听过,却被告知是池府的三姑娘,后来他识破之后,也只觉得无趣,未再深想。

却不曾料到,琴音的主人会是池惜歌。

“姑娘好琴技!”他拱手笑道。

“那日在府上抚琴之人的确是我,殿下也不必觉得讶异,我当日只是不爱出那风头罢了。”池惜歌一语道破他的猜想。

顾凌羽笑了下,对于池惜歌之智,他早就见识过了。

只是他觉得很奇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生命里悄然断去。

未作深想,他又看到雅间里还坐着池南音,他眼神微亮,道:“四姑娘。”

“嗯,殿下好。”池南音只觉得好无语。

狗男主你要是长了脑子当日就该知道琴音的主人是我长姐了,你蠢得要死错过了自己的官配!

算了,你这官配也没什么好要的,还真应了姓阉的那句“棺配”,跟你在一起我长姐可是要吃好多苦头的。

如今瑞亲王待我长姐多好,你呀,你就坐看你命中注定的媳妇儿变你婶儿吧!

眼见着顾凌羽走进来,池南音好怕他又拉着自己共商逃离国师府大计,便赶紧起身道:“长姐,我刚才见楼下有个捏面人儿的,我下去看看,很快就上来!”

她说完就跑,池惜歌在后面连喊了好几声都喊不住,只得笑道:“让殿下见笑了,我四妹难得出府一趟,玩心重了些。”

“不碍事,四姑娘正是爱玩的年纪,天真烂漫,自然不拘这些繁琐礼节。”顾凌羽笑道。

池惜歌听了这话,只是回头看了看他,却也没说什么。

池南音跑下楼后,还不忘记系上面纱,一边撸着阿雾,她一边在街上闲逛,面人儿什么的也是她瞎掰的借口。

因为刚才池惜歌的话,她的心情有点沉,老感觉自己这个智商真的太让人捉急了,现在连小八都是有身份的人了,自己这可怎么办啊?

真要成为主角正义阵营里的唯一败类,要给大家拖后腿了。

明明自己才是拥有上帝视角看过原剧情的人,凭啥最后变成了食物链底端?

她越想越憋屈,揉了阿雾一把:“你们那个破系统,简直太垃圾了!”

“我劝你跟我一样躺平,爱咋咋滴,这任务咱玩不转了。”阿雾抱着松子啃,一点也不操心,摊上这么个宿主,它能有啥招?

池南音叹声气,走进一家卖点心的铺子里,想给阿雾再买点松仁带回去。

她挑挑拣拣着松子,听到旁边的妇人不满地问:“老板,这蜜饯怎么又涨价了呀?”

老板赔笑道,“唉,今年收成不好,这金丝蜜枣啊,尤其难出好品相的,能不涨价吗?您多担待。”

“这收成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去年你也这么说。”妇人笑骂一句。

“还不是那国师闹的?打从他进了朝堂起,年年旱灾水涝,要不就是蝗虫作乱,都饿死多少人了。”

“也对,咱们都不求他保佑大乾风调雨顺了,但求他别作乱害得大家没饭吃。”

店中其他几人也附和道,“我堂哥在陈大人家中打杂,听说国师不知怎么又辱骂了陈大人,惹得陈大人心里不痛快,连着他府上的下人,包括我堂哥在内也跟着遭罪,挨了不少打。”

“你们听说了吗,定州有一座特别灵的庙,听说有人在庙里骂了国师一句,那庙啊,当时就起火了,百年古刹啊,一天之内全烧没了。”

“还有还有,远州有个妇人怀了一对双生子,结果生下来,嘿,你们猜怎么着?那两孩子竟是连在一起的,天降不祥啊,这国师作恶,全报应在咱平头百姓身上了!”

……

池南音听着这些话,指尖捏着一粒松仁许久没放下。

“小音音?”阿雾喊了她一声。

池南音丢下松仁,解了面纱,回眸看着那些人,说道——

“旱灾水涝,蝗虫作乱,这是自然灾害,跟人有什么关系呀?饿死人了你们怎么不怪当地官员不作为,不开仓放粮?”

“你堂哥被打了,那是陈大人品性不好,拿下人出气,这也能怨着国师身上?”

“百年古刹你知道防火灾的难度有多大吗?既然它那么灵验,肯定就有很多人去上香求佛,谁知道是不是有人不小心点燃了什么东西,才引发的火灾?”

“连在一起的双生子那叫连体婴儿,是生理疾病,先天畸形,能活着生下来都是万幸了,关天降不祥什么事?”

“你们这些憨批!不能因为你们生活中有丁点不如意,就都把罪过推到别人身上吧?”

“国师是个王八蛋不假,但……但你们说的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她莫名其妙就觉得很生气,但又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就更生气,气得她脸都红了,说话也不利索,感觉血全往脑门上涌,涌得她气血翻腾,暴躁得很。

而且她有个特别坏的毛病,就是一跟人吵架就会想哭,看上去一点也不够凶,超级没用的样子。

所以她平时都不跟人吵架的,吵不吵得过是一回事,主要是如果哭出来会短了气势,很没面子的!

但今天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脑子抽了风,噼里啪啦地说了这一大堆,这会儿又有点想哭了。

好烦!

明明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冤枉人,自己又没说错,哭什么哭,不准哭!

其他人看到她手里护着那只白色小仓鼠,隐约都知道了她是什么人,又听了她这番话,俱是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甚至往后退了好几步,面露惶恐。

池南音看着这些人,觉得他们真的太可笑了!

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会吃人吗!

讲道理也不可以吗?!

阿雾爬到她肩上吱吱笑:“小音音啊,你还记得晏沉渊是反派吗?”

“是反派也不能什么锅都让他背吧!这不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他杀过一个人,然后这天底下所有的死人都是他杀的,现在是这个道理吗?”池南音气得当即反问。

阿雾只是看了她一会儿,摸摸她的耳垂,坐在她肩上又抱着松子啃了起来。

池南音转身离开店铺,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气死她了!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顾凌羽来寻她正好站在门外,他听得在心底叹了一声气。

池南音不想理他,快步走在街上,想回国师府待着,再也不要出来了!

但顾凌羽一直跟在她身后。

“你不要跟着我!”池南音闷声道。

“姑娘……”顾凌羽还跟。

还跟还跟还跟!烦死了!你是跟屁虫吗!

“都叫你不要跟着我了!”池南音忍不住气骂道。

“池姑娘!”

“你想干什么呀!有话快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起正常日六更新,一般下午六点更新,特殊情况会在文案通知。

存稿要没有了,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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