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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曾经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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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顾峥来说,今年冬天,真的是个很特别一年。

关承宣离开了京都,去了昌州边境战乱之地。顾峥一直没有他消息,可却有一天,突收到了他一封来信。信里的内容很简短,他用一句诗来做最后总结概括:“丈夫志气掀天地,拟上百尺竿头立。百尺竿头立不难,一勤天下无难事……”

顾峥读完信,捏在手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终于终于,她明白了,原来表面上总是阳光、桀骜不驯的关世子,内心一直在自卑。初到昌州那会儿,他是一将军帐下的步兵校尉,战事中,由于好几次轻敌疏忽遭受打击,屡屡受挫,很多人都瞧他不起。那几天,他如同炼狱般在过日子。白天宿酒,晚上也是喝得烂醉如泥,他的信说得很隐晦,却透露出深深的自卑和不愿就此挫败一生过下去的骨气,他说,总有天,娇娇,我会证明给你看,证明给周牧禹看,他一定会有番大作为的!

顾峥眼眸很复杂,也总算是弄懂了,他都还没放弃和情敌周牧禹的较量。

当初,之所以选择二话不说离开,就是周牧禹那话刺激到了他——

说他一个庸庸碌碌、毫无作为、只靠家族庇护的纨绔子,如何还有资格去追求女人?!

顾峥不知如何感想,就着这信,也摸清了一件事,怪道她表妹那天来找她,原来,有一次的寄信,不慎落到了侯府中人手上。就着信的地址,那江碧落才摸到她铺子上来……

顾峥看信时,她和表妹徐茜梅正坐在老槐树下的石桌边,周牧禹这时刚骑马下了回院中,他站在旁看她出了会儿神,轻眯起眼,“有信?谁寄来的?”

顾峥还未开口,徐茜梅赶紧福身,“说起来,这人晋王殿下应该认识,你们以前同过窗的,是关——”话音刚落,徐茜梅仿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打住。

顾峥倒不避讳,微笑着说道:“对,是他写来的!他告诉我,如今在昌州是怎样的情况……”

周牧禹扔掉马绳掉头就走。闷不吭声,脸垮得厉害,阴得快要揪出碗水来。

他老娘周氏在旁假装拿针线篮子做东西,眼睛时不时去瞄瞄儿子,又瞄瞄顾峥,再瞄瞄那坐在一旁的徐茜梅,忽然摇头哀其不幸叹了一声,“这傻丫头,叫你没事儿不要带这小妖精来,你偏偏不听——”

想了想,扔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笑嘻嘻道:“哟,徐姑娘,过来帮我一个小忙好吗?”那徐茜梅知道现在这周氏身份地位不一样了,这种要求,哪敢不听的,赶紧客气礼貌地问什么忙、并道伯母尽管开口,周氏说,自己刚刚扯了一桶水,提不动,手又犯了风湿痛,要她帮着去抬抬。

自然,她这话一说完,顾峥赶紧起来,说,伯母,还是我来帮你吧?

周氏立即把眼朝这傻大妞一瞪,“倒用不着你来帮!”她冷冷地说。

徐茜梅便去帮她提水。

周氏唉哟一声,不小心装着手打滑,只听哐啷一声,一大桶井水,大冷的冬天,就那么泼到徐茜梅的裙摆和绣花鞋上。周氏赶紧装作咋咋呼呼道:“哎呀,这都怪我!都怪我!徐姑娘,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你快去换吧!快回你院子里换!这大冷天儿,冻坏了我就罪孽深重了!”

徐茜梅冻得嘴皮直打哆嗦,牙齿咯咯咯咬个不停,顾峥在旁也惊诧了,赶紧来帮她揩水,并说带去她房里换。

周氏骂道:“你的那破裙子又旧又不保暖!她自己有的是穿!她不知道自己回她院子去换吗?再说,她院子那么近,走两三步就到了,还需要用得上你的那些破烂货?”

顾峥一下怔了,她思考半天,都不知如何周氏无名火忽然对她发这么大。

徐茜梅像是怕这对“婆媳”争吵起来,赶紧郁闷烦躁地不停摆手,说不碍事的,她马上回去换了就是,你们快别吵……便急急地跑回她院子,如此,诸多不提。

顾峥今年的特别热闹还不止以上,她和周牧禹、及周氏同住一院子,发生了好多事,江碧落来找她,表妹徐茜梅也来了……然而,这些事统统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最最奇葩的。

——她居然和陈国公的女儿徐万琴成了朋友。

这事儿说来仿佛也是自然而然,就跟水到渠成一样。

徐万琴为陈国公府的嫡次女,自幼也是明珠宝贝一般,含着金汤匙长大。整个京都,贵女名门圈中,很多人对徐万琴的印象、提起她时,都是,“美女”、“才女”……她长得瘦腰若蜂,盈盈一双凤眸水瞳不带泥尘气,既妩媚,又不失俗气。皮肤雪白,说话也是清脆娇甜。

其实,就顾峥和徐万琴两个女子的美貌身段相比,竟还有一些意外相似之处。只是,顾峥比她多美的一分就在于,若是不拆开五官来看,气韵上,要比这徐万琴更干净清爽舒适,看着招人喜欢些。徐万琴人长得也是美艳无比,但不知怎么地,单看了五官很是惊艳,但组合在一起,就有种输了顾峥三分的平庸感。徐万琴其实每天都过得痛苦,整个汴京,恐怕只有她们陈国公府的人才知道,美女或可充当一二,但是要论才女——那是父母家族花了大量浓金重彩涂抹来的。

小时候被家族逼着勤学苦练,只是稍稍会弹几首曲子,画两三笔画,但是家族故意放大其词,想是为了她以后婚事出阁作铺路,命人到处京里宣扬,她的画,若是画上牡丹,蝴蝶都会飞来;弹的一首曲子《百鸟朝凤》,真的会有千万只鸟儿会飞来聆听……徐万琴觉得这陈国公府上上下下都充斥着虚伪,也觉得自己很虚伪。

刚开始,听说皇帝指婚,要把她指婚给刚刚认回的沧海遗珠,七皇子晋王时,她瘪嘴,一脸不屑与烦躁。心想:那从民间来的,不知如何土里吧唧没世面……可是,然而,第一次和他面对面坐着在皇宫里用膳,暗暗观察那个男人时,有一个细节深深刺激打动了她。

“禹儿!”

皇帝笑容亲切和蔼地说道,“这位就是徐姑娘,陈国公府的掌上明珠,你两个以后,要多走动走动,她可是汴京有名的才女啊,谁娶了她,都是福,人又漂亮大方,你可千万别欺负人家!”

指婚的圣意不言而喻。

周牧禹穿着一件暗青色绣团花云纹的缂丝夹纱锦袍,领口翻露出白色衬领边缘。他一直就在出神。那年,金秋十月,正是螃蟹肥美时,膳桌上,每个人盘前自然有一套蟹八件。

锤、镦、钳、铲、匙、叉、刮、针……

周牧禹手指修长白皙,带着厚厚的笔茧子,看得出,这是个把书都已经翻烂了的男人。他右手握着一个圆头剪,可能是走神的缘由,那剪子不去剪螃蟹的腿,而是不停剪他另一只手的大拇指。

刚开始,徐万琴忍不住捏着帕子噗呲想笑,瞧啊,还果真土,连个螃蟹都不会吃,她心带鄙夷嘲讽,轻蔑的目光,像看笑话似的,正提醒——

“殿下,您剪到您的手指了,不疼么?”

……

然而,刚一轻蔑鄙夷完,徐万琴觉得不对了。

这个男人,不是紧张,不是老土,更不是笨拙,而是压根眼里就没有她……

压根没有听进去皇帝的嘱咐……

他在走神,一直没有在专心用膳……

他一定在想一个女人……

是的,她几乎可以确定,那一双清冷孤傲、散发着忧郁又如黑曜石的点漆般深瞳,肯定是和一个女人有关——

“如今我才知道,想要再坐于她身旁、亲手给她剪螃蟹,也是种奢侈和梦了……”

他的喉咙像是被开水烫了一下,这话是轻飘飘,呐呐自语从那被开水烫过的喉咙冒出来。眼睛里有光,有深情,有别意,有内容……却独独没有皇宫,没有那个皇宫里的各种奢华珍贵物件,没有皇宫里那些对他点头哈腰巴结不断的人,没有老皇帝,更更……没有她徐万琴。

作者有话要说:徐万琴和女主是不一样的,以后会慢慢写到。男主也会很好很认真地追妻撩妻宠妻,相信作者,也会逐渐写到。还有大波的回忆杀,也请相信作者会写。前面的回忆杀都不美好,后面会带美好的。

关于周氏,她真的是作者理想中的婆婆形象了。可能,就是因为现实中少有,所以作者才会尽量把周氏写得更更可爱一些。现实中当婆婆的,面对媳妇,哪一个不是白眼上翻,总觉得自己的儿是宝,别人的闺女是颗草,所以,若是小仙女们真有遇见好婆婆,请好好珍惜……婆媳需要有相处之道,你敬我一分,我敬你一分。

这篇文开文的主旨,是想写一个婚姻相处之道,和男女相恋之道。那句话,痴心容易守心难,动情容易守情难,爱起来很容易,如何经营,是离不开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作者也说过,设置误会梗的目的在于,如果两个会经营自己婚姻爱情的男女,误会对他们真的来说只是一个鹅卵石,不能击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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