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美妙的巴掌印
“唉……”苟君侯一声深深的叹息。
“唉……”
两道同样感慨的叹息响起,船主张楼和书生顾长生都呆呆的撑着下巴看着苟君侯。准确的说,是看他脸上的巴掌印。
苟君侯瞟他们一眼,问:“你们叹什么气?”
顾长生晃着脑袋,正准备掉书袋,嘴都张开了,苟君侯却用手指着他,头痛不已的说。
“你闭嘴!”
在场就三人,为了谈话不冷场,张楼只好识趣的接过了话头。他左右端详了一下苟君侯脸上的巴掌印,说:“王小姐……”
“嗯?”苟君侯眼睛一瞪,十分威胁的盯着他。
张楼只好抓抓脑袋,说:“王小姐……王小姐力气挺大啊。”
力气的确挺大,今儿早上苟君侯起床发现,自己俊俏的脸部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已经肿得十分好看。
寻常男人这么掉面子的事情不生气也得悄悄躲起来,等消了肿再出门。可是苟君侯偏不,他不仅不以为耻反而以为荣,顶着张挂着‘五指山’的脸到处晃荡。此时闻听张楼的话更是过分,竟然荡漾的笑了起来,满脸自豪的说:“那是当然,臭丫头的功夫可是我教的,想当初啊……算了,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张楼捧着牙,生怕不小心被酸倒了两颗去。
顾长生虽然是个端方君子,此时也终于忍不了了,他站起身一甩袖子,大呼一声:“伤风败俗,有辱斯文也!”
张楼呆呆的看着他,苟君侯也充满威胁的盯着他。
顾长生看着这两双眼睛四只眼珠,喟然长叹,整整衣摆又重新坐了下来,表情正经而且严肃,说:“虽有些脱离世俗,但……赤子心肠、感情真挚,已是这俗世中难得之人,也不为过。”
苟君侯满意的笑了笑,扔了两颗花生进嘴里,一嚼之下觉得脸颊生疼,又赶紧换了一边吃。
张楼差点忍不住抚掌赞叹,要说这读书人还真是会说话啊。一句话,化腐朽为神奇,让人转怒为喜,真妙,真妙。
“顾兄,”苟君侯笑眯眯的说,“我瞧兄弟你如此会说话,脸皮也厚薄有度,不去朝堂为官实在可惜了一点啊。”
“惭愧,惭愧。”这是顾长生的伤疤,他虽然已经二十有四,却还只是个穷酸秀才,今年赴京赶考又是名落孙山,心里已经苦得不行了。
其实二十四岁当上秀才也不错,举人哪那么容易考上啊?只是顾长生此人十七岁中秀才,从小被称为神童,如今却已经接连两次落榜,心里落差大了,自然觉着人生黯淡无光。况且,他家里实在穷,虽有个秀才的名头,却也没多大用处。
人穷则志短,因此,顾长生同志虽然还读着圣贤书,却已经十分知道变通了。虽然还没有‘变通’到张楼那个地步,可是他一个读圣人之言的秀才,大清早的,却在此和一个粗鲁船夫还有纨绔小侯爷在一起喝酒,在他心里,已经算是十分折节了。
苟君侯笑笑,也不再搭话。
“对了。”苟君侯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来,那是他身上唯一一件东西,跟着他上了荒岛,又跟着他出来了,不得不说真是稀奇,不管什么险境竟然都没弄掉。
苟君侯把玩了一会,然后把玉放在桌子上,推到了张楼面前。
“小侯爷……这……”张楼有些疑惑,那玉佩玉质十分好,雕工也极其不俗,上面简简单单只刻画了一个‘苟’字。
“这是我母亲以前送我的,说是怕我走丢,”苟君侯的目光中有些许眷恋,“过几日就到岸口,我就不同你们走下去了,你有机会差人拿这块玉上苟府去,他们一看便知是我。”
此话一出,张楼大惊失色。
“小侯爷,你为何不同我们走了?虽说不顺路,可是等到了下个岸口,可以转乘船只,顺江而下不出一月便能到达大宁啊。”
大宁就是皇帝赐给苟连豪的封地,这是块好地方,皇帝也算待苟家不薄。
“不了,”苟君侯沉静的说,他显然已经想了很久,早就拿定了注意,“我会写一封信,到时候也劳烦你派人一起送去了。我倒霉都是在水上,实在是怕了,所以打算到岸口就下船转走陆路,晚一些也无妨……只是不忍家人担忧,便先去信一封。”
“这……这……”
张楼还待说些什么。
苟君侯却起身伸了个懒腰,喃喃道:“也不知道臭丫头醒没醒,我去厨房瞧瞧,给她端点吃食好了。”
臭丫头谭啸枫当然早就醒了,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她怎么还睡得着呢。
一早醒过来,天都还没亮,她一晚上心思纷乱如麻,睡也没睡好,可是现在再叫她闭眼去睡,也是睡不着了,只好干瞪着眼在床上躺尸。
不知道过了多久,谭啸枫的肚子已经叫过了三轮,可是她实在不想出门,想也知道昨晚上那么大的动静,船上的人肯定有听见的,太丢脸了!
正在继续饿下去,和出去找吃的之间犹豫之时,谭啸枫的房门被敲响了。她正神游天外呢,不由得吓了一跳,不太高兴的问:“谁呀?”
门外一个声音意气风发的回道:“我!”
苟君侯!
谭啸枫脑子里警铃大作,她慌慌张张的从床上跳下来,跑到梳妆镜前打算擦擦脸,膏子抹了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洗脸,房间里没水,也没办法,谭啸枫只好对付着用袖子擦了擦。擦着擦着看着自己雪白的里衣,谭啸枫不由得破口大骂,她还没穿衣服呢,
“臭丫头……”苟君侯等得十分不耐烦了,他斜靠在门外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门,“你干什么呢?”
“马上,等等!”
谭啸枫害怕这个狗东西又给她来一个破门而入,赶紧手忙脚乱的找衣服穿。等收拾得大概能见人了,谭啸枫深吸一口气,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苟君侯靠在旁边,转头看着那条缝隙里面露出的一双黑幽幽的眼睛,一时无言。
“你……探子接头呢?”
谭啸恼羞成怒:“你来干嘛?”
“我来……”苟君侯露出一脸甜笑,他指指手里的托盘,“我给你送点吃的。”
谭啸枫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可是还是没打算放苟君侯进来,她伸出一只手,说:“给我吧。”
“诶,”苟君侯把托盘拿远了点,“我也没吃啊,不请我进去一起吃?”
“我……”谭啸枫昨天受到的刺激太大,她胡思乱想了一晚上后越来越觉得没脸见人,尤其是见苟君侯这个人,“男女授受不亲,你……你进来干什么,给我你自己走吧。”
苟君侯要是听话他就不是苟君侯了,他用脚卡着门,一闪身就从门缝里溜进去了。
“哎呀……”一进房门,苟君侯看着打扮得整整齐齐的谭啸枫感到十分惊讶,“你今天……弄得好漂亮啊!”
专门打扮了一番的谭啸枫抓抓脖子,张口胡说道:“什么漂亮不漂亮的,我一直都这样啊。”
“是吗?”苟君侯疑惑的问。
谭啸枫斩钉截铁的回答:“是!”
“好吧。”
苟君侯托着木盘放在桌子上,他一回头,又惊讶了。
“哇,枫丫头你屋里好乱啊。”
谭啸枫看着被梳妆台上被打翻的脂粉盒,木梳上纠缠成一团的头发,没叠的被子,乱七八糟的衣柜。
谭啸枫涨红了脸,颇为羞恼,她咬牙切齿的说:“所以我让你别进来呀……”
苟君侯大手一挥:“没事,我不嫌弃你,快来吃饭,我给你带了小笼包绿豆糕还有好多点心。”
谭啸枫的肚子又叫了一声,眼看苟君侯已经大大咧咧的准备开吃了,谭啸枫也只好扭扭捏捏的坐了过去。
“哎呀,坐那么远干嘛!”苟君侯‘啧’的一声,把谭啸枫拉到了他身边。
谭啸枫憋了一会,最终还是看在包子的面子上忍了。
船上的食物很一般,也就是包子下稀饭还配了几碟小菜和点心,但是苟君侯和谭啸枫都吃得很香。两年啊,两年他们都没正经吃过饭了!
苟君侯吃饭像是往嘴里倒,两三下吃完,他起身环顾四周,开始给谭啸枫收拾房间。
“诶,”谭啸枫涨红了脸,“你干什么啊?”
“我有点事和你商量,”苟君侯一边叠衣服,一边说:“正好吃了饭消消食,你坐着吧,我帮你!”
一句‘我帮你’说得好生霸气,谭啸枫犹豫了一会,手足无措,只好捧着碗尴尬得红了耳朵尖。
“我爹封侯了。”苟君侯突然说。
“啊?”谭啸枫回过神来,“哦,我听说了。”
“他的封地在大宁,咱们也不顺路,过几天到岸口就下船走陆路吧。”
张楼的船的确不顺路,不仅去大宁方向不对,连和回京城也是两个方向。
“走陆路?”谭啸枫心里一动,这个年头陆路难走是出了名的,不仅麻烦而且难行,无疑是要浪费很多时间的。
“是啊,”苟君侯偷看谭啸枫的表情,“我们两个可能天生和水犯冲,还是走陆路吧,一路上还能看看……风景。”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两人都懂,所以一时陷入了沉默。
谁不想回家呢?
苟君侯想,谭啸枫也想。
可是他们更不想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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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封侯了被我打成——我爹封苟了。
幸好我看了一下,笑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