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嗯，很甜。”
不知道为什么, 从那天露营回来以后，贺沉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季白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但他能感觉到，贺沉的神情似乎逐渐褪去了前世的阴鸷与戾意, 虽然对旁人依旧冷漠, 但面对自己的时候，像用尽了十二分的温柔耐心。
偶尔还会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比如现在。
因为王建国临时叫季白过去聊了几句话, 所以这节体育课季白没去, 当他拿着从王建国那里拿来的辅导资料回到教室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贺沉半靠在墙上等他的样子。
简单的校服衬衫，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松松垮垮的敞开着, 他甚至没有站的很直。
贺沉的眉眼极为深邃, 五官锋利，鼻梁挺直，不说话的时候,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带着沉郁的戾气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听到脚步声, 贺沉转过头来, 目光在看到季白的那一瞬间冰雪消融。
“刚买的。”像变戏法一样，贺沉拿出一块蛋糕递给季白, “吃吗？”
季白的眼睛亮了亮, 接过蛋糕看了一眼，榛子味儿的！
他一直嗜甜，自从上次半真半假的跟贺沉说了一次让贺沉给他买蛋糕作为感谢之后, 贺沉便一直买到现在。
每天一块儿，换着不同口味的给他吃。
想到这里，季白忍不住觉得心里一甜，跟贺沉一起坐回到位置上，教室里没人，季白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打开蛋糕盒子，拿勺子尝了一口。
“特别好吃，”季白眼睛亮晶晶的，扬起头来问贺沉：“哥，你要来一口吗？”
贺沉摇头，他从来都不喜欢甜腻的东西，之所以会每天买，不过是因为季白爱吃罢了。
见贺沉拒绝，季白也没勉强，冲着贺沉笑笑，然后埋头继续吃蛋糕。
似乎是吃到了喜欢的食物，季白的一双眼睛有些满足地眯起来，两个腮帮子被塞得满满的。
贺沉的眸子闪了闪，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季白沾了些许奶油的嘴唇上。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前世他养了十年的那只猫…贺沉喉结动了一下，望着季白嘴角挑起：“有那么好吃吗？”
“嗯嗯，很甜——”季白飞快点头，把勺子举到贺沉面前，准备喂他。
贺沉却依旧摇头，“我不吃这个，”
季白不明就里，点了点头收回手，把那一勺蛋糕重新塞进自己嘴里。
下一秒。
贺沉忽然伸手拉住他，凭借着身高的优势俯身，飞快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我尝一点点就行。”
两个人距离极近，近到季白觉得贺沉脸上的睫毛几乎可以扇到他的眼睑，贺沉的嘴唇，下一秒就要贴上他的。
领会到贺沉所说的“尝一点点”究竟是什么意思之后，季白的脸轰地烧红，心跳如雷，愣愣地看着贺沉的眼睛，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
下一秒，贺沉凑近季白。
轻轻闻了闻他嘴边蛋糕的味道，却没有预料之中的吻落下。
停顿了片刻，贺沉抽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嗯…确实很甜。”
季白：“……”
他脸皮薄，哪怕是贺沉最终没有亲下去，他的脸依然已经红的不像样子，下意识看了看教室，确定空无一人之后松了口气。
可定了定心神之后，季白又忍不住有些纠结。
刚才贺沉的样子，分明就是准备要亲他了。
但是为什么不亲啊啊啊！！！
不知不觉的就被撩的不上不下的，季白忍不住看看贺沉，有些不好意思，又很纠结，翻来覆去的在心里想了一下，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从露营回来，贺沉跟他似乎…几乎再没有过实际的肢体接触了？
以前贺沉喜欢揉一揉他的头发，没人的时候会抱他，亲一亲他——
但是现在，贺沉对他越发耐心温柔，却极其克制。
别说亲亲抱抱了，最近贺沉甚至没有牵过他的手！
想到这里，季白心里的警报值瞬间升高，犹豫再三，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堪堪抚平了方才乱了的心跳，迟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轻声说；“还要过十几分钟才□□育课呢——”
领会了季白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贺沉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勾了勾唇。
这几天他一直克制着自己跟季白靠的太近。
万万没想到，他忍住了，季白会上赶着过来撩自己。
看了季白一会儿，贺沉忽然一叹，伸出手来，有些报复性的、狠狠地揉了揉季白的头发：“晚上回宿舍再说。”
季白一愣，忽然间意识到了贺沉在忌讳什么，他心里微微发烫，泛着涨涨的甜。
犹豫了一会儿，悄悄抬起头又看了一眼教室门口的位置，体育课下课还要十几分钟，英国不会有人上来。
按了按胸口狂跳的心甜，季白咳了一声，趁着贺沉没注意的时候，飞快凑过去，在他唇角贴了一下，一触即分。
感受着方才唇上那一瞬间的柔软质感，贺沉吸了口气。
漆黑的眸子翻涌，太阳穴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他有些咬牙切齿。
自制力似乎在季白面前，一丁点作用都没有。
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忍无可忍地伸出手一把将人拉近怀里，下一秒，一道突兀的声音“嘭地”一声，插入了两人中间。
徐浩楞楞地站在教室门口，手里的水杯只剩下盖子，杯子掉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发出叮叮咣咣地声音。
徐浩看了看季白，又看了看贺沉。
回过神来之后，他猛地跳起来，飞快转身出去，教室的门砰地从外面一声关上。
季白：“……”
贺沉拧了眉头，安抚性的看了季白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准备出去，季白回过神来，咳嗽一声拉住贺沉的手。
“我…我去跟他说吧。”话说出口，季白又怕贺沉误会，连忙解释道：“我跟徐浩认识很久了，他不会跟别人乱说的。”
见贺沉没反对，季白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脸，飞快追了出去。
——————
教室外面。
徐浩看了一眼自己手上仅剩的水杯盖子，心里忍不住一阵凌乱。
他不就是体育课上累了跑上来接了杯水吗，怎么就撞见…呸！徐浩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暗骂了自己一句，瞎想什么在这儿。
于是，季白出去看到的，就是徐浩一个人站在教室外面自言自语的样子。
“那什么，我刚是上来接水，”徐浩看见季白，磕磕巴巴地解释了一句，话说一半，还是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问道：“季白，你跟贺沉，关系会不会太好了一点啊？”
“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上次贺沉说他喜欢男人，”徐浩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抓了抓头发，“咱们俩是好兄弟对吧，但是我肯定不会跟你…”
“我是说，你们俩好像太亲密了一点…”徐浩咳嗽一声，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刚才在教室里看到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不好意思了。
老实说，被徐浩撞见，季白也有些赫然。
但是几乎没怎么犹豫的，季白抿了抿唇告诉徐浩：“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跟贺沉…就是那种关系。”
话一出口，徐浩更乱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季白，震惊道：“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呢？你也喜欢男人？”怕自己说的过分了，徐浩咳嗽一声，有些凌乱地看了季白一眼，“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才认识几天啊，你为什么会喜欢贺沉啊？”
“我觉得陈安然挺喜欢你的啊，长得又漂亮成绩又好。”徐浩原地蹦了一下，又觉得自己有点傻逼，拍了拍后脑勺之后，仍然觉得心情有些复杂，“我妈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吓死。”
“她一直都觉得我长成歪脖子树了，你都不会长歪。”徐浩撇了撇嘴，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补救，“不是，我不是说你跟贺沉那样不好…我是说，哎…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季白忍不住笑了笑，不管是前世，还是这辈子，似乎徐浩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变过。
伸手拍了拍徐浩的肩膀，季白正色道：“徐浩，你是我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
这话一出，徐浩瞬间笑了，忍不住有些得意，仰了仰头，“那是，我妈说了，跟年级第一当朋友准没错！”
季白一笑，看了一眼教室的方向，“所以作为朋友，你要帮我们保密啊。”
徐浩拍了拍胸脯，“你放心，我徐浩最讲义气！不过…”他顺着季白的视线望过去，想到方才贺沉凉凉扫过来看他的那一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压低了声音凑到季白面前：“不过你为什么会喜欢贺沉啊…”
徐浩始终忘不了开学第一天，贺沉身上沾着血眼神阴鸷的样子。
那绝不是普通高中生能有的眼神。
而季白，成绩好，长得帅，性格也温和。
徐浩想破了脑袋也不懂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在一起啊啊啊！
随便脑补了一下贺沉跟季白站在一起的画面，徐浩忍不住吸了口气，怎么想都像是大灰狼跟小白兔啊。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季白一眼，“其实吧…喜欢男的也没什么，现在这个社会多开放啊对吧哈哈哈哈，不过…咱要不要多看看，我认识几个——”
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徐浩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声音戛然而止。
贺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只凉凉地看了徐浩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徐浩瞬间脊背发凉，恨不得给贺沉表演一个当场下跪。
那什么，说出来的话现在收回去，还来得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