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招标
一个高档而私密的宴会厅内, 赵安、卡尔森以及诺尔丁三人各坐一方，脸上带着意义不同的笑容。
“诺尔丁先生好手段啊, 这件事居然还惊动了纽西兰政府。听说食监局已经准备启动对于汇美的调查。弄得汇美这段时间焦头烂额，哦，父神在上，多么让人惋惜的一件事情。”
口中虽然都是惋惜之词，但卡尔森脸上的笑意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为竞争对手, 看着汇美的吃瘪，整个可瑞都十分高兴。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实在没有想到赵先生对于新闻操控也这么在行。”
说这话的时候，诺尔丁看了看面带微笑的赵安。
谁能知道此时一脸优雅的英俊青年, 就是纽西兰这半个月来国内乳业震荡的源头呢？
想出整个大致舆论计划就已经让诺尔丁认定赵安是天生的媒体工作者, 只有敏锐把握社会公众的心理，才有可能制定如此环环相扣的计划, 这是一直旁人难以想象的才能。
然而在后续的执行过程中，诺尔丁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赵安。赵安会根据社会舆论的变化向诺尔丁提出一些具体的意见。
作为纽西兰传媒接的佼佼者，诺尔丁一向很反感他人对于自己的干涉。《纽西兰日报》可以说是诺尔丁的一言堂。
这是一个专业的领域，诺尔丁一直相信只有在媒体行业里亲身摸爬滚打, 才有可能了解舆论、了解人心。
所以，哪怕他与赵安达成了合作协议，并且十分看重赵安的能力，依然对于赵安的意见不屑一顾。
直到舆论变化不断被赵安准确言中，诺尔丁才开始选择认真研究赵安的意见。
如果说一开始赵安在诺尔丁眼中只是一个有想法、有天赋的年轻人，那此时的赵安就是新闻媒体领域的天才。
“找先生, 真的不考虑到媒体行业来发展吗？你是天生的传媒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在传媒史上留下您的名字。”
哪怕明知不可能，而且已经被赵安拒绝过几次了，诺尔丁还是忍不住再次发出邀请。
赵安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我想我还是对食物毕竟感兴趣。”
赵安深知自己绝对算不上天才，只不过经历过未来那个舆论爆炸的时代，各个公司、势力为了争取社会的流量、信任，各种手段无所不用。
而赵安本人更是多次深陷舆论中央，所以才会如此熟悉如何操纵舆论的手段罢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久病成良医吧。
说实话，在看着纽西兰国内的舆论按照自己计划推进的时候，赵安内心真的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自己仿佛成了能够主宰他人认知的君王，那种让人着迷的操纵感。
其实汇美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公司，从后续检测结果来说，汇美在纽西兰和其他发达国家销售的牛奶都符合相关的检测标准。
如果一定要做一个计算，张贴了汇美表商标的华夏奶其实并不算汇美的本意，而且这些牛奶也并没有给汇美带来多大的利润。
汇美在这件事上并不是一个主动施恶者，只不过是一个稍显冷漠的旁观者罢了。
如果这件事是在华夏爆发，如果这件事没有赵安在背后推动，那汇美也不至于损失如此惨重。
起码上一辈子，汇美同样是这件事情的导火线，但汇美依然成功全身而退。
然而如果此时的赵安如果愿意，完全可以借着这件事继续攻击汇美，虽然不至于破产，但汇美绝对会失去华夏市场，沦为纽西兰的二线牛奶企业。
赵安有些理解为什么每个时代都有人想要掌控社会/言论，不夸张的说掌控了言论就是掌控了社会。
难怪记者会被称为无冕之王。
但最终赵安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更希望自己能够踏踏实实地做一些事。
“好了，我们来庆祝一下吧。”
卡尔森打开早就准备好的香槟，淡金色的液体顺着杯壁倒入三个人的酒杯中。
这场没有任何硝烟的战争，三个人都收获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只不过对于赵安而言，这场舆论攻防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发动这场舆论战的一个目的是为了向汇美集团进行反击，但更重要的目的还是为了通过国际舆论反逼国内奶业的改革。
赵安必须要设计一个方案，让这件事平稳地传入国内，而又不会暴露他幕后推动者的身份。
2000年4月16日，华夏京城，食安集团。
今天是“一棵树”便携奶茶公布招标结果的日子，会议室内坐满了各个奶业公司的代表。
很多负责人今天就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情来到这里，他们想要看看食安这次要如何抉择。
是咬碎了牙往肚里吞，接受汇美高到夸张的报价，还是放弃坚持，选择他们这些国内企业。
赵安还在纽西兰，没能赶回华夏，所以今天是由食安集团的副总裁王泽刚负责公布招标结果。
此时王泽刚站在会议室的演讲台上，从一旁的秘书手中接过文件袋，取出招标结果，用平缓的声音说道：
“一棵树便携奶奶粉招标结果——由于所有招标书均不符合招标要求，暂无任何一家公司中标。”
台下等待好戏的人纷纷流露出意外的表情，这剧情完全没有按照他们的剧本走啊。
众人视线一直在两名男子身上来回观察，显然是在观察这两人的反应。
其中一名是华夏人，他背后的公司正是与汇美合作成立的合资公司——四牛。也正是四牛公司生产的牛奶，贴上了汇美的商标。
当初也是他鼓动汇美的华夏负责人抬高标书价格，于是他开口说道：
“我们这么多家公司同时投标，结果没有一家公司中标。你们食安是在拿我们当猴耍吧？”
早就预料到这个刺头不会轻易放弃，王泽刚直接吩咐工作人，给在场的每家公司负责人发放了一个密封纸袋。
纸袋封条上写着各个公司的名字，显然属于私密信息，负责人们也不知道现场打开是否合适。
“各位请不要担心。这次招标的结果的确有些意外，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惑，也会质疑我们食安是否有按规矩做事。这里面有食安会拒绝各位标书的具体原因，大家可以看看合不合规矩。
如果还有什么疑问的话，欢迎私下交流，当然各位想走司法途径也行。”
虽然王泽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礼貌，但是在场这些负责人都没有拆开文件袋。
自家公司的标书能不能中标、符不符合要求，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他们意外的是食安居然居然这么直接，这可不是和气生财的道路啊。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四牛的负责人也不可能再胡搅蛮缠，他看了看在场的唯一外国人，也就是众人关注的另外一名男子，脸上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这名一直靠着翻译交流的外国男子索罗正是汇美前几天刚派来的新负责人。
以前的负责人突然离开华夏，这让四牛很被动，完全不清楚发生了。
最近几天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消息，四牛才隐隐约约知道了一些纽西兰的情况。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震荡，四牛的高层都在思考应对之策，如何才能避免此事波及到自己。
这种情况下，四牛也不好和刚来上任的索罗攀关系，谁知道这位索罗对于贴牌奶粉的态度如何呢？如果对方想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正好撞到对方的枪口上了吗？
如果是以前那位熟悉的汇美负责人，恐怕此时四牛已经鼓动对方去质问食安，为什么自己的标书也被否决。
但现在四牛负责人只能和其他华夏本土奶业公司的负责人一样，灰头土脸的离开会议室。
索罗反而留了下来，在其余负责人离开后才主动走上前与王泽刚攀谈：
“王总裁你好，我是新任华夏地区的负责人索罗。”
一旁的翻译正准备开口，王泽刚就已经用英语回答：
“你好，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
虽然王泽刚的英语不如赵安那样地道，但也算足够流畅。
现在食安与外国企业的接触越来越多，王泽刚经常都需要使用英语书写邮件、电交流，而且他本来就是90年代毕业蜀大高材生，底子在那摆着，英语自然不可能太差。
“我就想问问招标的事情，不知道食安之后还要继续招标吗？”
因为王泽刚能说英语，索罗的表情也热切了一些，开口询问道。
索罗表示他也刚刚担任华夏地区的负责人，对于“一棵树”这个项目十分重视，希望能够做出一些业绩。
来食安之前，他了解过上一任负责人递交的标书内容和食安的招标计划，认为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才会导致上一任负责人给出了如此夸张的价格。
所以他想知道食安现在的奶源是否确定。如果还没有确定的话，汇美想重新争取这个机会。
王泽刚立刻流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我们现在就是因为奶源还没有确定，现在整个项目都暂时搁浅了。我们也很希望能够和汇美合作，毕竟汇美牛奶的质量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只不过你们给出的价格，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接受。我们也需要盈利啊。”
“王总裁，这一点请你放心，之前的标书肯定有什么误会，耽误了贵公司的时间，我也深表歉意。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展开合作。”
这个时候王泽刚适当流露出为难的表情，说道：
“因为暂时没有合适的标书，我们老板最近到处在寻找供应商。之后恐怕还是会选择公开招标的方式来确定供应商……”
言下之意便是：这件事还得按照流程来办，我也没有办法。
索罗完全不在意，说道：
“那是当然。还请王总招标的时候，通知我们汇美，到时候我们汇美一定会给出一份极具诚意的标书。”
“这是当然。”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双方态度十分真诚，仿佛之前汇美那份仗势欺人的标书根本就不存在。
当索罗离开食安，回到汇美的办事处后，立刻把今天食安发生的一切向纽西兰总部汇报：
食安公司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他们暂时还不知道国内发生的事情，这件事与食安应该没有任何关系。
食安之后还会进行奶源招标，以及之前的合约也即将到期，之后签约是否需要放宽条件，还请总部批示。
原来刚才索罗做的一切都是在试探王泽刚、试探食安。
纽西兰国内的舆论风波处处透露着诡异，汇美总裁现在很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虽然远在华夏的食安并不是汇美的第一怀疑对象，但这件事毕竟爆发在华夏，所以汇美总部吩咐索罗今天一定要借机试探食安。
如果食安已经确定新的奶源供应商，或者表现出任何知晓纽西兰舆论风波的迹象，那就能断定这件事与食安有关系。
到时候汇美就可以想办法溯流而上、从源头上解决问题。现在的食安和汇美比起来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之上。
然而面对刚才的试探，王泽刚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破绽。
在索罗离开食安之后，王泽刚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在吩咐秘书不允许人进入办公室之后，王泽刚拨打了一个海外电话。
“招标结果公布了？”
电话中传来赵安的声音，对于今天的会议时间他很清楚。他一直在电话旁边就是在等待王泽刚的电话。
“是的，老板。而且和你猜测的一样，汇美负责人在转弯抹角地打听我们的的情况。”
“一棵树生产的事情你稍微隐蔽一点，然后这件事可能很快就会爆发，做好各种准备，不能让汇美发现任何端倪。”
赵安并没有询问王泽刚相应的处理结果，他对王泽刚十分信任。
“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国内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呢。”
“放心吧，我马上就回来了。”
叹了一口气，赵安没有对王泽说他现在有多么想回国，多么想看见计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