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选择
薄一昭提起这事儿的时候, 徐酒岁正弯着腰画龙门上的龙珠,闻言“吧唧”一下, 龙珠上多了一条裂痕。
无语地摇摇头, 心想真够不吉利的——将手里的软橡皮捏了捏捏出个尖,小心翼翼地将那“裂痕”擦掉, 她头也不回地说:“薄老师, 你现在是不是把求婚当新的口头禅了?吃饭睡觉求个婚?见缝插针求个婚?”
她话语里透着不正经。
“别顶嘴。”
“……好的,老师。”
“屁股还疼吗?”
“……”
“我都没用劲,再轻就是摸了。”
“住口,烦死了你。”
后来徐酒岁一瘸一拐地捂着屁股去买了菜,薄一昭跟在她身后一起去的……她心烦这人把她“勇敢的表白”当做一时兴起,却也不敢吱声赶他走,毕竟屁股挨了一巴掌的惊心动魄,历历在目。
她就像一只战败的鹌鹑。
灰头土脸,抖落一地鸟毛。
她不甘心。
“哦。然而事实就是,刚才我觉得他眼神儿阴恻侧往这边看了几回了。”
“他偷看我?!”
“……您是高中语文没学好不知道‘阴恻侧’是什么意思,还是一句话只捡自己喜欢听的关键字听?”
“……”
徐酒岁又噘嘴。
看她整张脸圆鼓鼓的噘成屁桃,徐井年用筷子夹着一块青椒往她嘴里塞,徐酒岁硬着脖子往后躲:“干嘛呀!滚!我不喜欢吃青椒!”
徐井年被她这光明正大的双标气笑了:“你他妈不许我挑食,自己挑得飞起!”
“我是小姑娘,又不用长高。”徐酒岁一边敷衍地说着,眼神儿还不停地往讲台那边飘,看男人摆弄教案一副相当认真的样子,叹息,“真好啊,我要年轻个六岁——”
“这是奥物班,”徐井年干脆身子一侧靠在墙上,整个儿用身躯挡住了徐酒岁的视线,嘴里也没闲着嘲讽道,“你个文科生,头发秃瓢了也考不上!再年轻六岁你也是在窗外站着的那个。”
徐酒岁:“……”
“唷,小妹妹,第一次见你买菜还要带男朋友来的噢,男朋友长得好俊!我家那口子今天进了好大的生蚝,一会去买点生蚝给男朋友补一补嘛!”卖菜大婶利落上秤,不忘记调侃,“三块五毛八,我这里没有微信的噢,手机坏了拿去修了。”
“……”
徐酒岁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心理防线被这大婶杀了个措手不及。
一时间来不及反应自己是先告诉她后面这神仙不是她男朋友(虽然她也很想)别踏马瞎开黄腔了,还是告诉她她只有微信没带钱——
就在这时,从她身后一只长臂伸出来,扔了五块钱在菜摊上。
徐酒岁微微瞪大眼,回头看薄一昭,后者皱眉:“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震惊这年头还有六十岁以下的人带零钱出门。
你把钱放哪了啊?
徐酒岁上上下下看两手空空的薄一昭,介于他上半身就一件衬衫,所以她盯着他的牛仔裤猛瞧:这口袋也没见有凹凸啊……
看了一半,被只大手捏着下巴往上扳,男人“啧”了声用教育屡教不改的罪犯那种语气教育她:“看什么呢,往哪看?”
姜泽淡淡地说了句“没有”,又看了徐酒岁一眼,跟她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回酒吧了。
留下徐酒岁单独面对这修罗场。
她不知道薄一昭听到多少或者看到多少,也不敢乱说话,只是咬着下唇小心翼翼都瞥了他一眼……薄一昭没说话,平静回视她之后,自顾自往前走。
徐酒岁像个小狗腿似的跟在他屁股后面。
薄一昭停下来在路边超市买了包烟,他在白天公共场合不抽烟,所以身上没带。
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看了眼已经夕阳西下,也不算坏了自己的规矩,所以点燃抽了。
叼着烟走在前面的人目不斜视,徐酒岁跟在他屁股后面心里在打鼓,真的有早恋被政教处主任抓了个正着的味道。
直到走到楼梯口,徐酒岁才想起她菜忘记买了,可怜的弟弟还在家里等着她开火煮饭,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她脚下步伐一停。
没想到她这一停,走在前面的男人也停了下来……他站在台阶上,半个身子隐秘在楼道的阴影中,徐酒岁只能看清楚他唇边的奶白色烟雾,和藏在其中的星火点点。
男人抬手,在楼梯走道集满灰尘的水泥扶手上熄灭了烟。
“你怎么知道啊?”
薄一昭刚把他亲爹交到亲妈手上,头有些晕不合适立刻低头换鞋,正安静靠在门边缓酒。
他嗓音里透着特别纯真的惊讶。
“我还不知道你们!斗鸡似的,你爸今天出门前就跟我说如果他今晚醉了凶手就是你!”
薄母扶着喝醉了沉得像铁坨子似的丈夫,心里不知道这些理科男除了面对牛顿和伽利略能正经做个真男人,这辈子还能不能有长大的成熟一天——
“你不就不高兴你爸跟外边人说你项目做不下去了吗,三十二岁的人了,那么幼稚的!哎呀,杵在那干嘛,我肩膀要压塌了,刚打了瘦肩针医生说了不让使力的,你赶紧换鞋接把手!”
薄一昭闻言动了,摸了摸鼻尖把鞋换了:“你们也知道我三十二岁了,能别像小时候似的,尿个床都要通知小区看门大爷么?”
一边说着一边把他爹接了过去。
薄母得了自由,赶紧轻轻揉了揉肩,听着薄一昭的话又被逗笑了:“怎么,不耐烦我呀?那你赶紧找个媳妇儿去祸害别人家的小姑娘去!我面对你爸一个够累了,还想多活几年呢!”
薄一昭:“……”
千鸟堂众人只看见他们师父面黑如锅底。
而此时罪魁祸首却浑然不觉,还在三百六十度摆弄那张照片,放大又缩小,试图从照片里找出蛛丝马迹……
“你这朋友姓什么啊?”徐酒岁问。
“跟你有什么关系,”许绍洋再也忍无可忍,实在挂不住那温和的面具,只沉下脸冷声道,“你做不做正事,不做就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