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乔欣目光闪烁,差点就要当场失控。
但是她很快又冷静下来,没有忘记,上一次正面对决大获全胜的是她,这个小姑娘被她气得甩脸子当场走人——
第一次甩脸男人会去哄。
第二次呢?
第三次呢?
男人的耐性向来不太好,更何况没有第二次,第三次的话,她会一直给他们创造契机的。
这大半年浸淫娱乐圈,乔欣逢场作戏的演技有所提高,所以当他们走到厅堂时,她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脸上已经挂上了无懈可击的友好笑容……
“阿昭。”她嗓音温柔,叫他。
然后转过头,冲着徐酒岁笑了笑,声音细细的:“徐小姐,你好,又见面了。”
徐酒岁沉默了下,记忆中她好像没有跟这位大明星说过话,她就知道她姓什么了啊?
这一眼,直接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伸出手,手都伸出一半,眼看就要落在徐酒岁肩膀上准备搭话的男生,往后退了半步。
“我明天自己带中午吃剩的来就行,实在不行就在学校外面吃。”徐井年收回目光,盯着窗外那张笑吟吟的脸,“要你送什么送。”
“你别不识好人心,这种天东西放一下午不是冷了就是馊了,你吃了闹肚子怎么办?”
徐酒岁白了他一眼,不知道怎么说好的事,傻批弟弟又要变卦——
之前徐井年给她打过招呼,因为这学期有奥林匹克物理全国竞赛,学校又请来了薄一昭,所以每天下午放学他都不回家吃饭了,直接上培训课到晚自习下课。
徐酒岁怕他在学校乱吃东西,就跟他说好了晚上来给他送饭。
这才送的第一天,这家伙就变卦了,有毒吧?
“你要来你也穿得像个学生点,”徐井年教训她,“你看看你,你自己走在学校里都不觉得不好意思么?”
这时候,走廊上聚集来看薄老师的学生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徐酒岁冷不丁被指责穿着,噘了噘嘴,娇气道:“我热。”
“你最好说到做到。”
“……什么?”
“下次来。不把自己包成木乃伊你就休想踏进我家门一步。”
“……”
上一次同样的句式,主干条件还是“穿外套”,这次怎么就成“包成木乃伊了”,这个人怎么她说什么他都要当真啊?
过分了啊。
……
徐酒岁被轰出薄一昭的家里,带着她那几张换来了“巨额奖励”的英语试卷。
倒在沙发上,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的她以为自己的阴谋诡计得以成功,捧着英语试卷看了又看,忍不住贴到唇边亲了两口,自觉天下第一聪明人。
还没来得及开心几秒,小船的微信跳了出来,心急火燎地告诉徐酒岁,她的小店被砸的事情被人发到“刺青客”论坛上了,还附了图片,问她需不需要通知师父一声,请师父帮帮忙——
“in the winter of 1801……”
当男人打开了一个文档,对着第一题的听力材料刚念第一句,徐酒岁握在手里的笔,轻轻地点了下面前的试卷:他念英语也很好听,性感。
感觉到她的分神,男人停顿了下,抬头从电脑边缘看了她一眼。
她笑了笑,冷静地找了个借口:“老师,高考听力都是美式英语。”
薄一昭:“……我念的难道是英式?”
噢,差点忘记你工作地方就他妈在美国了。
徐酒岁为自己找了个烂理由吐了下舌头,咬着舌尖扬扬下巴示意他可以继续了。
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饱含警告,又仿佛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来一些什么猫腻……徐酒岁镇定地盯着面前的卷子,她没有忘记今天晚上她是来干嘛的——
破罐子破摔,爽一把就死。
“ii have just retued from a visit to my landlord……”
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男人的伺候,并且从头到尾放心得眼睛都不曾睁开,好在男人似乎也相当满意她柔软如烂泥,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怎么这么娇气。”
她只知道哼哼唧唧,话都懒得讲。
要不是靠在浴池边,给她擦水的那手不怎么老实——
“薄一昭。”
她这才不再装睡,睁眼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男人尴尬都停下了探索。
索性不擦了,用浴巾将人包起来,回到床边,就着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的姿势,用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修长的指尖穿过她的发,发出“沙沙”细微的摩挲声响,洗发液的香味散开来,除此之外空气之中还弥漫着她身上自带的
气息。
好闻。
到了后面,男人垂眼,指尖像是好玩一般让她柔软乌黑的短发从指尖倾顺而下,被吹风机吹成小刷子一样。
耐心等待中, 男人吃完了碗里的饺子,吃饱喝足, 又看了眼坐在旁边的人——她正双眼放空无意识地在往嘴巴里塞东西, 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怎么不说话了?”
对自己感兴趣的事儿向来很执着, 薄一昭在桌子下面踢了她一脚,这坏毛病做起来有点幼稚,还是跟她学的——
“装哑巴就能蒙混过关了?”
“……没蒙混过关。”徐酒岁有气无力地用勺子戳了戳饺子, 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一个纹身而已, 还能怎么来的,纹的啊,年少无知热爱新事物的产物。”
她说到一半住了嘴, 不肯继续了,只是低下头吃东西。
薄一昭也好心没打打断她,直勾勾地盯着她此时此刻已经被睡裙下摆遮住的小腿,开始琢磨加回忆起这个她今天给他的“新惊喜”——
徐酒岁本来就长得不高, 所以腿当然也不会像一米七左右比如乔欣那样的女人会拥有大长腿。
但是那纹身却很好地装饰了她的左腿,从侧面看,整个图案的比例正常,却犹如非常合身的裤子修饰了她的腿型,无形中拉长了腿部的比例。
——设计这纹身图的人很认真,也很上心。
徐酒岁“啊”了声,看着眼前那张过于接近的俊脸,掩耳盗铃式挪开自己的眼睛:“没事,反正也没多……”
远。
话还未落,手里的伞便被人接了过去。
手里被塞了一个装蛋糕的外卖盒子,动物奶油、草莓还有纸盒子的混合甜味香钻入鼻子里,徐酒岁愣了愣,这味道她挺熟悉的——
moam(慕安)这家甜品店在奉市很有名气,除了少女心的装潢,她家的招牌草莓蛋糕也不是一般凡物,用的空运日本淡雪草莓,最好的动物奶油和上万块一公斤的新鲜香草籽制作而成……
四十多块钱一小块的蛋糕,却依然非常受欢迎,哪怕是工作日,通常一般上午就卖光了,周末更是要微信提前预定。
徐酒岁有时候工作室不忙还特地早起跑来买蛋糕。
徐酒岁灵魂出窍似的捧着蛋糕盒子,还没回过神,这时候,她听见男人沉清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你拿这个吧,拿好,别弄湿了。”
“……”
徐酒岁低头看看手中轻飘飘的蛋糕盒子,想到之前自己的各猜测,眼下男人的叮嘱仿佛是坐实了她的猜想……心情复杂地“噢”了声,她整个人听话地往伞里缩了缩。
徐酒岁放下手中的铅笔,揉了揉因为通宵熬夜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画——
这一次她画的是个非男非女的人像,苍白的下巴和重艳色的唇,下颚微抬成骄傲的弧度……
光只是半张脸,便隐约可见的邪性和明艳。
他的上半张脸却是黑龙的模样,取代了人像的上半张脸,燃烧的火焰像是墨点,以肆意的渲染方式布满画面……黑龙与人像下半脸完美融合,像是黑龙刚刚蜕变成邪性却高贵的神明,也像是神明正在火焰之中蜕变为龙。
再往下,是完全的龙身,张牙舞爪,野性十足。
徐酒岁从椅子上站起来,微微踉跄了下却没有跌倒。
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晨光之中,角落的工作台灯依然开着,男人伏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目光微动。
十一月初清晨微凉。
徐酒岁顺手拽过放在沙发上的毯子,小心翼翼走到他身后,将毯子披在他肩上,而后悄无声息退出了画室,轻掩上门。
然后转身进了校门。
……
薄一昭回到多媒体教室的时候,小学霸们已经拿到了卷子开始埋头苦写了。
听见他进门的动静, 最多是坐在靠前门的学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其他的人干脆连头都没抬——
一点也不好奇他刚才干嘛去了的样子。
忍不住用赞扬的目光扫了眼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一边打呵欠一边写卷子的少年:虽然不知道徐井年对好奇的同学们说了什么,但不得不说, 他善后工作做得还不错。
薄一昭没着急立刻回讲台后面坐稳,而是耐心地绕着教室巡视一周——
卷子是根据他出的套题难度,从简单到复杂。按照道理来说,把他十张套题卷子做完再来做这个测试,全部题目答出来的难度不大。
只是因为意外,考试提前了。
不过这没什么,现在班上大部队的进度是到第八张,写到倒数第二题问题也不算特别大。
画还在。
徐酒岁沉默了下,简直想出去跳个舞。
一眼看过去她发现好像还有哪里不一样,微微眯起眼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的画被三两笔改动过,龙的轮廓被加深,邪龙的眼睛浓墨重彩充满邪性,火焰变成了黑色……
整幅画更符合了“邪神”的主题。
整幅画的右下方,有龙飞凤舞的三个字:九千岁。
徐酒岁:“……”
——会进入这间工作室,修改她的画的,只有一个人。
徐酒岁站在画前呆立片刻,逐渐的,她听见了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怦怦地几乎要突破她的胸腔……
她就像一股小型龙卷风刮出房间,扑进隔壁画室一脸懵逼的小船怀中,捧着她的脸在她的脸蛋上用力亲了一口,唇角快要裂到耳朵根。
这一天,徐酒岁成为了刺青师。
徐酒岁愣了。
驾驭在黑色之上的颜色?
有吗?
……那是真的有。
美术生的理智回笼,告诉她,那个颜色就是白色!
徐酒岁抱着的枕头因为她手臂太用力“呲溜”一下从她的怀里飞出去,小姑娘脸上从困扰到迷茫到放空最后迸溅出异样的光彩!
逆风翻盘的机会来了!
发出一声土拨鼠的兴奋尖叫,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兴奋地抓着手机对准满是笑容的大脸,贴着屏幕亲了一口!
“老师,你真好,一辈子教书育人,蜡炬成灰泪始干!”
她跳下床。
徐酒岁:“?”
怎么了?
一个半小时前,这个人把她送回家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又发生了什么?
徐酒岁大脑还没转过弯来,忽然听到对面男人低笑了声,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问:“你怎么还没睡?”
他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丝淡嘲,并不容易察觉。
“正要睡啊,”也许是困过了,徐酒岁失去了平日里的敏锐,完全不疑有它,只是老老实实回答,“结果听见你上楼开门的声音,就来看看,手机找到了吗,还给李倩了?”
提到手机,男人停顿了下,良久才垂下眼“嗯”了声,言简意赅:“还给她了。”
徐酒岁“哦”了声,认认真真打量了下他的脸,发现其没有要自闭或者一蹶不振的迹象,好像还算平静,稍微放下心来……
正想原地告辞滚去睡觉,这时候却又听见男人叫她的名字。
薄一昭站起来:“我去一趟。”
徐酒岁拧头,皱眉看着他。
三秒后,徐酒岁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脸上放空了一会儿。
六秒后,徐酒岁跟着站了起来,面色苍白地表示,她也去。
不是怕女学生真的从素描教室跳下去成就几十年后的校园怪谈,而是她忽然想起——
她毕业那年画的石膏素描头像《米开朗基罗》,作为“最近七年内无人超越擂主作”,就挂在那个该死的教室的优秀作品展示墙,最中央。
……作品下面龙飞凤舞有她徐酒岁的签名,无比硕大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