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悬崖勒马
徐井年站在走廊和薄老师“相聊甚欢”, 他心想他姐真他妈是个千年道行的撒娇精啊,法海都被她震慑住了。
正心生感慨, 身后的门被拉开了, 一点点暖色的光从门缝里倾泻而出,落在走廊上少年和男人的身上。
从门缝后面探出个脑袋:“你们在干嘛, 到了门口不进屋?”
撒娇精出现了。
“就说两句话, 你怎么像狗似的听见一点动静都能跑来开门,还什么都要问?”徐井年一只手扶着门框, 弯腰脱鞋。
“我就问问你也急眼,”徐酒岁莫名其妙地, 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扔到他面前, “别不是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我和薄老师能有什么秘密?”
“那我就不知道了, 现在的男人可坏了,坏的程度超出我这种单纯女人的想象力。”
徐酒岁说着完全不负责的地图炮。
男人视线在乔欣周围那几个人脸上扫了一圈:“我不打女人,但再让我听见你们嘴巴不干不净,我请人替你们洗嘴。”
说完,他冷冷地勾了勾唇角,扔下一句“玩得开心”,抓着怀里的人转身往外走。
走出几步,在经过一个戴着眼镜、体型偏胖的人时,又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脚下一顿,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点名。
“谢永康。”
他转过身。
面对男人那双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双眼,被叫到名字的人颤抖了下——
高中三年,他一直默默无闻,几乎没怎么有机会和眼前这位耀眼的人说过几句话……
毕业后,前半生碌碌无为。
理所当然,是薄一昭口中“无用社交”中的一部分。
现在他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冲自己伸出手:“手机。”
“做饭不错,”他忽然道,“还是有优点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徐酒岁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该脱下拖鞋拍在他那张冷漠的俊脸上,最后她只是伸出手,将耳边的短发别到了耳朵后面。
“别光动嘴皮子,倒是给伙食费,给够了欢迎天天来。”
视线约过了男人的肩膀,她看向他身后的徐井年,目光在少年和男人之间转了一圈,无声暗示接下来的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路上小心。”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又冷静,就像是对待一个正常的邻居。
……
徐酒岁觉得这场战争,她好像是输了,但是姿态也不算太难看。
这让她心里好过了一点。
生活好像又重新回归到了原本的轨道。
……这小姑娘大清早的又发什么疯?
“还行吧。”男人敷衍地回答。
“烈焰红唇会让男人迷失自我吗?”
“理论上来说,不会。”
凝固的膏状体和色素以及香料味怎么着也迷失自我扯不上关系。
徐酒岁自顾自打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头,照了照自己的唇瓣:“老师,那你觉得我的嘴型合适接吻吗?”
语落,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
紧绷而严肃的气氛中,徐酒岁罢工一早上的大脑终于开始艰难运作,她抬起头看了陷入沉默的男人一眼,心里“咯噔”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暗骂自己被一个噩梦搞得是不是魔怔了,在这大放厥词。
薄一昭站在洗手池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提出这等惊世骇俗提问的小姑娘——
目光轻飘飘地顺着她的问题落在她的唇瓣上。
徐酒岁有些心塞, 她不想让《墨意山海之烛九阴》这手稿葬身火海——
这手稿从诞生到定稿的每一分每一秒,煎熬或者喜悦之情, 如今在梦中回想起来的时候都如此清晰生动。
“……”
咬着下唇, 徐酒岁打开软件, 定下了隔天前往近海市的来回机票。
定完机票,她恨不得把手机扔到楼下去,觉得自己怂死断了算了, 为什么非要受到人的威胁?
为什么当初离开千鸟堂的时候那么失魂落魄,一张机票落荒而逃, 别说是设计稿,连内裤都忘了多带一条?
又或者,为什么不能昂首挺胸地告诉许绍洋“老子就做五百块徐酒岁也很几把ok”?
而生而为人, 就总有放不下的东西,哪怕在旁人看来,她的放不下可能会显得很傻也很孬——
她当然知道可能以后当她有朝一日想要把这个故事回忆起来,讲给别人听的时候, 他人会一脸遗憾地感慨:啊,你就该让许绍洋直接烧了那玩意儿此生再不相见最好,毕竟物是死得,人是活的。
可是她确实做不到这样洒脱。
“哪个店这么没职业道德,接未成年的单?”
还整得这么丑。
俗称毁皮。
究极毁皮。
“已经倒闭好久了,”姜泽郁闷道,“之前就想问问你,这个能不能重新设计个图遮盖下?”
“能啊,不过你这龙长得,有它自己的思路和想法……哈哈哈哈呵呵呵呵丑且大,要遮盖估计挺费神,”徐酒岁笑够了,踮起脚拍拍面前大男生的肩,“你高考完那个暑假来遮盖,姐姐给你打八折。”
姜泽不置可否地“唔”了声。
徐酒岁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徐井年知道你有这纹身哇?”
姜泽立刻转过头,暗含警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的,除了你,没人知道。”
徐酒岁听过姜泽的名声,虽然人在十八中,但是好像在这附近还蛮吃得开的,七中那种小混混聚集地他也能横着走……要是被人知道他背后有这么个纹身,大概和被人知道他胸前纹了个小猪佩奇,区别也不大了。
许绍洋停顿了下,从她前言不搭后语的期期艾艾里听出来了些东西——
他就说这小姑娘怎么忽然转性了。
原来还是因为钱。
……这是多爱钱啊,只要给钱就是好人了吗?
他笑了笑:“请素描老师也要花钱的,我又不是科班出身,怕教不好……遇见你的时候正想去请个老师而已。”
他声音很淡。
徐酒岁恍然之后,心想,原来是这样啊。
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没有多少情绪的脸,想到他毫不犹豫地答应预支了她一万块的工资,忽然觉得这个人可能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只是有些不够平易近人的吓人而已。
“师父,你人真好。”
“嘴真甜,希望你一个月后还能这么说。”
少年斜靠在厨房门墙边,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出了学校,他实在是懒得“尊师重道”,只是在薄一昭抬脚,与他擦肩而过时轻笑一声:“老师还真的是下血本了。”
没想到薄一昭停了下来。
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墙面上一处斑驳,男人没有一丝过敏患者应有的抓耳挠腮的狼狈。
他甚至唇角也微勾起,缓缓地带着一丝丝嘲讽道:“那可不,我们老年人,就是不爱惜生命……年轻人千万不要学。”
姜泽:“……”
这短暂的对话以徐酒岁拎着包,像小炸弹似的从房间里冲出来作为结束。
她冲到立在厨房门口的两人面前来了个急刹车,气喘吁吁的,面颊微红……手上动作倒是小心翼翼,伸过来捏住薄一昭的衣袖,拉扯了一下:“老师,去医院。”
生怕他又不听话的样子。
薄一昭低头,扫了眼捏在自己衣袖一角的那只小手。
“急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老男人缓缓道,“又死不了。”
“……”
“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没被逐出师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