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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岳婿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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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沧浪亭中, 一双璧人相对而立。

“……我与殿下之事, 家父已然知晓。”薛琅低头摆弄着飘拂的衣带。

唐煜讶异了一瞬,复又笑道:“这倒无妨, 母后也担心你家中会有打算,打算过段时日将你家老夫人宣到宫中说话,不过你上次不是同你乳娘说……”不是说给我瞎编了个身份,把她忽悠过去了吗, 为何你爹反倒知道了?

薛琅双手捂脸,不敢看唐煜此刻的神情, 将薛父搞出来的那一场乌龙细细说明:“……家父为人如此, 我若是不如实说明殿下身份,恐怕之后会闹出事故来。”

唐煜听完只觉得好笑,这对父女可真是够不按常理出牌的:“好吧, 我原谅你,那你拿什么做谢礼呢?”

一炷香后,唐煜腰间多了一个系着同心结绣鸳鸯卧莲花样的荷包, 薛琅腰间则多了一个双鱼玉佩。

“我该走了,十公主等我去划船呢。”交换完信物, 薛琅面泛红晕。

唐煜本欲再调笑几句,闻言抬头看向天际那轮周身缠绕赤焰的旭日,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大热天的,你们要去划船?”

流火的七月,蓬莱湖中万株红白菡萏盛开。然而美景当前,却少有贵人愿意头顶骄阳前来赏玩, 御花园内人影寥落,间或有当值的宫女太监穿梭而过,干完差使亦尽快躲到阴凉地里。

唐煜年纪渐长,身条抽高,乍一看已是成年男子的模样。从慈恩寺回来后,他就不再像去年那样流连于御花园中。毕竟御花园是他那群庶母们时常出没的地方,而且据说新入宫不久的李贵妃亦常来园中赏玩。两人议过亲,再见面容易惹出闲话。碍于不方便去御花园,他与薛琅见面的机会也少了许多,五天十天方能见上一回。

薛琅抿嘴笑道:“到湖里就凉快多了,再说船上搭有芦棚,足以遮阴。我们想着摘点莲蓬,再自己剥莲子吃。殿下是否愿意同我们一起去?”

泛舟湖上是件雅事,可惜因汗湿而紧紧贴着后背的衣服时刻警醒着唐煜。他向来畏热,若是跟着去了,指不定一个时辰后就要因中暑而被人抬回端敬宫,到时候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我就不去了,你们也小心点,掉到水里去不是闹着玩的。”

薛琅的双眸灿若晨星:“殿下放心。”

“年轻人这么有活力吗……”夏日衣衫轻薄,薛琅蹦蹦跳跳地离去,恰如花丛中翩跹的粉蝶。目送她跑远,两辈子加起来已是年过而立的唐煜沧桑地摇了摇头。

大汗淋漓地回了寝宫,唐煜一进门就叫嚷道:“热死了,快备水,我要沐浴。”

宫女们簇拥着唐煜向净室而去,流朱留下来收拾唐煜换下来的衣裳。五皇子的袍服配饰等物皆由她掌管,流朱随手翻了两下,就抖出来一个眼生的荷包。

对着透过碧绿纱窗映入室内的日光,流朱细细打量着荷包,湖蓝的锦缎上两只羽毛鲜亮的鸳鸯亲密地依偎在一起,身侧是三片碧绿的荷叶,其下缀了个打着同心结,串有珊瑚珠的络子。手艺不错,但料子只是官用的锦缎,而非贡锦。

以唐煜的身份,端敬宫内冰盆自是不缺的。奈何盛夏时分,酷暑难耐,殿内勉强称得上一句凉爽,然而流朱分明感受到一抹冬日的寒意。她没敢发出声响引人注意,把荷包收在袖子里就去找姜德善。

姜德善跟着唐煜在大太阳底下走了许久,很是费了些精神,正趁着唐煜沐浴的时候躲在外间的角落打瞌睡呢。流朱推了推他的肩膀:“小姜子,快醒醒。

“是殿下要出来了吗?”姜德善揉了揉眼睛。

流朱松开拢紧的衣袖,将里头藏着的荷包展示给他:“殿下早晨出门的时候可没这个,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姜德善呵呵笑了两声:“我的流朱姐姐哎,别告诉我这么久了你没看出来。”

流朱怔住了,勉强笑道:“我又不是个瞎的,只是——究竟是哪一家的闺秀呀?”

“宫里左右就这么几个人,猜猜就知道了。总而言之,听我一言劝,这个荷包千万收好。”

“流朱姐姐,姜公公,殿下要出来了。”有小宫女跑来给二人报信。

一盏茶后,身着绛色轻薄丝袍的唐煜半躺在铺有翠生生竹簟的凉榻上,手里端着个银盘,酥酪冰块混合打碎堆砌而成的苏合山在中间冒着丝丝凉气,其上还浇着一层甜美动人的桃子酱。

流朱在旁边为他讲述宫中趣事:“据说贵妃娘娘从南陈带来两张象牙席,也不知怎么被柳美人知道了,找上门去讨要……皇后娘娘罚她在钟秀宫外头跪一天……”

唐煜飞快干掉一盘冰点,顿觉腋下生风,真是畅快极了:“再传一盘上来,果酱不要桃的,换成杏子的。”

流朱性子略有些急,她见唐煜心情正好就出言试探道:“殿下,您早间戴的那块双鱼玉佩不见了,可是落在外面了?若是赏人的话,我得记个档。”

“是给人了。”唐煜说,“对了,我带回来的荷包你可得好生收着。”

沉不住气归沉不住气,流朱头脑并不傻,她笑盈盈地应了句是,随后不再纠缠。

听闻五皇子吃完了第二盘苏合山,冯嬷嬷便赶过来絮叨,顺便将姜德善等人说了一通,又被唐煜连哄带骗地忽悠下去了。

冯嬷嬷一边被姜德善扶着向外走一边皱眉道:“殿下眼看着就是要娶媳妇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贪嘴……”

唐煜忽然想起一事,问流朱道:“我听人说七弟要迎娶嘉和表妹做王妃,你在宫里听到过什么消息吗?”

他这是听唐烟无意中说了一嘴,据她所说,父皇和母后共同敲定了崔家表姐当她七嫂,可当唐煜再细问的时候这丫头死活不肯继续说了。唐煜越琢磨越觉得讶异,虽说前世七弟就娶了嘉和表妹为妻,但他们二人的事是等到前头两位哥哥的亲事敲定了一年后才定下的,没道理这辈子提前了这么多。就算母后和安阳姑母早早达成默契,父皇却没必要知道的这么早。

流朱回忆了一会儿,迟疑道:“皇后娘娘有一段时日是常召嘉和县主到昭阳宫说话,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唐煜叹了口气,看来又是一桩无头公案。

流朱看出唐煜面上流露出的一丝失望来,就想在他面前讨个好。隔日她借着送东西到端福宫的机会拉了唐煌身边的银烛出来说话。

“神神秘秘的做什么。”银烛嗔怪道,她与流朱同一年入宫,还是小宫女的时候彼此就熟悉了,说话也就没什么拘束。

“我问你,七皇子妃是不是已经定下嘉和县主了?”

银烛脸色瞬间煞白,两股战战。

流朱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银烛扯着流朱就往外头走,到了一处没人的角落才停下:“你听谁说的?不要命了!”

流朱是一头雾水:“这亲上加亲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是昨日听我们殿下说的。殿下问我在宫里听没听人说起过,我才想着过来问你一句。”

银烛没急着回答,先扫视了一圈周围,确认再无旁人后才对流朱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你想要命的话可别去其他地方瞎打听了。”

流朱进宫多年,听得懂银烛这番警告背后的厉害:“那我先去了,你就当我今日什么都没问。”

银烛拉住她:“别急着走呀,咱们姐妹有些日子没见了,说说话再走不迟。我问你,你将来有什么打算没有?”

流朱愣了一下:“能有什么打算,看主子们的意思呗。”

“你可有长长久久留在你家殿下身边的想法?”

流朱揪然变色:“胡说什么。”

银烛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不瞒你,我老早就有这么个想头了。像你我这样的人,能出宫嫁人的时候也快三十了,能寻到什么好人家,还不如趁着年轻搏一个前程。你也知道,我在七殿下身边算是个得意人,而且七殿下待女儿家十分体贴,我心里估摸着此事至少有六七分把握。谁知王妃偏偏定下那样一位,唉,我就怕走上菡萏姐姐的老路。”

菡萏,太子心腹侍女兼侍妾,太子妃进宫第一年便香消玉殒。

流朱心跳渐渐加快:“我……我没想好呢,看殿下的意思吧。”她心里暗自庆幸,五皇子妃的脾气再怎么也不会比嘉和县主差了,而且若是她没猜错的话——那位可听说是个和气人呢。虽说殿下近年来待她不如姜德善亲近,但端敬宫的宫女里头她无疑是第一人。

…………

八月初一,庆元帝携太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三人驾临国子监。

提前三日便有仪鸾司及内侍省的人来国子监巡视清场,设下屏风帷帐等物以备圣驾歇息。到了正日子,八百禁卫军开道,庆元帝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来了国子监,对着文宣王的牌位上完香,至尊父子几人便转移到崇华堂。

今日的正主无疑是庆元帝和太子唐烽,他们二人高居主位,与台下讲经官及国子监生员有问有答,唐煜坐在唐烽下首百无聊赖,目光逡巡于国子监大小官员之间。

他的目光与一位相貌儒雅,身着五品绯色官袍的官员的目光对上。察觉到唐煜在看他,这位五品官员的眼神愈发热切。

唐煜:…………这人怎么回事,是没见过本王这么英俊潇洒的男子吗?

他尴尬地移开目光,却总觉得有人盯着他的脸死命看,再观察一圈,发现还是先前那位五品官员。这次唐煜依稀从对方的脸上看出来些与某位熟人的相似之处。

唐煜木然地想,看来是他那个实诚的老丈人了,不过为什么一副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啊?说起来,这位也是个奇人,身为一家之主,在知道自家女儿背着长辈与人私定终生的情况下居然不是揍死那个勾引女儿的臭小子而是直接上门考察,若非女儿说了实话,指不定这位还想亲手炮制一出“凤求凰”来呢。

讲经完毕,庆元帝退回后堂更衣歇息。唐煜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会一会这辈子的老丈人。

“是薛沣薛大人吧。”唐煜彬彬有礼地开口,“听闻大人精通金石之学,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下……”

薛沣双眼放光,眼睛亮得不可思议:“殿下果然高才也!”

唐煜:……好像是我在向你请教问题吧。罢了,人笨点就笨点,总比野心勃勃强。不惹事就行了。

好在薛沣在接下来的交谈中表现得十分正常,挽救了在大女婿心中岌岌可危的风评。

与儿子谈完话,薛沣在赐宴途中又被儿子他爹叫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1v1,看我真诚的眼睛,但主角是个正八经古人,前世三妻四妾的,所以还是得过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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