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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小人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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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时, 有玄衣黑甲的禁军把守住朱雀大街两端,同时驱散闲杂人等。未时将至,皇后的金顶凤辇缓缓行出承天门,步向洛水之畔的佛寺。

青色围幕之外, 百姓们议论纷纷。

“瞧这气派,不愧是天家出行。”

“皇后娘娘今年是第几次出宫礼佛了?心真诚啊。”

“得空我也去拜拜。”

禅房之内, 香烟袅袅。

“施主似是有烦心事?”面容清隽的僧人一边说一边放下枚黑子。

何皇后秀目微颦, 心不在焉地说:“我能有什么烦心事?”棋盘之上,她所执的白子渐现颓势。

何灏微微一笑,不再多问,三五下间就将对面杀了个片甲不留。

左右两条大龙遭屠,何皇后一摊双手, 无奈笑道:“兄长的棋艺愈发精进了。”

听何皇后唤他兄长,何灏灰色僧袍下的左手紧握成拳, 台面上的右手则忙着把云石棋子收归棋盒中。

“兄长这是燃的什么香,怪好闻的?”何皇后鼻翼翕动, 侧过身子注视着旁边插着三根线香的五足香炉。袅袅轻烟盘旋而上, 在半空散开。

“贫僧胡乱配的,用的全是寻常香料, 没什么名号。”

“兄长不愧是得道之人, 调配的线香亦与凡俗香品不同。”沉浸在清幽宜人的佛香中, 何皇后竟感到久违的宁静安详,人一放松,嘴巴也容易跟着松, “哎,儿女皆是债啊……”

面对倾诉心事的皇后,何灏的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

端福宫后头的一溜低矮配房是太监宫女的居所。他们多数是几人共居一室,唯有个别在主子面前极得脸的方能独居一室。

大宫女银烛无疑是后者。

小小一间下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东边是床,西头是立柜,槅窗下搁着张樟木梳妆台,其上摆满妆盘、铜镜、粉匾和银梳等物。梳妆匣没关严实,隐约能看到里面藏着绒花钗环。然而这些妆奁之物上皆覆盖着薄薄一层灰尘,可见主人有段时日没动用过它们了。墨绿床帐下,银烛安静地躺在衾被里,往昔秀美容貌不再,面色苍白如纸,枯黄的头发散在枕头上,一副病痛缠身的模样,可一双眼睛却黑得渗人。

屋内无人打扰,屋外却有人特意挑了她屋子窗户底下说话。

“银烛姑娘今日如何了?可能起身了?”新从昭阳宫拨到端福宫的韩姑姑笑眯眯地问,她接的是李嬷嬷的缺。

被她从自己屋子里提溜出来的小宫女怯生生地回答:“回姑姑,银烛姐姐今日还是不能下地。”

韩姑姑面冲窗户,意有所指地说:“这可不行,她也病得太久了吧?宫里规矩,奴婢们病了就该挪出去,以防把病气过给主子。银烛姑娘是七皇子身边的老人了,为何连这个规矩都不懂?”

“姑姑,殿下那里……”

“七殿下悯下惜弱,你们却不能不当心!我不是较真的人,银烛姑娘如果只是病个三五日的,我也犯不着出来多嘴。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若是七殿下在节下有个头疼脑热的,咱们谁都担当不起!”

小宫女嗫嚅着道:“可,可银烛姐姐这病是不过人的呀。”

李嬷嬷的下场摆在这,我可不敢让这位主继续留在端福宫,韩姑姑脸上仍旧带笑,说话却很不客气:“都病了两个月了,明日再怎么都得搬出去,殿下那里我去说!实在不行,还有皇后娘娘!”

说话声渐渐远去,银烛慢慢合上眼睛,感觉到双股间又有液体涌出,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厚。

自从被人硬逼着喝完那碗该死的汤药,她不仅丢了孩子,还不幸染上血崩之症。御医过来看过几次,最后一次在银烛的哀求下吞吞吐吐地说她这次伤得狠了,就算身子能调养好,日后也再难怀上。

银烛争荣夸耀的心思顿时灰了一半。她长时间卧床,容颜大大减损,兼之身子龌龊,屋子里气味不好,唐煌过来探望的间隔一次长过一次。没了容貌子嗣,又失去情郎的怜爱,银烛彻底心死,躺在床上不过苦熬日子罢了。

谁知这起子人连活命的机会都不给她留,我不好过,你们也全别想活得痛快。昏暗中,银烛唇边勾起一抹略显癫狂的笑容。她又躺了一会儿,积攒了些气力,然后翻身下地,挣扎着爬向梳妆台。

坐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银烛颤抖着手取出一朵纯白的堆纱头花。

窗外,日暮西沉,残阳似血。

…………

结束了一日的课业,唐煌返回寝宫。两位宫女上前为他更衣,往常这件活计都是由银烛做的,但是两个月时间过去,唐煜逐渐习惯了旁人的服侍,口中呼唤“银烛”二字的次数亦少了许多。

殿外有喧闹声传来,其中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声。唐煌抬头问道:“银屏,外面怎么了?”

“殿下……外头是银烛,她想求见您。韩姑姑在劝她回去。”宫女满面复杂地说。

唐煌喜道:“她能下地走动了?快让她进来。”

片刻后,一缕幽魂飘入唐煌所在的西暖阁。素绫袄裙挂在她削瘦的身躯上,显得内里空空荡荡的,头发胡乱挽成个堕马髻,一朵素白的绒花歪歪插在上面。

韩姑姑紧紧追在她后头:“银烛,你这是失仪!”

唐煌险些认不出她来,身子左右晃动两下:“银烛姐姐?你,你……”

银烛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冲着唐煌古怪地笑了下:“怎么,殿下不认识我了?上次殿下不是还赞我穿这身衣裳正如‘一枝梨花春带雨’吗?”

私密情话被人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唐煌不禁有几分恼意,他低吼道:“你都病成这幅样子了,合该好生养着,穿得这样少还出来吹冷风,不要命了!”

银烛惨白着一张脸,凄然笑道:“我都病成这样了,殿下居然忍心将我送到念慈堂那地界去,是想我死吗?”

银屏急道:“银烛,别说了!”

韩姑姑轻声细语地说:“姑娘这话说的,送你去念慈堂原是为了养病,等姑娘病好了依旧能回殿下身边当差。”

银烛的目光投下说话的二人,最终停留在穿着一身天水碧宫装,身段婀娜的银屏身上:“我还没走几日,殿下就连接替我的人都找好了吗?”

唐煌方要说我没打算将你挪出端福宫,就听银烛凄厉叫道:“银屏,你别得意。你我算是哪个名牌上的人?就算是将来的七皇子妃也未必能入殿下的眼,说是个县主,若非落了水然后被殿下瞧了身子,还不一定能嫁入宫里来呢!”

韩姑姑脸色大变,再顾不上维持假笑:“还不堵上她的嘴!”

就寝前,何皇后便听说了端福宫闹出来的乱子,她思索片刻便宣判了银烛的命运:“这个人再留不得,今晚就处置了。”

…………

两日后,唐煜在御花园里捡到了一个喝闷酒的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继母的事情稍微解释下,目前男女主的婚事并未敲定,只是皇后暗示说别那么快给你家姑娘定亲,所以继母还抱有侥幸心理,想趁着指婚前搞一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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