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夏和光把迟佳幼放到了沙发上。
开了瓶矿泉水,夏和光小心地送到她嘴边。
喝了一晚上酒的人对饮品习惯性地张口,喝了几口下去,觉得解了些嘴里的渴,迟佳幼满意地抿抿嘴,脖子往沙发上一靠,就要睡过去。
这么好的机会,夏和光当然不会让她睡过去。
他半蹲在沙发边,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看向他。
迟佳幼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很累。
先是看到网络剧成绩这么好,情绪从不敢置信过渡到惊喜;然后被宁棋然叫去火锅店聚餐,接受着同事们一轮又一轮的祝福。
明明喝着酒,趴在桌上玩得好好的,又被人着出来,吹了一路夜风。
好不容易到了有个软乎乎的、可以靠着睡觉的地方,这个人又不许她睡!
真是...烦死了!
迟佳幼努力让沉重的眼皮抬起来,看向对面的人,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前人的脸一会儿变成两张,一会儿又变成三张,她看不清!
迟佳幼想晃晃眼睛,让眼睛能看清楚些。
在夏和光眼里,她在莫名其妙地开始甩头。
“怎么了?不舒服?”
“我看不清!”迟佳幼语气略带烦躁。
她最近一烦躁,就想吃那个酸酸甜甜的东西。
“那怎么办?”他现在算是知道了,她是真的喝醉了。夏和光上身直起来些,要给她再喂点儿水。
迟佳幼眯起眸子,手往个地方一指。
随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夏和光看到了两盒红色包装盒——他让伏南买的营养液。
把她放到沙发上靠好,夏和光去拿了两袋营养液,拿出一袋撕开给她递到嘴边。
迟佳幼习惯了用牙齿咬着吸,立刻就用上下齿咬住了营养液的细袋子。
不知识火锅的辣还是烫,她嘴唇到现在都像是涂了正红色口红,娇艳欲滴,雪白贝齿上下咬合,中间也同样是正红色的细条状的包装袋。
今晚第二次,夏和光在迟佳幼面前,别开了头。
他怕自己再这样看下去,会做出什么事。
夏和光想到她在楼下保全面前如此自然且理所当然地说出他是她老公,恶趣味一上来,指着营养液问:“幼幼,这是谁给你的?”
迟佳幼垂下眼帘,看了眼发出声音的人手指的方向。
营养液?“夏和光那个混蛋给的!”
满心满意准备再接受一次迟佳幼“老公”称呼的夏和光:“???”女人这么善变的么??
夏和光:“他...为什么是混蛋?”重逢后他对她的隐忍不靠近,让她生气了?
迟佳幼像是突然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虽然对面人的脸她依旧看不清,但面部轮廓好像还挺帅的。她把嘴里喝完的包装袋取下,随手扔在桌上,“他吧,是个明星,是个爱豆,可是呢,他天天催粉丝去谈恋爱!去感受恋情!说什么,他是不会娶粉丝的。”
因为这个...生气?夏和光原本半蹲着的腿有些发麻,沙发与桌边相隔不远,他一米八五的个子,挤在里面实在困难,他把桌子往后推了些,干脆在地上坐了下来。
他有好多话想问她。
“我本来就不会娶她们的呀?”夏和光对着看起来很不愉快的人,嗓音极尽温柔,“既然不会娶她们,让她们在年轻的时候,多去经历体验爱情,什么不对么?”
他在台上,展现自己身为爱豆的魅力,可台下,他把那群追逐着他疯狂尖叫的女生们都当成还不懂事的小妹妹,爱情是那么美好、美好到他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回忆的东西。
他希望他的粉丝也能体会。
“所以他是骗子!”迟佳幼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
夏和光无奈地笑,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他怎么又是骗子了?”
“呵!”迟佳幼自以为高冷地轻笑了声,“怪不得让粉丝多谈恋爱呢,粉丝都去谈恋爱了,大家就没那么多闲功夫管他的未婚妻了!”
未?婚?妻?夏和光并不知道自己身边有这样身份的人。
“他...未婚妻又是谁?”
“不知道!”一提起夏和光的未婚妻,迟佳幼即使在醉酒之中,也觉得鼻酸,“我又不认识!千金大小姐!特别漂亮!”
说着说着,她开始夸起夏和光未婚妻来,“头发发质好好!烫得长头发好卷看起来好自然!不像我的tony!每次都给我烫成了羊毛卷!”
夏和光听得完全摸不着头脑,正要开口又被她打断:“她穿红色裙子也好美!大红色的裙子!我皮肤这么白,穿着都没有她好看!呜呜呜!我好嫉妒的!我好难受的!可是她太好看了!和夏和光那个混蛋很配!我不能嫉妒漂亮姐姐!”
夏和光非常艰难地从她一大堆废话之中提取出有效信息:长卷发、红裙、千金大小姐。
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见过,但他现在很确定,她口中的他的“未婚妻”——是许恬然。
刚刚她的废话之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信息,她说,她嫉妒。
夏和光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丝笑意,“你为什么嫉妒夏和光未婚妻?
“因为夏和光是个混蛋!”迟佳幼更气愤了!
夏和光:“......”
绕了半天,绕回了原地。
他开始思索该如何找别的话题来获取更多信息,迟佳幼却主动开口了,她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眼睛遥遥望着天花板,眼神里是夏和光从未见过的悲伤:
“以前——我们高中的时候,他经常放学送我回家。有一次,我发现了...不对,是他告诉了我一个他家里的秘密,我问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他说,‘你说呢’。”
其实也不是什么誓言承诺,这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甚至连表白都不算,可迟佳幼就是记住了这三个字,和当时夏和光说这三个字时看她的眼神。
于是即使在梦中也经常梦到,在醉酒之后也会一遍遍控制不住的回忆。
“我全部都记得,可他却不记得了。”大概是天花板上的璀璨灯光太刺眼,迟佳幼漂亮的大眼睛对着灯源眨了眨,眼尾缓缓流下一滴泪。
最后那句“不记得了”,她尾音有些颤。
夏和光心头被谁的手指重重捏着,时轻时重,又酸又痛却无法给他个痛快。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停下来缓了两秒嘴里吐出的字才有声音。
他说:“他没有忘。”
没有一时一刻忘记过。她记得的,不记得的,他全部通通记得。
他亲眼看到他亲爱的幼幼那么快乐的与另一个男人打趣。
他嫉妒愤怒,想毁掉那个男人把幼幼抢回来,可他不行,因为他很爱的幼幼会难过,他希望她快乐。
当时他在那样的处境之中,连他自己都照顾不好,更遑论照顾幼幼。
他求不得,也不可说。
他无人可说,也无处可说。
于是只能在睡前,一遍又一遍的祈祷,祈祷能在梦里见到她,让他有人说,有处说。
可入梦的压力越来越大,他不得不借力于安眠药,刚开始是一片,然后是两片...再慢慢加量加到心理医生都警告他再大剂量用下去,他身体会出问题。
他不怕的,他身体早就有问题了,在他被所有人抛弃之后,身体有没有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心理医生给他开的药,让他的情绪感知能力变差,他开始变成一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唯一还能让他情绪有波动的,只有在梦中梦到她。
即使在那段艰难的时期,他曾想过毁掉自己的全世界,那想毁掉的所有里面,也从未曾包含过她。
他希望他的幼幼,永远开心快乐,即使她的开心快乐与他无关。
“没有忘...为什么不来找我?”迟佳幼把头抬起来,原本缓缓从面颊留下的泪逐渐变得大滴,一颗一颗落在她浅色牛仔裤上。
她吸了吸鼻子,“我一直在等他,他忽然就消失了,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明明前一天...前一天我们还好好的聊着天,我还说会给他做好吃的草莓蛋糕。第二天他就不见了。我等了好久,等他联系我,等他告诉我突然离开的理由。可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就想,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我的和光,一定不是个不负责任的、说离开就离开没有一点儿解释的人。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于是我好努力,我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我也不出门,就在家里没日没夜地码字。”
“然后我终于见到他了。”迟佳幼说到这里,哽咽了下,说话的声音带了哭腔,“我以为...以为他会很开心见到我,就像我见到他一样。可是他没有,他...”
她很艰难地、需要很努力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他好像...不认识我了...不对,我感觉,他是记得我的,但是他对我好冷淡,就像是...我只是一个陌生人,不...是一个令他讨厌的人。”
夏和光曾奇怪过,她明明已经有了那么多粉丝,每本书连载的时候都有那么多读者看,有那么好的反响,她卖出的书籍版权也是笔不菲的收入,她为什么还要进剧组受这个苦。
他想过:或许她的理想是当一名编剧,或许她想要亲手改编自己的作品,让自己的作品成为影像被更多的人看到。
却没想过会是因为他。
不,也曾想过的,但那样的想法他只允许在自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绝不允许多做停留。
他怕那样的想法再多停留几秒,他就会忍不住,用尽手段让她留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和光,与光共存。无论经历了什么,和光本质都是一个温柔的人。
而我愿意臣服于一切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