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古怪
这阵法的设计者可以说是非常恶劣了， 他唯恐不能斩草除根，便在每一个出口处都设计了一个机关。踩上去以后，不定时打开， 力求能出其不意， 在人毫不设防之时， 坑人一把。阵法中藏机关，这从来没人做过， 更别说，这还是一个高科技的重力感应机关，林西毫无防备， 被坑的实实在在。
林西往下一掉， 身下不远处便是海。
风景倒是很好，阳光明媚，瀚海无波， 看起来好似一副水上桃源的模样， 仿佛没有危险，但林西知道这只是假象， 他又不瞎， 哪能看不见水下若隐若现的大鱼尾巴。
生门底下就是海，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且距离还那么近，连反应都来不及。
林西觉得自己要疯， 他一点都不想掉进海里跟这群人鱼来一场亲密游戏， 但他又不会飞，应该说， 就算会飞，这么近也来不及变身。林西有些恼， 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有条不紊地掏出一把水生植物，催生后，往下扔。
情况太过危机，植物来不及催发好，准头也不行，他完全是盲捆了，能捆住几个是几个，只期盼运气不要太差，不至于一落下去就被咬成碎片。
太久没有活人落到这里，所有的人鱼都沸腾了，它们饿极，是以，在嗅到人味之时便一股脑的蜂拥而至。数量极大，把周遭的水面都挤满了，密密麻麻，好像虫豕一样，看得人眼晕。这个数量不是林西能对付的，他刚刚丢下去的水生藤蔓亦不顶用，只一个照面就被咬成了粉碎。
以它们这种兴奋的势头，林西可想而知自己的下场，他不由紧张起来，手脚也变得冰凉。
没有人不怕死，林西也怕，但他没有慌，反而愈发冷静得思考对策，他飞快得思索自己该洒什么种子，亦或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把手头的毒药全丢下去。
林西觉得应该双管齐下，但不等他掏出种子，一条人鱼便猛地拍了下尾巴从海面蹿出来。
林西自空中坠落，毫无着力点，这一击，避无可避，只能硬抗。他咬紧了牙，也没有畏缩，拼着最快的速度催生了藤蔓，他控制着几股绞在一起，形成网状朝人鱼一笼。确实是罩住了，但因为重力加速度，这网只拦了一瞬，便被人鱼带着朝他撞来。
这力道极大，连空气都被撕扯出爆鸣声，若实实在在撞到林西身上，只怕他立刻就要被撞昏过去。
在一个满是人鱼的地方失去意识，死就变成了唯一的下场，林西脸色骤变，拼了命得想躲开，但不行，他无处可避。
林西几乎看到了自己的死相，呼吸也不免一滞，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团红色的火光竟如箭矢般朝他追来。林西只听得一声清丽的凤鸣，随后整个人便落在绒毛上，被带着飞上高空。
“设计机关的人真是太阴损了，我被丢在了离你百米远的地方。”
希塞尔振翅飞上去，甫一离开，几条有样学样的人鱼便窜到了林西刚才的位置，倒霉的，被藤蔓网撞得血肉横飞，运气好的避过一劫，扑空落入水中。那是林西本来会有的下场，亲眼看到，他脸色都白了几分。
希塞尔也被吓得炸毛了，修长的颈项往后一转，凑过去蹭了蹭林西的脖子。
“我被吓坏了，要林西亲亲揉揉才能好。”
林西：“……”
看着往自己胸口钻的鸟头，险些没忍住爆粗口。
“你是禽兽吗？你能不能要点脸！明明受到惊吓的是我，你瞎凑什么热闹！”
希塞尔一脑瓜毛都蹭乱了，感觉到林西快要生气，这才乖乖巧巧把脑袋缩回来：“我是鸟啊，本来就是禽兽，我要什么脸。”
林西能说什么？！
林西无话可说。
希塞尔太不要脸了，林西没法儿跟他交流，只能板起脸，表示自己非常生气：“卡尔呢？卡尔在哪儿？”
希塞尔一点都不大度，根本不想关心情敌，盘旋在半空中，文不对题地说：“林西，你耳朵红了。”希塞尔说着，凑过去，把他两颗扣子啄开，小脑瓜子一顶，贴着他的胸口乱蹭。
林西：“！！！”尽管不想承认，但被这光滑柔软，还带着凉意的羽毛一蹭，他真是连背脊都麻了。林西呼吸急促了一点，不可抑制地，连胸口都烧红了，他用力把希塞尔的脑瓜拉出来，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捂紧。
“畜生！你再这样，我就把你脑袋拔秃！”林西恼羞成怒道。
他眼睛是红的，睫毛被水雾润得濡湿，垂着眼睛瞪人时，便叫希塞尔从心底生出了一些痒意。
希塞尔的毛一层一层炸开，连声音都哑了，如果不是兽形，他真的可以致敬给林西看：“你别这么瞪我，我受不了。”希塞尔更用力地蹭了蹭他的颈，但这种饮鸩止渴没有任何用处，他觉得自己烧的更厉害了，连翅膀尖上都不由自主冒出了一点儿火。
“卡尔在那一头，我来的时候看见了，我带你去找，找到了以后我们快点出去，然后领证，跟我回家。”
林西被他的迫不及待震惊了，嘴巴张了张就要教训人。
但讲实话，他其实也是挺期待的，以至于到顶的怒火熄灭了，只剩下一点儿又气又想笑的羞恼：“你可真是不要脸。”
希塞尔速度快，飞到卡尔的位置也就用了半分钟，相比于林西的惊险，卡尔可真是个幸运儿，他周围一条人鱼都没有，安乐得好像伊甸园。
“你怎么还不出来？你是怕它们嗅不到你的人味？”希塞尔绕着他飞了一圈。
卡尔跟他不对付，但这一刻却没跟他呛，皱着眉，有些迟疑地问：“是我弄错了吗？我怎么觉得，这里的人鱼不是很凶，刚刚这儿有一群，围着我转了几圈就散了，它们都没有攻击我。”
林西皱了皱眉，和希塞尔对视了一眼：“我们刚从那里过来，我遇到的人鱼都挺凶的，只想把我吃了。”顿了顿，又道：“其实，我觉得有问题的可能不是人鱼，是你，你还记得那只虫族吗？它只攻击我，不攻击你。”
“因为我带毒？”卡尔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也许吧。”林西道：“先不说这个了，你刚刚跟这群人鱼靠近的时候，你觉得它们能沟通吗？我记得人鱼是有智慧的，能听得懂人话。”
卡尔摇摇头：“没注意，我刚刚只想着动手，没关心别的。”
在危急关头，不注意其他也很正常，林西没有纠缠，只把他叫起来，让他跟着往东南方飞，那里是人鱼的老巢，也是海镜的出口，要想离开，只有那一条路。
本来，林西还在想，这会是一场硬仗，但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卡尔这个bug，虫族不攻击他，人鱼亦不攻击他，虽然不知个中缘由是什么，但只要这是真的，他们的离开机会就变得更大了。
三人沿着海向东南飞，到了地方后，林西便拿出了几瓶丹药。
“避水丹，吃下去以后，48小时内都能在水里活动，不用担心窒息，我们一会儿得潜下去，底下有个废弃宫殿，那里是人鱼的巢穴，想要出去，我们就得进他们巢穴找人鱼王，没有它带路，我们是找不到出口的，但人鱼王不好对付，我们都得小心点。”
卡尔没意见，只是拒绝了避水丹：“我是翼蛇，能两栖，上天下水都没问题，用不着吃药。”
希塞尔倒是拿走了一瓶，但同时也从空间纽里叨出了一个手镯给他：“军部新开发的潜水装置，满能量状态可以维持水下生存七天，下潜深度能达到6300米，你也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林西点点头：“好，那我们走。”
自从他们到了人鱼岛，水下其实就没有安宁过，此行近千米，海底的人鱼便一直尾随着。只是，或许它们真的畏惧卡尔，即便他们三人下了水，这些人鱼也没有围过来，只是不远不近地在周围游荡，神色莫测。
在不发疯的时候，人鱼真的很漂亮，月光色的鱼尾，纱一样的侧鳍，脸与人类相似，只是下颌边开了腮，上头布着鳞片，看起来便多了几分妖异。
林西打量了几眼，发现这些人鱼看卡尔的样子有些奇怪，细说起来，似乎不是畏而是敬。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伸手拉了下希塞尔。
希塞尔很了解他，只对上眼神就懂了他的意思。
林西没有想错，这些人鱼对卡尔的态度确实不是畏惧而是敬，希塞尔也看出来了，这两情绪是截然不同的，如果是怕倒也好理解，可偏偏是后者。这些人鱼为什么会对卡尔怀有敬意，这一点，林西不懂，希塞尔也弄不明白，甚至于，他们看了看卡尔——他同样发现了这一点，只他自己也是一阵茫然。
连当事人都不理解的事情，林西本也没那个执念非得把真相找出来，但或许是天道给他的提示吧，他心里总有些不安，仿佛不把这件事情弄明白，就要酿成大祸。
修真之人都相信天道，即便这只是一个半成品的世界，林西也不能否认这里有天道的存在。
他摸了摸胸口，确认这阵不安来势汹汹，不是错觉，便干脆分出了一些心神，以备着重观察此事。
林西的情绪藏得很好，若非希塞尔足够了解他，也不能从他的脸上窥见端倪。希塞尔想了想，也没藏着自己的疑问，拉过林西的手打了个问号，同时用眼神指了指卡尔。
林西没打算瞒他的，只是这里不方便说，但既然希塞尔能猜出来，他便顺势点了点头，两个人的观察力总比一个人好，林西相信希塞尔，也愿意跟他分担担子。
希塞尔明白了，若有所思地看向卡尔。
作者有话要说：
希塞尔：我，臭不要脸，实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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