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修罗场（下）
小萝莉的视线一直放在伊帆身上, 听到路易的话,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没有说其他。
路易已经习惯了小萝莉的沉默寡言, 不过虽然话不多, 但是说出来的东西却都是重点, 她的应声让路易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趁着没有人注意和阻拦他，他悄悄地凑得更紧了点，压低声音说着自己的观察结果：“仔细他们两人脚下那一块，形状很明显和周围不一样，就像是被什么压了下去, 导致凹陷了一块。但是以白色岩石的坚硬程度, 我根本想不出来要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弄平了一整块岩石，加上如果真的是遭受过巨大得足以改变自身的外力的话，岩石地表面不可能还会维持原样, 可是看这些纹路，跟旁边的几乎一模一样，说没有任何遭受过外力没有人不会信，所以我觉得……”
他轻声道：“这些岩石，会不会有某种特性，能够在短时间内被软化下来？”就像水在冷冻后会变成冰, 这些岩石也能够在特定的条件下质地发生变化。
路易的想法很是大胆，但是却并不是毫无逻辑可言。
小萝莉歪着头看他, 像是在思索他说的话, 最后说道：“可以试一下。”
路易看着她这副乖巧的样子, 又忍不住嘿嘿嘿地笑起来，表情突然痴.汉。他发现他真的特别喜欢小萝莉做出歪头、仰头的动作，呆呆的眼神特别萌杀人。
不过一想到不远处还有个会化身恶魔的男人在，路易轻咳几声，语气和表情变得正常：“不过，他们应该也发现了才对，尤其是你哥哥，他肯定会发现的，毕竟他这么细心对吧？”
小萝莉嗯了一声，有点圆润的小下巴微微抬起，抿着的嘴角轻轻上扬。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路易觉得小萝莉头上肯定会出现一行字：“好感度 10”。
不过就算没有，她神色的变化也是很轻易就被发现——毕竟她的表情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平淡得像一张白纸。
路易觉得这样子的小萝莉真的很像一只小猫咪，骄傲矜贵，他几乎可以幻想出她身后那条因为与有荣焉而不停摇晃着的小尾巴，以及头上一耸一耸的毛绒绒的耳朵。
他想着想着，心里开始蠢蠢欲动，手不自觉地探了出去。没等他摸到小猫咪的脑袋，就听到某种几乎算得上是警铃的声音响起：“我觉得……”
路易立刻收回手，往旁边平移了一大步，和小萝莉保持了良好又不失礼貌的距离。
看完环境的伊帆并没有发现异样，一边和夏洛低声讨论着一边走回来，走到小萝莉跟前，才将他们的猜测跟大家说。
果不其然，他们的想法跟路易路易不谋而合，而且最为细心的伊帆还有了另外的发现，在那片被压塌的岩石附近，他竟然发现了同样的晶石残留痕迹。
残留晶石，白色岩石，以及神秘的液体生命，在三者之间，仿佛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如果能找到它们之间的联系，应该就有办法发现黑水潜藏的地点了，”伊帆说，“可惜我们至今为止，什么线索都没有。”
琳达却道：“不，线索还是有的。”
她同样是个话不多的人，但是每次开口都会直击重点，见大家都将视线放在她身上，琳达继续道：“岩石底下的空腔的出现不一定是个例，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一定是针对我们。”
琳达并没有说得太清楚，但是伊帆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这颗星球上很可能还有其他一样的地方，以及同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空腔的存在不是个例，那这星球上肯定还有其他的被挖空的岩石，而同样，如果空腔消失的原因不是因为被他们发现，而是某种必须要进行的过程，那他们不仅很可能会找到空腔被填满的原因，还能发现黑水的踪迹。
他不禁连连点头：“你说得没错，现在我们应该加快脚步去寻找其他的异常地点才对。不过我还想搞清楚一件事情，黑水的袭击对象是特定的，还是偶然的？如果是前者，它们会不会跟踪我们的一举一动，反馈给本体知道？”
众人沉默了一下，琳达说：“暂时还不清楚，因为我们知道的情报太少了。”
就在这时，路易悄悄举手，声音弱小：“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说的黑水，是一种会自己流动的黏黏糊糊的灰黑色液体吗？”
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异口同声：“你见过？”
“对啊，”路易说，“就昨天遇到你们之前的事情，我跟小萝莉也被黑水袭击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伊帆表情一变，路易不知道怎么形容那表情，如果非要用一个形容词的话，大概就是可怕得要吃人。不过好在他很快就压了下去，只是牵住小萝莉的手，问他：“然后呢？继续说。”
路易便吧啦吧啦地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当然他忽略了自己缠住小萝莉的这一段，只将两人的相遇说成是偶然一笔带过，重点还是在小萝莉力压群雄的英姿上，把小萝莉说得像是救世主一样。
果不其然，在知道小萝莉没有受伤反而占尽了上风的时候，路易看到伊帆的脸色好了不少，他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十分忧郁：大舅哥每次变身超级妹控状态的时候总是特别的吓人，差点吓死弟弟了嘤嘤嘤。
夏洛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住不要翻白眼，他这个发小的内心戏总是特别的丰富，他有时候真的怀疑他是从帝国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
伊帆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小萝莉身上，全场唯一一个认认真真思索的人就只有琳达。她在结合了路易的情报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不妨去你们被袭击的地点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大家没有异议，全票通过，小萝莉依然听从伊帆的意见，放弃投票权。
小萝莉登录的地点距离这里比较远，估计要走上比较长一段时间。路易全程被小萝莉拖着“飞”过来，压根认不清方向，带路是不可能的。
好在小萝莉表示她认得路，所以大家跟着她走。
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大家埋头赶路。
小萝莉虽然个头小小只，但是脚程并不慢，轻轻巧巧地走着，仿佛感受不到重力作用，轻松无比。
跟她对比起来，几个人的体力都不够看的。
观众们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闲聊，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发弹幕：“果然，我萝莉才是隐藏最深的大佬啊”
“那是必须的，我萝莉深藏不露，一出手就能惊艳全场[此处应有bgm ]”
“不过现在真的好无聊，他们走了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还想看一次昨天的战斗场面呢”
“不止是这边，所有选手都没有遇到什么情况，虽然有不少选手也发现了线索，但是遭遇过袭击的也就小萝莉和她哥哥两支队伍，其他人别说是黑水了，连个水痕影子都没看到”
“你看官方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比起一开始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一，有不少观众嫌无聊早就走了，要不是舍不得我萝莉乖女儿，我估计也溜了，这种荒野副本真的不是我的菜啊”
“有多少人是被宣传片勾搭来的，我先举个手，宣传片上的翡翠之眼实在是太漂亮了[擦口水 ]而且这段片子还不是合成的，是真的纪录片，我看了这么多翡翠之眼的相关资料，还没有见过这么完整的影像信息”
“我也是，卡因特真的很美，不愧是当年第二宇宙最美的星球，就是可惜了，唉”
“我感觉我就像在看一场大型躲猫猫，一群顶级选手在一张没有坐标景物完全一样的地图去找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怪物，噱头是足的，奈何过程真的有些无聊，很多选手压根没有展现实力的机会，全被这张没有坐标的地图给困死了”
“很多观众投诉说挂羊头卖狗肉，我刚刚去官方主页溜达了一圈，他们的最新动态说会根据观众提出的问题进行改善，不过请大家稍安勿躁，如果明天选手们依然没有任何发现的话，他们会放出最新情报以协助选手完成任务”
“游戏公司还是挺人性化的，看得出来他们也想搞好这个游戏，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他们到底多有钱，不说宣传费和请选手的费用，单是这项技术的研发资本，就完爆了现在市场上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全息游戏”
“我倒是听别人说过，这个游戏公司背后可不简单，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大人物都参与了进来。而且，现在看来，游戏可能只是幌子，这项技术将来很可能将会用于其他方面，现在不过是测试这项技术的性能罢了”
“前方惊现大佬猜测”
“不过我们猜再多也没有用，还不如专心看比赛，再说了，看小萝莉吃醋还挺好看的，本萝莉粉心满意足[才怪本柠檬精要爆炸了 ]”
“路易弟弟单箭头小萝莉，然而小萝莉心中只有哥哥，哥哥同样只在乎小萝莉，却和琳达女神默契十足，并且琳达女神貌似箭头萝莉哥哥……好一场年度大戏”
“[贵圈真乱 ]”
“只有锦鲤小哥夏天是啥都不知道的吃瓜群众，一脸懵逼”
“[锦鲤小哥：我只是一条无辜的锦鲤 ]”
在观众们的闲扯中，天色从明亮到灰暗，夜晚再度到来。
这一天依然没有人遇到任何情况，而伊帆等人走了一整天，依然没有走到小萝莉和路易相遇的地方，不过根据小萝莉的说法，这里距离那里还有一段距离，并不是很远，所以大家商量了一把，决定摸黑前进，不过速度是降了下来不少。
伊帆牵着小萝莉的手走在前方，陪她一起带路。她来时的路笔直笔直的，连拐弯都不带乖，简单粗暴地走了直线，大家往回走的时候有些许吃力，不过好在这里没有一个是普通人，倒是都坚持了下来。唯一一个比较吃力的就是夏洛，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方法，如果实在是体力到了一个极限，就让路易或者伊帆背他一段路，倒也坚持了下来。
走到夜色最浓的时候，小萝莉终于停下了脚步，指着前方一个比较高的峰顶告诉伊帆就是那里。
夏洛听到这话，当即趴了下来表示先休息一会再走，他体力已经到极限了。看到大家的神色也不大好，伊帆也觉得应该先休息一下，不然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应付不过来。
路易的表情也不大好看，他哼哼唧唧地挪到小萝莉旁边，隔着一段比较安全的距离，对小萝莉撒娇：“好累啊，我脚底都磨损了，好疼。”
小萝莉没说话，倒是伊帆脸色有些不好：“受伤了自己上药去。”
大概是因为在小萝莉面前，伊帆的态度倒不是特别的恶劣，只是语气跟直接赶人走也没有差别了。
路易委屈道：“我就是想跟小萝莉说个话嘛，你不要这么生气，我又没有干什么。”
伊帆：“……你正经点说话。”一个大老爷们比小姑娘还能撒娇，你羞不羞。
路易见着他的表情，也有些委屈，他也不想啊，但是习惯了也没有办法，毕竟从小到大他都是被人哄的那个，撒娇已经成了习惯，再说了他也没有多大，按照星际的律法他现在也才刚刚成年，还算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撒撒娇又怎么了。
当然，路易并不知道，他面前这两人，一个看着成熟，但是按照律法也不过刚刚成年，甚至严格算起来比他还小上一些，另一个瞧着幼小，内里却是活了不知道几千年，年龄和辈分完全跟外表是反过来的。
简直就是最大的欺诈。
伊帆看着他这样子，突然有些恶趣味，想要将事实告诉他，不知道这人的表情会不会崩裂。
不过这事情他也只是想了想，没有打算去做，小萝莉的一切事情，他都没有说出来的打算。
于是他说道：“别嚎了，留着点力气休息，等会还要爬上去找东西呢。”
路易权衡再三，终于选择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
伊帆总算是松了口气，给小萝莉拿了营养剂，哄她吃下去。
营养剂的味道十分糟糕，对人类的味觉简直是种摧残，虽然游戏公司似乎有意调整过味道，但是还是难喝得让人反胃。
伊帆哄完小萝莉之后，自己也硬着头皮灌了下去，紧闭着嘴防止自己吐出来。对一个厨师来说，喝这种东西简直是对自己一身厨艺的侮辱！
他的眉头几乎扭曲起来，还是忍不住内心怒骂一句：卧槽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东西！！！
仿佛上刑场滚了一遭，伊帆喝完之后又灌了几口水，总算是将嘴巴里那股奇特的味道给压了下去。不过当他盖紧水壶的时候，又有些发愁，水分消耗得比他想象的要快，他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最后一天。
不过这个问题现在肯定是解决不了的，还是等到完全没水了再说吧。
大家休息了十来分钟，便再度起身，来到峰顶。
这里对比他们休息的地方明显高了很多，要是直接从那边爬上来有些费劲。所以伊帆等人换了个方向，从路易碰见小萝莉的地方往上走，总算路和缓了些。
过了半小时，几人终于抵达了峰顶。
这个位置很好，眺望远方，一览无遗，空气也更为清新，让人心胸开阔。路易从小萝莉原本坐着的地方开始往回推，很快就找了那处被小萝莉用匕首砸出来的坑洞：“这里。”
众人围过来看，岩石上磕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洞来，很薄很小的口子，看着有些深，从痕迹来看绝对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
路易很是大胆地伸手进去，往里戳了戳，拿出来摊了摊手：“没了。”他之前跟大家说过，小萝莉用匕首砸退了一团意图袭击他的黑水，将对方钉在了岩石地上，当时他们并没有处理这东西，等他们再回来，黑水已经没了影子。
现在看来，真正困住黑水的不是匕首或者岩石，而是对小萝莉的恐惧和臣服。
看样子，对方对小萝莉忌惮很深。
伊帆有些惋惜，不过这是在预料之中，他倒是没有多少意外，倒是路易擦着擦着手，突然停顿了下来，换上匕首继续扒拉了一下岩石的破洞，片刻后喊了一声：“你们看这个！”
他把匕首□□，露出小洞口崩裂后的样子。被小萝莉用匕首砸开，岩石的表层破裂，露出里头的颜色来，看着比周围的岩石的白色要稍微深一些，偏向灰白色，但是让人觉得其他的是，这混混沌沌的灰白色中，竟然带着一种非常不明显的、极淡的细碎如荧光的绿色。
这绿色实在是太微弱，数量也太少，极难引起旁人的注意，不过路易的观察力显然十分出色，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些细碎的绿色在夜色中竟然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犹如夏夜中的萤火虫，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绿色荧光温润洁净，给人一种十分美好的错觉，但是它们并没有坚持太久，不过数十秒，便全部黯淡了下去，不再发出光芒。
路易问大家：“你们怎么看？”
琳达沉吟了片刻：“这东西，似乎有些眼熟。”
她这么一说，伊帆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这种绿色，像不像宣传片中卡因特星球原本的颜色？”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一悟，一人打开手电筒照亮裂缝，一人取出匕首开始玩命捅刮，其他人满头雾水地看着他们，不明所以。只听着不一会儿，伊帆的声音响起：“可以了。”
他抛开匕首，用手在裂缝中扒拉了几下，摸出一颗小小如沙粒的东西来。
“这是……”夏洛看见了，顿时一惊，“之前我们看到的晶石残块？！”
没错，伊帆手中拿着的，就是最初琳达发现的晶石残块。
不过跟琳达发现的和岩石融为一体的晶石不同，伊帆手中这个显然是完整的，虽然小，但是晶石的形态很明显，一眼就能认出来。
“没错，”伊帆说，“猜一下，我从哪里找到的？”
夏洛的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想到了同一个答案：“难道是刚刚那些绿色的东西？它们的原本的样子就是这些晶石？不对，应该说，在绿色消散后，那些东西会变成我们见到的晶石？”
伊帆点头：“没错。”
他用采集袋将晶石装起来，传给众人看，边说：“我刚刚试了一下，发现在那些绿色的东西坚硬程度并不高，反而偏向柔软，但是随着绿色的消退，它的坚硬程度也开始飞快地上升，恐怕等完全褪色，这东西就会变得和岩石一样坚硬，然后和周围的岩石融为一体了。”
琳达也点头：“不止，很可能在之后，这些晶石残块还会被岩石同化，变成和岩石一样的东西——很有可能，这才是我们没法将两者分离的原因，因为它们原本就是同一种物质！”
伊帆道：“没错，反过来我们也能推断，既然晶石能够变成岩石，那么岩石是否也能变成刚刚我们看到的绿色晶石？如果假设成立的话，那我们刚刚看到的消失的空腔和塌陷下去的岩石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琳达：“绿色晶石会消失，说明很可能这种维持它存在的物质只能封存在岩石中，不能接触空气，这也给我们最开始猜测的地下的暗河提供了证据。”
伊帆：“我明白，如果是真的，那么我们的重点搜查范围应该放在地下，找那些被挖空的联通暗河的地方。”
琳达：“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要小心，毕竟如果有这手段的话，很可能我们前脚刚找挖通通道进去，后脚对方的本体就会指挥黑水将我们困在地下。”
伊帆：“确实，还需要从长计议。”
琳达莞尔：“这项工作就交给你了，论细心我确实比不上你。”
伊帆：“没事，我来就行。”
夏洛看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默契十足，完全无法被别人插.入的样子，在看看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脸黑黑的小萝莉，感觉到一阵心惊胆战。
乖乖，这天色都挡不住小萝莉的黑脸啊！
简直跟伊帆看到小萝莉被路易调戏表白的时候有得一拼！
看来不仅妹控可怕，兄控也同样可怕，尤其是这兄控还有着爆表的武力值的时候，更是让人头皮发麻，唯恐一个不小心就遭受了池鱼之殃。
他正打算退后点，远离这黑气弥漫的诡异三角关系，却看到发小不怕死地跑上去，凑到背后黑气一团一团地冒着的小萝莉身边，叽叽咕咕：“哎呀，你哥哥跟琳达小姐看上去挺般配的。”
夏洛简直惊呆了：卧槽这人不怕死的吗？没看到小萝莉背后的黑气简直要爆炸了吗？
但是下一刻他又想起，他还真不会死来着，顶多就是在这里被揍死然后掉出游戏，断线后还是活蹦乱跳的。
——难怪这么有恃无恐！
顿时，他对自己的发小肃然起敬，然后一溜烟跑出五六米远，远远地看着他们，打算当个吃瓜群众。
爱谁谁去吧，他才不管呢，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就忌讳被人插足了，他还是老老实实捧着自己的瓜子慢慢啃吧。
这世界如此贵乱，唯一吃瓜能远离世俗温暖我心。
唯一一个干扰人士已经自动自觉地退场，路易心里十分满意，给发小的表现打了个九十九分不怕他骄傲，然后继续腆着脸对小萝莉说：“不过你哥这个年纪了，交个女朋友很正常，所以也不用太大惊小怪，毕竟他也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是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发将伊帆对他说过的那些话驱逐出脑海，他又不是真的眼瞎，就算伊帆说他对琳达没意思，可是他看得出来，那位琳达小姐却很明显对他有不一样的想法。
所以这些话他说出来，倒也并不是说话。
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不知为何，小萝莉的表情一怔，变得沉默。
路易见她没有说话，继续自己一个人说道：“你想啊，虽然现在你俩一直在一起，但是这不可能是永远……总有一天，你们两个会分开的。”
路易看着她的表情，不知为何，竟然瞧见些悲伤的神色。他有些于心不忍，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不只是你哥哥，连你也是这样，将来你有可能会遇到一个喜欢的人，跟他在一起，谈恋爱，结婚，组建家庭，生宝宝，过自己的生活，到那时候，你还能这么和你的哥哥形影不离吗？”
一直沉默的小萝莉突然说道：“不会。”
路易愣了愣：“什么？”
小萝莉轻声道：“我没有这个想法。”
无论是谈恋爱，结婚，组建家庭，生宝宝，过自己的生活，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过这样的生活。
从出生开始的，她的世界就被一个人占据，完完整整地，占满了一个人的所有。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没有了他，自己会怎么活下去。
再说……怎么可能陪他一辈子？
……她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路易见小萝莉这样说，也没有反驳她，而是换了个说话：“虽然你没有想过，但是不代表你哥哥没有想过啊。你哥会谈恋爱，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他生命的重心会从你身上转移到自己的家庭身上，就算再疼爱你，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把所有的爱都放在你身上，毕竟他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你虽然是他最重要的家人，但是却不是陪他携手走过所有岁月，陪他度过生命中所有悲欢喜怒，直到生命尽头依然爱对方如初的那个人。”
小萝莉眼睫一颤，没有开口。
其实她想说，这些她都可以做到。
可是，最后那句话……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爱是什么？
她不懂，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个。
而唯一跟她提到过这个字眼的人，却早已丢失了那段记忆。
路易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说了最后一句话：“终有一天，你不再是你哥哥最重要的那个人，那个地位，是留给自己的爱人的。同样，你也会遇到一个这样的人，将自己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给他，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怒喝：“你说什么！”
路易吓了一跳，迅速将自己的爪子撸了下来藏在身后，但是迎面走来的伊帆却没有注意到这个，他携着满身怒火走过来，一把拽起路易的领子，面色暴怒狰狞：“你他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他觉得自己的脑海快要被怒火燃炸了，思维都变得不太清晰，满脑子都是这人刚刚说的那句“你也会遇到一个这样的人，将自己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给他”……什么狗屁玩意！
他，他，不行，不允许……
伊帆呼吸急促，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却在间隙中莫名怔忪了一下：他为什么不允许？他是用什么身份说这句话的？
他对小萝莉，到底……
路易被他拎着领子，险些整个人双脚离地，他紧张兮兮地拽着他的手，怂着脖子弱弱地劝说：“大……哥你别生气！我这话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啊！再说了，这些都是实话！”
他其实有些莫名其妙，小萝莉都没生气，你气啥啊？
难不成真打算一辈子陪着自己妹妹？
他心里闪过这个想法，却被他不在意地丢到脑后。
眼瞧着情形不对的夏洛也扑上来，拽着伊帆的胳膊：“冷静冷静！他说错什么你揍他一顿就行！先冷静下来！”
伊帆依然没有松手：“我跟你说过！别对我妹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路易有些喘不过气，欲哭无泪：“大哥！我真的没说什么啊！”
他灵光一闪，想到自己最后说的那些话，连忙拿出来解释：“我说的都是事实啊！难道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谈恋爱不结婚就这样陪着你妹妹吗？”
伊帆怒吼：“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路易快哭了：“管不着谁都管不着！大哥你先松手！我真的要窒息了……”
拖拽着他脖子的那股力气骤然一松，路易捂着脖子一把坐在了地上，脸庞通红不停地咳嗽着，他的脖子被衣领勒出了一道鲜艳的红色环形痕迹，看得出来，对方真的没有一点留手。
伊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在这里告诉你，我会一辈子陪着她，一辈子像现在这样甚至比现在还要疼爱她，一辈子将她当成我最重要的人，没有任何人能够插.入我们的关系，也没有人能够从我这里分走对她的任何一点爱，你说的那些我都不会让它发生。至于你——再对我妹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下一次绝对拧断你的头！”
路易有些傻了眼：“……是、是。”
虽然怕得要死，但是他还是想说……卧槽大舅哥刚刚那番话简直帅爆了！
看旁边小萝莉闪闪发亮的眼睛……他要有十分之一的帅气值何愁俘获不了佳人的芳心！
伊帆踢了他一脚：“滚远点，我暂时不想见到你。”
他一张脸黑漆漆的，但是面对小萝莉的时候，表情下意识就柔和起来，他半跪下来，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抱歉，刚刚吓到了吗？”
小萝莉乖巧地摇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有种被水汽擦拭过的盈润亮泽，湿漉漉如同某种幼小的生物，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满是依赖和满足。
伊帆的语气跟对着路易完全是两个极端，温和平缓，就像潺潺溪水，没有一点攻击力，更遑论怒气：“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从来没想过和你分开，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之后也不会有……乖，眼睛怎么了？我看看？”
小萝莉用力摇头，将脸埋到他的颈窝处，声音闷闷的：“进了沙子。”
“要我吹吹吗？嗯？”
“……不要，等会就好。”
“真的？”
“真的。”
“那我陪你回去睡觉？”
“……”
“嗯？怎么了？”
“要，抱的。”
伊帆一怔，却是笑起来：“好。”
他一手托着小萝莉，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另一只手护着她单薄的脊背，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小萝莉全程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唯独从发丝处露出了些许嫩红的，晶莹小巧的耳尖。
伊帆站起来，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先转过身对琳达说：“抱歉，剩下的等明天再说吧，我先陪我妹妹回去休息了。”
琳达的表情有些奇怪，听完了他的话，却是忍不住开口：“白帆，你……”
伊帆有些奇怪：“怎么了？”
琳达脑海中满是这人刚刚的表情和宣告，一番话在喉咙里哽咽着，刺得阵阵发痛，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她对你来说，真的只是……”
妹妹吗？
然而最后面的几个字刚说出口，路易突然开始嚎叫起来，她的声音完全被盖住，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路易：“疼疼疼疼疼——你轻点！轻点！”
夏洛：“卧槽你鬼哭狼嚎个什么！我这是在给你上药啊！难道你明天想顶着个活像爱死爱慕完的痕迹去溜达吗？”
路易：“那——也——疼——啊——！！！”
夏洛：“……你给我闭嘴！”
路易：“我不！我刚刚被拒绝了还不准我伤心一下吗！我心疼啊！！！”
夏洛：“你不是老早被拒绝了吗！”
路易：“刚刚又被拒绝了一次不行吗！”
这声音委实像是鬼在嚎叫，伊帆扭过头，黑着脸又想再一次用暴力制止路易，夏洛赶紧上前将两人分开，但是他是拉不住的，只能勉强挡着，路易抱头乱窜，却是不敢在嚎叫了。
然而一切闹剧很快被制止下来，小萝莉伸手去抓住了伊帆的衣角，顿时伊帆就被安抚了下来，连同眼神中的狠戾都消失不见。
那只手十分柔软纤弱，甚至都没有用上多少力气，青年却像是被主人抓住了缰绳的野兽，下意识地收敛住了自己所有的暴躁和凶恶，改为将最柔软的一面呈现出来，面向自己最重视的人。
琳达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再开口。
伊帆试图教训路易失败，过了一会才想起她刚刚的问话，回头问她：“你刚刚说什么？”
她平淡道：“没什么。”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只是当局者迷，唯一看清的，却是她这个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