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幻觉吗（二合一）
伊帆三人在治疗室短暂地处理了一下伤口, 胖子因为伤势太重要留下继续察看，瘦子就带着伊帆出来，边走边压低声问他：“你要做什么？”
伊帆直说：“带我去找你们首领。”
瘦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沉默着继续带路。
倒是伊帆跟他搭话：“你对首领知道多少？”
“不算多, 他做我们的领头才几年，也是前面几个头领死了才上位的。”
“你们首领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克劳迪·拉斯, 一个很高的红色头发男人, 鹰钩鼻, 长得很阴沉, 性格喜怒无常。”
伊帆将他描述的样貌和自己资料库中狼首佣兵团的人进行对比，结果是无一符合。
“最后一个问题, ”伊帆问, “你们之前说的埃劳德那件事情是怎么回事？”
瘦子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意外：“埃劳德是之前我们团里的一个小头目, 有点小聪明，但是也机灵不到哪里去。半年前吧, 他带着一队人，从基地偷走了一艘战舰, 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这个时间点引起了伊帆的注意。
半年前, 恰好是他去往废星地带的时间。
联想到自己的遭遇, 他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莫非当初的那个任务针对的就是少将本人？
这样的话, 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近乎送命的任务、突然出现的星盗、以及针对他的局面……
甚至当初那些星盗能找到他也是别人透露的消息, 可惜的是小萝莉动手太快, 连人带星舰都给毁了, 一点证据都没法找回来。
不过，如果不是小萝莉在，恐怕他根本不可能逃生——哪怕对手只是一船的小喽啰，对当时没有记忆，身体状况堪忧的他来说，都是无解的难题。
如果没有小萝莉在……
伊帆的思绪又不自觉地飘远了，虽然知道此刻不应该走神，他却无法不分心去想她。
两人行走在迷宫般的走廊上，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瘦子一直心不在焉地看着个人终端，伊帆回过神来，突然问话：“你跟你同伴关系很好吗？”
瘦子语气平淡：“还行吧。”
伊帆看着他的个人终端：“你很担心他的伤势？”
他这话让瘦子的面皮绷了绷：“那又怎么样？”
伊帆没有说话，瘦子却自己心慌起来：“你说过不会对他出手的！”
伊帆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他并没有解释：“看来你们关系确实是很好。”好到一听到对方可能出事，就没法不担心。
瘦子眼神闪烁，最终妥协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他算是我半个哥哥。”
这话也算是间接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银帆问他：“你们为什么要加入狼首？”
“哪有得为什么？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瘦子看起来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伊帆随意地点头，没有再开口。
但是瘦子忍不住问了：“喂，你们是帝国的人吗？”没等回话，瘦子又说：“我猜也是，除了帝国，也没有人对狼首这么执着了。”
“不过也是可笑，在外面我们是威风凛凛的星盗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是不过是别人的枪使，搜刮的东西都要上供，我们这些小喽啰落不到一点好处不止，还要给他们卖命。呵，卖命有什么用？结果到头来还不是被随意抛弃，连老巢都被捅了个一干二净。”
瘦子的话带着深深的怨意，倒是伊帆听出了什么：“你们给谁卖命？”
“我大概知道一些，这人来头很大，估计在帝国里势力也不浅，但是对方身份很神秘。狼首和他们大概是十五年前开始合作的吧，随后一直被暗中培养，作为交换，狼首会帮他们做事，抢回来的东西九成都要交给对方。不过前几年那场战役，狼首彻底崩塌了，对方也抛弃了我们。只有幸存的我们逃到这里，开始休养生息。前段时间，那边又和我们首领有了联系，我们不得不又给他们做事，”瘦子嗤笑一声，“真是当了几年的狗，就没法被当成人对待了。”
瘦子大概是怨念已久，根本不用伊帆多问，就自己说了出来。
又或许他是有了预感，这个苟且残存到今天的狼首，也终于到了彻底摧毁的时候。
伊帆静静地听着，瘦子透露了很多内容，对他来说都是有用的。瘦子很聪明，他知道伊帆现在需要什么，在短短的一番话中暗示了自己的作用，他并没有洗白自己，只是很巧妙地将大部分责任甩给了头领和幕后的人，塑造了一个被迫效命的小人物形象。
这种人伊帆其实不会应付，只是好在他现在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一方，瘦子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保住自己的一条命，或许还要加上胖子的——无论什么时候，心中有所顾忌的人，都是最好对付。
此刻他们刚好走到了一个拐角处，屏蔽仪器早在一开始对话就打开，所以伊帆直截了当地开口：“军队已经包围了这里，你只有三天时间，如果你能帮我拿下你们的头领，我会向帝国请示帮你们减缓刑罚。”
瘦子估计没想到伊帆这么直接，他愣了愣，回过神来却是皱眉：“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首领身边有着最精锐的守卫，基本上都不离开保护范围，而且他手上有整个基地的权限，可以控制整个基地的运转，一旦暴露我也没办法保住你。更何况还有约瑟，那家伙才是最难缠的。”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将知道的情报都告诉我就行。”
瘦子见伊帆这幅样子，咬了咬牙答应了：“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过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不会负责的！”
伊帆点头：“把路带到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瘦子把心一横：“好！”
趁着首领不在，瘦子将伊帆带到了收藏室：“再往里走很容易被发现，你就在这里等着。这里归我管，首领经常会在这里喝酒，到时候你见机行事。”
他心里很是紧张，但是他已经上了这条贼船，无法回头，只能祈祷不要被发现。
瘦子说完就想离开，但是没想到，他刚说完，门口处就传来巡逻人员的声音：“首领好！”
糟了！
伊帆反应过来，拖着太过紧张表情异常的瘦子一起躲藏起来，打开了屏蔽器。这里都是置物架，躲在后头倒是不会被发现。
会客室的门就打开了，红头发的男人走进来，正是伊帆这次的目的——狼首的首领克劳迪！
红头发男人并没有发现有别人在，他在外面的置物架上拿了一瓶酒，开了盖子就直接往嘴里灌，边喝边往外走，看上去心情不错。
只是他这瓶酒注定是喝不完的了。
一把刀抵在他的后脖子上，低沉的声音传来：“别动。”
酒瓶在手中发着抖，首领吞了吞唾沫，声音发颤：“你、你是什么人？是怎么进来的！？”
他说着想要抬起手，却被脖子上力气加剧的刀给抵住：“别废话，你的命现在在我手上，把个人终端拿下来，关掉你的管理权限，别做什么小动作，不然……”
刀刃割入皮肉中，克劳迪差点跳起来：“我做我做！你别动手！”
伊帆将拿到个人终端扔给瘦子检查，瘦子知道他已经无路可退，咬牙干脆地照办，他顶着首领愤怒惊愕的目光检查了一遍，还给伊帆：“好了。”
伊帆点头，示意他拿着：“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谈话了，克劳迪先生。我会问你问题，你老实回答，如果有一个答案是错的，你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首领屈辱地点头，伊帆第一个问题就问：“你们背后的人是谁？”
“啊……啊？”首领愕然。
“别废话，说。”
“别动手！我说！”首领欲哭无泪，“是……是帝国的一个很出名的大家族，叫……”
“叫什么？”伊帆的刀又是往下一压。
他逼得太紧，首领差点崩溃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在帝国很有地位，但是他们没说过自己的身份！”
“他们让你做什么？”
“抢劫，还有杀人，基本就这两样。”
“你们平时是通过什么联系的？”
伊帆一一询问准备好的问题，首领磕磕碰碰地回答着。也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真的不知道，他很多都回答不出来。
等问完了需要知道的东西，他关闭录音，询问了自己想知道的内容：“我问你，埃劳德那件事情是怎么回事？”
首领懵了一下：“什么？”
“埃劳德，你的手下，半年前叛逃的那个，你忘记了？”
“哦哦，你说那个人啊？”首领想起了，“太久了，我差点不记得了，那小瘪三抢了一艘船跑路了，再后面我就没见过他了，你要问我他为什么叛逃，我是真的不知道。”
伊帆盯着他，盯得首领额头开始冒汗。首领讪笑：“那个，这位阁下，您能放了我不？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个挂名的，虽然还叫狼首，但是跟之前的不一样，我们就是个山寨的，顶多就是偶尔出来接接活，赚点钱养家而已……”
“外面的狼首徽章也是你们做的？”
“什么徽章？”首领也愣住了，“我们都躲成这样了，哪里还敢做其他东西？”
伊帆看出，他这回没有说谎，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心中疑惑更甚，但是还是问了下去：“半年前，你是不是接了某个人给你派的任务？任务内容是什么？”
首领拼命回忆：“有有有，就是那个大人物给我发的，他让我们去截杀一个人，是……啊！我想起来了！我们那次没来得及去，因为信号接收器被埃劳德拿走了！他抢走的那艘战舰刚好就是我们准备出动的！跟踪信号的接收器就在上面！我怕对方怪罪，所以就隐瞒了下来，对方也没有追究！就、就是这样了……”
伊帆心中一凛，逼问：“任务目标是谁？”
刀刃往下压了有半厘米，潺潺鲜血留下，首领惊恐地尖叫起来：“我真的不知道！他没说！他只告诉我见到就知道了！对方是帝国的大人物！我真的不知道啊！”
对方的样子是问不出什么了。伊帆干脆地敲晕了他，他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但是还是假装冷静地问瘦子：“他是怎么当首领的？”
瘦子也很疑惑：“这……虽然首领平时喜怒无常，但是好歹还是靠谱的，当时他当首领是约瑟建议的，约瑟……”
他脸色突然一变：“我突然想起来，一般首领发布指令的时候，约瑟都在，而且基本都是通过约瑟传达，而今天……”那个叫约瑟的人不在这里。
伊帆眼神一变，他把昏迷的首领捆绑起来，连同那个个人终端一同塞给瘦子：“你带着他，我们现在离开基地。”
他询问夏洛他的位置，同时告诉他自己的情况，瘦子犹豫了片刻：“我能不能带上我大哥？”
“你有多少把握可以偷渡出去？”
“有首领的个人终端，我们可以直接从紧急通道出去，不会被发现。”
伊帆直说：“我给你十分钟。”
瘦子一喜，立刻放下东西就跑出去，不过五分钟就带着脸色苍白的胖子回来。
三人扛着首领，一路通行无阻地离开。离开了基地后，首领悠悠转醒，懵逼着脸看着他们，一副“我是谁我在哪这是什么地方”的状态。
伊帆干脆了当地问：“约瑟在哪里？”
大概是伊帆带来的阴影太深了，首领想也不想回答：“在西南方的一处谷地，靠近e出口的位置，前段时间他养了一只凶兽，所以经常会过去看看，投喂食物。”
伊帆让瘦子打开电子地图，标记下来发给自己。他又问了几个问题，首领却是什么也答不上来，又干脆地敲晕了他。
伊帆将夏洛的位置和长相告诉了瘦子，告诉他除了夏洛无论遇到谁都不要说身边的人是狼首首领，便准备和他们分道扬镳。他必须去追赶约瑟，对方很有可能是知道一切的人，甚至才是狼首真正的主人，这个明面上的头领，不过是被操纵的棋子罢了！
伊帆简洁了当地说了一句：“多谢。”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地。
瘦子看着伊帆的背影，眼神复杂，在胖子询问他的时候，他才回过神，和胖子一起驾驶着越野车离开。
……
西南面。
低谷中的大批的凶兽齐齐暴走，它们疯狂地攻击着视野范围内能见到的一切活物，鲜血和疼痛不仅没有让它们退却，反而让它们更为疯狂。
有人俯视着底下血腥的盛宴，面容平静，就像习以为常一样。
他身后站着一个人，如果胖瘦二人或者首领在，肯定会认得，这就是他们口中的约瑟。
约瑟十分恭敬地朝悬崖边的男人鞠躬：“大人。”
“情况如何？”
“是，十三个徽章我已经派人抹去，那些人没有发现异常。”
“克劳迪呢？”
“自然没有，他非常信任我，基本上团内的事情都是经由我的手，只要我不说，他绝对不会知道。”
男人突然沉默了，半晌，他才开口：“约瑟，你待在狼首多久了？”
“五年了，大人。”
“眨眼间都过去那么久了，”男人似乎在感叹，“你做得很好，过来这里，跟我一起看吧。”
约瑟丝毫没有怀疑地走过去。男人说：“往下看，看到那个黑色的东西了吗？”
约瑟定睛一看，底下的凶兽已经死了大半，鲜血弥漫了一地，残肢乱飞，仿如屠宰场。但是在它们中间，却有一个奇怪的东西。那家伙有一座小山那么大，通体漆黑，似乎覆盖着甲壳，头部的位置顶着两只猩红的眼睛，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黑色怪物贪婪地撕咬着凶兽们，用两只前肢将它们切成碎片，然后塞进了它的口器中，无论死活都不放过。然而诡异的是，凶兽们完全不反抗，心甘情愿地将自己作为食物送上。
残忍的进食场面令约瑟头皮发麻：“大人，这是……？”
“你养的东西。”
约瑟震惊了，失声道：“可是那东西不是才养着没多久吗？怎么会……”
男人慢条斯理道：“为什么不呢？你也知道，这本来就不是大自然应该存在的东西。”
在他们聊天的这几分钟，怪物又吃掉了几只凶兽，它的胃口十分恐怖，只要出现在它视线范围内，都逃不过被它吃掉的命运。
而且约瑟还知道，这东西一旦吃不饱就会开始躁动，连带着影响周围的凶兽也一起发疯，影响还会随着时间扩散，如果置之不理，甚至会蔓延大半个星球。
看着这只黑色怪兽，不知怎的，约瑟竟会想到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起的女王。两者在某一方面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男人脸色漠然，看着对方，约瑟不知为何心生惧意。
碰巧此时，他的个人终端响起，约瑟一看，脸色剧变：“不好，克劳迪被带走了！”虽然他没有取得整个基地的权限，但是却依然有着他的渠道。
从传来的画面看，有三个人劫持了克劳迪，其中两人很眼熟，最后一个却很陌生，约瑟不记得自己见过他。
但是男人看到，脸上却是起了些微的变化。
他沉默半晌，良久，低声自语：“果然是你。”
约瑟心急如焚：“大人，我们要回去杀死那几个叛徒吗？”
“不用了，”男人低声道，“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约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背后一股力量推下，他整个人跌下了悬崖，砸到了下面的某一具凶兽尸体身上。
黑色怪物大概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朝着这边过来了，看着那双猩红的竖瞳，约瑟恐惧不已，惨叫起来：“大人！救我！”
“这几年你做得很好，约瑟，”男人冷漠地俯视着他，“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需要了——无论是狼首，还是你。”
约瑟终于明白，只是他无力反抗：“大人！看在我为家族尽忠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您救救我我吧！我什么都可以为您做的！就像当初为了帮您除去您的敌人，洗脑埃劳德让他叛逃，去完成那个自杀任务一样！大人！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啊啊啊！”
惨叫截然而至，咀嚼声后，一切归于平静。
黑色怪物吃完了所有的尸体，但是它依然没有填饱肚子，烦躁地在低谷中爬来爬去，凑巧它看见了悬崖边的男人，眼睛一亮，嘶哑着扑上来。可惜这里的地形原因，它根本爬不上来。
男人俯视着许久，没有动作。
他低声重复着一句话：“不需要的东西，就没有存在的价值——谁都一样。”
不需要的东西，都将会被毁灭。
他自嘲一笑，自己也跳了下去，任由怪物啃食自己的身体。然而诡异的是，他并没有被啃食干净，而是气息断绝的那一刻，被突然涌起的气泡包裹着，消失在了原地。
消失之前，男人将早已准备的东西扔在了下面。那是一盒特制的炸.药，威力足以填平这个低谷。
这才是真正的，毁尸灭迹。
……
伊帆赶到低谷边的时候，只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过近的距离使得他当即被气浪掀飞出去十几米远，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意识不到。
但是恍惚间，他竟然看到了小萝莉的脸。
他想，这难道是临死前的幻觉吗？
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伊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抬起头亲了上去。
嘴唇柔软，带着熟悉的馨香，以及淡淡的温度。
原来幻觉也是有温度的吗？
他这么想着，便被黑暗包围昏迷了过去。
伊帆没有看到的是，在他昏迷之后，那个幻觉并没有消失。
少女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半晌之后，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脸颊忽地升起两片红霞，艳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