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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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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婠婠, 你今天要出门?”齐佳氏看着婠婠换下道袍穿上家常衣服, 眼中闪过诧异。

或许婠婠已经被内定为五皇子福晋,婚事已经有着落, 章佳氏看到婠婠穿道袍并不会多想, 只以为婠婠想师父了。

婠婠前世穿道袍穿了那么多年, 早已经习惯穿道袍, 心里觉得穿任何衣服都没有穿道袍自在。见章佳氏对自己穿道袍没有异议, 婠婠自然换上道袍。

“嗯,城门领马佳·肯色大人家的格格约我去茶楼喝茶。”婠婠在梳妆镜面前上下打量, 看到身上没有任何不妥后才换上和衣服配套的鞋子。

“怎么之前从来没听你说过?你不是不喜欢和那些格格来往吗?”齐佳氏虽然嫁入他塔喇家没多久,可是对婠婠的性格还是比较了解的。

婠婠解释道:“嗯, 我和马佳格格见过一面,就是大嫂和大哥大婚之日。那天马佳格格和她额娘来府上贺喜, 当时我负责招待来贺喜的贵女,马佳格格那天替我解了两次围,现在她下帖子来邀请我去喝茶,不去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原来是这样,既然这样那就去见见。”齐佳氏点点头, “要不我陪你去?”

“谢谢大嫂, 不过不用了。”婠婠笑笑,知道齐佳氏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出门,“又不是去打架, 讲究个人多势众!就算是动手, 也没几个人是我的对手, 大哥他们三人齐上都不是我的对手。她找我只是喝茶聊天,派两个丫鬟跟着就是了。”

“那你早点回来!”齐佳氏叮嘱道:“额娘回来时如果你还没到家,她该担心了。”

“大嫂放心,额娘回来之前我肯定回来。”婠婠点头保证。

虽然是这样说,等婠婠出门时齐佳氏还是多派了两个护院跟着马车后面保护婠婠,那两个护院都是在战场上退下来的,身手都很不错。

从他塔喇府到马佳·雅宁所说的茶馆有一段不远的距离,要经过一条市集。

集市街道两旁有茶馆、酒肆、书肆、首饰铺、胭脂铺、成衣铺、酒楼,各种各样的铺子如雨后春笋样林立在街道两旁。此时正是辰时,太阳还不是很热,街上很热闹。

集市上川流不息,有卖小糖人的老翁、上了年纪摆摊卖绣品婆婆、挑着担子的壮年男人、摆摊卖小吃的少妇、看街景的少年书生、看胭脂水粉的小姑娘、互相追逐的小儿,乘轿子的达官贵人、巡街的衙役,盛世繁华、人生百态尽显眼前。

婠婠闭眼盘膝坐在马车上,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刚才看到的一切,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婠婠身上的气息逐渐改变。

如果说之前婠婠还是雪山上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莲花,美则美矣到底年纪善幼,少了点风姿,那么现在的婠婠就已经是蓓蕾初绽的雪莲花,开始展露出少女应有的风华。

“格……”坐在婠婠一旁的水墨看到婠婠身上的变化,下意识的就想叫婠婠。

“嘘!”书琴眼疾手快的捂住水墨的嘴,让水墨不要出声打扰婠婠。

书琴和水墨都是婠婠身边的大丫鬟,书琴是婠婠奶嬷嬷黄嬷嬷的女儿,六岁就跟着婠婠身边,知道在婠婠打坐时不能打扰。

婠婠不喜欢身边有人围着自己,照顾婠婠饮食起居的一直是黄嬷嬷和书琴母女两个,只是章佳氏觉得婠婠已经长大要出门应酬,身边只跟着一个丫鬟说不过去,就把自己看着还算机灵的二等丫鬟水墨给了婠婠。

水墨来到婠婠身边还没多久,婠婠的事虽然也被科普过,也见过婠婠平时打坐的样子,可是现在见婠婠一瞬间变化那么大还是惊住了。

听到水墨的惊呼,婠婠睁眼,淡淡的看了一眼水墨,眼中无欲无求、无波无澜。

水墨连忙低头,不敢直视婠婠的眼睛,水墨在婠婠眼中看到犹如尘埃的自己。虽然这原本就是不争的事实,可是一旦清楚的认知到还是让人难受。

一道叫卖声打破了马车上沉默,“糖葫芦……糖葫芦……酸甜可口的糖葫芦!”

婠婠从马车车帘的细缝中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扛在肩膀上一串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想起前世不愿意上幼儿园时自家师父就会给自己买糖葫芦,离上次吃糖葫芦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听到一模一样的叫卖声,勾起了婠婠隐藏的记忆。

“停车!”婠婠敲了敲马车的墙壁叫马夫停车,转头朝书琴和水墨道:“去给我买两串糖葫芦来!”

水墨急忙应道:“奴婢马上去!”

很快水墨就买了两串糖葫芦递到婠婠手上,婠婠看着手中的糖葫芦色泽和记忆中的差不多,轻轻的咬了一口,吃了一个后婠婠就把糖葫芦放到一旁的碟子里。

书琴看着婠婠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以为婠婠是嫌弃糖葫芦不好吃就准备拿起丢掉。

“不要扔,放着。”婠婠阻止书琴扔糖葫芦的动作。

“格格?”书琴眼中闪过讶然。

“很好吃。”婠婠撩起马车窗帘一角,看向窗外。

糖葫芦很好吃,原汁原味比后世那些添加了很多化学物品的糖葫芦好吃多了,只是买的人不同,滋味自然不同。

师父,你什么时候才能结成金丹?婠婠想你了。

经过一排排的铺面,马车终于在一家茶楼前停住。书琴看着正在出神的婠婠,提醒道:“格格,到了!”

婠婠回神,看着马车停在一家名叫“茶艺坊”的茶楼面前。看着眼前的茶楼,婠婠想到自己来这的原因。

如果不是收到马佳·雅宁的请帖,婠婠都快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了。

婠婠生活简单,除了家人外其他人还入不了婠婠的眼,虽然马佳·雅宁的身份不简单,可婠婠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关注。欠下的,婠婠早已还了。

下了马车,早已有小厮等在一旁,等书琴说明来意,小厮把婠婠引进茶楼,而掌柜的也已等候在一旁。

婠婠看着小厮和掌柜的举动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跟着掌柜的脚步上了三楼,茶楼并不是很大,但是布置的很雅致,可以看出茶楼的东家有一定的眼界,费了不少的心。

“叩叩”掌柜敲了敲门后才打开门请婠婠进去,“请,我家格格正在里面。”

听到掌柜对里面之人的称呼,婠婠眼中闪过了然。

婠婠转身对书琴和水墨道:“你们下去等,待会我会下去找你们。”

书琴和水墨两人眼中略带迟疑的看着婠婠,“格格……”

“下去。”婠婠朝下面看了一眼,示意两人跟着掌柜下去。

刚才婠婠已经观察过了,这家由马佳家开的茶楼一楼属于大众喝茶的地方,价格便宜;二楼属于贵宾席,价格不菲;三楼是包间,价格对普通人来说等于天价。或许是刚开张的原因,此时茶楼的客户不是很多,跟来的护院还在茶楼门口等着,婠婠并不担心两个丫鬟的安全。

“是。”书琴不情不愿的朝婠婠行了一礼退到一旁,茶楼的掌柜微微一笑,“两位姑娘请跟老朽来。”

等书琴和水墨更着掌柜下去之后,婠婠才踏入包间。果然,里面也只有马佳·雅宁一人。

婠婠关上门走到马佳·雅宁对面坐下,“马佳格格。”

“婠婠。”马佳·雅宁并没有称婠婠为“他塔喇格格”,婠婠也没介意。

看婠婠坐下后,马佳·雅宁开始沏茶,沏好后递了一杯放到婠婠前面,“请喝茶,这是马佳家自己种的茶叶泡的茶。”

“多谢!”婠婠轻轻抿了一口,双眼含笑赞道:“很不错!”

茶不错,沏茶人的手艺也不错。

刚刚马佳·雅宁沏茶的时候,婠婠一直带着欣赏的眼神看着。不得不说,马佳·雅宁沏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好似做过千万遍,已经堪称茶艺大家。

“日子无聊,除了学点沏茶的手艺打发日子,我也无事可做。”对婠婠的赞叹,马佳·雅宁不知可否。

“大家的日子不都是这样吗?”婠婠朝窗外看去,“咱们出身富贵,一出世就是满人家的格格,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用像下面那些女子样为生活奔波,不用为生计发愁,除了学点技艺打发时间还能做什么?”

“你说的很对,可是人往往很不知足,有了富足的生活,更想要其他的。”马佳·雅宁也朝窗外看去,“总角之年时想要长辈慈爱怜惜,兄姐疼爱。豆蔻之年时想要嫁入高门、想要出色的夫婿’及笄之年出嫁后嫁想要夫婿温柔以待、夫妻和睦、儿女双全。碧玉年华夫妻之间恩爱已无,就想要权势,想把一切都抓在手中。桃李之年是一个女人容貌最鼎盛之时,想要把时光锁住,想凭借还算年轻的容貌留住想留之人。花信之年后春光容颜已不在,想对前半生的人和事做最后的挽救。”

马佳·雅宁看向婠婠,“时光匆匆而过,徐娘半老时,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想拥有的不曾拥有,想抓住的没有抓住,想挽留的没有挽留住,人生到头来一场空!”

“男子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争得一席之地,可是女人却是要把一生交付到他人手中。”马佳·雅宁垂眼看向地面,“出嫁之前从父,出嫁之后从夫,夫死之后从子,可是无子又改从谁呢?女子的一生犹如他人手中的木偶娃娃样,让人随意操控,如此可悲、可叹!”

“如此可悲的人生,我只恨……只恨……”马佳·雅宁眼中闪过泪光,仰头把眼泪逼进眼里,“只恨为什么不是男儿身!如果我是男儿身,无论是像乞丐样沿街乞讨还是像下面那些男人样为生活奔波终日劳苦,或是出生书香世家寒窗苦读科举考试,哪怕是当个小兵上战场终有一日马革裹尸,我也不怕!可老天是如此的不公,连让我努力的机会都不给我!”

“擦擦。”婠婠把自己的手绢递给马佳·雅宁。

“抱歉!”马佳·雅宁偏过头,用手绢擦了擦眼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你就什么话都说了。明明咱们是第一次见面,可是……”

“这或许就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缘分。”婠婠面含笑意,让人看不出一点异色,桌子下的手却不停的掐算,越算心越不平静,越掐越想骂娘。

“我也觉得是这样。”马佳·雅宁垂眼看着手中的茶杯,“婠婠,你在他塔喇家生活的幸福吗?长辈是否慈爱?兄长是否疼爱?我并不是想打探什么,就是想知道同样是满族贵女,你在他塔喇府和我在马佳家有什么区别。”

婠婠眼中的波光一动,微微一笑,“我在他塔喇家生活的很幸福!玛法、阿玛、额娘很慈爱,三位兄长堪称长兄表率!”

闻言马佳·雅宁握着茶杯的手一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是吗?”

婠婠看着马佳·雅宁失态的模样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对马佳·雅宁来说,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你还真幸福!”马佳·雅宁望着婠婠,眼中的神色复杂难辨,有欣慰、有不甘、有自嘲、还有浓浓的失落,唯一没有的就是怨恨和敌意。

“人与人的关系需要经营,父母兄弟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差别,虽然有一层血缘关系在要比其他人来的亲近,可是如果不用心经营,常年累月下来那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婠婠把玩着手上的茶杯,似提醒似总结,“血缘至亲是这样,夫妻间也是这样。”

“如果想得到某样东西就先要付出,在付出的过程种手段必不可少。如果只是默默的付出,谁又看在眼里?”婠婠放下茶杯,沏了两杯茶,把一杯茶递到马佳·雅宁手上,轻抿一口茶才道:“总是默默的付出,不让人第一时间察觉自己的付出,想让别人自己去发现,可是并不是每个人的心都很细。就算以后发现你了的付出,可是天长日久下他们已经习惯了你的付出,你付出再多在他们看来也是理所当然!”

“原来是这样吗?”马佳·雅宁盯着茶杯恍然,“原来他们不是看不见我的付出,而是他们已经习惯了我的付出,所以最后才视而不见!”

“噗呲”马佳·雅宁放下茶杯,捂脸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看着马佳·雅宁不停抖动的肩膀,婠婠沉默了片刻,最终走到马佳·雅宁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婠婠不拍马佳·雅宁的肩膀还好,一拍马佳·雅宁的肩膀,马佳·雅宁转身投入婠婠的怀里嚎啕大哭。

婠婠举起的手一僵,半响后终是把手放到马佳·雅宁的肩膀上。

看着在自己怀里嚎啕大哭的马佳·雅宁,想到自己和马佳·雅宁的关系,婠婠眼中的神色复杂。原本以为还清了的债,到底是没完全还完。

果然,因果不是那么好还的,而马佳·雅宁也是个可怜人。

半响后,马佳·雅宁终于停止了哭泣,轻轻的推开了婠婠低声道歉,“对不起!”

“过去的已经过去,如果放不下,以后又有什么未来可言?”婠婠取出备用手绢擦了擦马佳·雅宁滴落在自己身上的泪水,“女子不如男子,就是女子少了男子那份果决!如果真的拿的起,放的下,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让自己落到悲惨的境地!”

“你说的对!”马佳·雅宁吸了吸鼻子,“过去的已经过去,我已有新的人生,又何必纠缠过去?”

婠婠微微一笑,“这样才对!”

“你果然比我出色!也难怪他们如此对你。”马佳·雅宁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婠婠,心中释然,心底最后的那一丝不甘消散。

婠婠不仅容貌赛过自己,就是心性、手段也比自己强,这样的人无论到哪里都会比自己过的好。

“今天真的很对不住!你我无交无情,我下帖子请你来喝茶,结果对你胡言乱语一通,最后更是在你怀里嚎啕大哭弄脏你的衣服!”马佳·雅宁脸色通红的看着婠婠,“按道理来说,我应该对你没有好感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可亲。这次见你,更是放下心中所有的防备,对你吐露心底最深的隐秘。”

婠婠眉眼含笑,偏头想了想道:“或许你我前世有缘?”

“婠婠……”马佳·雅宁对婠婠的说话很赞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婠婠,低声问:“婠婠,我真的很喜欢你,一见你心中就觉得欢喜!我们能不能……能不能结为异性姐妹?”

婠婠闻言,心中讶然,面上难免带了几分。

“你是不是觉得太突然?”马佳·雅宁看着婠婠,“我没有姐妹,也没有交好的手帕交,一直想要有个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或是姐妹,可是多年来一直没有如愿。”

“你我无姐妹之缘。”婠婠看着马佳·雅宁摇了摇头。

“婠婠……”马佳·雅宁眼中闪过黯然。

看着马佳·雅宁黯然的神色,婠婠拉着马佳·雅宁坐下,“原本两个毫无关系的女子,不是只有手帕交和异性姐妹才能做到无话不谈。你我虽然无法做手帕交也无姐妹之缘,却有其他的缘分,那份缘分比姐妹之情牢固!”

“婠婠!”马佳·雅宁愕然,不解的看向婠婠。

“以后你就知道了。”婠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我送你下去!”马佳·雅宁不舍看着婠婠眼露不舍,可也知道时辰是不早了,他塔喇府离茶楼有一段距离,婠婠再不回去会赶不上午膳。

“我自己下去。这茶楼是马佳家的,茶楼里应该有梳洗的地方,你去梳洗打理一下,要不然等下掌柜看到你这样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婠婠拦住想跟着自己下楼的马佳·雅宁。

“好!”马佳·雅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还有未干的眼泪,只能让婠婠自己下去。

“如果想找人聊天,就下帖子给我。”婠婠拍了拍马佳·雅宁的肩膀转身下楼。

下了楼,婠婠发现书琴和水墨早已等在楼梯口,“回家!”

走出茶楼,此时太阳已到正中,婠婠转身抬头望向三楼的包间,发现刚才包间的窗户已经关闭。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婠婠按了按眉心,想起刚才在茶楼掐算的结果,婠婠就想朝天怒吼。

婠婠心中的郁闷无处发泄,暗恨天道坑人,朝天竖了个中指,结果“轰隆”一声,晴空打雷。

马车外面的行人抬头看向烈日炎炎的天空,“怎么回事?又不是下雨天,怎么无缘无故打雷?”

“这天老爷还真是怪,那么大的太阳打什么雷?难道是有什么人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不成?”水墨被雷声吓了一跳,小声嘟囔着。

“水墨,别胡说!”书琴看着婠婠难看的脸色,急忙扯了扯水墨的袖子。

婠婠抬头看向马车车顶,脸色很难看。

天道,算你狠!威胁人,你是越来越拿手了,什么人都往我身边塞,我又不是收废品的!

虽然爱新觉罗·胤祺和马佳·雅宁不是废品,可也好不了多少。先是送一个渣渣中的战斗机来给我当丈夫,现在又把软弱可欺的马佳·雅宁送来,你到底还要送多少人到我身边来?再送些难搞的人到我身边让我负责,信不信有一天我干翻你!

或许是回应婠婠的挑衅,晴空又传来两道响雷,这两道响雷比刚才那道雷更响,好像就劈在人耳边。

婠婠捂住快要失去听觉的耳朵,恨恨的捶了捶马车的座椅,不敢再向天道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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