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来
秦修颜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失落离去。
秦修颜又重新回到了章无虞的酒楼,却放话说会在下月十五号之前走。
百姓听闻厨神要走,唯恐再吃不到佳肴,每日都将酒楼挤得水泄不通。
有些嘴碎的,说这都是些哄人的托词,是酒楼为了招揽生意做出来给旁人看的。
越发临近十五,章无虞的心总有些不安定。
“秦修颜说十五要走,如今算一算没有几天了。”
雅间内,章无虞端坐着。
正在执笔为她画肖像的戚镜俯身作画。
“这只是她手段罢了,连市井百姓都知道她是作秀, 我更不会上当。”
章无虞正要开口,戚镜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怎么, 不吃醋?她走岂不是更好, 没有人能来打扰我们两。”
“那固然是好,只不过....”
章无虞在戚镜的示意下换了个姿势, 端坐着心却如麻。
秦修颜这些天都没有为难她,也没有冷嘲热讽,这固然是好事, 但她总觉得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滋味。
她问戚书望, 那人也不说。
“听闻这附近有座山, 山上泉水冷冽可饮,风景又好,现在秋高气爽,再过一月入冬后就没有好景致, 要不要一同去一天?”
戚镜停了笔,走过来拉着章无虞的手把玩着。
“好,哪一天去?”
从那日戚镜示爱后,两人见面时都在酒楼,未曾一同出去玩过。
“就十五号那日。”
章无虞表情怪异,为什么偏偏选那天,可戚镜已经松开她的手,将画立起来。
被画吸引,章无虞惊喜,画中的她神态有七八分像。
“还不能送你。”戚镜悠哉的摆伞,正巧小厮举着东西进来,“公子,装裱师请来了,画卷卷轴也按照吩咐买了,上等货色。”
说罢拿出个精巧的匣子。
章无虞在宫内也看过不少宝贝,知道这装画的卷轴用料奢侈,四角用上了金嵌上等祖母绿,寻常手艺人做不出的金丝拉线。
“只不过是普通的画像,用不着要这么好的装裱。”
“此言差矣,给你的,定然是要最好的。”
送茶水进门的新菊听了朝苏巧儿挤眉弄眼,退出后感慨道:“戚公子可真疼掌柜的,隔三差五的就送礼物,且都是上等货色,前几天送的那盘果子,咱们都没见过,听说是别处才有的,戚公子特意让人跑了上千里,每日放在冰匣子里保存,送来时还是鲜的,这一趟得花不少银子呢,今天给掌柜画的像都要上好的卷轴才装裱。”
苏巧儿笑而不语。
因又是装裱又是找地方挂,章无虞倒是把戚镜偏要十五日时候出游的事给忘了。
到了那日早上她才想起,正准备出门。
“我同你一起。”
戚书望要同她一起。
“你怎知今天我和镜哥今日要去山上玩?”
戚书望一顿,比常人要黑得多的眸子带上了不悦。
“今日,秦修颜要走。”
“镜哥说,那只是她的手段。”
章无虞在戚书望的视线下有些心虚,只能看向别处。
“你这么认为也好。”他拾起墙角的伞塞到章无虞手中,“山上露水重,多护着自己。”
“你要去哪?”
章无虞追出院子,可戚书望已经骑马奔远。
城门外,四个婢女时不时就朝城门看去,直到看见戚书望。
“姑娘,戚公子来了。”一婢女说完,另一边婢女生怕秦修颜误会,忙又补了一句,“是戚书望。”
秦修颜在马车内心情欢喜与失落也只是一瞬间。
她下马车,等人到跟前才到:“宜阳城的人都说我是作秀,不会真的走,也就你相信。”
说这话时,她依旧企盼的看着城门。
秦修颜递给婢女一个包袱,道:“里头只是一些吃食,在路上不至于饿肚子,我一直都知道你是真的要走。”
“可是他不信,他竟连你都不如。”秦修颜慢慢湿了眼眶,带着哽咽声道:“可不能哭花了妆容。”
她还是放不下,“我再去找找他,说不定这天早,他还没醒,也说不定是不知我是此时走。”
戚书望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有些不忍,别过头去不看秦修颜的眼泪。
“今日,他们去山上踏青。”
听不见哭声,有力道轻轻将他手抚开,秦修颜脸色惨白,垂眸也看不清神色。
两个婢女见状就来扶她上马车。
“慢着。”
忽的又听见有人喊,是个架着马车的粗人,看到章无虞从马车上跳下来,戚书望神色一暖,充满爱意的看着她。
这人就是这点可爱,他说的话总能听进去。
秦修颜看见章无虞,只觉得悲哀,这两人都信了,那人却依旧不来。
章无虞很局促,半路只觉心慌让车夫改道,可是想说什么没想好。
“我不会祝福你们。”
她一怔,抬头,秦修颜已经放下了帘子,车夫吆喝了声朝远方行驶去。
章无虞到山脚下已经过了多时,戚镜正在凉亭中,见了她也不恼,反而让她坐下吃瓜果。
“山泉水浸泡过的,果然清冽,你尝尝。”戚镜拨去章无虞额上的湿发,“来迟无所谓,怎么把自己累成这样?”
“秦修颜走了。”
戚镜表情看不出异样,垂眸笑看章无虞。
“今日我们不说她。”
“她真的走了。”
戚镜笑容逐渐凝固,着魔似的盯着章无虞,忽的朝外冲去。
章无虞被带倒,等爬起来时戚镜已经卸马走远。
小厮忙来扶,她爬起时才觉脚腕钻心的疼。
她怔怔的看着戚镜远去的背影,觉得有些事明白了些。
在山上等了个把时辰,小厮总说公子很快就回来,可章无虞却没了兴致,让小厮送回家。
小厮问是要回酒楼还是院子,章无虞想到了戚书望,只觉他一定在。
进了院子,果真见人在研究花草,也不回头,语气淡淡的。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不好玩?”
章无虞一路上本没什么情绪起伏,此时一回家忽的觉得委屈。
“我脚伤了!”
戚书望果然回头,快步走来,蹲下抬起她脚踝查看,耳后扎马步让她上背,将人背进的大厅。
他端来凉水伤药,章无虞刚想拿过来自个敷,手背被不轻不重一拍。
戚书望没好气的蹲下,他是生气!这人玩归玩,为何要弄伤自己,她自个不心疼,他还心疼着。
那药油覆上后,戚书望大手措得起劲,章无虞鬼哭狼嚎的叫。
“你轻点。”
“忍着!”戚书望手里不停,看人疼得龇牙咧嘴,还是下不去手,放缓了力道,“不重力些明天脚踝会肿。”
“无所谓,反正你又不会放着我不管。”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戚书望自嘲,这女人倒是把自己吃得死死的,不过她想得对。
戚书望问这伤怎么来的,章无虞只说摔了,直到吃晚饭。
“外面有人敲门?”
章无虞朝院子看了几眼。
“听错了,隔壁。”
戚书望给夹了个猪脚肉。
敲门声又响起,在章无虞开口时,戚书望先放下了碗筷。
“最近有僧人沿街化缘,我去看看。”
他起身,开了门,堵住要进去的戚镜。
“我找无虞。”
“她不在。”
屋内传出章无虞的喊声。
“书望,是谁?”
“化缘的和尚。”
戚镜眉头一扬,表情似笑非笑,戚书望挡住门口,抱臂不让进。
“今日有些事我不得不提前离开,小厮说她伤了脚,既然你不让我进去,把这伤药给她。”
戚镜递过一个匣子。
戚书望不接,他本是皇家人,不悦时总能给人沉沉压力,天生的贵气便是普通的衣裳也难以掩盖,戚镜只好开口。
“这是好药。”
“镜哥?”章无虞一瘸一拐的走出屋子,“快进来。”
戚镜颇为得意的扫了戚书望一眼,越过他走向章无虞。
“我和镜哥有话想说。”
章无虞只让戚镜入大厅,随后将门关上。
戚书望在门口徘徊,脑海里有两道声音,一道说身为贤王,又是君子,是不会做出听墙角这等下作的事,另一道声音又道风花雪月的事要什么君子。
他将院门关上,确定左右无人后光明正大的靠近房门。
屋内,戚镜拿出伤药。
“这是宫内御医调的好物,我也只有这么一瓶,你先用着,要是用得好,我再想办法要些来。”
“镜哥,你今日追秦修颜去了?”
戚镜顾左右而言它。
“伤哪了,我来上药。”
“镜哥。”
戚镜坐端正,神色也不似刚才温柔,他不喜欢被人这么逼着,秦修颜是这样,更别提章无虞。
“没有。”
秦修颜定是去了塞外,到头来那人还是未曾将他放在第一位,为何要去追一个注定不属于她的女人。
他这一句两个字,却让章无虞看清了他的心。
“镜哥,你是否从没喜欢过我?”
“为何要这么问。”戚镜想搪塞过去,“是不是怨我今日走得急?以后再不会的,我保证。”
章无虞心凉凉的疼。
“既然不喜欢我,为何要和我在一起。”
戚镜站起,掩饰的擦了擦药瓶。
“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