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惊吓
萧肃在看见明淮的请调令沉默良久,并未直接准许,而是给了他御史的身份,命他巡查余江郡并治理水患,安置百姓灾民,且给了他在余江郡的绝对指挥权。
余江郡的水患一直是朝廷的心头患,即便朝廷因着德元帝与言贵妃真正的死因勃然大乱,也无法忽视不管这个问题。只是,满朝文武放眼望去,能在这混乱之时前去余江郡的,反而没几人。
自萧肃有意清理朝堂后,余氏一党的支持者越来越少,接替者虽然能干,但人不多,如今因着德元帝薨逝之事,又处理了一批朝臣,朝堂已是正用人之际了。
照砚堂内,萧肃转着手中的玉珠,背对着简青川问:“他招了?当年毒害本王父皇和母妃的毒药,是他给余氏罪妇的?”太皇太后不仅谋害皇嗣,且毒害帝王、篡改遗诏,罪无可赦,已经在冷宫中体面的去了,萧肃问的,是余相。
简青川应声,“招了,用了些手段,容不得他有所隐瞒。”德元帝对他有知遇重用之恩,简青川对余相自是没甚耐心。
萧肃淡淡‘嗯’了声,又沉默不言了。
“王爷,”简青川默默叹息,他真是越来越像德元帝了,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威压也能使人满身冷汗,“现在消息还压着,您打算何时将这些真相昭告天下。”
“等余江郡水患平稳,东平官员替换完后,再张榜昭告天下吧。”多年的夙愿成真,萧肃却没想象中备觉愉快,不论如何做,疼爱他的父皇和母妃已经去了,再不会回来了。
简青川稍稍犹豫,又问:“既然先帝之位名不正言不顺,那现如今......”
“他会是个好皇上,”萧肃打断他的话,“过了这么些年,本王早已没了爱民之心,那皇位,已经并不适宜本王了。”
走出照砚堂,简青川凝神转身看了眼紧闭的殿门,他哪里是没了爱民之心,不过是执念将了,已有了更重要的物事了。
地牢永远都是阴森森的,充斥了腐朽和血腥味,清脆的鞭打声在寂静的地牢里尤为清晰。萧肃皱着眉看着脚底下染着血迹的枯草,犹豫了稍许,还是一步一步踏进来,只是目光里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暗卫暗搓搓摸了摸头,要是早知道主子会亲自过来,他们一定先将地牢打扫打扫。
地牢深处,木架子上牢牢绑着一个人,垂着的头上满是花白的头发,他身上只几道血痕,啪啪作响的鞭声并非是打在他身上,而是一边的地面上,只是每次鞭子落在地面发出的声响,都会激的余相一颤。
“简大人一早儿过来,在余相面前生生的将余家人鞭打晕过去了。”暗卫小声禀报道。
萧肃随意点头,听着不似简青川能做出的事,但是知道是他做的,萧肃也丝毫不意外。他慢步挪到余衷书面前,对面的男人仿佛有所觉,抬起眼来,苍老了许多的余衷书一瞧见是他,瞬时瞪大了双眼,仇恨几乎要从那布满皱纹的双眼中满溢出来。
萧肃浑不在意的嗤笑一声,“余相的这般模样,本王真是,满意的紧呀。”
“你得意什么?”余相挪开眼不再看他,“一朝落败又如何,纵然遗臭万年,我余氏也会在史书上留下痕迹。”
“你提醒了本王,本王会着意抹去你们余氏一族所有的印记,往后大萧百姓只知瞿都有余氏罪人,却不知其是何罪,听起来很有趣?”
余衷书面色阴森的看着他,倏地笑了,“老夫十几年前可以悄无声息给德元帝下毒,不知摄政王信不信,老夫还能给太后下毒?”
“你说什么?”萧肃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一凛,眼神瞬时凌厉如利刃,一把剑已然横在了他的颈项间,鲜血渐渐蔓延过银色的剑面。
余衷书朗声大笑,然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着他喉间的利剑又深了几分。
萧肃冷着脸,随手将剑扔给暗卫,转身大步离开地牢,深黑色的披风在空中划过凌厉的风刃,不过眨眼的功夫,高大颀长的身影已经出了地牢们。
云靥与萧陌也算是说清楚后,连着沉默忐忑多日的萧陌忽的放下心来,随之沉沉睡去。流风过来禀报瞿都近两日状以及云川来的消息,云靥不想打扰他好眠,起身到廊下听。
将将听见余相一家被拿进大牢,景宁宫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云靥寻声看过去,见是萧肃,下意识露出一抹在萧肃眼中无比柔软的微笑来。
云靥看着萧肃额上的细汗,疑惑地问:“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满头大汗?”说着,她抬手要给他擦拭去。
“无碍,”萧肃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顺便调理好气息,在云靥看不到的地方,他黑眸幽深沉沉,言语里却不见沉重,“只是天热了,宫里宫外跑一趟难免会热。”
“是吗?”可是这天儿,也没多热吧?云靥茫然的抬头看了看天。
萧肃牵着她的手往里走,故作不经意道:“这些日子太忙,本王忘了可有让太医过来给你诊平安脉,天热了,总是有些需要注意的。”
见着萧肃就很少动脑子的云靥顺着萧肃的话道:“有什么好诊的,就算没病,太医也会开一堆滋补身子的补药,难喝的不行,我不要喝。”
“可以不喝药,但总得让太医瞧瞧,马上又要忙了,指不定本王就忘了,趁着本王现在记起来了,就瞧瞧吧,”见云靥还想推拒,萧肃俯身亲亲她的唇角,刻意压低了嗓音,“小酒乖,就看看,若是无事咱们决计不会喝药。”
醇厚磁性的嗓音就在耳边,云靥忍住揉耳朵的冲动,听他言语都仿佛在哄小孩儿一般,忍不住红了脸,推了推他的胸膛嘴硬说:“看看就看看呗,我像是怕喝药的人么?!”
“你不像,本王像。”萧肃纵容道,给等在外面的胥归使了个颜色,早已候着的魏成安立马进来了。
萧肃为云靥折起宫群宽袖,露出皓腕,魏成安知道这是自家主子放在心上疼宠的瑜瑶郡主,不敢有丝毫僭越,搭了块帕子,垂眸诊脉。
“这太医是宫里新进的?我没见过。”云靥看着他面生,顺口问道。
“是,有部分太医跟着御史去余江郡了,人手不够,就新来了些。”
萧肃耐心解释的模样,让从来没见过主子温声软语的魏成安手一抖,他刹那间感受到主子落在他受伤的冰冷视线,忙凝神静心继续把脉。
慎重的把脉好一会儿,魏成安才收起帕子,躬身道:“太后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体虚,适当食补就好。”
“仅是如此?”萧肃看着小丫头整理衣袖,冰冷冷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砸向魏成安。
魏成安哪敢隐瞒,加重了音调,“的确无碍。”
“嗯,你退下吧。”手底下最好用的毒医,萧肃还是很信任的,他用完就丢的心安理得,然魏成安前脚刚走,胥危就后脚过来了。
云靥进内殿更换袖带,萧肃带着胥危走到外头,“何事?”
“王爷,余衷书自尽了。”
“嗯,你们知道该怎么办。”萧肃神色淡淡,显然并不意外。
余衷书算什么,现在连他家小丫头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只是因为刚刚的事儿,他心里还有些怒着,很是不想轻易放过余衷书。
死了个余衷书,还有许多余家人。萧肃漠然盘算着,指腹摩挲着玉戒。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