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罗敷从未想过今生自己还会跳这支舞。这支名为《旋舞》的舞蹈,以奔放而热烈的旋转而闻名。
康□□拉硬拽的人将罗敷拉了起来,迫切的要与罗敷一较高下。她贴着罗敷窄窄的脊背,不断的刺激她,“你瞧,那边是不是你爹,别人问你爹爹,你什么都不会,如何入选的,你空有色相,给你爹丢人。”
那一边果然正是罗敷爹爹秦文昌,被围在边上,一群人背着他指点,他却依旧是对着自己温和的笑。奇怪康康汉话说的那么不利落,这几句不知谁教给她的,却顺溜的很,罗敷甚至能感觉的到康康在话语中故意带上的轻蔑语气。
罗敷犹在挣扎:我的的确确是不想再跳这一支舞了,不愿与你再有任何瓜葛。
可我没了办法。
回回女子能歌善舞众所周知,康康在众人面前轻快的循着鼓点踏步,她赤脚穿着一双由数根系带绑起的鞋,带子在小腿上繁复缠绕,那是不同于汉家女子的风情。长裙下若隐若现的天足,随着她起舞撩起的衣裙一角大喇喇展示在人前。罗敷看着她热情的在自己身边打着转,不断昂起美丽的头颅,自己似乎也受到了某种蛊惑。
于是扎紧了束腰的系带,裙摆摇荡在脚踝之上,渐渐旋转,开始不过是在原地打着圈子,身上那件裙装便由此转出个圆满的弧度,后竟然越跳越是洒脱,鼓点越击越快,罗敷随之移动着,一瞬在东一瞬向西,动作越来越令人难以捉摸,旋转也越来越迅疾。
像是一团火,灼烧着整个场地,场面登时热闹起来,一群人随着鼓点为罗敷打着拍子,嘴里发出“呦,呦,呦呦……”的吆喝声。
吆喝声渐渐盖过了鼓点,激烈的澎湃的气氛盖过了罗敷所能听到的一切。
此刻只剩下这支舞,罗敷像是依靠旋转维持生命的物种,停下就会消失一般。所有气力都汇聚在脚尖,身边的一切均与自己不相关,手臂摆动的幅度不受控制的扩大,角落里田亚为一边痴迷着,一边又生出一种罗敷会就此展翅起飞,从眼前羽化登仙的错觉。
的确是美得惊心动魄,令人分毫不愿转移视线。天地之间只剩下这无尽旋转的少女,是田亚为眼中独一无二的景致。
康康自听不到鼓点开始,便停下步子,同所有人一道惊异着,同时也是叹服,这美丽的汉族女子似乎在燃烧自己的一支舞蹈,只是这舞分明带着异族的味道。
这舞本就不是汉人所创,那是具有鲜卑血统的崔家祖上最爱的一支舞,前一世罗敷为讨好自己的夫君,才刻苦修习,她没什么精通的东西,诗词不过尚可,只这一支舞,精髓入骨。
浑身皆是汗水,那是酣畅淋漓的表现,像是与不堪回首的过去做最后的道别,直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自脚尖游走,在最后一个收尾的手指动作里,至指间戛然而止。
她便也累的摊到在地。
实在不算是个精彩的结尾,罗敷最后的意识里仅剩这一句。
场面一度安静,康康向罗敷的方向迈出一只脚,那脚踝上叮叮当当绑着颗小铃铛。接着便打破宁静,一路铃铛乱撞的奔至罗敷的身边……
屋里宾客闹的正酣,屋外沁阳王倒是偷闲躲在假山顶上的亭子里喝起了小酒。锐王吩咐人将罗敷送下去休息,跟秦文昌田亚为打了照面,这才准备回去接着主持,抬头看他这五叔喝的自在,忍不住上去调侃他。
“怎么样,侄儿眼光是否更胜一筹啊?”锐王得意非常,沁阳王一度在自己面前将康康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今天偏就是来打他的脸的。
“确实难得,康康已是尤物,比之康康还胜上那么一丢丢……”沁阳王三指捏在一起比划道,接着他将手中酒杯先放之一旁,凑到自家侄子耳边耳语一句,“五叔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啊——“
沁阳王这些年不问正事,沉迷酒色,不复当年英俊模样,小肚子一把,坐下来便抵到了桌沿上,凑近自家侄子这动作还颇有些费劲儿。
“甭打听,打听侄儿也不告诉您。“锐王兜头翻个白眼,他五叔那一点花花心思,他不必问,闻都闻得出来。
建南城第一美的位置,康康坐不稳当了,沁阳王的心也跟着晃荡起来。他这是收集癖又犯了,见到美女就上头脸。莫名的锐王就生出一股子脾气来。如此佳人若不能为自己所拥有,倒是白让他辛苦这好几天了。
“小气——“沁阳王小酒喝的咂咂响,心里头算计着,想找个把姑娘谁还能拦着他博爱王不成。
锐王知道五叔心里定是又打起了小算盘,他瞥了眼兴致颇高的沁阳王,思来想去还是得敲打他一番,可别真惦记上罗敷,闹得叔侄不可开交就不美了。
“五叔,这姑娘——”锐王一甩手中腰带,“侄子一早便定下了,不然也不会带到侄儿母后那边过目,您心疼心疼侄儿,二十多了还没摸过女人呢!”
“撩的你五叔兴致正高,又说被你个小兔崽子瞧上了,当五爷爷好欺负啊。“沁阳王也不知是真生气还是闹着玩,想也不想的破口大骂。他在这山顶上吹凉风喝小酒的,不就是要压压心头那团邪火嘛,如今可好,叫文彦佐燎的更高了。
“侄儿五爷爷是您亲爹,犯先/皇的忌讳,叫人知道您就不瞎打听了。“文彦佐故意气他。
沁阳王硬生生憋出一口老血,“见天儿的给你五叔设套,玩儿去吧你。”
沁阳王挥手赶他,看见他就心烦。
“说好了啊,侄子这边要成事儿,五叔你可不能进来和稀泥,你缠女人太有一套了。”
康康便是被沁阳王硬缠来的,她是个顶奇怪的姑娘,罗敷今晚上抢了她预想中的风头,从哪个角度想都不该是现在这样友好相处的态度。
她端茶递水,叽叽喳喳比之罗孱更甚。罗敷自从缓过了精神,无时无刻不在吱哩哇啦的怪叫中度过,其中掺杂着各种罗敷从未听过的语言,外加形象生动的动作。她体力这样好,竟然没有把沁阳王那把老骨头给折腾死,真是奇观。
“你是我朋友。”康康说这话时的表情很是神圣,“我在这里,没有朋友的。”
“为什么没有其他的朋友?沁阳王府里的人这样多。”罗敷料想背井离乡的康康在这陌生的土地上,也许是寂寞的太久,如今才这样急于找人倾诉,从她几岁的小不点儿时代一直说到如今怎么就跟了年纪跟自己爹一般大的沁阳王,事无巨细。
这么想着对她自然生出几分同情与怜惜。
“我不跟丑的人做朋友!”她的表情依旧神圣,“在这里这么久,只有你更好看。”
似乎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锐王爷认的你么?”康康盯着罗敷手臂上的臂钏看了半天,带着艳羡的表情,却说着无关的事儿,“康康瞧他,整个晚上跟着你转,你转他也转。”
“怎么转,锐王爷也跳起舞来不成?”
“他眼珠转,脑袋转,手里的牡丹也转。”
“我那舞本就是以转为主,观众跟着一道转再寻常不过了。”罗敷见康康似乎很是喜欢自己的缠臂金,便取了下来递给她。
“你哪哪儿都美,带着这个镯子也美。”康康像个孩子似的把玩,试着往手臂一套,“康康就不行。”
康康手臂细细白白,那臂钏压根卡不住,直隆通的往下掉,也就失了那胶着在手臂的美感。
“你爹身边那男子是谁?就是个子好高,很魁梧的男子。”她将臂钏又递回给罗敷。
康康似乎对于罗敷身边的一切都极其好奇,想到什么便问什么,一点儿也不避讳。
“应该是我小叔叔吧。”罗敷回想了下,方才会上的确见小叔叔与爹爹靠的颇近。
“康康到建南城里这么久,你小叔叔是康康认为的唯一的美男子。”康康伸手比了个大拇指,“他也一直看着你,不过他没转,大概是看傻了,一副痴呆相。”
说着还手捧着脸做发呆状,“大概这样吧,你能理解哦?”
罗敷点点头。
“康康好喜欢,他傻傻的康康也喜欢。”她捧着脸语不惊人死不休,罗敷眼睛快瞪出来了。
“康康你,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么?”罗敷看着眼前害羞的在地上直打滚的康康,她怎么什么话都跟自己说,沁阳王知道了若是杀人灭口,罗敷可就只有挨宰的份儿了。
康康正经的从地上爬起来,改而盘腿坐在地上,学着罗敷严肃的表情,顺便还严肃的摇了摇头。
罗敷觉得应付康康比跳舞累多了,脑袋里想了一堆劝告的话实在不知如何说起,最后只好将食指伸出来,轻轻贴在唇上……
“嘘——”
第 16 章
“康康,你是如何认识我爹的?“
“你爹解了沁阳王那老头出的花灯谜,自己要求进来的,我当时便在旁边。”
“那他现在何处?”罗敷挂念自家爹爹,打探道。
“与你那小叔叔一道,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康康摇头晃脑,突又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儿,激动地上来一把抱住罗敷的胳膊,“你把你小叔叔介绍给我如何,我能当你——呃,辈分我是不怎么分得清的,总之能成一家人,你乐不乐意。”
罗敷果断摇了摇头,甚至嘴巴都抿紧,一副休想从我嘴里套出话来的样子。
“你整天这么胡说八道,沁阳王若是知道了,你怎么办?“
一听这话,康康双手捂上嘴巴,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瞎话。她大眼睛滴溜溜转的飞快,许是在想怎么把话圆回来。
想了半天眉头都皱到一堆儿去了,还是在“呃,呃……”个不停。
“想好怎么说了么?”
康康摇头,并摆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博同情,逗得罗敷噗嗤笑出了声。
今晚出彩的姑娘,细细数来也没有几人。罗敷一舞深得人心外,罗孱也小小露了一手,据说是一项水中作画的本事,罗敷无缘得见,只是隐约能听到旁人议论,想必也是技惊四座。
不过罗孱能做到这一点,罗敷是不意外的,毕竟人家帐下军师,段数可是比自己高出不少。
皇后今日尽了兴,着人端了牡丹花做成的花钿两枚,呵胶一罐来。
“姑娘们各有各的本事,千娇百媚的哪个都不输“国色天香”四字。真要挑出一位来,倒真是让人犯难。”皇后眼神在众人身上逡巡半晌。偶尔在几位姑娘身上停留的久了些,那滋味真如被火舌舔过一般让人一震。
罗敷自然也是紧张万分,真要说对那称号一点儿想法没有,指定是胡说。额头上又见了汗,给冷风一吹,也不知是不是冷的,轻轻打了个哆嗦。
“秦家这两位闺女就不错。“皇后在高处冲罗敷罗孱点了点头,伸手拾起一枚花钿,左右端详半晌。
罗敷罗孱对看一眼,彼此都是煎熬的样子。混进黄牡丹里的康康倒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就是娘娘每次视线与她身影交接,都是直接略过,连一分停顿的意思也无。
罗孱罗敷犹在惊异,娘娘话音一转,视线已是直直越过二人,向她们身后一姑娘招了招手。
罗敷方才错过了这位的好戏,罗孱可是亲眼所见。确实是位琴棋书画俱佳,难得家世背景也极显赫的女子。
“灵巧这姑娘,模样性子再到才艺,皆是端方大气,这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呐。”娘娘拍拍那姑娘的手,笑的极其和乐,要她低下头来,亲自将一枚花钿贴在她额上。
“美极了不是。”娘娘捧了捧她的脸颊,显见是对自己的选择很是满意。
“这另一枚花钿,本宫也有安排。”
原本人选已经定下,有些丧气的众人,听到这话皆又活泛起来。罗敷认真听了听,娘娘说完上面那句话,似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罗孱摇摇罗敷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极是期待的模样。
娘娘冲着罗孱招了招手,“罗孱来。”
这边被点到名的罗孱却呆愣原地,小嘴微张,以一副征询的表情看向罗敷。
“去呀,快去。”罗敷虽有些失望,却也由衷为罗孱欣喜。不知娘娘要如何安排罗孱的名头。
“国色天香是咱们灵巧,罗孱这边虽逊三分,却也不俗,赐你‘旋娘子’的封号,这枚花钿便赏了你吧。”
罗孱只觉娘娘呵气如兰,将那呵胶吹的化了些,在花钿上黏上几滴,轻轻贴在她额间,这动作美得不可思议,令她仿若置身梦境,轻易不愿醒来。
远处的文彦舜不觉松了口气。
这边散了场子,罗孱却不见了踪影,秦家只备下一辆马车,罗敷怕自己先离开,罗孱不好回去,只好在人群里挨个的问。
她今日石榴裙的裙摆极大,走起路来也不方便,跌跌撞撞的出了门去,鞋也被踩掉了一只,本欲低头去捡,不想正被一群人挤在中间,推推搡搡下也不知那鞋子掉去了哪里。
真是晦气。
罗敷情绪很是低落,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挤着向外去,停下来欲等人群散尽了再出去。十王府街上花灯照着整条街都亮堂堂,罗敷提裙向沁阳王府的观景阁走了过去。
都说整个建南城里就属沁阳王府的观景阁视野最为开阔,景致极佳,周围已有不少人要上去一观盛景,罗敷自然也十分心动。索性不管丢失的那一只鞋,深一脚浅一脚的上了阁。观景阁上下六层,只是一至三层人多些,烛火也亮,越是往上人少些,黑灯瞎火的没人乐意往上走了。
这倒正合了罗敷的意了,一气儿跑了到观景阁顶上,看下面来来回回晃动的人影,那么渺小,再看远处成片的灯影,美得不像话。她看的正入迷,一旁突然出现个人,同她一样的姿势,倚着围栏登高远眺。
罗敷扭头盯着他,“小叔叔一向神出鬼没的么?”
“不是,不过是因为一直跟着你。”他不看她。
“跟着我做什么。”罗敷觉得小叔叔时常就像孩子似的粘人,这比喻有些好笑,她抿唇笑笑。
“没办法把目光从你身上移开。”田亚为叹息似乎又是愉悦,“从跟在我身边的小不点,逐渐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浅笑或是起舞,佯怒或是玩笑,叫人忍不住想要把你藏起来……”
“因为是是一家人啊,自然看什么都是好的。”罗孱插嘴道。
此时此刻,竟然有些心慌。小叔叔今夜很不一样,每句话每个字似乎都直击心底,像恋人间缠绵的呢喃,令人不禁颤栗。
罗敷觉得今日自己的心柔软异常,差一点就要沦陷,却依旧得镇定自己。
“不——是——”田亚为不再看他,这一字一顿,说的那样真挚。
他应当是喝了些酒的,罗敷能闻得到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酒香味道。料想喝的不算少,说话时喘息声很是明显,因此字字句句似乎比平日里更有些分量。
六层的观景阁上,月光沉沉如水,将立在围栏前的男女身影拉长,交织。罗敷原本两臂支在围栏上,渐渐直起了腰身,展开披帛将裸露在外的双臂裹了起来,稍稍能抵挡些高处的冷意。
小叔叔想也不想的否定了罗敷的话,却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将话题进行下去,指甲扣着掌中的红漆栏杆,深深吸进两口气。
夜里的气温这样低,凉气吸进喉管,刺激的人不自主咳嗽两声。
“罗敷……”
“嗯?”
“在你眼中,我是怎样的人?”
“小叔叔想听哪一方面呢?”
“无关小叔叔这一身份的,任何一个方面。”
他话音里带了些许的渴求,罗敷不知所以,呆呆望着他回了句,“那又是什么意思?”
“若我不是你的小叔叔,单单是田亚为这个人,你认为我是怎样的人?”
罗敷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疑问好似也烟消云散,“小叔叔孩子似得。”
她笑,他却突觉那笑分外刺眼,令他不知如何处理心底埋藏的那一份令人不齿的念头。这念头折磨的他几近疯魔,可她却毫不知情,仍旧与他叔侄相称,实在太过讽刺。
“当然是可靠又温和,让罗敷觉得信得过的长辈啊。”罗敷将披帛裹得更紧,这薄薄一层轻纱,实在抵挡不住高处丝丝入骨的寒意。尤其穿堂的风从这头钻过那头,将罗敷一头青丝吹起飘飘摇摇,纵然缥缈如仙,却冷的耐不住。
田亚为的心像是一头叫嚣的兽,沸腾的想对她说不,他一点都不稀罕做她的长辈,想以手掩那凉薄的红唇,叫她再说不出长辈二字,叫她在自己掌心呢喃低语。
“是罗敷信得过的人么?”他隼一样锐利的眼,直射人心,叫罗敷一时间无措的慌乱。
“自然是,从小到大都信得过的。”她音量渐低,不是底气不足,而是在他炽烈的注视下不受自己控制的无措。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罗敷身上那聊胜于无的御寒披帛,便被抽离了去,田亚为将那轻的如一簇烟似得薄纱,扬在栏杆之外的高空之中。
一个松手,那缕烟便轻悠悠飘了去,夜色之中不知荡去了何处。
“小叔叔,这是……”罗敷有些气恼,瞪他一眼正要下楼去寻,却被对面男子一把搂在怀中。
他滚烫的手正抚着她光裸又冰凉的两臂,激的人不住颤栗。
他怀中果真是醉人的酒香气息,罗敷紧紧贴着他温暖的胸怀,头顶抵着他的下巴,分毫动弹不得。
像是圆满的弧度,终于契合,手臂上他手心传来的热量灼人,罗敷却可耻的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一瞬便又清醒,小叔叔怎能这样轻薄自己,那在自己胳膊和肩颈徘徊的手,带着男子特有的霸道讯息,实在让人羞窘。她推着他,叫他松开,也不过尽力分开彼此一拳的距离,整个身子仍旧被他控在怀中。
之后他低头,女孩儿羞怯的盈满泪水,再一挣扎便有泪珠争先恐后的落在颊边。
想要怜惜,体内破坏的因子却又肆虐,狠狠撷住那控诉的唇,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