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知己又知彼
转眼已是神皇历6095年一月，高华满头大汗。
这个月延续了去年底暖冬的趋势，持续的暖阳晒得穿厚棉衣的高华浑身热乎。
但暖冬再暖，也不至于热得出汗。事实上，他现在发的是冷汗。而让他直冒冷汗的活动，就只有骑马了。
说是骑马也不准确，他只负责像游客那样端坐在马背上，由吴明牵着马笼头往前走。即使这样也吓得他够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攥紧了缰绳。
“所以一些士兵膝关节劳损，还需采购伤筋膏药……高华大人您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事……晚上没睡好。”因为小时候旅游被甩下马背，因此对马产生了心理阴影什么的，这理由他可说不出口。
而在交通基本靠走的异界，没有马又太不方便，战争中影响指挥效率，所以他逼自己学骑马，逐步克服恐惧。
马踏着小碎步，走在一条还算平整的夯土路上，一路平稳。土路修在一条宽数百米的山脊上，道旁是峭壁深谷，森林茂密。
他俩不是在郊游，而是来勘查战场地形的。这条几十米宽的土路，就是高勇在地图上指的，连接自治领市区和魔军必经之路马道尔大道的支路。
支路不但是关乎神军后勤的交通要冲，更是领主托梁翠之口，给两兄弟画的底线——这里被突破，魔军就能长驱直入，后果不只是输掉五月份选举这么简单。
土路不长，向北没走多远，迈上一段陡坡，就来到一处三岔口。
这里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三周后的战场。高华赶紧跳下马，拍着胸口喘气。
五十米宽的东西大道横亘面前。道上人来人往，多是运输蔬果和铁器的货车，偶尔也有赶着畜群或押送斯康姆的队伍。
沿着大道向东望去，两旁是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以及隐藏其中的深谷巨壑。确如高勇所说，几乎没有空间留给伏兵。
奇怪的是，岔口以西、以北方圆数里，大树突然消失了，只剩丛生的野草，地势也很平坦，视野豁然开朗。而在这数里的怪圈之外，繁茂的森林又突然冒了出来，简直就像孙悟空给唐僧画的圈。
“吴明，为什么三岔口没有树？”
“因为炼铁是自治领的主业，需要砍伐大量树木烧炭作为燃料。这里离自治领和大道都很近，地形又平坦，砍树方便安全，所以全撸秃了。”
原来如此。
高华用双腿丈量着巨大的三岔口，又往东望向相对狭窄的马道尔大道口，忍不住感叹：
这里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口袋阵，道口就是袋口，敌军一出道口即落袋中。我军只需沿袋边按半弧形列阵，便能围攻之。
没想到领民不环保的经济活动，竟能打造出如此理想的战场。虽然是出于选票政治的理由，但高勇和领主还是选择了相当不错的作战地点啊。
高华向南边来的路望去，脸色一沉，但很快恢复。
他表情的微小波动被吴明捕捉到了，这家伙也望向南方。
装模作样。
高华在心里冷笑道，故意问吴明：“假设这里是战场，我方作守方，敌人从大道进军，你觉得应该如何布局？”
“大人，我只是一介书生，对打打杀杀不甚了解。直观上呢，我军把部队绕道口围一圈，坐等恶魔自投罗网就能围歼之，只是……”吴明倒卖起关子来了。
高华没接茬，微笑着摸出马鞭。
吴明慌了，不敢再吊儿郎当：“只是南翼是个隐患。如果敌人用骑兵冲开南翼防线，封锁支路，那我们反而成了退路被断的一方，情况就危险了。”
高华点点头：“英雄所见略同。如果我是魔军，我会先用重骑冲开道口防线，放出人类奴军填充战场吸收火力，配合正规步兵将神军防线撑开，借机撕出空当，掩护另一支骑兵沿着这道坡冲下支路，直取自治领。”
吴明点点头：“高华大人英明。”
高华狠狠踩了这马屁精一脚：“少溜须拍马，我们是守军，五百人必须死守住这个漏风口。”
大队长震惊了，贼鼠鼠的小眼睛瞪得又大又亮。如果推测属实，支路口必将发生血战。把人类摆上这个关键的位置？
“不用怕，对自己有信心。”高华看穿了他的焦虑，抬起手拍拍他的背。“我敢打赌，开战后二哥肯定禁止我们做后勤以外的工作，更不能上前线。而支路是后勤通道，我们正好以运输物资为借口，守住这个口子。”
吴明还是说不出话，嘴却张得好像被千斤顶顶着，高华都担心他下巴会不会蹦出零件。
“别朝我做怪相，有怕的工夫不如加紧训练。勘查完毕，回去了。”
“是……请大人上马。”大队长哆哆嗦嗦地说，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不了不了，咱还是走回去吧。”高华也没从对骑马的恐惧中缓过来。
这俩一大一小走回城堡训练场时，已是中午。
五百名人类分成两个方阵，每方阵配置一名营长，现在他们正在二营长指挥下练习队列行进。而缺席的一营长，自然就是吴明了。
“刚学完站立，现在学走路？啥时候学说话呀？”一旁好奇围观的黑精灵骑士放肆大笑。这种高度组织而机械的作战方式，在异界前所未见。
高华叫住其中一个：“来，小伙子过来，帮个忙。”
骑兵这才发现高华回来了，同伴们偷笑着跑去吃饭了，留下那个被叫住的那个骑士，不情愿走向高华。
“少爷，有何吩咐？”骑士正欲下马行礼，被高华阻止。
“不用客气，只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接着，他递给吴明一根大扫帚，向士兵们喊道：
“各位，看好了！当马向你冲来，千万不要慌张。扎稳脚步，把扫帚一端斜支在地上，身体重心向后，木棍对准马的眼睛，找机会捅过去，这样就能吓阻马匹。现在有请一营长给大家做示范。”
吴明一惊：“什么？”
“别紧张，照我说的做就行，千万别让恐惧战胜你，更不能乱跑，这样就不会死。”
“啥？不照做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