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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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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逢八月十五, 中秋佳节,按照往年的惯例, 皇帝会在宫中设中秋宴,后宫妃嫔以及朝廷三品及以上的官员都会参加。

但今年的中秋节, 皇帝却一反常态,不但没有举办宫宴, 甚至都没待在皇宫,而是带着两队禁军,声势浩荡的去了上元府洹水县。

到洹水县后,在那里的三清山上的太上观一连住了三天。回宫的时候, 下了一道圣旨, 封太上观的观主玄诚道人为大凉的国师, 并赐予他进出皇宫的权力。

这在前朝有过先例, 所以御史台的那些御史们不痛不痒的劝谏了几句后也就不再去惹皇帝的烦了。

但宁砚在知道后,心里却是埋下了一道隐忧。他担心萧旻这样做是开始向往长生不老了。

也的确, 皇帝如今已经四十四了,在历代皇帝中已经算是长寿的。虽然如今身体还算康健,但还是存在着或大或小的毛病,也就难免对死亡产生了恐惧。

宁砚是后来人,他比谁都清楚道教所谓的长生不老根本就是妄言, 那些丹药不但不会让人长生, 反而就是□□, 让人短命。

但他虽然清楚一切, 却不能去和皇帝说。一则皇帝不会听,二则会犯了皇帝的大忌,因为长生对皇帝来说太敏感了,敏感到不允许别人去触碰,去质疑。

他若执意去碰,皇帝震怒之下绝对会迁怒于他。不要看萧旻现在挺重视他的,但在萧旻的眼中,他也只是一个有用的臣子罢了。

在这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代,皇帝的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命。所以他即使明知道是错的,也不会公然去点明。

他没有这里人的“忠君”,既然知道皇帝不会信,他就不会去冒险劝阻。他有理智,死谏这种事不可能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明哲保身,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家人负责。他只希望,皇帝的命硬一些,更希望他能自己醒悟过来。至于别的,他无能无力。

韩府,书房。

一身常服的韩哲松躺在窗边的小榻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洒进来的阳光照在那张苍老的脸上,将迟暮之态照的尤为清楚。

这位内阁首辅已经起七十一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他也确到了暮年。已经写好的乞骸骨的奏折几天前就已经写好放在了桌案上,就等呈递上去后,他就能安享剩余不多的晚年了。

书房中,几个人已经静坐了多时,茶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看着韩哲松依旧没有一点理会他们的意思,内阁次辅吉裕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阁老,您真的决定要致仕了吗?”

又是半晌的静谧后才听到韩哲松的声音。

“我老了,虽然还想为朝廷效力,但身体已经不行了。我前几天梦到了先帝陛下,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去侍奉他了。”

“怎么会呢,岳父,小婿还准备着将来为您贺八十大寿呢。”已任工部尚书的邱泰园有些激动的说到。

其他人纷纷附和道:“是啊阁老,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人固有一死,我也已经看开了。”韩哲松悠悠的说着。“你们的来意我也知道,无非是怕我不在朝廷了,就没人能庇佑你们了。”

吉裕低着头没说话,他的确就是这样想的。以内阁现在的情况看,除了两名首辅外,就数夏敬的威信、功劳最高,还曾经做过首辅。

一旦韩哲松退下来,夏敬是最有可能接替他的位置的人。到时候,两名首辅都是章派的人,他们还有出头的日子吗?

其他人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我和章世安那个老家伙斗了一辈子,赢过也输过,甚至为了赢还用过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的新政的确让大凉变好了。

我反对变法,他说我固执守旧,为了一己私利置社稷于不顾。呵~他一个起于微末的人怎么会懂得出于世家大族的无奈。他可以放肆的去动世族的利益,我不行,我还得维护。换作他是我,可能会做的更过。

唉~不说了,斗了一辈子,我也累了。你们只需要记得,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朝廷到底是陛下的朝廷,天下是萧氏的天下。

你们忠于陛下,行事谨慎无错,他章世安又能拿你们怎么样?他若真的容不下你们,肆意践踏朝纲,公报私仇,我这把老骨头死谏的力气还是有的。

我要说的就这些了,之后一切都看你们自己的。好了,我睡一会儿,你们都走吧。”

从书房出来后,这些人聚到了韩府的一处亭子中。他们都知道韩哲松话中的意思。

一是告诉他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变法到现在已经是定局了,他们再反对也无济于事。只要他们不做有害于朝廷的事,章派的人想拿他们怎么样也没有办法。

二是他们如果还想反对,唯一的希望就在皇帝那里。天下是他的,只要他坚持变法,那章严维就能继续。他要是反对,废止新法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

“吉次辅,阁老明显是要放任我们不管了,你给拿个主意,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韩派中的一人道。

吉裕沉着脸,烦躁的说到:“我能有什么办法!章阁老暂且不说,但夏敬要是当了首辅,肯定要大肆排除异己,这种事他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那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邱泰园听了一会儿后,开口道:“岳父大人既然已经说了,那诸位就做好本职的事。朝廷是陛下的,他不会放任一家做大的。”

邱泰园虽说不是在场官位最高的,但有韩哲松女婿的身份在,说的话其实比吉裕这个次辅还管用。听他这么说,其他人也停下了争论。

“都散了吧。”

放衙回到家,一身舒坦的宁砚抱着女儿一边逗弄着,一边和看着小宁颂练字的陆秋歌说话。

“秋歌,明天就是重阳节了,我们去郊外辞青如何?”

“好啊好啊!”陆秋歌还没说哈呢,小宁颂倒是两眼放光的高兴喊到。“还要放纸鸢!”

陆秋歌看着心思已经完全跑了的小宁颂,扭头瞪了宁砚这个罪魁祸首一眼,宁砚连忙讨好的笑了笑。

陆秋歌无奈,只能让小宁颂停了笔,结束了今天的练习。小宁颂自然是拍手叫好。

“阿娘,你最好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

陆秋歌失笑道:“这都跟谁学的?”

“跟阿爹学的。”小宁颂脆生生道。“昨天阿爹把妹妹弄哭了,怕娘亲生气,就说阿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子,阿娘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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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砚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小子……”

陆秋歌睨了他一眼。“不是跟你学的?”

宁砚挑眉,颇为骄傲的说到:“我觉得这样挺好。”

小宁颂有样学样,骄傲的抬起下巴。“颂儿也觉得挺好,阿娘本来就是最好的娘亲。”

宁砚怀里的小宁悠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到自家哥哥说到阿娘,也跟着牙牙学语。“娘娘……啊……娘。”

陆秋歌看着丈夫和一双小儿女,柔和的笑着。“你们啊……”

“秋歌,重阳节时能不能把梅芷给叫上。她不喜宫里的热闹,想必不会去参加宫宴。温家又只剩她一人,无亲无故的。”

陆秋歌点头应允。“当然可以,我也有段时间没有见过她了。”

因着宁砚的关系,陆秋歌和温梅芷也有不少的接触。陆秋歌长在乡野,和大家闺阁中的女子不同,但却格外的合本就特立独行的温梅芷的眼,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成了朋友。小宁颂和小宁悠两人还认了温梅芷为干娘。

“她忙着田赋寺的事情呢,我都比不上她认真。田赋寺要是在我的手上,肯定没在她的手上发展的好。要是能请她给颂儿当先生多好。”

宁砚自己不是不能教,但他怕他不注意间就给小宁颂灌输一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东西,那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在这样的时局背景下,特立独行往往就会被排斥在外。

而且他清楚温梅芷的学识绝对在他之上,若不是为女子的缘故,她的成就怕不止于此。如果由她给小宁颂当启蒙先生,对小宁颂肯定大有益处。

陆秋歌遏止了宁砚的想法。“你就不要去给她添担子了。”

“我也省得的。”

辞青,或者说是踏秋,是九九重阳节这天的一个习俗。这天一早,带上前一天就备好的重阳酒和菊糕,宁砚一家就坐上马车离了家。和温梅芷会和后,一同往城外而去。

寻一处阴凉的地方,铺上一块锦布,放上小桌,将食盒里的东西摆上,几人围桌而坐。

宁砚给每个人倒上了一杯重阳酒,就连小宁颂都有一点点。

“你尝尝这个,这是清墨做的。”陆秋歌将一块菊糕递给了温梅芷。

“多谢。”温梅芷对宁砚下厨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淡然接过,咬了一口品尝后道:“很不错,与我往年吃的不同。”

宁砚笑道:“我在里面加了牛乳。”大凉人很少食用牛乳、羊乳,在日常的饮食中,一般是见不到的。

温梅芷对此产生了兴味。“牛乳可以入糕点?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自然可以。不入糕点,直接饮用也是极好的。不过生乳需要煮过之后才能喝,不然可能会生病。”

温梅芷点了点头。“我回去倒是可以试试。”

小宁颂对这些才不感兴趣,早就坐不住了,见他们说完了,兴冲冲的道:“阿爹,干娘,我们去放纸鸢吧。”

“你干娘喜静,我陪你去。”说着,宁砚起身抱着小宁颂去放纸鸢了。陆秋歌和温梅芷目送着两人走远。

“让我抱抱吧。”温梅芷将视线转到了正专心致志的“摧残”着糕点的小宁悠身上。

陆秋歌闻言将小宁悠递了过去。小宁悠很亲近这个干娘,亲近的方式就是用自己沾满了糕点碎屑的手蹭了温梅芷一身。

温梅芷也不介意,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宁悠,向来平和淡然的眉目间也染上了几分母性的温和。

陆秋歌带笑看着温梅芷。她知道温梅芷做到了平常女子几辈子都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但和温梅芷接触多了,她能感觉到温梅芷淡然坚强背后的孤独。

她甚至知道对方对宁砚的一份好感,只是温梅芷控制的很好,划了一条知己好友的线后就不再往前迈一步,有礼有度。这也是她们能成为朋友的一个原因。

因为是朋友,所以她对孑然一身的温梅芷有敬佩也有心疼。

“悠悠和颂哥儿都喜欢你,有时间你可以多来看看他们。”

以温梅芷的慧心怎么会不懂陆秋歌话外的意思,看向陆秋歌,诚挚道:“谢谢你,秋歌。”

她羡慕陆秋歌,也羡慕宁砚。

承如宁砚所说,世上女子千千万,比陆秋歌漂亮的,温柔的,有才的,有家世的大有人在,但只有陆秋歌才是他的妻子,才是最适合他的。

重阳佳节的第二天,在所有人还没有从佳节的氛围中走出的时候,一场祸事让整个朝廷都笼罩在了阴霾之中。

内阁次辅夏敬,刑部侍郎荀中,太朴寺少卿等大大小小十余位官员,连同数十位儒生仕子被皇帝下旨入狱。

起因是由夏敬牵头在鹤颐楼举办的重阳诗会中的一首诗。

宣室求贤臣,贾生才无伦。

夜半虚前席,偏爱问鬼神。

学剑日自哂,为文竟何成。

时命乃大谬,弃之四海行。

这首诗是由诗会上一个名为谢永的数次不第的文人所做,只是他酒后的一番牢骚语,借古讽今,借西汉贾谊,抒发一下自己空有一身文武才能,却得不到不受重用,报国无门。

但不知这首诗怎么就流传了出去,被御史台的人告到了皇帝面前,一番歪曲扭解之后变成了文人嘲讽皇帝前段时间入道观,封道人为国师的事情。

更严重的是颈联,“学剑日自哂,为文竟何成”,日在前,文在后,两字合起来正是皇帝名字中“旻”字。日文一前一后,岂不就意味着“旻”首身分离。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犯了帝王的大忌,更别说两罪并犯。萧旻当场就下令将那场重阳诗会的人,无论男女,无论官职,一并下狱,交由大理寺审问。

因为诗会是在鹤颐楼举办的,后世的史书之中将这场变故命名为“鹤颐诗案”,成了后世了解文字狱的一件典型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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