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学得不伦不类
“赤、井、秀、一。”
从齿间迸出的名字, 是几不可闻的低声，心脏却猛烈地开始加速。
安室透捏紧了手, 手心传来指甲深刻进去的痛感。他对赤井秀一的仇恨, 远远超过这轻微的痛觉。
赤井秀一瞧见他身侧的桐山千冬, 停住脚步，“波本？”
“……”
安室透很有预见性, 可能又会碰见那样的事。
听到她最不愿听到的称呼，桐山千冬转身。戴针织帽、一身深色衣装的男性，面容是完全陌生的，她确认从未见过。可深绿的瞳仁，下眼睑的标志十分特别, 与羽田秀吉、世良真纯格外相似。联系安室透反常的动作, 男性的真实身份立时显明了。
“……赤井秀一？”
桐山千冬负责地咽下蛋糕，放下叉子, 即刻进入角色。
赤井秀一可能是现场唯一、或者唯二，对交换人生一头雾水的人。
所以，这应该由外表是安室透的她来回应。
桐山千冬站起来，后知后觉显露出来的大问题。
在工藤新一口中已确认死亡的赤井秀一, 竟然真切地站在他们面前。
虽然她更关注的，并非死而复生，而是——
安室透是正义的一边，是诸伏景光最好的朋友。
赤井秀一隶属于打击犯罪的fbi，是羽田秀吉与世良真纯崇敬的哥哥。
两个人明明是立场相同的同伴，为什么室内充斥着浓烈的敌意。
似乎连空气都停止流动了, 是难耐的胶着。
安室透做出不欢迎、防御、随时攻击的姿态。
看来两人的关系，差到根本不能放在同一间客厅。
如果没有交换人生，现在体力差距悬殊，在分出胜负的搏击前，怕是不能好好对上一句话。
“看来今天和优作桑的约见，不得不推迟了。”赤井秀一眯细了眼。
桐山千冬起身，稍稍使力、按住安室透的手臂，将恶狠狠的凶兽放在身后，笔直对上赤井秀一的视线。
她尽力模仿安室透的怒瞪，语气也勉力往敌人的方向靠近，“那，一定是有重要的话和我说吧！”
赤井秀一掩下微妙的吃惊，他知道临时计划的全局。
工藤夫妇突然回国，与他探讨了安室透，并一同策划了这场下午茶——
由有希子发出邀请，她最擅长博取信任。
安静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冲矢昴，其实是工藤优作。
待在里屋，仅是声音出演的工藤优作，是用变声器声情并茂阅读、工藤优作事先写好的剧本的阿笠博士。在已息影的天才女演员的指导下，阿笠博士预演了十几遍，才勉强令有希子满意。
他的设定，是约见工藤优作的剧作原型。
工藤夫妇因此才从国外飞回来。
这个计划，可以将冲矢昴与赤井秀一彻底割裂开来。
工藤夫妇对他们将被卷入漩涡，一点不感到畏惧、可怕。两人默契的笑颜，似乎确定了什么。他没能够参透。
赤井秀一问起奇异的男孩。
工藤优作言不尽意地答，男孩与少年去挖掘重要的证据。
少年，是指被牵扯进交换人生的黑羽快斗。
眼前的安室透，其实是桐山千冬。
桐山千冬才是真正的安室透。
奇幻的交换人生，赤井秀一在乍听到工藤夫妇说起时，怔怔地说不出话。
而此刻，他更是愣怔一瞬。
对他的出现，安室透最先站起来回应。
对他的话语，回应的人则变成了桐山千冬。
桐山千冬是羽田秀吉看重的妹妹，柔和且有趣。
她将眸光如利剑般刺来的安室透彻底掩在身后，手握住安室透的手臂，也收在背后。如护崽的生物，紧张、警惕。
安室透紧攥的手微微放松。
眼神依旧是燃烧的太阳，却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桐山千冬直视他的眼神，学得不伦不类。
安室透那是货真价实、令人心惊胆战的仇视。她则莫名像极了生气的撒娇，使人忍不住退让。
微妙。
只看表面的话，这个组合实在太微妙了。
而且可怕。
如钢铁般百折不挠的宿敌，突然变成了软和的少女。
“……啊。”赤井秀一终于应。
“请等一下——”
桐山千冬的回应缓慢而严肃，显然每接一句话，都需要经过长久的反复思考。
肯定是一知半解的了解了，安室透用伪饰的谎言骗得她的信任和驻守。
说着，桐山千冬快步上前，几步便挨到近在咫尺的距离。赤井秀一对她没有防备。
她伸手轻轻揪他的脸，语气漏出些许惊讶，“……确实是本人。”
呃。
桐山千冬的招数，与可以预测的安室透不同。
而且，无法全心全意地把她当作似敌非友的存在，演技的难度大幅度提升了。
赤井秀一笔直站定。
被她护着的安室透也跟过来，站在恰到好处的位置，桎梏住他的行动线。
目光如胶水般黏在他身上，时刻戒备他的动作。安室透不只是盯住他，更是维护毫无搏斗经验的桐山千冬，怕他猝不及防地开始挥舞拳头，击伤她。
暴力的想法，至始至终是那边滋生、蔓延的，他不过奉陪而已。
即使对于安室透本人，他也没有要主动挑起你死我活的斗争。他目前迫切寻求的，是双赢的局面。
他与对方同为紧紧咬住庞然大物的猎犬，那么就有共存的可能性。
安室透可以不辨是非地追踪他，当然可以为了更多的利益克制怒意，达成短暂的合作。与其称之为合作，不如说是交易。在境内，fbi身份受制于人，不如主场作战的安室透更得力，有些线索显然交给对方会更合适。
赤井秀一沉默了两秒。
易容成冲矢昴的工藤优作，适时退场，“啊、这卷看完了，一气呵成的阅读真是美妙。我去书房换下一卷。”
“虽然是我听不懂的私人话题，但坐下来边喝茶、边说，会更轻松吧。”有希子左手扯过桐山千冬，右手推着赤井秀一，又笑眯眯地瞥向安室透。
安室透被看得一怔。
有希子笑眯眯的眼神，似乎是分明的指责，斥责他破坏了她精心设计的下午茶。
可实为桐山千冬的安室透，与赤井秀一，是同样无法和谐共处的存在。
交换人生让这场意料之外的对话，变得更具意外性。
打架，他现在速跑百米都容易气喘。
沟通，桐山千冬对内情几乎是一无所知，只了解皮毛，主动权肯定会落入对方手中。
若由他主导话题，便会曝光交换人生的事实。桐山千冬前面知情的表现将被彻底推翻，引发赤井秀一的紧密关注，甚至将她视作绝无仅有的研究材料与利用对象。以及更多踌躇的思考。
与赤井秀一的联系，有无法避开的诸伏景光，这也是需要考虑的一环。
他最显著的优势，在于室外到位的同伴。赤井秀一踏入工藤宅，便插翅难飞。
赤井秀一不可能没有察觉异状，可仍不改变登门的时间，说明有成功逃脱的自负。
安室透皱眉，权衡利弊。
呵、夺取朋友命运的人，即使被法律惩治，也大概率只是用相应的年岁偿还，在监牢浪费尚有价值的生命。
不如榨取对方的剩余价值，作为他跻身核心的踏脚石，成为击溃组织的一环。
桐山千冬握住他握紧的手，轻抚上他掌心深深的指痕。
四目交汇，她眼眸饱含的情绪，不是指责的怒意，而是担忧的生气。
一划，一点，一划，一点。
似有规律的轻触，从被覆盖的手，切实地传递过来。
啊——是摩斯电码！
有希子动作利落地泡了三杯红茶，都放了桐山千冬喜欢的甜味方糖。
看吧，有交换人生作缓冲，势不两立的敌手也能够捧着红茶，安安静静共处。
这才是交换人生的正确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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