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采珠女
现在大概是夏天。
金灿灿的太阳占据了大半天空, 逼得人不敢睁开眼, 他落到了一片草地上, 是最随处可见、多的好像蚊子一样的芒草, 野蛮的大刺刺的倔强生长。
四周是绝少见到的纯天然景致。
大概又一次提示他穿越了。
不过这个结论不用看周围他也能发现。
摊开自己的手掌, 成年人的手掌缩水成了小孩子的模样，个头也变矮了很多，头发是银色, 他没有找到湖泊, 照不出眼睛的颜色，不过想必也一样。
“吃掉”自己的身体以后。
他身上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从地上捡起一截树枝扔上天空，树枝朝左，他用这种最古老的占卜方式给自己选定了方向，朝自己的左手边走去。
周围的树木生长的也算茂密。
厚厚的落叶堆成酥软的一团，踩在上面飘飘荡荡，空气里面弥漫着树脂独有的粘腻味道，像是现代才有的化学粘合剂。
远处枝丫晃动, 好像树人狂欢。
落在枝头上的小黄鸟惊叫一声飞走，引得黑川回头看了一眼，树干背后飘过一角黄色的衣摆。
黑川往前走。
脚步声鬼鬼祟祟跟了上来。
黑川停下脚步, 拿起脚边的小石头扔了过去, 惊得背后那人轻叫了一下。
那人露出一个脑袋，不死心的问道。
“小孩。”
“小孩！”
“你是妖怪吗？”
那是一个和现在的黑川差不多高矮的小个子女孩，穿着打补丁的黄色，露出小腿, 小腿上青青紫紫，到处都是跌倒受伤的痕迹。
她身后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着干树枝。
黑川回答：“我不是。”
女孩：“但你也不是人类啊。”
女孩小声问：“喂，你是不是式神？”
“我听父亲说过。”
“式神长得和人类不一样。”
“那个……如果你是式神的话，能帮我完成一个愿望吗？”
……
这个女孩叫小春。
就住在山下的村落里，不过是独自一人居住，她父亲很早就离家了，留她一个人独自生活在村落里面。小的时候可以吃一口别人家的残羹剩饭活下来。
但是大了以后，小春身形已经开始显出少女的苗条，单单活着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村民都不是一个好决定，小春希望走出这个偏僻的地方去找到自己的父亲，但是村民认为小春到了该结婚怀孕的年纪，可以给村里添人丁了。
小春告诉黑川，她父亲是一个阴阳师，是传说中非常有法力的那种，她要去找自己的父亲，变成父亲一样厉害的人。
但是呢。
目前有一个困难。
她得先摆脱那些想要她嫁人的村民。
黑川跟着小春回了村落，小春气势汹汹的走进村长的屋子，撸起袖子——也没有多少可卷起来的，郑重的坐在村长对面，“爷爷！我发现了一件大事。”
村长眯着眼问：“什么？”
小春说自己在山上的湖泊里面见到了一条大鱼，让村长带着所有人都去抓鱼，村长半信半疑，召集了一些闲散人手上山，其中就有他们给小春预定好的丈夫，小春朝他做了一个鬼脸，不再理会他。
上了山以后。
黑川浸在湖里面，扑腾扑腾，像只大鱼一样胡乱蹦跶，想要下河捉鱼的人都被黑川打了出去，这时候小春在外面义正言辞的说自己要去降妖除魔。
因为她父亲就是一个阴阳师。
现在不过是女承父业。
说着小春不顾众人阻拦跳下了河，黑川带着她钻过河下暗流来到另一处水域，大概过了一炷香，三十分钟左右，黑川又带着小春回到了那片湖泊。
正在村长惊疑小春是不是死掉了的时候。
小春从湖里面堂堂正正的走出去。
拍着胸膛说：“爷爷，妖怪被我打跑了！”
知道妖怪离开以后所有人高兴的回村，不过村长人老成精，带小春会村长屋子里，问她：“小春，和爷爷说，你是不是在骗爷爷？”
小春立马站起来发誓。
“我说的全都是真心话，如果骗人就被雷打死。”
“不过爷爷，在我下水之前您是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逼我嫁给那个男人。”
村长捻捻胡须：“这个嘛……”
黑川坐在屋顶上把村长的草顶给扒开，丢到屋子里面，吓了村长一跳，从位子上蹦起来，小春连胜追击：“你看爷爷，你不守承诺，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把你的屋顶给扒了。”
……
小春的婚姻难题解决了。
她光明正大的顶着阴阳师的身份在村子里面行走，按照小春的话说，她爸爸是阴阳师，她自然也是。
黑川也跟在她身后以式神的身份进了村子。
吓了旁人一大跳。
“咱什么时候还见过这么奇怪的人呢。”
在这里待了几天黑川也大约知道现在是天皇正当道的时候，还没有人听说过将军这个称呼，不过他们整个村落都属于一个贵族老爷，所有人都在给这个老爷种地。
等秋收的时候，会有人过来收粮食，村长会提前准备好粮食等他们拖走。
按照村里人的话说，村长也是贵族姥爷指定的。
村民也不知道头顶上有几个老爷，总而言之统称贵族姥爷。
黑川听说这个制度大约是明白，这是平安时期的庄园制。
各个贵族疯狂土地兼并，同时派下属进入驻地看守庄园，这个时候还没有后世习以为常的武士阶级，看守庄园的都是一些带着刀枪的打手。
又过了几天，黑川终于摸清这里是平安时期的若狭国。
他所在的村庄是若狭最最靠西北的沿海小村落，不算穷也不算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还算能勉强过下去。
……
小春不嫁人以后开始攒钱。
说是要去播磨国，她说父亲当初离开的时候隐约说过要去播磨，那里有阴阳师修行的场地。
黑川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去找父亲。
“过自己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小春洗着衣服，突然咬住嘴唇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如果我不去找父亲，我还有什么理由离开这里。”
父亲是不是父亲不重要。
他只是小春离开村庄的一个理由。
可惜在这个小村落里面小春攒不到多少钱，这里基本人人种地家家捕鱼，基本自给自足，经济还有点原始的以物易物的状态。
小春告诉黑川她要去和村里的一些女人学习下海捉珍珠。
一个叫秋叶的采珠女知道小春不想嫁人要去海里采珍珠，她劝小珍：“采珍珠不是个玩笑话，你受不住。”
“我要试试，才敢说受不住。”
秋叶带着小春黑川来到海边，这里有几首渔船停放，远远可以看见海湾无限曲折，成了远处一个静默的点。
秋叶还是有些畏惧黑川，她看了一眼黑川的眼睛头发，告诉小春，黑川的年龄太小了，她靠不住他。
“为什么？”
“采珠女下海以后摸珍珠，要是摸到了就拽拽绳子让男人拉自己上去。”
“他这么小，要是拉不动怎么办？”
小春看向黑川，询问道：“阿芒？可以吗？”
因为是在芒草地里见到黑川，她就一直管黑川叫阿芒，黑川说了自己的全部名字，还被小春质疑为什么他的名字这么长，为什么他会有姓氏。
秋叶看向那个叫阿芒的小孩。
不到她腰高，看起来像个过分秀气的小女孩。
银白色的眼睛和头发。
整个人像是月光投下的一抹影子。
村里人都说阿芒是个妖怪。
秋叶倒觉得只要阿芒不害小春，是妖怪又何妨呢。
阿芒点点头。
秋叶取来一条长绳子，阿芒接过来绕在身上，另一头锁在小春的身上，今夜月光很好，波光粼粼，秋叶脱了外套，就剩下白色的里衣，她活动活动筋骨告诉小春要去海里了。
说着一个猛子扎进了海面。
小春当仁不让的跟在了秋叶的后面。
临入水前她看了阿芒一眼。
自从在山上见到阿芒以后快七天了，她好像找到了某种不能言说的支撑，变得更努力更坚强，虽然阿芒不说但是小春知道他一直想去外面，小春也想知道那个叫阿芒和父亲都心乱神迷的“外面”究竟是什么样子。
小春腰上拴着绳子进了海底。
秋叶灵活的像是一尾人鱼在海里穿梭。
带着她去打开生长在海岩上的贝壳，连摸了五六个里面一粒珍珠都没有。
小春的肺要炸了。
她吐了一口气。
接着大口大口的水灌了进去，她拽着自己腰上的绳子看向海面，像是在看上帝在人间垂下的一线生机，秋叶看见她的状况连忙游了过来抱着小春朝上浮。
绳子一发力。
小春连带秋叶一起被拽到了海面上。
绳子那头是正在收绳子的阿芒。
秋叶把小春拖到岸上帮她喘气，阿芒走过来问：“怎么样？”
“幸亏你拉的及时。”
“小春没呛多少水。”
秋叶怜惜的摸了摸小春的脑袋：“小春呀……采珠女一次在海底至少要呆一炷香的时间。”
“你怎么受得住呢。”
……
小春坚持了下去。
一次次在海里面呆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几乎可以和一些老采珠女想必。
于是每次下海采珠的时候，丈夫和妻子兮兮别离，父亲谆谆教导女儿，兄长和妹妹相互拥抱，小春一脚踩着岩石朝阿芒大喊：“你等着，我一定给你带上又大又好的珍珠。”
采珠女像是活鱼入了水。
岸上的男人有的紧盯着绳子，有的开始吹嘘打屁。
现在的珍珠相当昂贵，几乎是用采珠女的命换来的，也能换来一笔小钱。有钱人的话题常常都是大差不差的。
有人来问黑川，“小春给你带了多少钱？”
黑川摇头不语。
小春采上来的珍珠都是她自己拿着。
黑川有了新身体以后不用吃也不用喝，没有用钱的地方。
见黑川回应这么冷淡，男人不满的别头对其它人说：“这小子脾气大。”
朋友捂住他的嘴：“你不要命了，敢说他？”
时间过得很快，水下绳子晃动，不少人开始拉绳子，黑川一使劲，小春就从水里游了上来，像是剑鱼一样凶猛。
不少采珠女上来换气。
等会歇歇要再下去。
还有几个男人站在岸边拧着眉头，对晃动的绳子无动于衷。
有人要发问，另一人连忙拦住：“他们家的女人手笨眼拙，采不到多少珍珠，不在水下呆的时间长点，家里哪有进项。”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内容，一半看资料一半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