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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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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长长的睫毛一颤,缓缓垂下。

傅晚渔走到她面前,去摘她面上的轻纱。

女子及近前的下人意识到不妥的时候,面纱已被取下。

女子低呼一声,抬手掩面。

傅晚渔已看清楚,她左边面颊上有一大块伤疤,是烧伤所至。

她将帕子信手仍在地上,“容颜受损而已,何须故弄玄虚。”语毕转身,闲闲落座。

凌君若走到她身边站定。

女子仍旧掩着面容,身形轻轻地打着颤。

一道面纱而已,却是她面对人的依仗,没了,便乱了方寸。

傅晚渔得承认,戴着面纱的她,眉眼让人惊艳,但那眼神却让她生厌。那是一种几近疯狂的眼神,任谁也没闲情与半疯的人扯闲篇儿。

女子用了些时间收拾心情,缓缓放下手,摆手遣了身边两名下人。

傅晚渔问道:“沈氏?”

“是。”

“有话直说。”

沈氏缓缓站起身来,深施一礼,道:“我手里有凌府的罪证。如今郡主已然与凌府结仇。”

“那又如何?”

沈氏敛目道:“我请郡主考量我的心思整治凌府,不然,我不会交出罪证,而且,便是我身陷囹圄,也会有人揭穿凌四小姐是冒名顶替,更会有人刁难君若最在意的人。

“那样的话,对谁都不好,尤其谁都知道,郡主很是赏识凌四小姐。”

傅晚渔只关注一点:“这样说来,君若不是你与凌大老爷的亲生女儿?”

沈氏抬眼看住她:“我说她是,她就是;我说不是,她就不是。”

傅晚渔素白的小手交握在一起。她手痒了,唇角逸出危险的笑,“你如果说君若不是凌大老爷的亲骨肉,事态就更热闹了。

“我不止是面上无光,凌府还会揪住这一点大做文章,很可能将我告官,咬定君若是受我唆使潜入凌家,扰得他们家宅不宁。

“于是,凌家兄妹二人的事情便有了转圜的余地,他们完全可以顺势咬定我们联手布局,毁掉兄妹两个。”

君若听得呼吸凝滞,手死死地握成拳,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氏。

沈氏没否认。

傅晚渔继续道:“如此,你对于凌家,便是力挽狂澜的功臣,他们势必要答应你一些条件。”

沈氏仍是没否认。

君若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有了肃杀之气,踏出小半步,张口欲言。

傅晚渔抬手拦了她一下,“稍安勿躁。”

沈氏瞥一眼君若,目光淡然,“郡主可知我为何如此?”

“不妨说来听听。”

沈氏抬手抚了抚面颊,“我这张脸,是被凌大夫人毁掉的。”

傅晚渔笑得冷酷:“这样看来,凌大夫人的确是个废物——但凡心思缜密些,你这祸根不就死了?你死了,君若便不会是如今这处境。”

“……”沈氏的神色有了明显的变化,看着晚渔的目光,存着探究。这女子的脑筋,似乎与寻常人不一样。

“自然,容色出众的女子毁了容貌,的确是过于痛苦的事。”傅晚渔打一巴掌给个枣,“说下去。”

沈氏欠一欠身,继续道:“那时我已经被除籍,独自抚养女儿,而我的女儿,对外要说是义女。

“掩耳盗铃罢了,但凡熟悉一些的人,便能猜出孩子的来路。可我没有别的法子。

“我并没想到,凌大夫人会对我起杀心。

“十二年前,我的宅子走水。一场大火,将一切燃烧殆尽。

“从那之后,我隐姓埋名,任由官府断定我已死在火中。

“可那笔债,我总要设法讨回来。”

听到这里,事情已经没什么悬念了,傅晚渔道:“于是,有了君若上门认亲的事。”

沈氏道:“没错。我要她将凌府的水搅浑,要她找一门姻缘,找个足以压制凌府的婆家。

“可她只做到了一半。”

傅晚渔一笑,“我和顾家不能成为君若的靠山?男子若是个个可靠,你也不会有今时今日。”

沈氏不语。

傅晚渔道:“你认为君若应该成为皇长子的侧妃。她没答应,你便不管她的死活。”

沈氏不说话。

“她不需管我的死活。”这时候,君若轻声道:“我是她养大的,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至此刻,她已明白,傅晚渔是自己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傅晚渔眉心一跳,继而展颜一笑,长长地透了一口气,“那多好。”

三个字而已,却让君若的眼泪倏然落下。

傅晚渔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有我在。”

君若用力点头,深深地吸着气,拼命将泪意忍回去。

傅晚渔柔声问道:“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她握着你什么把柄?”

凌君若带着鼻音,细说原委:“那年的元宵节,我两三岁的样子,娘亲、哥哥带我去赏灯,被人牙子设法拐走了。

“人牙子收了沈氏丰厚的银钱,才敢如此。

“这些,是我九岁那年,自幼照顾我的嬷嬷病故前告诉我的。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因孤苦无依,沈氏好心收养我。

“知道了身世,我便开始设法寻找至亲,亦曾屡次逃跑,都没能成事。

“沈氏对我说,只要能帮她做成一件事,她便告诉我至亲的下落,放我与亲人团聚;若事败,她便不会管我的死活,更不会管我至亲的死活。

“去年,她担心我忘了初衷,要我用生身母亲赌咒发誓。”

于是,傅晚渔明白了她之前提及“那个人”时种种矛盾的反应。她给了君若一个安抚的笑,“明白了。”转而扬声随从进门,吩咐道:“唤北镇抚司的人过来一趟,人手不妨多一些。”她取出一块令牌,抛给纤月,“见此令牌,如同面圣。”

她已不屑再与沈氏说话,只交代纤月、凝烟等人:“君若的身世、她的身份,你们必然知晓了,如实告知北镇抚司。而这些举措,命人如实告知此间下人。眼下,把这疯子关到柴房去。”

没有谁能要挟她。能与她谈条件的人,有,但沈氏不够格。

两名丫鬟神色凛然地称是,随即上前去,毫不手软地架起沈氏。

沈氏听到北镇抚司的时候,已然色变。那地方,谁不知道,是酷吏扎堆儿当差的所在?人进了那里,便是进了修罗场。

身形被两个丫鬟钳制住向外走的时候,沈氏被彻骨的恐惧抓牢,急声道:“还请郡主饶命,您想知道什么,我说便是。”

纤月、凝烟停下脚步。

傅晚渔问道:“君若的至亲是谁?”

沈氏略一迟疑,见两个丫鬟要带自己向外,忙回道:“她生于涿州,兄长如今是涿州官府的小吏。”留有余地,才好缓和当下这危机。

居然胆敢偷官户的孩子,还让人家的孩子活得这般辛苦。

到了这地步,还有胆子与她虚以委蛇。

傅晚渔冷声道:“带下去!”

这都不是兵不厌诈。她根本没承诺过沈氏什么。

沈氏险些晕厥过去。

人被带走之后,傅晚渔深吸进一口气,再轻缓地呼出,转头便对上了君若泪盈盈的大眼睛。

她抿唇笑了笑,握住君若的手,“你信我,三五日之内,我就会给你找到至亲。”沈氏被交到北镇抚司了,她这里的下人都会一并收监刑讯,而且,“谁都知道北镇抚司是什么所在,我们又不会隐瞒这消息,先前得了沈氏指令的人,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对你至亲动手。”

沈氏能找的人,不外乎是江湖、市井中人,但什么人也是人,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常理。雇主都进了镇抚司那种鬼地方,还为她效力,图什么?

好好儿的,谁会自寻死路?

凌君若低着头,烫热的泪滴落到了握着她的手的晚渔的手上。

傅晚渔抬手给她拭泪,语气像是哄孩子,“就是再急着见亲人,也好歹等一等。”

“不是。”君若吸了吸鼻子,“我是喜极而泣。”

傅晚渔笑微微地嗯了一声,挽着她走出去,又和声叮嘱:“我是什么都不惧、也不需惧怕什么,才这般行事。这一套,在你寻常的时日中,断然不可。”

君若点头,“我明白。”

傅晚渔又道:“与我说说,能够与亲人相认的线索。赏灯时走失是一点,旁的呢?”

君若垂下头,摘下戴在颈间的一个小金佛,“原本,这物件儿被人牙子扣下,送去了当铺。那位照顾我的嬷嬷很好,觉着我应该有个亲人给的物件儿在身边,私下里找到人牙子,问过之后,去当铺赎了回来,寻由头让我戴上了。

“再者,我右边锁骨下方,有一块褐色的圆形胎记;心口有一颗小红痣。比较明显的,从娘胎带来的,就是这些。”

傅晚渔接过小金佛,端详一番,见不是年月太久的物件儿,定能查到来历,心安地笑了,“足够了。”

两女子走到庭院前面,在梧桐树下的石几前落座,摆上一局棋消磨时间。

过了小半个时辰,北镇抚司指挥使马鹏程率领五十名手下赶来。

傅晚渔信步走到庭院门外。

回来复命的纤月第一件事,便是将令牌双手交还给傅晚渔。

马鹏程上前来,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属下敬请郡主吩咐。”

傅晚渔抬手示意他平身,“阵仗闹大些。把那东西和下人带回去之后,从缓行事,我不要她死,也不要她活。”

马鹏程恭声称是,“属下明白!”顿了顿,又道,“审出来的口供,我会及时送到郡主手中,由您做主。”

“多谢。”傅晚渔想一想,索性一事不烦二主,将君若的身世、线索讲给他听,“烦劳你派人去那边查找核实一番。”

马鹏程逸出爽朗的笑容,“这容易,多说三日便有结果。”

傅晚渔笑着颔首,从荷包里摸出一张大额银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从容又迅疾地放到他手中,“辛苦了,改日请你喝酒。”这是她给人家找的私活儿,他又这么帮衬,理当有所表示。

马鹏程刚想说不用,他和弟兄们早就得了皇帝的吩咐,为郡主做什么都是本分,她已飘然走开去几步,正在说:“唤君若来,我们回家。”

当日午间,凌大老爷喝茶的时候,听说了沈氏被大张旗鼓地带到北镇抚司的消息,当即被狠狠地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前来通禀的管事大气也不敢出。

凌大老爷问道:“你说,当时长宁郡主与四小姐也在?”

“是。”

“北镇抚司的人听凭郡主调遣?”

“是。”管事如实回道,“看热闹的人都说,马鹏程见了郡主,礼数一如面圣。”

“……”凌大老爷额角的青筋因着巨大的恐惧,一下一下跳动起来。

沈氏还活着?居然还活着?

那么,这几年唆使君若的人,便是她了?

但是,妻子明明不止一次幸灾乐祸地对他说,她已经死了。

那个自以为是的畜生!现在人明明没死!进了镇抚司的人,不消几日就会全盘招供。

沈氏若存着他的罪证,凌家岂不就真完了?

他霍然起身,疾步去了内宅,见到凌大夫人,便是狠狠地一耳刮子。要不是顾及名声,他当下就要宰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傅晚渔回到顾家,更衣之后,这才有空听郭嬷嬷细说这两日府中值得一提的事。

郭嬷嬷着重说了二老夫人、大夫人那边的动向:“婆媳两个昨天见过四皇子,不欢而散。大夫人言行有失,从今日起,每日从早到晚,都要留在二老夫人跟前礼佛抄经,直到再不会行差踏错。而且已经放下狠话,二房从上到下,再有人与除了凌四小姐之外的凌家人来往,定要扭送到郡主面前。”

傅晚渔笑盈盈地喝了一口茶。二老夫人不愧是左右顾家格局多年的人,跋扈、糊涂时有,但归根结底,是个精明果决的人物,眼下认命了、看清了局势,又有了杀伐果决的风范。

这种人,她还真讨厌不起来。

人么,不都是起起落落,走一步看一步。她要是没有前一世记忆的便利,也真没法子让二房失势,只能等那个不着调的顾岩陌出手之日。

如今二老夫人已经与凌家撇清关系,日后大事小情,都会从顾家大局着想。

明事理的伙伴,从来胜于扶不起来的亲友。

略一思忖,她对郭嬷嬷道:“库房里上好的人参燕窝都不少,你选些上好的,送给二老夫人,说是我对她的一点儿孝心。”

郭嬷嬷笑着说好。

顾岩陌在外面忙了整日,过了晚膳的时间才回房,进门后,歪在寝室外间的大炕上,闭目养神。

傅晚渔陪婆婆吃完饭才回房,无病在她跟前打着转儿,随她一起走进寝室。

看到顾岩陌脸色有些差,她问:“不舒坦?”

他睁开眼睛,墨染般的眸子是温柔的笑意,“没事。”

傅晚渔略一思忖,脱口问道:“背疼?”她记得他背部受过重伤,其实轻伤也一样,总少不得时时跟人找辙。烦人得很。

他眼中的笑意更浓,嗯了一声。

“料想着你也不是腰疼。”她没正形起来,坐到他身边,卷起袖管,“帮你按几下?”

“行啊。”顾岩陌从善如流,趴在大炕上,让她帮自己缓解不适,又漫不经心地道,“什么时候,我也能有累得腰疼的一日?”

傅晚渔脸不红心不跳地应道:“那多容易,明儿我就给你物色妾室。”

“滚。”他郁闷了,把俊脸埋进大迎枕。

她笑起来,掐了掐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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