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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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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兽园的一个敞轩之中,皇帝站在偌大的书案前,亲手铺开舆图。

傅晚渔笑盈盈地抱着一只小老虎走进来,放到无病跟前,拍拍它脑门儿,“你是獒,别整天跟人腻着,陪初七玩儿。”

无病低头,看着初七。

四个月左右的初七也仰头看着无病,过了一会儿,很热情地蹭到它跟前。

无病很嫌弃地嗷呜一声,抬起爪子,想把初七拍开。

正在洗手的傅晚渔及时地望向它,“嗯?”

无病抬起的爪子立时放下,很郁闷地哼哼两声。

皇帝一乐,“初七不是在学捕猎了么?”

傅晚渔道:“还没开窍,忒怂,再当猫养一阵吧。”

皇帝哈哈地笑。

傅晚渔用帕子擦干手,站到书案前,“哪儿又不太平了?”

皇帝的手指落在疆域外的瓦刺,缓声道:“那边出了天灾,连下了几场大雪,百姓伤亡甚多。大汗上表,请求今明两年减少些贡品。”

“那您的意思是——”傅晚渔抬头,审视着父亲的神色。

“那边已然称臣,国库又不充裕,我自然没有用兵的心思。”皇帝表明立场,才瞪她一眼,“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想哪儿去了?”

傅晚渔笑得现出小白牙,“既然不用兵,看舆图做什么?”

皇帝笑微微的,“要和你一起看看,我们如今的疆域之广,再帮我琢磨琢磨兴民、固防之道,又最先从哪些地方着手。”

“好啊。”傅晚渔欣然点头,这种话题,是她最愿意和父亲探讨的,“要兴民,便要先利民,贫苦之地,要减免几年赋税。”

皇帝莞尔,“你这三言两语,就够内阁掐一个月的架。”

傅晚渔笑出声来。

皇帝让她先琢磨着,唤冯季常备了红泥小炉、茶壶,亲自给女儿烹茶。

无病无辜又无奈地坐在书案一旁,初七围着它打转儿,不时蹭一下、扑一下,它就变成傲娇的小表情,不理不睬。

过了一阵子,无病终究招架不住初七的纠缠,两个小家伙嬉闹起来。

敞轩中这一幕过于温馨生动的画面,让冯季常心里一时似有三月阳光普照,一时又泛起酸楚的涟漪。

太久不曾看到。只盼能长久。

用过午膳,傅晚渔劝着皇帝去午睡,自己则打道回府。

路上,秀林来禀:“三少爷正去往刑部大牢。”

必然又是去见方涣了。

方涣的五军大都督,说是捡漏也不为过:

论军功,比不过顾岩陌、傅仲霖,只是顾岩陌这些年打定主意不入官场,傅仲霖则掌握着京都守卫命脉,那职位,若非迫不得已,皇帝都会给傅仲霖留着。

于是,资历久、年岁长的方涣,在吏部兵部数名堂官举荐之下,进了五军都督府。

傅晚渔知道,屯田一事,顾岩陌的目标是方涣,其他的都是捎带为之,但究竟是怎样的原由,值得他两次前去探监?

她吩咐车夫:“去刑部。”

任何一处的牢房都是一样,阴暗、逼仄,就算关押着方涣这般大员的地方,空气中亦混杂着潮湿、发霉的味道。

顾岩陌一身玄色深衣,缓步走进去。

方涣一身囚衣,坐在简陋的桌案前。

衙役躬身相随,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案上,逐样摆上,再按照顾岩陌的吩咐,退出时锁上牢门,远远退开。

顾岩陌落座,亲手斟满两杯酒,递给方涣一杯,“因何再次见我?”

方涣讽刺地笑了。他想见他?明明是他顾岩陌等着他求见。

他满饮了杯中酒,道:“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将我整治到什么地步?”

随着陆续提审,刑部询问的事情渐渐偏离了屯田案,重点放在他及亲眷贪赃枉法。

顾岩陌抿一口酒,“那要看你能否让我如愿。我想知道的事情,你得跟我交底。”

“譬如说——”

顾岩陌给方涣空掉的酒杯斟满,“譬如说,与你勾结的是哪位皇子;譬如说,你要在何处挑动乱`党滋事。”

方涣哼笑一声,“没有的事,你休想落井下石!”

“是么?”顾岩陌笑微微的,又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从袖中取出几张纸,在方涣面前逐一展开来。

方涣越看,脸色越是难看。

顾岩陌将纸张照原样叠好,收入袖中,“再相见,我换点儿别的。”

“你盯了我多久了?”方涣再出声的时候,嗓音已沙哑。

“没多久,三两个月而已。”顾岩陌此刻的笑仍是极好看的,此刻却透着残酷,“但是,手中凭据,治你个诛灭九族的罪,不在话下。”

方涣的眼睛迅速充血,变得赤红,“不论有罪无罪,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为何连累无辜?”

“连累无辜?”顾岩陌笑意更深,亦更为冷酷,“你若成事,又要连累多少无辜之人?”

方涣对上他锋利的视线,沉默下去。

顾岩陌也不心急,慢悠悠自斟自饮。

同一时刻,隔壁作为旁听、记录口供的房间里,傅晚渔正站在可以窥视室内的小窗口前,淡然观望。

近期,父亲煞有介事地命内务府锻造出了三块到何处都畅行无阻的令牌,传令各处之后,却只给了她一块,余下两块全收起来了,说要是顾岩陌、傅仲霖成气候,以后再给他们。

这就给了她太多便利之处,比如此刻畅行无阻地来偷听,却没人敢知会顾岩陌。

或许有些不厚道,但这是她该知道的事。

只是想知道而已。

她要是想跟他过不去,只私开银矿这一桩,就是放到何处都无法通融的罪过,只要她捅出去,饶是他做得天衣无缝,也不免沾上一身灰。

她连这都能忍,还有什么忍不了的?

除了窃国卖国,他做什么,她大抵都能理解、宽容相待。但宽容是一回事,及时知情是另一回事。

上次他见方涣,并没对她提及,她已然生疑,到了第二次,没道理不探究。

是他先瞒着她的。切实的事,她可没瞒过他什么。

那边的方涣缓过神来,却是破罐破摔的态度:“不论如何,随你便是。我方家的确是根基不够稳,可你想让我死,也不是那么容易!“

顾岩陌看着对方,嘴角一牵,“不妨一试。”

方涣全然豁出去了,冷笑道:“人活一世,不论功过,归处都是三尺黄土,只是早晚而已。顾行瑜,我不受要挟,只与人谈条件。”

傅晚渔听着,扬了扬唇角。这情形是很正常的。

顾岩陌换了个闲散的姿态,侧转身形,右臂搭在椅背上,睨着方涣,“好,谈条件。

“你该察觉到了,我已切断你与家族的联系。若以弃车保帅为名,说服你两个手足、两个儿子分摊你屯田一案的罪责,你说他们会不会答应?

“不论答应与否,稍稍做些工夫,没人会怀疑他们与你沆瀣一气。

“他们改不了流放的结果。

“流放途中,他们便又会被收监,因为你收受贿赂、高价卖官的案子浮出水面,三法司正式立案审理,又有他们一份功劳。

“两罪并罚,他们是流放交趾为好,还是斩立决为好?

“若有人告诉他们,是你攀咬他们,他们作何感想?

“方家那些女眷,到时该如何安置?她们是齐齐饮鸩自尽,还是甘愿沦为军`妓?

“至于你方大人,仍然离不了这监牢,得不了一个解脱,你掺和的事情太多,要审讯几年。

“你千万别轻生,更要时时防范有心人将你灭口。

“因为你若死了,承受极刑的便是你的亲朋。

“——你要谈条件,活着、看我能否逐一兑现,便是我的条件。”

牢房常年不改的昏暗光线中,俊美至极的男子似被清寒月光笼罩,低沉悦耳的声音讲述着之于方涣来说的人间惨案,不疾不徐,他的神色清冷,却透着一股子真诚。

那份真诚非常不合时宜,非常的,气死人不偿命。

方涣瞪大了充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顾岩陌,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你……”言语似是从他牙缝里生磨出来的,“你怎能牵连无辜到那地步?枉我以往还敬你是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可对付不了你这样的人。”顾岩陌喝尽杯里的酒,“你也曾上阵杀敌,也曾看过战事中的百姓是何情形。

“打败敌军一次,他们便欢欣鼓舞,即便自己食不果腹,还是想法子给年少的将士送些东西,以示感激。班师回朝时,夹道相送。

“他们那种笑容,堪比这世间最美的笑靥。

“战事皆以百姓受苦受难开始,要有许多人,与至亲生离死别。明明是朝廷中人玩弄权术予以的无妄之灾,到头来则要感激朝廷平乱,我总觉受之有愧。

“若能免却一方百姓陷入水深火热,将你方家人个个凌迟又何妨?”

方涣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很明显,他受到了触动。

“你若毫无可取之处,今日我也不会与你说这么多。”顾岩陌审视着他,视线变得格外的锋利直接,“我想不明白,曾经的热血儿郎,如何变成了这幅模样?”

方涣眼中有了痛苦的挣扎。

“三尺黄土便是归处?你倒是乐观。”顾岩陌站起身来,负手睨着方涣,黑漆漆的眸子闪着迫人的寒芒,语气有着慑人的冷酷肃杀,“玩忽职守是为不忠,挑动战事是为不义,连累亲朋是为不孝不仁,偏生又是明知故犯。

“你对得起谁?

“将你万剐凌迟、挫骨扬灰又何妨?”

这一刻的傅晚渔,屏住呼吸,看着这时候的顾岩陌。

屯田案,他针对的是方涣,从没瞒过她,但也没提过原由。她偶尔设想,只当是他看不惯武官中出了为着钱财委屈将士的败类,却如何也没想过,方涣牵系的事严重到了这地步。

而他,看起来散漫悠闲的他,在这件事情上,可谓深谋远虑。

之于百姓,他再善良不过:为着免却他们的无妄之灾,几乎不择手段。

之于方涣,他又再残酷不过:为着免却对方将要引发的战事,亦是不择手段。

很复杂、很矛盾、心机太深沉的一个男人。

这才是真实的他。

是一个,她没看到过的顾岩陌。

她一向知道,他是极好看的男子,而在这一刻,瞧着他,她心跳竟有些急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蹙了蹙眉,却又意识到自己的面颊有点儿发烫。

就算没经历过儿女情长,只看话本子、情意绵绵的诗词,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她喜欢的男子,不是光风霁月,不是冷酷果决,不是义薄云天,而是这些兼具再加上非常歹毒非常老谋深算的一面?

……这一刻的傅晚渔,对自己很无语,事实如此。

而下一刻,她心里就被欢喜湮没。

先前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对他,无疑是有着信任、欣赏、尊敬和一点点喜欢,不然,哪儿会纵着自己与他没完没了地胡闹。但是,总觉得有点儿美中不足,好像差了点儿什么。

今日,她知道原因了。

心念数转,不过是几息的工夫,她迅速调整心绪,继续关注那边的情形。

方涣在顾岩陌的逼视下,魁梧的身形慢慢开始发颤,挺直的腰杆慢慢佝偻下去。片刻后,身形滑下座椅,跪倒在地,“我……能担得起的只有一个孝字了,你不能这样对待我的亲人。所有的罪责,是我一人行差踏错,真的不关他们的事。”

顾岩陌漠然道:“继续谈条件。如何让我认为你亲人无辜?你知道,我只算得失。”

方涣按着地面的手发力,死死地攥成拳,“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知。”

“留你全尸,不栽赃你至亲。若违此誓,死无葬身之处。”

“……多谢顾将军。”方涣缓缓伏地叩头,随后言简意赅地告知答案,“当今皇后。苗疆。”

唆使他失分寸、枉顾律法到这地步的人,居然是当今皇后。顾岩陌眉心一跳。他先前所怀疑的,是两个皇子,却没怀疑过皇后和皇长子,从不认为他们有这般手段。

方涣自是揣测得出顾岩陌的惊讶、怀疑,低声道:“早在十二年前,我便被皇后拿捏住了。那时她还是贵妃。

“一次我有幸进宫,她给了我两条路:一是得她提携为她效力,二是被栽赃在宫中与嫔妃有染……”

说话间,他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我没法子,没可能选第二条殃及满门的路。其后数年,我四次升迁,大多是皇后命人举荐。”

顾岩陌深缓地吸进一口气。

傅晚渔则是握了握拳。她一向知道,皇长子好些事,是得了皇后提点,却没想到,皇后是这般的不简单,又这般的下作。

看起来,中宫主人,还得换。只是不知道,父亲会作何感想,又会不会被气得晕头转向。

顾岩陌的神色迅速恢复平静,对方涣道:“起来吧。这顿饭,我就不陪你吃了。其余的,你放心。”

“多谢。”方涣微不可闻地道。

顾岩陌走到门口,叩击门上铁锁。

没多久,衙役疾步而来,开了门,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辛苦。”顾岩陌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放到衙役手中,便阔步离开。

衙役眉开眼笑的忙着锁门。

顾岩陌走出去几步,忽又停下,果断转身,走到了傅晚渔所在的隔间,轻轻推开门,便对上了她灵动的大眼睛。

傅晚渔噙着笑,凝视着他。

能在这时间步入此处的,只有她。要是别人,进之裕之早就来通禀了。所以,他一点儿意外也无。他笑微微地扬了扬眉,携了她的手,“淘气。回家。”

“好。”傅晚渔乖乖地点头。

走出大牢,他才放开她微凉的小手,忍不住蹙眉训她:“怎么也不带个小手炉?”

“炭火气味大,带着不就早早露馅儿了?”

顾岩陌看她一眼,眼中是满含宠溺的笑意。

傅晚渔道:“没两日你就要当差了,不带我去京城好玩儿的地方逛逛?”

顾岩陌一边的眉毛明显地扬了扬。她该知道,他刚刚获知了怎样的事,势必要研究一下苗疆情形,第一时间做出安排——何时起,他的小九这么不着调了?

“我说的是晚间。”傅晚渔斜睇着他。

顾岩陌笑开来,敛目斟酌一下,“迟一些陪你去遛马,晚间去水上用饭,如何?”

“好啊。”傅晚渔欣然点头。

这时候的顾三少爷,因着正事,浑忘了自己提过的喜欢一个人的情形:喜欢的人说话与否,都能心意相通。

她做到了,他却忽略了。

但她一点儿失望也无。

她的男人,才不会不分轻重。

说话间,两个人走到马车前。

车厢门被推开,无病探出自己的大头,望着夫妻两个,庞大的身形已经因着尾巴摇得太欢而扭动起来。

傅晚渔连忙摆手示意它冷静,“老实点儿,回去。”这小子高兴起来就扑人,他们又不会对它设防,被扑倒在地一点儿都不新鲜。像她,基本上陪无病玩儿一阵子,基本上一身衣服就没法儿要了。

无病直接忽略她,喜滋滋地望着顾岩陌。他一向是惯着自己的,它是知道的。

顾岩陌莞尔,快步上前去,把这小子的大脑袋往里边推,“等着。”在刑部衙门外和它闹腾,委实不成体统。

无病这才失望了、生气了,在里头嗷呜嗷呜地表示不满。

夫妻两个和跟车的人俱是忍俊不禁。顾岩陌扶着晚渔上了马车,随后才利落地进到车厢。

没出息的无病已经被晚渔搂在怀里,小表情昭示着它的欢天喜地。他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回到顾府,顾岩陌径自去书房,展开舆图,又取出苗疆相关的资料,沉下心来斟酌。

过了好半晌,打定主意,写了一封信件,命进之即刻加急送出。

这一回,他要剑走偏锋。

处理完这些事,他想起答应过晚渔的事。

难得她主动提起和他一起出门,那么,总要给她点儿惊喜。

好些皇城之外的乐趣,她不曾感受过。正如世间绝大多数人,不能感受到她曾经历的金枝玉叶的生涯。

他唤来裕之,吩咐了一番。

酉时,他和晚渔更换了深衣,一道跟父母打过招呼,策马离府。不肯被抛下的无病乘马车跟着。

傅晚渔的几匹爱马,赤焰分明是小头领,有它走着,不论多快多慢,其余几匹都会老老实实地跟在后头。

顾岩陌的坐骑是一匹赤兔,也是极难相与的性子,这几日在马厩、后园草场中较量过数次之后,倒也与晚渔的几匹爱马形成了不打不相识之后的和睦相处。

赤焰和赤兔不知何故,都有些抵触无病,时不时就侧头看一眼跟随在侧的马车,也不知是怕那小兽突然袭击它们,还是讨厌他们格外优待那只小兽。

无辜的无病接触马儿的机会很少,并不知道它们的敌意,在车厢里呼呼大睡。到了遛马的地方,才是它也能撒着欢儿地玩儿的时候。

京城遛马的去处通常是护城河,但总去就没意思了,好在另寻好去处也非难事。有顾岩陌引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便到了一片格外开阔的原野。

冬日的傍晚,斜阳孤零零地挂在天际,没有彩霞相依,余晖笼罩下的满目枯黄的原野,苍凉之意更浓。

只是,有了夫妻两个带来的一群小家伙之后,不消片刻,这里便鲜活起来。

傅晚渔和顾岩陌先后打了声呼哨,几匹马就以赤焰、赤兔为首,驰骋向远处。

无病自顾自开了车厢,跳下地,神采奕奕地站在夫妻两个中间,和他们一起观望着那一小群美丽至极生动至极的马儿,直到它们跑得很远。

傅晚渔笑盈盈地席地而坐,抚着无病的背,“不去逛一圈儿?”

无病欢快地摇着大尾巴,环顾四下,却没离开的意思。

“再这样下去,给你改名儿叫猫算了。”晚渔有些无奈地拎了拎它的大耳朵。

顾岩陌道:“你怎么动不动就拎人耳朵?我们怎么就不行?”他和傅仲霖、皇帝要是这么做,无病虽然不会翻脸,但都会表现得很抵触。

傅晚渔笑笑地看着他,“因为它知道我是谁。我拎它耳朵,是没辙,是喜欢。你们要是碰,就是没安好心,它勉强忍着。没事,等它打心底觉得你们是亲人了,便不会再计较这些。”

顾岩陌莞尔,俯身,好看的手落到无病背上,温柔地摩挲着那金黄色的漂亮的毛,“的确,它知道你是谁。幸好有这小子。”

傅晚渔对他扬了扬唇角,“是啊。”

顾岩陌起初没觉得怎样,过了片刻,双眼一亮:通常在这种时候,她都沉默以对,而这一次,分明是亲口承认了。

这意味着什么?接受他了么?

他僵了片刻才能极轻微地出声唤她:“小九……”

傅晚渔对他绽出笑容,甜甜的。那双水光潋滟的大眼睛里流转的,是不容错失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明天更,还是双更合一

(づ ̄ 3 ̄)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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