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办公室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等到两个学生出去后，办公室里批作业的老师才停下了笔道，“这俩学生还挺有趣啊。”
“有趣啥啊有趣，教过你就知道了，头疼。”李立扬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是说霍桥。”
“确实确实，戚景玉那孩子又乖又好看，成绩还好，这样的学生求都求不来。”
另一名老师笑道，“霍桥除了 ‘乖’这点做不到，其他其实也一样。不安分是不安分，可人成绩好也是事实。”
“是是是，要是少打架少爬墙，比什么都好。”
……
办公室里几个老师热火朝天地聊着两学生，而被聊的两人正一前一后从办公楼走出来。
“喂。”霍桥还是喊了声。
走在前面的人脚步微顿，转头。
霍桥：“你真要去参加那比赛？没听人说起过啊，你——”
戚景玉没听完，更没回答的意思，回头，继续往前走。
霍桥：“……”
“你他妈给我站住！”霍桥在学校为非作歹多年，怎么可能忍得了有人这么无视他，长腿一迈，几步就跨到了戚景玉前面。
“我让给你走了吗。”
戚景玉眼眸微掀：“让让。”
夜很静，两栋楼间也只剩路灯竖立着。银白色的灯光散下来，把戚景玉的脸部线条渡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芒，是冷玉般的精致人物。
但霍桥此时的角度，只觉得自己看到他“目中无人的臭屁”和“要把他气死的散漫”。
“跟你说话你是听不见吗。”霍桥舌尖抵了抵脸颊，不爽之意溢于言表，“我说你怎么这么欠，干什么都给我做对，我去比赛你也去，整个高三就你了知道吧？”
“我没有要跟你作对，我只是要去。”戚景玉道，“而且，你没自信吗。”
霍桥一顿：“你说什么？”
“没自信拿第一的话，第二名奖金也不错。”
霍桥：“？”
“所以你不用有太大压力。”
戚景玉说完，也没看他什么脸色，绕过他就往前走去。
脚步声渐远，霍桥原地站着，良久才压过喉间的腥气。
猝然回头盯着楼道上去的身影。
“戚景玉！”
**
高三（四）班。
正在抽屉底下玩着手机的赵兴尧突然抬头，停顿两秒后，转向走道另一侧的季项明，“是不是听到桥哥的声音了。”
季项明瞥了他一眼：“有么。”
“没有吗？”
季项明懒得理他，“没听见不知道。”
赵兴尧狐疑地收回目光。
过了几分钟，教室后门被人推开，赵兴尧转头看去，压着声道：“桥哥，听说你被喊办公室了，为啥？抽烟被发现了？”
霍桥一脸火气：“我什么时候抽烟了。”
“啊……也是，那叫你去干嘛。”
霍桥拉开椅子坐下，没理他。
赵兴尧眨了眨眼：“咋回事啊，谁又惹你了？”
这个“又”就很有灵性了。
霍桥眯了眯眼，看向赵兴尧。
赵兴尧连忙做了个封口的动作，“我是说，哪个傻逼敢在你头上动土？”
季项明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霍桥把桌面上的试卷都扫开，道：“办公室跟戚景玉那逼遇上了。”
赵兴尧：“啥？这么巧，我说呢，一般人可惹不到你——”
“谁？谁谁？戚景玉吗？”突然，霍桥前桌转了过来。
他的前桌叫赵瑶瑶，因为名字和赵兴尧极其相似的缘故，赵兴尧见她第一面就当场认了妹妹。而且赵瑶瑶这人没一般女生那矫揉劲，性格豪爽，跟霍桥他们一直玩的很好。
“转回去！”赵兴尧白了她一眼，“一说起戚景玉你就来劲，我们没人要聊他好吧。”
赵瑶瑶不理他，只问霍桥：“霍桥，他刚也在办公室啊？干什么了？他跟你说话了吗？都说啥了？”
霍桥：“怎么的，问这么详细，还想把他的日常写成史书么？”
赵瑶瑶故作娇羞得掩嘴一笑：“那倒没有，就只想记在我的小本子上，我一个人看。”
霍桥：“……”
赵瑶瑶：“说说嘛，他有没有说话呀，实在没有，嗯、啊、哦也是可以的。”
霍桥往前微倾，抬起手，用食指按了按太阳穴：“你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
“……”
霍桥往后一靠，冷漠道：“去医院看看，看着怪心疼的。”
赵瑶瑶一噎，挥了挥拳头，气呼呼地转回去了。
霍桥心气不顺，而后一直冷着张脸。
“我说，你怎么能被戚景玉那乖学生气着……他干嘛了啊。”季项明看不下去，支着下巴又问了句。
霍桥和戚景玉过去的过节季项明他们并不清楚，他们只知道霍桥跟戚景玉一起读过几年小学。至于霍桥为什么看戚景玉不爽，他们想着大概是戚景玉在各方面压着人，让他们的霍大公子不高兴了。
所以季项明他们只是跟着站边而已，其实在他们眼里，戚景玉就是个不太说话的标准乖学生。
“两个月后的物理竞赛，他也报名了。”霍桥说道。
季项明：“嗯？有奖金的那个？”
“嗯。”
“这样啊，那你岂不是拿不到那三万块了。”
霍桥：“……你再说一遍。”
季项明轻咳了声：“嗯……也不一定，说不定你这次能胜了他。”
“……”
“不过，戚景玉为什么要去参加这玩意，高三没人参加吧。”
“钱。”
“怎么可能？”季项明道，“那家伙家里多有钱全校都知道，每天豪车接送，都快成咱学校每日必开的车展秀了。”
霍桥想想也是，他放下笔：“所以说，这家伙只是故意跟我对着干？”
“那不至于吧，他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季项明想了想道，“我猜啊，就是天才的好胜心作祟，反正无聊拿个奖玩玩呗，谁知道正好跟你撞上了。”
其实霍桥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会更高一些，但一想到方才在楼下他那表情他那语气，他还是感觉自己气得头顶冒烟！
第二名也不错？？去他妈的第二名吧！
**
在杭城这片高中里，说起第二高级中学，没人不知道霍桥。他在学校横着走，在外面也一样吃得开，哪个学校都会他一群仗义的“狐朋狗友”。
这天下午体育课他就从学校翻了出去，和几个外校的朋友“处理”了点事后，又掐着点翻了回来。
时间很准，体育课正好下课。
“桥哥，你手怎么红了。”三人往学校小超市方向走时，赵兴尧眼尖，问了句。
季项明也低眸看了眼：“你刚不会是出去干架吧？”
赵兴尧：“我靠！那你不喊我！什么意思啊你！”
霍桥伸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叫上你我现在还回得来吗，一点小事。”
“小事也不行，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要同甘共苦，患难与共！而且什么事在你眼里都是小事，那何年何月轮到我们出场……”
一路上赵兴尧都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直到季项明猛拍了下他的头。
赵兴尧吃痛，龇牙咧嘴道：“干嘛！”
“闭嘴，看前面！”
赵兴尧眯了眯眼，看向季项明指的方向，等看清后，眉头顿时大皱：“赵瑶瑶这个傻逼又在戚景玉面前做什么秀。”
霍桥闻言也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小超市前面，有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
男生很高，挺拔俊逸，刨除他脸上那点淡漠的神情外，长得是可以用温润如玉来形容。
而那女孩高度大概到男生的下颚处，此时她手里拿着一瓶冰饮料，正仰头跟他说着什么。
仰望的姿态，看着是甜蜜又卑微。
“干嘛呢干嘛呢！”赵兴尧性子急，已经跑了过去，“赵瑶瑶你干嘛，给谁送水呢！”
赵瑶瑶发现来人，顿时把那饮料直接塞到了戚景玉手上。
赵兴尧阻拦不及气得频频摇头：“你可真是给我们赵氏先祖长脸。”
赵瑶瑶碍于戚景玉在场不好发作，只装着淑女道：“……你，你们也要喝吗，我再去买。”
“不用，那多浪费。”霍桥走上前，伸手拿住了戚景玉手里的饮料。
戚景玉见他这动作下意识拽紧了手里的东西，所以霍桥拽了一下也没拽出来。霍桥微怔，拉开赵瑶瑶站在了戚景玉前面，“戚同学，你这意思是要收下这饮料吗。”
戚景玉撇开视线，语气冰冷：“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啊，我看你对她也没意思。“霍桥思索了一下，“那叫什么来着，对人家没意思就不要给人家希望，不喜欢就别收。”
霍桥又用力拽了拽：“给我。”
戚景玉看着他，竟是冷笑了下，“给你？怎么，你对她有意思？”
两人身后的赵瑶瑶怔住，吓得连忙跳出来摇头：“不是不是不是！怎么可能！！我——”
“有又怎么样。”霍桥又把赵瑶瑶塞回到后面，“这我们的人，你，别瞎搞。”
戚景玉不语，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霍桥岂会怕他，更狠地瞪回去，“看什么看，拿来。”
说着，直接把他手里的那瓶饮料用力一抽。戚景玉这次并没设防，东西也就直接给他拿走了。
霍桥得手后好心情地笑了笑：“来，今天哥哥就教你一课。这对待两性关系，要怎么快速的断舍离，我很有经验的，相信我。”
戚景玉眸光微微一眯，“是吗。”
“是啊，我还有剩下很多教程，你想学的话我教你啊。”
“不需要。”戚景玉面有愠色，转身就往教学楼走去。
待人走后，赵瑶瑶望着远去的背影，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扶我一把，我心口疼……”
霍桥回身把手里的饮料丢到了赵瑶瑶手上。
赵瑶瑶气若游丝道：“霍桥，你这样抢我给我男神的饮料，我男神肯定要讨厌我了。你，你你你，几个意思！”
霍桥挑眉：“说你傻你死活不承认，那家伙明显就不喜欢你，你这么上赶着，他估计心里更看不上你。”
赵兴尧连忙赞同点头：“就是！你怎么说是我干妹妹，不能让你给人看笑话。”
赵瑶瑶心口直抽，“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啊，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他看得上我啊！”
“让他看得上你？对付这种心高气傲的，就是要把压过他的成绩单甩他脸上，那他就能看得上你了。”霍桥摸了摸下巴，嫌弃道，“不过我不建议你这么做，第一你智商要做到这样简直是天方夜谭，第二这种人真不值得，我是不知道你眼睛怎么长的竟然看上他。”
赵瑶瑶冷漠脸：“……滚，再见。”
说着，拿着那瓶没送出去的饮料，毅然决然地跑走了。
季项明闷笑：“够打击人的啊你……诶，你也难得这么多管闲事。”
霍桥：“好说，保护少女远离渣男，人人有责。”
“渣男……这又从哪里说起。”
霍桥一时无言。
想起小时候那人在他身上做的混账事，似乎确实不能用“渣男”这种词来形容。不过也不重要，反正他就是看他不爽，横竖什么贬义词都能用在他身上。
“透过现象看本质，信我，戚景玉这个人，绝对不行。”
说完，又转头看向赵兴尧：“还有你，喜欢赵瑶瑶就直说，别妹妹妹妹挂在嘴边，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我告诉你，再慢点，人真给戚景玉骗走了。”
赵兴尧顿时怔住：“我靠！谁，谁告诉你的啊。”
霍桥：“季项明。”
季项明：“……不带你这么供人的。”
“你们！”赵兴尧脸色涨红，“你们竟然还在背后议论我的事！”
“这是关心你。”霍桥勾住他的肩往前走，“爸爸也是为你好，你懂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