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晚上不用给裴燃补习, 许念便不打算上晚自习了, 收拾收拾书包, 准备回家。
裴燃在楼下等她, 正是在等她的空档, 给裴远峰打的电话。
挂上电话没多久，许念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学楼门口，双肩包又肥又大, 都要比她的身子还厚，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看得裴燃一下就心疼坏了。
裴燃迎上去，不由分说的把她的书包接到自己手里，结果这书包看着重, 实际上却很轻。
裴燃愣了愣，还是帮她拎着。
许念道：“这又不重，我自己背着就好了。”
“是不重。”裴燃应了句，也不还给她，大步往校外走。
许念一愣, 赶紧追上去：“你还给我呀。”
裴燃好笑道：“又不抢你的，你怕什么？给你弄丢了, 我把我自己打包成礼物送给你。”
许念：“……”
谁要你这个礼物啊, 拿回家都没地方放！还要供吃供喝！
裴燃把许念送到了公交车站，等公交车来了，亲眼看着她上了车，这才叫了辆出租车, 前往裴宅。
裴燃到裴宅的时候，家里的保姆张姨刚把晚饭准备好。
张姨从小看着裴燃长大，他难得回来一次，忍不住就做了一大桌子他喜欢吃的菜。
“少爷，你回来了。”张姨笑容满面，“晚饭已经做好了，洗洗手就能吃饭了。”
裴燃已经很久没有踏进过裴宅，也很长时间没见过张姨，乍然一见，发现张姨脸上已经长出了皱纹，头上也生出了白发。
张姨注意到他的视线，忍不住笑了笑：“少爷很长时间没见到张姨了吧，张姨现在都老喽，岁月不饶人啊。”
裴燃也忍不住一笑：“张姨现在也很年轻。”
裴燃难得说让人贴心的话，张姨喜笑颜开，然后笑容又收敛起来，压低声音说：“少爷，先生已经回来了，在楼上书房，他说让你回来了就去书房找他……季夫人和季少爷也在。”
季夫人季兰，季涵的母亲，别人都习惯性叫她季夫人，而不是裴夫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裴夫人只有一位，十几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裴燃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季涵在他之前回来了，裴远峰必定已经知道他打了季涵的事，这样也好，省得他浪费唇舌。
裴燃冲张姨点了点头，转身上了二楼。
张姨在他身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到了二楼，裴燃刚走到书房门口，里面就传来季兰的哭诉声。
“裴远峰，自从我带着儿子入住你们裴家，就一直被你那个儿子折辱，我有抱怨过一句半句吗？可是现在，你那个儿子居然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右手粉碎性骨折，字都没法写，他下个星期还要参加奥数比赛！”
裴远峰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先别急着哭，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裴燃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等他回来，我会找他问清楚。如果他真的毫无缘由打了季涵，我会让他给季涵一个交代。”
季兰听他这么说，啜泣声小了点儿，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尖利：“学校都打电话过来说了裴燃打了季涵，还能有什么误会？还是周主任亲自打来的电话，如果不是真的，周主任怎么可能会这么说？我当母亲的心里什么滋味你知道吗？你不如让裴燃把我打一顿。”
房门没关紧，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进裴燃的耳朵里，期间一直都是季兰和裴远峰在说，季涵的声音始终没有响起。
裴燃唇角扯出一个讽刺至极的冷笑，季涵毁了他的上辈子，抢夺走他的一切，害他郁郁而终，这辈子竟然还敢觊觎他家宝贝，他没杀了季涵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裴燃推门进去，门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书房里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三个人六只眼睛齐齐朝裴燃看过来。
裴远峰一见到他，忙跟他解释裴老夫人的事：“你奶奶已经走了，你中午说你不回来，她一听说你不回来了，下午就让小陈开车送她回了海城。”
他担心裴燃误会他利用裴老夫人骗他回来。
裴远峰没说谎，裴老夫人确实来住了一天，一听说裴燃不回来，见不到孙子，就待不下去了，她见不得季兰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太辣眼睛。
裴燃没说什么，冷冷的扫了眼季兰和季涵。
季兰看上去很年轻，保养得当，她一看见裴燃，就立马止住了抽泣，闭上了嘴巴。裴燃一朝她看过来，她就低下了头，不敢跟他对视。
这个少年的眼神太冷太沉，过于狠戾锐利，完全不像一个少年人该有的眼神，季兰打从心底感到惧怕。
季涵右手上裹缠着白色纱布，面无表情的回视裴燃，挡在母亲身前。
空气仿佛窒息，裴远峰叹了口气道：“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季兰见没人提及打架的事，仿佛这事不曾发生过，忍不住开口道：“你们吃吧，我是吃不下，季涵的手被人打成这样，得请姜医生过来看看。”
裴燃轻笑一声，声音森冷：“你们两个出去。”
季兰一怔：“什么？”
裴燃一字一顿：“出，去。”
季兰：“……”
季涵脸色阴沉下来，裴燃当着他的面对季兰言辞不尊重，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有裴远峰在场，他除了眼睁睁看着，又能做什么。
裴远峰皱了皱眉，裴燃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他不想闹得不愉快，对季兰母子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正好我也有事跟裴燃谈谈。”
季兰没说什么，起身就走。
季涵跟在母亲身后离开了书房，微垂的眼眸里闪着仇恨的寒光。
季兰和季涵出去后，书房门被重新关上，书房里只剩下裴燃和裴远峰两个人。
父子俩单独在一起，不见温馨，更多的是相顾无言的尴尬。
裴远峰先开口打破沉默：“季涵的手是你弄的？”
说完他就差点后悔得咬了舌头，一上来就扯到这个话题，只会让气氛更尴尬。
“是我弄的。”裴燃冷嗤一声，供认不讳，“没弄死他都算便宜了他。”
裴远峰的脸色一下沉下来，厉声道：“裴燃，注意你的言辞。”
裴燃蹙了蹙眉，没心思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学校要请家长，明天上午九点，您若是没有时间去，可以不去。”
“你特地跑回来一趟，不就是想让我非去不可吗？”裴远峰脸色还是不好看，但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明天我会准时过去，你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裴燃扯了下唇，露出一个讥讽的弧度：“我留下来？姓季的滚出去？”
裴远峰动了动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裴燃没再说什么，转身就想离开。
裴远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燃，下个星期是你的生日，你回家吧，我想帮你庆祝你的十七岁生日。”
裴燃僵站片刻，没有应答，拉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加上上辈子，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过过生日了。
——
裴燃打了季涵的事，许丞和唐萱都知道了，许念一回到家，许丞就急切的问东问西，问她有没有事。
许建辉晚上有个饭局，带着唐曼云去了，家里只剩下他们三个，聊天内容可以无所顾忌。
当然，唐曼云已经给他们三个提前做好了晚饭，用微波炉热一热就能吃。
许念道：“我没事啊。”
许丞道：“这下好了，全校都知道了，都在传他们两个因为你争风吃醋才打了起来。”
许念愣：“啊？”
“啊什么啊？”许丞没好气道，“不是说了让你离裴燃远点儿吗？你就是习惯性把别人的话当成耳旁风。”
许念抿了下唇说：“这次又不能全怪裴燃。”
许丞蹙着眉看她，怀疑她根本就是对裴燃贼心不死。
唐萱一听她说这种话，心里气得不轻，脸色都难看起来。季涵被裴燃打成那样，右手骨折，她居然还能说出不怪裴燃的话？！
唐萱没忍住说：“季涵单方面挨打，怎么不怪裴燃了？他这种人什么干不出来，江一有他这种人存在简直就是耻辱，他真让人恶心！”
唐萱的话实在太过尖锐，让人听了很不舒服，就连许丞都皱起了眉。
许念不仅听了不舒服，而且很生气，怒火像是一下子窜进她的胸腔，让她忍不住就反唇相讥：“季涵不是更恶心？拒绝过人之后还有脸回头跟人表白，表白被拒之后还纠缠不休，这种人挨打就是活该。”
裴燃不打他，她都想打他，不算他对原主的伤害，许念也已经对季涵这个人彻底厌恶上了。
许念的话一落，唐萱整个人都僵住了。
季涵跟许念表白了？许念是故意刺激她的，还是……真的？她想到季涵看许念的眼神，这让她不得不相信，季涵真的喜欢上许念了。
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了，现在季涵和裴燃都喜欢上了许念。
许丞八卦道：“季涵不就是你们那个年级第一，他成绩那么好也早恋？他跟谁表白了？”
许念：“……小孩子不该问的别问。”
许丞：“……”
许念没理许丞一脸的崩溃，拎着书包，回了房间，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
许念晚饭吃的很少，唐萱直接关在房间里没出来，饭也不吃了，最后的饭菜大多进了许丞的肚子。
吃完饭后，许念回了房间，刚洗完澡，就接到了裴燃的电话。
“怎么不接电话？”电话一接通，裴燃就说。
许念看了眼通话记录，发现有十多个未接来电，她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咳咳，我刚才在洗澡，水进眼睛里了。”
“……下来，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许念：“？”
许念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换了身衣服，就出了房间，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去玄关，等她出了家门，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惊动许丞。
许丞喜欢在房间里戴着耳机打游戏，一般都听不见外面的响动。
许念一口气没松完，心里又咯噔一声。
完了，她出来的急，没有带手机，也没有带钥匙。
许念：“……”
待会儿敲门，许丞不一定听得见，只能等唐萱给自己开，或者等唐曼云和许建辉回来，跟他们一起进家门。
不管怎样都得惊动人，到时她怎么解释自己好端端被关在外面？说扔垃圾他们会信吗？
许念想想就觉得郁闷，噔噔噔跑下楼。
路灯昏黄，许念却一下就看见了裴燃。
他立在路边的阴影里，身形修长，身后是一辆超级炫酷的摩托，而他此时就微依在摩托车身上，低头玩手机。
听见响动，裴燃抬头，直直的朝她看过来，待看清许念此时的模样，忍不住一愣，然后低头笑骂，“操！”
许念已经跑到了近前，听见他这个脏字，顿住脚步，黑眼睛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明亮，眼里闪着细细碎碎的光，像是装了星星。
“裴燃，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说脏话呀？你一说脏话，就显得好凶，你一凶就好可怕。”
裴燃：“……”
“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裴燃深吸口气，朝她伸出手，“念念，过来。”
许念站在原地想了一下，犹犹豫豫的走过去。她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他了。
裴燃淡然等她走近，在她猝不及防之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了她，脑袋埋在她的颈侧。
少女的身体是柔软的，刚洗过澡的缘故，她身上还有沐浴露的清新香味，头发还是潮湿的，水汽沾染到了他俊美的脸上。
裴燃暗骂自己畜生，他不该胡思乱想，可是她就在怀里，他浑身都躁得不行，连血液都是躁的，像是煮沸的水一样翻腾不止。
唉，好他妈痛苦！
可是却舍不得放开她。
许念一怔之后，立马挣扎：“裴燃，你放开我！！”
裴燃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念念，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就一小会儿。”
许念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对，停止了挣动，可是却还是放松不下来，声音很软的问他：“裴燃，你怎么啦？”
裴燃道：“没事。”
许念默了一下问：“你不开心吗？”
裴燃：“……嗯。你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许念想到他今天说要去看裴老夫人，现在情绪却如此低落，很有可能他是去了裴宅。
难怪他会不开心，他自从从裴家搬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
许念任他抱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然后轻轻挣开他：“一小会儿到了。”
裴燃：“……”
早知道她这么乖，就说一大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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