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裴老夫人等在一个十字路口。
裴燃把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从驾驶座下来, 给司机让位。
许念也从副驾驶下来, 见到七十多岁的裴老夫人, 有点害羞的喊了声“奶奶”。
裴老夫人面相和善, 年事虽高，但保养得当，注重养生, 看上去精神矍铄，头上也不见白发。
“这是念念吧, 奶奶昨天听裴燃说了你两个多小时，难怪他成绩不好，这么水灵的一个人, 他除了好看，就没别的词了。”
裴老夫人拉过许念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拍了拍，笑得和蔼可亲。
许念有点不好意思，任由老人家拉着, 没抽回手。
裴老夫人越看许念越喜欢，认可了孙子的眼光, 满心欢喜：“奶奶种了很多萝卜, 带你去拔萝卜。”
许念：“……”
还真拔萝卜啊？
裴燃看着许念有点懵掉的表情，忍着笑，道：“先上车吧，路上再说。”
裴燃拉开后车座, 想先请裴老夫人和许念上车，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一辆汽车横冲直撞的朝许念和裴老夫人的方向冲过来。
“老夫人！！”
“念念！！！”
变故发生的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裴燃瞳孔紧缩，想也没想，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大脑的思考，直接冲上去抱住了许念，把人死死的护在自己的怀里。
而司机也眼明手快的拉开裴老夫人。
车子失控的从几人中间擦过，直到撞上旁边的行道树，才被迫停了下来。
剧烈的撞击声，刺耳的摩擦声，周围人群的惊叫声，混乱而又嘈杂。
很快有路人报了警。
许念丝毫感受不到外界，她被裴燃紧紧护在怀里，没有受伤，只是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耳鸣过后，耳边传来裴老夫人惊恐的声音：“救护车，快叫救护车！燃燃，燃燃……”
许念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渐渐虚弱无力，心头大震，立马就想从裴燃怀里挣脱，想要查看他的情况。
裴燃却使出最后的力气，抱紧她，不让她乱动，深吸一口气：“念念，别看……”
许念哭了出来，声音是颤抖的，不知所措：“裴燃，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你是不是受伤了？”
裴燃笑了下：“没事，只是擦破一点皮，不严重。”
许念哭得更凶了，裴燃肯定在骗她，不然为什么不让她看。
救护车很快到了，裴燃后背全是血，上担架的时候都是趴着的，根本不能躺。
裴老夫人还算坚强，没有当场晕过去，只是血压有点高，站立不稳。幸好有司机扶着她，不然她可能撑不下去。
许念慌乱到了极点，也害怕到了极点。
她看着裴燃满后背的血，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整个人都颤抖得不成样子。
裴燃趴在担架上，看着许念哭，心都是疼的。他扯了扯唇角，想对她露出一个笑，让她不要担心，可是后背实在太疼了，疼得他连笑都困难。
许念抽泣道：“你不许对我笑。”
他越对她笑，她越想哭。
都伤成了这个样子，他心里在意的，居然还是不要让她担心。
裴燃不敢再笑了，接下来老老实实趴在担架上，用了极大的忍耐力，才没有在去医院的路上，疼晕过去。
如果他晕了，念念肯定会害怕。
***
裴燃被推进了手术室，许念等在外面，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灵魂的破布娃娃一般，脸上更是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她的衣服上手上，还残留着裴燃的血迹，可是她却没有清理，抱膝坐在墙边，地面冰冷寒凉，她却像是感觉不到。
裴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她现在满心挂念着裴燃，顾及不到许念。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开了，许念立马从地上站起来，因为坐了太久，腿脚酸麻，眼前发黑，差点站立不稳。
“医生，我孙子怎么样？”裴老夫人急切的问。
“没大问题，没伤到骨头。”医生说，“只是玻璃划开了一道口子，比较深，清理玻璃碎片比较困难，也比较疼。目前伤者已经醒了过来，后续还需要再观察几天。”
裴老夫人松了口气，高高悬起的心放了下来。
“谢谢，谢谢医生，我们现在可不可以去看看他？”
医生语气和善：“可以，不过不要待太长时间，伤者需要好好休息。”
裴老夫人谢过医生，就想往病房赶，看见傻乎乎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许念，走过去拉住她。
许念：“……奶奶？”
裴老夫人知道裴燃没事，就放心了，声音很慈和道：“傻丫头，还傻愣着干什么，不想见到裴燃呀？”
许念哽咽：“想！”
裴老夫人这才笑了。
走出两步，裴老夫人又拦住她。
“等一下，你身上的血迹需要清理一下，不然那傻小子误以为是你身上的，指不定怎么心疼。”
许念：“……”
许念脸红着应下，赶紧跑去卫生间清理身上的血迹，只是她的衣服上的血迹却没法清理，只能洗了洗手。
她本以为裴老夫人会怪她害了裴燃，如果裴燃不是为了救她，就不会受伤。
可是裴老夫人一句怪她的话都没有，可见她是个深明大义的好奶奶。
病房里，裴燃趴在病床上，表情轻松自然。
他身上换上了病号服，伤口也处理妥当，如果不是他的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根本看不出来受了伤。
裴老夫人坐在病床边，许念一推门进来，她就站了起来，把许念拉着在床边坐下。
“你陪陪他，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许念点了点头。
从许念出现的那一刻，裴燃的视线就一直胶着在她身上，眼睛都蓦地亮了亮。
等裴老夫人出去后，病房门重新被关上，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念念……”
裴燃伸出手，想摸一下她的脸。
许念赶紧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带到自己脸上，轻轻蹭着他粗粝的掌心。
她默不作声的看着裴燃，一句话都没说。
她的睫毛还是濡湿的，眼睛湿漉漉的，现在看着裴燃，心脏酸涩，还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裴燃是为她受伤的，他为她可以连命都不要。
裴燃笑道：“怎么了？吓傻了？”
许念睫毛一颤，一滴眼泪又滑落眼眶。
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像是带着灼伤人的温度。
裴燃叹了口气，柔声轻哄：“念念，你过来一点。”
此情此景，许念自然对他有求必应，听话的往他靠过去一点。
裴燃眸色暗沉：“再靠过来一点。”
许念：“……”
还是百依百顺的靠过去。
裴燃却微微抬头，吻住她的唇，力道很轻。
许念眨了眨眼，也没退开，声音又甜又软：“裴燃，你干什么呀？”
裴燃眼睛微阖，似乎沉溺其中：“止疼。”
许念：“……”
如果这样能让他止疼，她很愿意配合，甚至主动。
许念退开，亲了亲他的眼睛，柔声问：“这样好一点了吗？”
裴燃表情认真：“嗯。”
许念又亲了亲他的鼻尖：“这样有没有好点？”
裴燃：“有。”
他的心脏像是悬空的，飘飘然宛如身在云端。
伤个后背算什么，就算让他再像上辈子那样双腿截肢，他也无怨无悔。
人给她，命都可以给她。
***
许丞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抱着许念冷冰冰的尸体，痛哭流涕。
他拼命的呼喊姐姐，可是许念一点反应都没有，血液也不再流动，手腕只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许丞惊醒过来，吓得满头大汗。
操，这他妈什么梦啊，这么真实！
许丞好半天缓不过来，这个梦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觉得好像真的曾经发生过一样。
许丞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已经下午六点。
他从中午吃过饭就开始睡，一觉睡了五个多小时？
睡这么长时间，怪不得会梦魇。
许丞身上都是汗，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等收拾好一切，刚走到客厅，正正跟刚从外面回来的许念撞上。
许丞想到之前的梦，他居然把许念梦死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更多的是莫可名状的难过。
现在看着许念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他竟感到难言的庆幸。
真好，那只是个梦！姐姐还活着！
但是许念的状态很不对劲，眼睛红肿，好像哭过，身上红红的……卧槽，那是血迹！
许丞赶紧开灯，看得更清楚，真的是血。
梦中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许丞紧张道：“你怎么了？你不是去海城了吗？你这一身的血是怎么回事？！”
许念在医院待了一天，现在裴燃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她也就放下心来。
她回来一是想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二是想给裴燃煮点粥，外面的饭菜不干净，她想亲手给裴燃做。
而且，她准备晚上在医院陪床，明天学校也要请假。
许念脱了带血的外套，进了厨房，一边淘米洗排骨，把排骨粥煮上，一边解释道：“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这是裴燃的。”
许丞一下瞪大眼：“裴燃？！”
许念简明扼要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又忍不住心有余悸。
不幸中的万幸，裴燃只是受了伤，不然……
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肯定没办法接受。
许丞听后，久久反应不过来，内心激荡，可以说是震撼。
他万万没想到，裴燃居然会对自家老姐这么痴情，居然连命都豁得出去。
许丞不知道说什么，扒着厨房的门框，声音都放小了。
“姐，我看到我们学校论坛上都在传，你跟裴燃在一起了，这是不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许念这一脸的伤心是怎么回事？这根本不像是单纯的感激或是愧疚，而是……喜欢的人受伤时的心疼难过，根本掩饰不了。
许念之前也看见了，上面有图有真相，说假的也不能取信于人。经过今天这件事，她也想明白了，她喜欢裴燃，会跟他在一起，或早或晚，都只会是他，不会是别人。
许念面向许丞，一脸郑重，点了点头：“是真的。”
许丞：“……”
许念：“我跟裴燃在一起了。”
许丞：“……”
谁知这时，房门打开，唐曼云和许建辉从外面回来，两人刚进门，正巧就听见许念最后一句话。
唐曼云买了菜，东西还没放下，鞋也没换，瞪眼：“什么？你说你跟谁在一起了？”
许建辉很会抓重点：“念念早恋？”
许念：“……”
许念去看许丞。
许丞无辜摊手：不怪我，不干我事，你自己说漏嘴的。
许念顿时有点心虚，她刚才还不怕公开，现在看着唐曼云和许建辉，心里又虚得要命。
唐曼云换好了鞋，几大塑料袋的菜放地板上。
“高考之前，不准早恋。不对，未成年之前，不准早恋。你跟谁在一起了？趁早分手。”
许建辉推了推眼镜：“早恋我也不提倡。”
许念简直想哭，如果她去跟裴燃提分手，裴燃会疯的，他一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那都是不可预料的。
而且，她不想跟裴燃分手，一点都不想。
许念低着头，含糊其辞说：“是、是我们班上一个男生。”
唐曼云拧眉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了。
那次她第一次撞见许念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许念哭着说她喜欢她班上一个男生，可是对方嫌弃她成绩差，所以她要好好学习。
原来还是那个男生？
那这是什么人啊，女儿成绩差的时候，他不喜欢。现在女儿成绩好了，他倒喜欢了。
唐曼云脸色陡然变差，难看至极：“就是之前嫌你成绩不好的那个男生？”
许丞噗的一声，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唐曼云瞪他：“你笑什么？”
“不是，他嫌老姐成绩差？”许丞要笑岔气了，想不明白裴燃哪来的脸，“他一个全校倒数第一，怎么好意思嫌我姐成绩差？我姐之前也是倒数第六，比他成绩好好吗！”
唐曼云：“……”
许建辉：“……”
许念：“……”
唐曼云去看许念，眼露迷惑，然而视线接触到她衣角上沾染的血迹，不禁愣住。
“念念，你身上怎么有血？你受伤了？！”
唐曼云走过去拉住她，前前后后的看，惊吓不已。
许建辉也是吓了一跳，看见扔在地板上的外套，外套上的血迹更多。
怕他们误会，许念连忙摆手：“不是我，我没受伤。许丞，你跟爸妈说。”
唐曼云和许建辉一听许念说没受伤，都松了口气，视线齐齐移到许丞身上。
许丞瞬间觉得压力山大，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把刚才许念跟他说的事情又叙述了一遍，并再三强调，许念一点伤都没有。
唐曼云和许建辉听后，也是跟许丞一样的反应，因为他们也想不到，居然会有人会为了救女儿，连命都不要。
扪心自问，他们已经结成伴侣，都不一定会为了救对方，豁出性命。他们可以为儿女做到这样，但是为另一半，几乎做不到。
而许念当初奋发向上，也是为了他，如果喜欢能让人变得更优秀，那么这种喜欢也没什么错，他们就算不给予支持，也不好反对。
思索一番后，唐曼云道：“这样，我给你定个目标，你能达成，妈不反对你们。高考咱不要省状元，前……前一百吧，只要考到前一百，妈都会无条件支持你。但是，结婚之前不准有任何过线举动。”
许建辉道：“附议。”
全省前一百，不说清北，985是稳了。
唐曼云和许建辉都是知足常乐的人，心态放得很平，他们要求都不高，对比以前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全校倒数，985就已经很让人满意了。
许念扑上去抱住唐曼云和许建辉，感动得鼻酸，抽噎道：“爸，妈，你们真好！”
过线举动是不可能有的，裴燃平时有多克制，许念是知道的。
许丞在一旁嚷嚷：“我难道就不好了吗？”
唐曼云睨他一眼：“高考考不好，以后连媳妇都娶不上，谁家闺女愿意嫁个高中毕业的半吊子文盲？”
许丞：“……”
对不起，是他不配，打扰了。
***
许建辉亲自开车送许念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许建辉想下车，去看看裴燃，对于救了自己女儿的人，他理所应当当面道谢。
许念却阻止了他。
“爸，以后您有机会见他的，但是不用道谢。”
许建辉瞬间明白了，裴燃差点搭上一条命，不是要听他那句谢谢的，也不是想创下英勇事迹。
许建辉没坚持，叮嘱许念两句，调头离开了。
许念一个人走进医院，往裴燃的病房走去。
到了病房外，却撞见刚从里面出来的裴老夫人。
“奶奶。”
许念顿住脚步。
裴老夫人看见她怀里的保温桶，还有一些日常用品，瞬间反应过来她是想陪床。
“你想陪就陪着吧。”裴老夫人笑了笑说，“裴燃打小就坚强，从不说疼，从他母亲去世以后，我就从来没听他喊过疼。但是这次……他居然跟你喊疼。”
许念一怔，脸一下红了个透彻。
裴燃今天时不时跟她喊疼，都是为了想让她亲他。
她关心则乱，也没注意。
裴老夫人肯定是看见了！
啊啊啊太丢人了！！！
许念无地自容，真想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裴老夫人见她不好意思，笑了笑说：“你也别太惯着他了，他一个男孩子，受点伤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许念：“……哦。”
裴老夫人没多说，临走时，却又用复杂的眼神看她半晌，叹了口气：“他竟然先护的是你。”
许念：“……”
在那辆车撞过来的那一刻，裴燃选择救的是她，却不是裴老夫人。
在裴燃的心目中，裴老夫人是这个世上对他最重要的人，而她对他来说，比裴老夫人还重要。
许念心里滑过甜蜜，也滑过密密实实的疼。
走进病房，裴燃还是趴在病床上，见她来了，眼睛瞬间亮了，朝她伸出手：“念念，快过来。”
许念赶紧走过去，把保温桶放下，担忧道：“怎么了？”
裴燃：“疼……”
许念：“……”
许念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亲，软声问：“好点了吗？”
裴燃：“好多了。”
许念心中酸胀，又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这次吻的比较久。
裴燃像是得了意外奖励的孩子，舔了舔唇，这次受伤真他妈值。
许念很少主动，耳朵尖泛起了红，转移话题说：“这次的事故会不会跟季涵有关系？”
裴燃却摇了摇头：“跟他没关系，这次的事故只是一般的交通事故，司机酒驾，其他的事奶奶会找人处理，你不用担心。”
他没说的是，季涵过两天就会出国，以后再也不会回来。这些事念念知不知道无所谓，反正季涵这个人，从今往后会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
许念道：“我给你煮了排骨粥，你要不要现在吃一点？”
裴燃笑：“好，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吃。”
许念眼里也溢出笑意，盛了一碗排骨粥端过来。
裴燃张嘴：“我背好疼，你喂我吃，啊~”
许念：“……”
果然裴燃撒起娇来，她会束手无策。
算了，再惯这一次。
***
裴燃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出院那天，是个晴天。
许念和裴老夫人一起去接他，韩沐阳和姜鹏也来了。
裴燃受伤，韩沐阳和姜鹏都无比担忧，每天都要往医院跑好几趟，最后都招裴燃烦了，还厚着脸皮不肯走。
裴远峰这几天也经常过来，但是他平时比较忙碌，昨天他有事出差，现在人在国外，来不及赶回来接裴燃出院。
出个院搞这么大阵仗，裴燃不禁怀疑，自己这些天扮柔弱是不是扮的太过头了？
不过，想到许念这些天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几乎是有求必应，裴燃也就忍了，没办法，都是他自己选的。
办好出院手续，刚走出医院，裴燃就揽过韩沐阳和姜鹏，压低声音对他俩道：“拜托你们一件事。”
韩沐阳和姜鹏对视一眼，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韩沐阳弱弱道：“燃、燃哥，您只管说，上刀山下火海……虽然我没本事，但是只要我力所能及，肯定在所不辞。”
裴燃：“我跟念念有点事，你们两个，送我奶奶回家，然后陪老人家聊聊天。”
韩沐阳、姜鹏：“……”
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了，裴燃跟裴老夫人交代一声，裴老夫人没有意见，韩沐阳和姜鹏也只好把意见咽回肚子里。
不就是陪老人家聊个天吗？有什么难的！像他们俩这么可爱又好看的男孩子，最讨老人家喜欢。
分道扬镳后，许念问：“我们有什么事啊？”
为什么她不知道？
裴燃捏了下她手感极佳的脸，笑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许念想问去哪，但是转念一想，到了就知道了，索性不问了，直接放心的跟着裴燃走了。
许念没想到，裴燃会带她来他母亲的墓地。
她知道裴燃的母亲裴媛，在裴燃四岁那年去世。
当时裴燃什么都不懂，亲眼看着母亲撒手人寰，却还因为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呕吐不止，哭着向已离开人世的母亲要抱抱。
许念感觉到一阵心疼。
裴燃见她脸色比自己还不好，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念念，我想让她看看你。”
许念知道他说的是他母亲，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裴燃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到裴媛的墓碑前。
墓碑上有裴媛生前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年轻美丽，笑得很温柔。
裴燃注视上照片上的人，表情平静淡然，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早已经不习惯叫妈妈，说不出口，再浓重的感情，也只能深埋在心里。
他带许念过来，只是想让裴媛看一看他喜欢的人。
两人没有逗留太长时间，离开墓地，气氛有点沉重，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直到许念跟着裴燃上了公交车，她才回神，不解的看着裴燃：“我们现在是去哪？”
裴燃从之前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弯了下唇道：“你猜。”
许念眨了眨眼，说：“我不猜。”
裴燃：“……”
他的念念果然可爱。
公交车缓缓行驶，窗外的风景慢慢往后滑逝。
裴燃其实根本没有目的地，他就想跟许念在一起，不管去哪，只要在一起，他就很满足。
两人乘坐公交车到了底站，然后又从底站坐了回去，最后从公交车上下来，许念胃酸反胃，差点吐了，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许念道：“我未来一个月，都不想坐公交车了。”
裴燃道：“那就不坐，我开摩托车接你上下学，反正叔叔阿姨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来。”
许念：“……那还是坐公交车吧。”
裴燃：“……”
许念拉着裴燃去吃麻辣烫，这还是裴燃第一次吃这种东西，他点的清汤，味道有点怪，不是很好吃。
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吃这种东西。
不过许念喜欢吃，他哪怕不喜欢，也会陪她一起吃。
但是麻辣烫就算了，臭豆腐这种东西，实在令人发指。
裴燃看着许念吃臭豆腐，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没有捂住鼻子，不过他一直在憋气，差点憋到窒息。
许念戳起一块，送到裴燃嘴边：“真的不吃？”
真的很好吃啊！
裴燃一说话就泄气，沉默的摇头。
许念失落道：“你这么嫌弃，那我吃了，你是不是就不想亲我了？”
裴燃：“……”
这两者没关系。
为了证明自己不会不想亲她，更害怕许念以后不给自己亲了，裴燃视死如归的夺过她手里的臭豆腐，然后仰起头，憋着气，把碗里的臭豆腐全部扒拉进了自己嘴里，几乎没怎么嚼，就一鼓作气吞了下去。
“……”
许念默默扭头，有点不忍心看，可是又莫名觉得好笑。
要不要这么拼！
两人一直在外溜达，从天明溜达到天黑。
天色昏暗下来，华灯初上，灯火通明。
许念和裴燃肩并肩，并排走在马路边，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如胶似漆，密不可分。
裴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今天很开心。”
许念道：“吃臭豆腐也开心？”
裴燃：“……这个不开心。”
吃过之后，他就跑去厕所吐了，那滋味……唉，简直糟心。
走过一段距离，裴燃望着深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突然开口：“念念，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出了意外，你……”
他有点说不下去，想到那个可能性，他自己都接受不了，缓了缓才继续，声音却有丝哽咽，“……你会不会有一天会喜欢上别的男生？”
他能平静的接受自己死去，可是却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许念会喜欢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别人都不行，只能是他，必须是他。
这个念头执拗而又强烈，他觉得如果许念喜欢上别人，他会发疯，甚至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在车祸之前，他几乎从来没考虑过这种可能，车祸之后，他却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人生的变数太多，但是他想成为许念人生中不变的永恒。
许念看着裴燃止不住的微颤，心跳猛然停了一拍。
裴燃对她的爱意太深，深到无法想象。
过了许久，许念才开口，只有轻轻的两个字。
“不会。”
裴燃心脏颤了颤，停下脚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许念认真且郑重的回视他，眼眶却不知不觉间湿润。
裴燃接受不了她喜欢除他以外的任何人，但是她更接受不了她喜欢的人不是裴燃。
如果裴燃真的出了意外，她恐怕也活不成了。
裴燃心脏揪紧：“念念……”
许念笑了下，笑中带泪，脸庞在灯光下，打上了一层柔美的光晕，美得不可思议，美得让人心动。
“裴燃，这个世上，除了你，不会有人对我那么好了。”许念声音很轻，却带着异乎寻常的坚定，“那个人可能会喜欢我，但是不会下雨天把雨伞全部举过我的头顶，更不会为了我豁出命不要。不会有人对我那么好了，再也不会了。”
裴燃一下闭上眼。
念念。
这个世上，除了你，也不会有人能令我对她那么好了，更不会豁出命。
除了你，再也不会有了。
但是这话他没说，他知道他哪怕不说，她也能明白。
“念念，我爱你。”
只爱你。
世界这么大，而我只爱你。
许念抬头看着他，眉眼弯弯的笑着，眼里的光漆黑而纯粹，心里的甜透过眼睛溢出来。
她也好爱裴燃呀，这辈子都只会爱他一个人。
裴燃低头，对上她闪着光的眼睛，往后余生眼里心里只装得下她一个人。
这世上最大的美好，皓月当空，星光闪耀，爱的人就在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后面还有两个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