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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成病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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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一梦莫问前尘,宝篆吹向何处。缕缕半浮沉, 今夜玉漏迢迢。逢春分付潺潺, 雪雨,雪雨,今夜阑珊深处。眉梢微蹙, 花开花谢, 重来崔护, 第一难忘且留君住。

雪梅猛转回身, 见裕王竟贴立在自己身后,那眼神深邃,且正骄慢的看着她,“伤情?王爷说什么?奴才听不懂。”他面对她轻慢既无理,嘴角上溢着嗤笑显而易见有几分戏谑的意思,她冷静地挺挺背脊,缓缓手撩起袍子谦恭地跪在了地上。

福全呵道:“真是涨行市了,现如今你也学会绕圈子了。”伸手戳她的额头, “不错, 孺子可教。”

“回王爷,奴才不是孺子是小女子, 担不起这‘可教’二字。”

向例能和王公贵胄搭上话已实属难事,底下当差的哪个不是眼巴眼望的争着时机卖弄精气,可王爷只肯给她这个脸面,自是在她心里早已打起了响鼓,正闷头寻思着, 裕王用指尖轻缓地抬起她娇俏的下颏,“本王不是自夸,我瞧准的人一向都错不了,‘可不可教’你说了不算,王觉着你当得起。”

夜幕里一抹流光照在她的脸颊上,那清腮润玉的姿容映在一片光华里似是脱然于枝桠上的拂风玉兰,雪梅顺手抓着身上的裙裾,依着规矩仍旧低睫不敢仰视亲王的眼睛:“承蒙王爷看顾,奴才自小蠢笨脑子不灵光,想是王的意思也不甚领会。”她一壁向后退了退,一壁泥首下去。

裕王抱着棉捂子嗤嗤一笑,“你自是不必理会,全然按着你的意思走就是。”一面说着,又迫近了她道:“你是本王千挑万选意料之中的,咱们是老熟人了,日后便不用依着规矩束着自己,我是你的熟王,全由王在后头托着你呢。”说着,便在她手肘上托了一把。

她顺势而起,登时心下一沉,乍听了这番话语,脑仁拧得嗡嗡作响,觉着自己像是无意之中走进了霿雾里,心间似缱,杂陈之味积尘不开。

阵阵风过,随即衣诀翩跹跌宕起伏,雨雪之势大盛,却也冷得愈加沁骨,福全缓缓直起背脊,抬首看着天色,“时候不早,你也下去安置吧,明儿便要动身回宫了。”

春风化雪雨,点滴入心田,他看着她渐行渐远退身而去的背影,轻轻一叹,“这样的女子终是辜负了。”

叶武师一直隐在暗处,方见雪梅退去,便消无声息地走至裕王近处,拱手道:“我家姑娘身世可怜,还请王爷怜悯,留些余地才好。”

裕王蹙一蹙眉,淡然而笑,“怎么?这就心疼你家旧主了?你可别忘了当年为圆你夙愿,本王下了多大的功夫才把你送进舒穆禄氏的府邸,你是本王的旗奴,听命于王舍身忘死便是你的职责。”回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自然你有托孤之责,本王自会让你放心。舒穆禄雪梅眼下是伤情了些,她这一步踏出去虽说是在本王的筹谋之内,但不出几年我必会将她推至高位,到那时便就是本王留给她的余地。”

屋内双烛红焰荧荧,摇摇曳曳的星火之光投着斓茵的影子在窗棂上,影影绰绰地阑珊似幻。雪梅立在门外,用手顺了顺心口,平复了寸乱的心绪。她展颜推门,看见斓茵正背着身撅在榻上收拾衣物,斓茵转头见她进来忙指着窗台上的檀香提醒道:“先别忙着进来,到底没怎么住人的生屋子,既不拢人气也别给自个儿添了晦气,先烧柱香搁在门口上,打抹打抹你那上身再进来,顶晚才回别再把脏东西带进来。”

雪梅哦了声,拿起那檀香用火纸捻儿燃在了门外头,顺手将自己浑身打抹了个遍,才进来,“又是从哪学来的这一套?从来不都是照水盆吗?”

斓茵坐在炕上侃侃而谈:“你甭管这些,要紧的搁在心里便是。我这个法子自我师傅的师傅那会儿传下来的,她这个法子可比照水盆安心多啦,瞧水盆防的是否有东西带进来,可咱们这个直接往外头送,那起子脏东西需嗅尝才得受用,你用香火敬一敬,它受了香火气便不恼你。再者人身上有三昧真火,一切邪魅不得近身,那脏东西受了你的好处自然就走,你对它既不理睬也不得罪,客客气气的绝不接近这叫做敬鬼神而远之。”

雪梅唔了声,揉了揉自个儿的太阳穴,“老子曾说过‘敬鬼神而远之’你这句出自《论语.雍也》,斓子你真福气呢可是跟了位顶好的师傅,她这番解译讲得真是极好。”

“诸如什么老子啦、论语啦这些出处典故我是不知,凡师傅讲得便是对我十分的好,自然奉若珍宝谨记于心。”细眼瞧了瞧她的脸色,那两颊殷红醺醺,醉酒似的眼神空洞且迷离,忙坐正了身子招呼道:“怎么你脸色红彤彤的嘴上却一点血色也无,你过来快让我瞧瞧。”雪梅自是燥热难耐,径自解了元宝领上的盘扣,走至她跟前去。

斓茵上手按着她的额头探了探,惊诧一声,“瞧你都烫成什么样了,还闲在外头乱逛,你身子上发热呢竟还不知?”

她从被垛里拉过被褥忙按着她躺下,“好在今儿万岁爷还在务政堂见着王公大臣,不然轮着你上值可怎么好?你且闭上眼囫囵着睡会,我得去找梁谙达帮你告假,再看能否请来一位随行太医给你瞧瞧。”

她眼里不禁沁出泪花,一把抓着斓茵的手,“我身子总是弱些,给你找了好多麻烦,你不嫌我积粘,还肯这样帮我可叫我怎么谢你?”

“既在同一屋檐下便别这么多讲究,在这宫里很难得像咱们这样好的小姐妹,不是你开导我,便是我开导你,遇上事了也是共进退。”她把手搭在雪梅的手上,安慰着:“咱们是同病相怜的,自然我更疼你一些。”斓茵替她掖掖被角,转身合好门窗,打了帘子便愁眉深锁地出去了。

月色消弭只留下淡淡的青灰色映照在山光四壁之上,她眼中滢滢烁烁地涌出泪来,那心中不由一片愁苗而生,身陷宫中她亦是无法选择,惟有不尽如人意的妄想罢了,从来爱与痛之间,她道不破的便是那一点挚爱铭心。

恍然如梦,却又像是似醒非睡,她那头上沁着汗水,滴落着一重又一重,窗外风声萧萧,扰扰熙熙,亦是睡不安稳,她强睁双目却怎也转醒不来,只有眼前那灯影幢幢亦或是人影幢幢,她脑中分辨不开,疏忽一口松懈了下来,‘一气不来,往何处安身立命?’这是她一贯的想头,如今全然罢了,往虚空中去是幽魂或是一粒沙尘。

她看着自己穿过一片花海,站在与天地间衔接的秋千上,那是以五彩绳悬木立架,她立在其上,飘飘玉带,皓腕红袖蹁跹旖旎,簇簇花红在她脚下凌波纷繁,她回眸笑看,见容若笑脸迎望立在当下帮她推引秋千,陌上青青草,河岸艳艳花,垂杨柳纤纤,头上有暮鸦,那是她心心所向,日夜所盼的,她蹬在秋千上高喝着:“冬郎,我要飞得再高些,再高些......”

话音刚落,那力道十足便推得她极高,她心中扑空似的没了落处,身子当空兜起,打了旋儿腾了出去,她双手一抓撞进了皇帝怀中,仄头一瞧,只见皇帝眸中无限柔情冲她笑而不语,她心下一急忙推开皇帝,跄踉几步回身又见到福全在她身后露出狡黠的笑,皇帝伸着手唤她的名字,而她一再退避竟又撞到了福全身上,福全抚着她的肩膀,一再对着她说:“都有本王呢。”

她捂着耳朵想逃却不能,再一踅身,竟见福全用剑横在容若的颈子上,她鼓足了气力,嘶喊了一声,“冬郎,不——”

“她说什么,像是呓语了呢。”梁九功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探头探脑的看着雪梅。

斓茵眼珠子滴溜一转,笑着回道:“梁谙达,病中梦魇常有的事,她再喊额娘呢。”

秦翀羽收了脉枕,洗了热把子毛巾敷在她头上,顺手又写了方子递到了斓茵手上。梁九功这才上去问其病因,“秦太医,姑娘这病怎么来得恁么急?严不严重?是否重在关窍之上?”

秦翀羽沉了沉心神,冲他摆摆手,“姑娘这病说严重也不严重,只是自上回伤寒之后,致使身体孱弱,这次虽说是外感风寒,但加之心火郁结,内火外发便就有些麻烦了。”

“哎呀,要紧的就这样的麻烦。”他垂垂手,“明儿便要起程回宫,现下万岁爷一颗心都扑在姑娘身上,皇上又是个实心实意重情的人,设若执意将人带回。宫内两皇太后知道了皇上随身带着个病秧子回宫,咱们是御前的近人,首当其冲便是咱们几个跟着遭殃。”

“梁谙达,不要谁遭殃,要紧的想办法才是。”转首告诉斓茵,“你快拿了药去煎,里面多系花、叶、枝草这些发汗解表的药,切记宜用武火急煎才可。”

斓茵拿着方子说声是,便出去煎药去了。

梁九功心下搁不住,依旧追问着:“请秦太医给咱家吃颗定心丸,若一味要求雪梅姑娘的病能见大好那便是咱家贪心,只求不要这样缠绵于病榻就好,这御前各各都是明眼人叫哪个瞧出来总是难以掩饰。”

秦翀羽手捻针灸在雪梅的曲池处下了一针,“我是太医,治病救人是我的本事,若没十分把握便不会在谙达面前卖弄了,自我行医多年像这样的病例实属常见,针灸之外,只需几碗对症的药汤灌下,明日正午尚可痊愈,请谙达放宽心。”

淋淋雨雪,纸灰似的朔了一夜。皇帝素有黎明即起的习惯,一则为了圣躬志虑清明,二则朝廷气象严肃,三则文武宿卫得免疲倦不致懈弛,朝暮有节,引奏有期,崇实国邑丘聚,靡不蒙化,天下和顺,日月清明,如此一举众美,便是百姓称颂的有德圣君。

刚过寅时初刻皇帝便起身了,上夜的太监拢了帷帐,皇帝穿着一身黄纱绣彩云纹金龙中衣坐在榻上簌了口,又用热手巾把熥了面,厢房门口站着两个太监,见皇帝一应琐碎收拾便宜了,才敬献上来第一盏银耳莲子汤给皇帝润肠胃。

这时候毓秀便跪在阁外请安,“万岁爷吉祥,奴才毓秀给万岁爷请安啦。”

皇帝早坐在里间的月字蟠龙纹镜前等着她,阁中侍候的小太监应了一声,“皇上叫你进来,起喀罢。”

毓秀进屋给皇帝磕了头,打开象牙描金带彩什锦梳具,将皇帝的辫发松解开来,拿着篦子小心翼翼地给皇帝篦发梳头。

毓秀是御前伺候的老人,行止举动不温不火,平淡中透着细致,伺候人温润柔和,谨慎得恰到好处。皇帝若和她说话,她有一句便是一句,决不为了争功抢脸添枝加叶的插话头子,所以皇帝用她在御前总是习惯了的。

“今儿,只有你上来伺候?怎么不见雪梅、斓茵?”皇帝把手按在双膝上,闭目冥神着问她。

毓秀手上慢条斯理的,沉声静气道:“回皇上,雪梅昨夜里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主子,现如今还在榻榻里躺着呢。”

皇帝听见雪梅病倒,眉梢不由一颦,“昨儿还好好着,怎么又染上了风寒?”正说着,提了高音儿唤道:“梁九功,给朕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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