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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九重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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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雾寒长门,除却金烬宫漏永。辙思玄度, 歌尽红深掩重门。陈事消魂, 莫教湘弦频梦见。欲诉犹在,只凭相见碾玉钗。

雪梅被关至辛者库进深的一间院子里,那院子里面并不大, 处处架着晾杆, 上面只搭着交织凌乱的纬纱, 领她进来的太监是路来顺, 他随手向西面一指,“姑娘,往后那就是你住的地儿,以后这个院子和外界隔而不通,每日三餐自有人送。”

话音刚落,只见尚方院的总管太监崔尚贤,带着两个心腹太监走上来,说是要把雪梅带去尚方院问话, 那路来顺只得干瞪眼看着他们连挟带提把她压出了院子。

尚方院单有一间刑讯问话的屋子, 崔尚贤端着身子,缓缓地走到桌案后安坐, 他强做凛敛之势,面上看去说不清的骄矜与心虚。雪梅环顾了四周,这间屋子不算是正经的公堂,没有令人生畏的刑具,却又室小而暗显得森冷风升。

崔尚贤从案上拿起一张供词, 小太监恭敬地接在手上,转身递给雪梅看了,她嫌恶的将供词撕个稀烂,崔尚贤不防如此,立时嗨了声。

她随手一甩,“这供词上所述,诸如私相授受,祸乱后宫,媚惑皇上?我一件都没做过。魏总管,莫不是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说姑娘,你折就折在这般骄傲取祸上,做奴才的为一个‘慎’字最是要紧。咱家也不和你怄气,都是死在眼前的人了,还能蹦跶几时呢?所以咱家也等得起,保管你服帖了就是。”崔尚贤脸上透着森冷冷地笑,瞬即又肃了下来,“来人,麻溜的给她了事。”

两旁太监走上前,一把薅起雪梅的手入在拶内,只听崔尚贤道一声,“拢绳——”左右一应开了拶子。她初次经受这样的酷刑,战战兢兢又不肯低头折节,只痛得额头滋滋汗珠淋漓滚滚,拶中凝脂柔荑的手指,霎时变成了紫茄子色,看得出淤处隐隐浸血,十指连心硬是疼得她痛彻骨髓。

崔尚贤有些自得其乐,不禁啧啧咂嘴,“怎么样,现在可后悔了?趁手还没断,尽早招了尚可留个全尸。”

她咬紧牙关,一迭失声,“魏公公,我舒穆禄雪梅是上三旗的皇亲贵胄,倘若皇上问起,公公又怎能全身而退?”

太监堆里的称呼最是繁杂,诸如公公、老公之词对他们而言极是忌讳,被当面如此称呼,那就是不被尊重了,折了脸跌了份儿,和骂他们没什么区别。有的太监当即翻脸,有的肚子里长了牙口,计较着日后翻旧账。

崔尚贤登时脸色一青,连连道好,“你即铁了心,事到如今还要强嘴,那便怪不得咱家心狠了!再拶——”

“住手!”门处一声断喝,原来是梁九功带着魏珠及时赶到,“崔爷,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即没圣旨也没懿旨,谁敢吩咐你私自提审?”

“大总管,您这是折煞奴才了不是?”他哈瓦哈地近身上来,顺手遮着嘴在梁九功身侧耳语道:“皇后有懿喻,此事关乎后宫风化,叫咱们做奴才的不得声张,饬令尚方院自行拿人审问。”

“啪”一声脆响,一计漏风巴掌扇在了崔尚贤脸上,“糊涂东西!‘水獭喇上岸——你真敢抖拉湿毛’啊你,也不怕站错了队,先打量好了这禁宫之内谁是正主儿!”

崔尚贤大惊失色,忙捂住脸不敢言语。

魏珠立时突噜出一句,“把崔管事的拿下!”身后两个小太监网了网手上的绳子,上去将人五花大绑捆个成个粽子。

崔尚贤脸上变颜变色,“别介啊,大总管,何至于呢?奴才也是奉差办事,打狗还看主不是?”

“哦?你主子是谁?万岁爷还是皇后?你还分得清吗?水大漫不过船,你是宫里老当差的,这点儿精神头还闹不清么?问你个矫旨辜恩也不为过罢。”梁九功一挥拂尘,继续道:“你小子一贯手黑,如今在这尚方院,哪个不知,哪个不闻,你崔尚贤是这儿的活阎王啊!你竟也别跟这儿抢白道冤,你既敢审她,可有圣谕?”

崔尚贤语塞,“额,这......”

梁九功称意抒怀,回头斜睨了眼崔尚贤,威凛凛的吩咐说:“尊皇上口谕,将崔尚贤暂押。舒穆禄雪梅带入东北三所幽闭自醒。”

******

梁九功带着雪梅过景祺阁,尽北头有一个单独小院,那里正门不开,但凡有人路过只走西边腰子门。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过了跨院往里走,仍是西头有一排连三间的屋子,魏珠启开门锁,扶着雪梅进了屋。

屋里临着窗下有一铺条山的炕,炕上铺了芦席,窗上并未糊纸,尽数钉了条板,黑压压的隔在墙上,余下只有一扇是活的,吃饭、洗脸都是由此窗递进。就这么一间屋子,死样活气的比冷宫还冷,叫人看着妄念尽消,心里空落落的,没了盼头。

雪梅扎撒着紫芋头似的一双手,站在门里叫人看着揪心,梁九功叹一声,招呼魏珠说:“去把秦太医叫来瞧瞧。”

魏珠道一声嗻,麻溜的几步小跑便去了。

这里雪梅干巴干巴地掉起了金豆子,“梁谙达,我没干那些事儿,您和皇上说说千万别把我偏在这里。我冤枉,没有应当的罪。”

梁九功冲她压压手,“姑娘的事,虽是诸多疑点,但咱家也只能在皇上跟前吹吹风罢了,至于皇上怎么想,怎么查,就全凭皇上的了。所谓天威难测,我说姑娘啊,皇上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你让他不安,有心疑了你,那就将自个儿陨于深渊呐。”

雪梅双眉一轩,不解道:“梁谙达的意思是?”

梁九功把手背到身后,微一偏头,“这话说明了便没意思了,姑娘要解得才好。”

二人正说着,只见魏珠带着斓茵,秦太医匆匆赶来。阑茵肿红着眼拎着包袱跟进来,见雪梅落魄至此,心内又悲又痛,簌着泪缓缓抬起她的手说:“怎就问你个私相授受?你倒是给我句实话,你竟做了没有?弄得一双顶好看的玉手,如今鬼爪子似的,叫人心里怎么忍?”

秦太医默着头,只管提着药匣子忙给雪梅处理手上的伤。

雪梅心里怔了许久,心里有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既说不出又理不清,苦果生咽说不清道不明。

半晌,她才摇摇头,泣声楚楚的,“难道你也疑我?”

阑茵见她如此,便一把酸泪哽咽在喉,“咱姐妹一场,这么长久相处,以你的为人,岂有不信你的道理。”她侧头看向梁九功,踅身又继续道:“你暂且忍忍,梁谙达都在呢,还为着你请来了秦太医。万岁爷那里自不会看你平白被人构陷,若是哪个凭空捏造出这么一节,主子必定为你盘根究底寻隙一番。”

“顺蔓说一句。”梁九功截了斓茵的话,在旁嘱咐道:“姑娘在此处决不可与人攀谈,近这院里的苏拉杂役颇多,咱家临走时会把你反锁在内,无论是谁均不可交谈,没得贻人口实,那便麻烦了,姑娘你可要切记呀。”

雪梅自觉很奇怪,一面点头听训,心里又是乱糟糟的,想到后面还要独自待在如墓穴般的屋子里,想想便惴惴其栗,万般无奈下,只有噤若寒蝉了。

*****

酉正时分,恰是夕阳傍照,霞赤鎏金,旖旎如春般地暎入了昭仁殿,一缕瑰丽如锦的流光,一抹迤逦的霓虹,罔若看花似更红。

春慵暮霭,人意疏懒。皇帝坐在紫檀木座,侧着身凭靠着明黄缎南绣靠背上正阖着眼歇觉,其实说是歇觉还不如说是怅了神,入了神游太虚的境界里去了。

那宝座之下,顾贞观以两丈开外处坐更,手里拿着一本《通典》给皇帝讲读。

梁九功蹑手蹑脚上来,只听他说,“回事——”整座昭仁殿廓而荡荡,将此声蜿蜒......

顾贞观遽然停止,从地坐上起身肃在下首。

皇帝睡得不大酣沉,眼皮子往上一抬,“朕听着呢。”

梁九功噎了噎口津,“万岁爷,奴才都安排妥了。只是奴才去时,正撞上尚方院的严福海给姑娘上刑,顶好的一双手弄得血肉糊烂的,险一险便被废了。”

顾贞观闻听此言,立时讶然。腹内怅怅思忖,像个木鸡似的呆站着,横竖自己也未察觉,竟把那《通典》失手掉在了地上。

皇帝见他面露愀然忧戚之色,偏着头凝视他,“古人视善书为至宝,必思置之善地以保护。顾卿,莫因一事而折平生之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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