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节
有动作,忘川已经先开口出声:“在睡觉,别来烦。”
时雾只觉得头大,如果真进来,不是更让人误会吗?
下一秒门锁掉落,门被推开,蔓罗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忘川,这是我新给你做的衣服,你天天穿的白色,也太朴素了,应该换些别的花样。”
忽然,她的视线落在后方的时雾身上。
“吴香香她怎么会在这里?”
忘川没回她的问题:“你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地方,想进就进?”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这个意思……”蔓罗讪讪解释着。
她忽然面色苍白:“她身上居然穿着你的衣衫,难道旁人说的都是真的吗?忘川你居然与她……”
时雾插话:“没有,鹤师兄他是出于好心……”
“是又怎么样?”他直接打断她,“轮得到你管吗?”
蔓罗手中的衣服落地,不敢置信:“你,你怎么能这样?”
“再重申一遍,我要做什么,与你无关。”
蔓罗哭着跑开了。
时雾站在原地没动,忘川利用她来气蔓罗,而且出口毁了她的清誉,对她扮演的痴情少女来说,这委实有点过分。
想了想,时雾轻轻咬唇,望了他一眼,道:“看来,蔓罗很喜欢你,还有那个莫师……”
“你是在吃醋吗?”忘川问她。
时雾哽住,面颊微红。
“放心,跟她们比起来,我更喜欢你……”少年顿了顿,补充道,“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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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雾回到第一峰时,弟子众多,盯着她的目光也更多,她甩甩头,权当是一群粉丝在行注目礼。
还没到屋门口,她被众多人给团团围住,这回不仅有女弟子,还掺杂了几个男弟子。
时雾觉得头疼无比,难道她活成了受气包?
“你还有脸回第一峰,你把我们第一峰的脸都给丢尽了,知不知道?”
她已经精疲力尽,只有一声不吭,随她们说,让她们说个够,累了自然就会停,她懒得再针锋相对。
“怎么,以为不说话就行了?”
“吴香香,你能不能要点脸?”
“你怎么不滚出灵渊,都是因为你,我们只能接最末等的任务,你害的我们还不够惨吗?”
……
莫雅雅和叶岚心看来还是有些心机的,她们被莫惊尘教训过后,学会了收敛心性暗地捅刀,不直接对付她,只是给第一峰的人穿小鞋,他们自然会把怒气发泄到她身上。
而她跟鹤忘川的事,早已让女弟子们心生妒意,现在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就算做出什么欺负她的事,也不关莫雅雅和叶岚心的事。
时雾没忍住:“这种事你们应该向师父,或者是掌门禀报,遇到不平等的待遇,找我有什么用?”
“你还敢顶嘴,众所周知,不都是因为你?”
“你别想回来住了,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吴香香,收拾你的东西,滚出去!”
……
女弟子们的居处是座大殿,而她现在被堵在殿门口,屋里的东西被人扔了出来。
“还不快滚,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时雾:“……”行吧。
你们人多,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她又打不过。
等人散去后,她把东西收捡起来,却没看到胭脂水粉,应该被人给顺走了。
她懒得再去问那么多,不见了更好,她们爱用就用,出了事别找她就行。
她整天没吃东西,现在夜色已晚,又困又饿,思索一番,整个第一峰,也只有清幽居可去。
清幽居是长孙仙的住处,平时没人看守,也没人打扫,弟子们都知道师父喜欢独处,平日不敢来轻易打扰他。
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大概也只有她一个,时雾来到清幽居,随便找了间屋,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很快进入了梦乡。
不过她这个梦做得并不安稳,一下是被鹤迟归抹了脖子,一下是被忘川把血吸干,一下又是被莫雅雅在噬魂场弄死,要么就是被蔓罗给扎小人。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可怕到不行的噩梦。
时雾挣扎在梦靥中,额间冷汗涟涟,“不要……不要……”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有只手掐住她的脖颈,继而慢慢收紧,她的呼吸困难,脸色涨红,却无法挣开束缚。
时雾想要睁眼,眼皮犹如千斤重。
在她气息微弱至极时,那只手倏然松开,时雾终于能半睁眼,大口呼吸着空气,依然头晕眼花,脑袋嗡嗡作响。
床沿边,有个人。
黑夜里只能见到个轮廓,时雾心脏骤然一缩,眼中布满惊骇,下意识想要尖叫。
咸涩的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喉咙咯咯作响,发不出任何声音,她颤抖得更加厉害。
冰凉的手贴上她的额头,温柔反复试探,比动作更温柔的语调,绕满了耳朵。
“莫怕,师父在。”
第 11 章
时雾醒了过来,浑身大汗淋漓。
冰凉的手收了回去,温柔的叹息声响起:“烫手的紧,想必是感染了风寒。”
下一瞬,屋内的油灯亮了起来。
时雾头晕眼花,男人平庸的脸,竟然出现了数张,每张都带着关切。
她的喉咙异常干渴,嘶哑地喊了一声:“师父……”
她还陷在梦境中走不出来,那个可怕的梦境,她的嘴里全是鲜血,想嘶喊都喊不出口。
那是如此真实的梦境,而脖子……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摸脖子。
“弟子刚才,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有人掐着我的脖子,怎么样都喘不过气来,只差一点,就踏进黄泉了……”
“那些都是幻觉,已经过去了,无需害怕。”鹤迟归安慰她。
时雾:“……”小样还挺能装?
鹤迟归去好莱坞发展绝对有前途,百分百!
“师父,能把镜子拿来给我看看吗?”
鹤迟归把铜镜拿给她,她望着自己的脖子,光洁无瑕,没有任何痕迹,仿佛那一切真的是她做的一个噩梦罢了,她的心还在怦怦的跳,仍然无法平静下来。
她现在浑身乏力,头晕目眩,也没空去想那么多,肚子又适时叫了起来。
时雾委屈地望着他:“弟子整整一天,都没有吃东西。”
鹤迟归显然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时雾瞅着他,他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是她从中看出了点不一样的意味,好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鹤迟归过后,一切都变了,再看哪,哪里都觉得不对劲。
不管是鹤迟归还是长孙仙,修行到他们这个阶段的人,从来不需要吃东西,时雾也就是空口抱怨,没打算真要他弄点啥来。
没想到他还是出门了,“你先好生躺着,不要胡思乱想。”
等他刚跨出门槛,时雾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果然是烫的厉害,想到那只冰冷的手,她心有余悸,还好那只是一场梦。
鹤迟归回来了,时雾本来以为他会带什么好吃的,没想到捧着的是一碗药,再加上标配蜜饯。
时雾脸垮了下去,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喝药。”
“凉些再喝。”他把蜜饯塞到时雾手上,“整个清幽居,除了这个再找不到其他食物,将就着填填肚子。”
时雾塞了颗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打开了食欲,吃了一颗又一颗,停不下来时。
鹤迟归把它们拿了过去,“不能贪多,牙齿会坏的。”
男人的眼中满是柔情,如果是不知情的时雾,简直要溺死在这温柔中。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知道这背后藏着怎样的杀意,时雾再也吃不下去,突然又想到什么,她瘪起嘴巴委屈巴巴,伸手抓住他的袖子。
“师父……他们都欺负我。”声音是软糯黏糊,含着无限的委屈。
他任由她扯着袖子未动,柔声细语道:“平日里,你若是好生修炼,又怎会落到被人欺负,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明日起,为师会好好教导你。”
如果满分是十分,鹤迟归这个回答,她只给三分,实在是太直男了。
时雾望了眼外面的天色,再过一个时辰天差不多就亮了,鹤迟归应该是闭完关回来,就看到自己在这,不知道他在黑夜中,看了自己多久。
时雾一想到这个,就有些毛骨悚然。
她镇定心神,絮絮叨叨把今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跟鹤迟归讲了一遍,就连她怎么被泼冰水,衣服怎么湿透,东西又被丢出来,胭脂水粉都被顺走,也描述得绘声绘色。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讲她有多害怕,那种想念师父的温暖,却见不到师父的心情。
最后她指着自己的脸,揉了半天给鹤迟归看,“师父你看,它牢牢粘在弟子的脸上,根本弄不下来,难道弟子以后就顶着这张面皮了吗?”
鹤迟归静静听她说完,面上没有什么异样,“天亮后,为师帮你处理,现下把药喝了,身体养好才是正事。”
他端来凉了些的药,一勺一勺喂着她,时雾的舌头直发麻,她深深怀疑,药里是不是加了黄连,不然怎么会那么苦?
她喝完之后,一连往嘴里塞了几个蜜饯,都没缓过来。
“你先歇息。”鹤迟归刚起身,时雾再次拉住他的袖子,“……弟子害怕。”
她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她知道鹤迟归是不需要睡觉的,回房也不过是佯装打坐而已,不知道要干些什么鬼名堂,还不如让他多陪着自己,顺便刷刷好感度。
鹤迟归:“你我虽是师徒,却也男女有别,同在屋檐下过夜,会惹人非议。”
时雾不满:“你我师徒之间清清白白,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看法,难道说,师父是怕百里峰主误会吗?”
提到百里玲的名字,鹤迟归面色微变:“不可胡说。”
长孙仙和百里玲以前的渊源,灵渊的弟子们都知道,有不少弟子纷纷猜测,却没人敢下定论,长孙仙喜欢百里玲,这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时雾也就是想调侃调侃,看到他的反应,当下不再摸老虎屁股,改口道:“师父,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为师哪会讲什么故事。”
“随便讲些吧,说说师父以前的事也好,弟子想听。”
鹤迟归望着她没说话,看到他眼底流转的光,时雾脖子冷了冷,猜想他是不是在回忆,自己被凌迟这事去了。
她扯出一个笑:“要不然,我给师父讲。”
“你拖着病体,要多休息,少说一些话。”
“不行,我一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那个噩梦,被死死掐住脖子,舌头也被割掉,想喊都喊不出来。”
时雾看着鹤迟归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眼中隐隐流露出关心之意,在心里再次佩服他的演技,简直是可以拿奥斯卡小金人。
她把一些童话故事改编成古代背景,给鹤迟归讲的津津有味,看他的神情不动如山,时雾不时去偷瞄一眼,不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亦或者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杀她。
讲完故事后喉咙干渴,她舔了舔干裂的唇,“我要喝水。”
鹤迟归端来了水,她现在是靠在床头的姿势,他把水递给她,时雾眼底闪着渴盼的光,“手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鹤迟归没说什么,喂起了她,趁着好机会,时雾的手试着动弹,不经意间碰到了他,能够明显看到,他睫毛颤动了一下,面上是平静如水。
她若无其事继续喝水,接下来没有再发生类似的动作,这种若有似无的触碰,只能够是不经意间的,如果再多来几次,就很容易被怀疑。
时雾不知道何时睡着了,等她醒来时,鹤迟归不在屋里,她的头上搭着一块冰凉的布巾,她把布巾拿开,想要挣扎起床,忽然面前就多出了个人。
时雾被他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师父……”
鹤迟归将手探到她的额间,“看来已经好多了。”
其实时雾有些无语,鹤迟归明明可以施个法让她马上好起来,偏偏还要给她熬药,搞这些虚的。
他似乎看出她的想法,道:“施术能让伤口愈合好转,却无法祛除内在的病痛,你的发热伤寒之症,正属于此类。”
时雾:“……”哦,原来是这样。
鹤迟归是会读心术吗?
授业堂的授课时间眼看要到了,鹤迟归让她留在屋内休息,哪都不要去等他回来,时雾乖乖应好。
“早点回来,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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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幽居外,弟子们跪成一片,见到长孙仙出来时,异口同声在哭喊着。
“师父,请您大发慈悲,一定要救救她们!”
“师父,都是吴香香这个妖女害的,你看……”
“你快看看她们,师父,她们成了这副模样。”
……
跪在人群最前面,哭天喊地的三个女子,她们的脸溃烂无比,甚至还在流着脓水,看上去触目惊心,一直在凄惨无比地喊叫着,甚至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在喊了声师父之后,又继续疼痛难忍,哀嚎着要去死,而且看上去,伤口还在继续恶化腐烂。
长孙仙面色一变,施术暂时稳住了她们的情况,他还没开口说话,已经有人抢着告状:“都是吴香香,吴香香故意在胭脂水粉里下毒,她如此残害同门,简直是泯灭人心。”
长孙仙问:“吴香香的胭脂水粉,为何会到她们那去?”
“她肯定是早有预谋,知道我们会欺……会找她,把胭脂水粉放在显眼的地方,再施了什么术法,让她们控制不住自己,她来灵渊定是别有用心……”
“师父,请您一定要明察,这个妖女不能留在灵渊。”
……
容貌溃烂的女子们异口同声哭喊着:“师父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
后方有个男弟子站起身来,拱手道:“师父,弟子昨夜似乎,看到有人进了清幽居,吴香香是否在清幽居内?”
长孙仙:“是又如何?”
弟子们神色惊变:“师父!”
“昨夜为师正值闭关,你们却将她从屋中赶出,天寒地冷,除了为师的清幽居,她还有何处可去?”
弟子们面面相觑,他们的师父,明显是在偏袒吴香香,实在是让他们太失望了。
“今日授业堂无课,为师会向掌门禀报,再共同商议对策,事情没有定论前,谁都不得再污蔑同门弟子。”
“师父,你难道也被她迷……”
一声痛呼代替了愤愤声,长孙仙面上生寒,声音低沉:“若是下次,为师再听到此类话语,惩罚不会如此之轻。”
弟子们面色惊惧,望向那个疑似手臂断裂,鲜血不断汩汩冒出,染红了丁香紫衫的弟子,都不敢再多话。
他们知道,一贯好脾气的师父,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