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节
惧,不会比真正的死亡少,只有更多。
鹤迟归,他疯了。
他被推开后,缓缓坐起身来,那双满是血丝的瞳孔中,忽然有了笑意,他像刚才那样,伸出手来,温柔地擒住了她的脖子。
他说:“别怕,雾寻音。”
鹤迟归的眼神很温柔,是属于他在扮演长孙仙时,那种想把全世界都给你的温柔,他的眼里只有你,只注视着你的存在,仿佛他是真的爱你。
他的声音也很温柔,带着无限缱绻,像是在情人的耳畔,喃喃细语一般。
他又说:“我们找到了出去的办法,你难道不觉得开心吗?”
第 35 章
时雾承认鹤迟归是变态了。
话说她当初为什么要去招惹这个变态,就应该老老实实关游戏滚去睡觉的阿!
时雾:“……”我好惨一女的。
她心一横,闭了眼睛:“来吧,动作利落点!”
那只手却没有收紧,过了一会,时雾听到鹤迟归说:“骗你的。”
时雾恼羞成怒睁开了眼睛,看到他的眼中已经恢复清明,正在看着她,神情复杂,“杀了你也出不去。”
时雾:“!!!”鹤迟归是不是小学鸡阿!为了耍她演的这么卖力吗??
鹤迟归松了手,忽然问她:“你刚才为什么不怕?”
时雾:“……嗯?”她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来一次也就那样吧。
鹤迟归:“你不止不怕,眼中毫无怨言,更加没有恨意。”
时雾静静思考了一下这个祖宗的脑回路,发现他可能是觉得自己演的很卖力,但是她不仅不配合演出,更不懂欣赏他夸奖他,所以感到沮丧难过下不来台面,所以特意前来质问她。
怒发冲冠的鹤迟归,双眼爆红,小火山喷发,揪着她的衣领怒嚎,你为什么不怕?为什么不怕啊啊啊??
时雾摇头把脑补画面甩掉,“被掐死比撕裂神魂,肯定要痛快的多,我为什么要怕?”
“你说的对。”鹤迟归认同道,“你不会死的那么简单。”
时雾:算了她还是洗洗睡吧。
时雾躺下了闭着眼睛,心脏还在怦怦跳着,哪能不怕呢?那种死亡的恐惧感萦绕心头,一直挥之不去,她觉得从今往后,鹤迟归都会是她的梦靥了,难以弥散的梦靥。
时雾没敢再睡着,也没过多久,外边传来了一些异动,她只能隐约听到一点,但鹤迟归比她更警觉,直接把她从床上抱起,两人滚到了床下藏着。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时雾听到后,脑海中立马浮现了那些死人脸,她往里又缩了缩,脚步声来到了房里,听动静是在寻找他们。
有双灰白的脚在床前停下了,衣衫逐渐触及地面,看样子是要蹲下身来检查床底,时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着越蹲越低,肩膀也渐渐倾斜,似是下一秒就能跟死人脸打个照面,时雾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鹤迟归怎么还不想办法阿?这种情况他不应该先下手为强吗?
“闭眼。”他突然在她耳边很轻很轻地说了句。
时雾还没反应过来意思,下一瞬她的头被按在了某人怀里,耳边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还有腥臭的味道。
等到动静过后,时雾想挣开,鹤迟归继续按着她,让她不能动弹分毫,她甚至能听到他缓慢的心跳,慢的出奇,随时就要停了似的。
时雾:没了一半神魂的后遗症?
等到脚步声都散去,鹤迟归把她放开,时雾这才知道,原来刚才那个死人看过来的瞬间,鹤迟归一手按着她,另一只手则是生生戳爆了它的眼珠,并将它拖了进来,制住他不得动弹。
还好这些死人不会说话。
时雾:“……”我收回我之前说过的话。
鹤迟归不虚,真一点都不虚。
鹤迟归慢条斯理擦干净了手,抬眸瞥向她,“方才是怕你叫出来。”
时雾:“……嗯,我知道。”您老没必要专程解释,我看上去又不是很蠢。
鹤迟归:“别想多了。”
时雾:“……”她能想什么?
鹤迟归收了目光,望向屋外远处,“我们去江边。”
时雾:“好。”
鹤迟归忽然发现,这个女人的话少了很多,一点都不聒噪了,但却有点不习惯。
是因为掐断她脖子那事吗?她果然还是害怕的,害怕到不敢再激怒他。
他不觉得他是杀了她,他虽然嘴上说着吓她,但那是在幻境中,他知道她不会死,他只想让她有个教训,知道害怕而已。
但是真当她开始怕起来,那种不流露于表面,想要竭力隐藏的害怕,害怕被他察觉,努力装作平静的害怕,让他有点烦闷。
她应该大哭大闹的,如此平静,跟他的初衷不同。
外边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鹤迟归背着她专往偏僻的路走,她趴在他的背上,一直很沉默。
她是在那艘画舫上入梦的,若有什么出去的办法,也应当是在那艘画舫上,他是猜的,他也不确定,但她没有任何疑问,仿佛根本不关心能不能出去这事。
也许,她宁愿不出去。
已经离江面不远了,虽然没有点点星火,但也能隐约看到些轮廓,那艘画舫正处在江中心。
鹤迟归走的快了些,他感觉到背上的人动了一下,他状作不知道,没有问出声。
很快,她又动了一下,是那种不自在的动,期盼他能察觉似的。
“做什么?”他问。
片刻,弱弱的声音传来,“可能是酒喝多了,我……”
鹤迟归瞬间明白,他的脸黑了下去,“憋着。”
时雾:“那憋不住怎么办?能不能放我下去?”
鹤迟归:“在这里发生的事,现实同样会发生。”
时雾:“……”好叭。
鹤迟归:“要我放你下去?”
时雾:“不不不……我觉得我又可以了,我能憋住的!”
废话,她宁愿被憋死,也不要尿床阿!
时雾:欸,那是什么?
不远处的黑夜中,突然有了光亮,时雾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些死人们举着火把,又朝着他们来了,而且数量越来越多,黑夜很快被点亮了。
时雾慌的一匹:“鹤迟归,快……”
鹤迟归快走了几步,倒不是他不想快了,只是已经到了江边,也没有小船停靠,整个江面,唯一的一艘船还在江中心。
鹤迟归把她放了下来,刚转向她,时雾就耿直地摇了摇头,不会游泳,别看我。
鹤迟归本来就没指望她会,他开始剥她身上的喜袍,那原本是他身上穿着的,时雾难以置信,“你打算带着我游过去?”
“不然?”话音刚落,喜袍已经剥了下来,他在自己腰间捆了一道,剩下的布料交给她攥着。
时雾看着手中的布料,十分怀疑他们游不到一半,就会被淹死在水里,但眼下情况容不得她多想,那些死人越追越近,鹤迟归没犹豫,就带着她入了水。
那些死人见他们入了水,也跟着下水来,但他们四肢僵硬,就算是做出游泳的姿势,也根本游不动,只能一个个沉在了水里。
时雾的内心很微妙,她正被鹤迟归拖着游泳,到江中心那么远的距离,就算是运动健将,拖着一个人也不可能游到,他到底是哪来的蜜汁自信?
他们会在梦里被淹死,这听上去真的很搞笑。
时雾是旱鸭子,自然也不会闭气换气,她一开始还能挣扎着浮上水面喘两口,到后来没了力气,就呛在了水里,根本接触不到空气。
时雾:完了,没想到她死的这么快。
身后突然没了动静,鹤迟归回头望了眼,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腰间拖着的份量还在,他解了喜袍,把她拽到了身边。
然而这么做的后果是,两人都沉入了水底,时雾的手还牢牢攥着那袍子,她只觉得脑袋快爆炸,就要窒息而亡时,有片冰冷贴上了她的唇,往她口中渡着气。
时雾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的手松开袍子,抓住了面前的人,往他身边靠的更近,开始主动汲取空气。
鹤迟归已经很累了,他消耗了太多体力,此刻又沉入了水底,但是让他更心累的是,他一共就那么一口气,全都渡给了她,她却还想着要更多。
再不游上去,他们都得死,鹤迟归闭着气休息了不过一瞬,用力把自己跟面前的人分开,扯着她的手开始往上游动,他是真的很想停下来,但是他不能……
时雾恢复意识时,发现她躺在床上,烛光昏暗,身下柔软,她是呈大字型睡着的,身上还散发着酒气。
“醒了?”长孙仙的音色,吓得她一激灵。
时雾从床上跳了起来,就见到他的脸望着自己,目光贼拉阴冷,冻死人不偿命。
与此同时,她身体传来某些不好的预感。
“你……”
没等他再说半个字,时雾瞬间消失在了房内,等过了片刻,她再拉开房门时,感受到的是更低的气压,迫于这股威压,她有些不太敢进去。
“过来。”鹤迟归在对她说。
时雾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朝着他走了过去,思忖着是该喊他师父,还是祖宗。
鹤迟归居然没有消除她的记忆,居然就这么让她出来了?不对,她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鹤迟归把她叫过去,就是准备例行公事的。
鹤迟归设了个结界,接着开始结印,眼看着光芒从他手中溢出,时雾突然开口:“等等!我有问题!”
“问。”鹤迟归停了下来。
时雾:“……”这么配合?有诈!
“还不问?”鹤迟归的话语带了丝不耐。
“来了来了!”时雾掂量完毕,问出了口,“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鹤迟归:“上了画舫,来到这房。”
时雾:嗯……真是够简单直白的,很有鹤迟归本人的风格。
好在时雾也不是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她很快抛出了第二个问题,“在水底的时候,我是不是……”
鹤迟归:“那是渡气。”
时雾睁大了眼:“什么,你给我渡气了?”
房里的气压突然低到了极点,时雾不敢直视眼前人的目光,她咽了口口水,艰难道:“其实……我是想问,我是不是拖累了你来着,没想到你居然会给我渡……”
“闭嘴!”鹤迟归忍无可忍,“不过渡个气,你别想多了。”
时雾:“啊?”她没想多,真的没有。
第 36 章
鹤迟归继续施印,当他把那道光芒打入时雾额心时,他的表情突然在那瞬间变得很微妙,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
时雾只觉得心里毛毛的,那道光芒被封入体内,鹤迟归眼中藏着慈爱,关切地问她:“你方才呓语不断,可是做了噩梦?”
时雾哑口无言,鹤迟归继续追问:“如有哪里不适,尽管告诉为师,为师会……”
“我没事,鹤迟归。”时雾打断了他。
鹤迟归的温柔滞留在了脸上,时雾继续说:“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也没必要再试探,真的没必要。”
他如果要封印她的记忆,早在她没醒时就封印了,特意等到她醒来,再跟她废话那么多,当着她的面演戏,是为了什么呢?
鹤迟归也问她:“为什么?”
时雾喉咙发紧,鹤迟归没有继续再封印她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已经发现,封印记忆对她完全无效,封了,也是白封,还得装样子,累。
“你既然早已发现,为什么会配合我?”他一步步向她逼近。
“你是怎么发现的?”时雾觉得他们是在打哑迷,推来推去,谁都不肯先屈服。
鹤迟归倒显得很坦然,他的手指一弯,手中便多了一盏花灯,时雾双手颤抖,从中摸出了花灯里的字条,巍巍颤颤打开。
那上面是一行簪花小楷,字迹娟秀至极,藏着少女旖旎的情思:鹤迟归这个大猪蹄子,希望他能够喜欢上我,像我喜欢他那么喜欢。
在字的下方,还画了一个猪头和一只兔头,里面分别写着鹤和雾两个字。
时雾刚想把纸条撕碎,就被他再次拿了过去,在手中直接捻成了灰烬,接着,时雾听到他问:“你的喜欢,便是将我千刀万剐吗?”
时雾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沉默着望向地面,过了片刻,才鼓足勇气道:“你的封印术确实对我无效。”
鹤迟归:“你把忘川当成了我?”
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在一瞬间全都明白时,他觉得还不如不明白。
从她回到云荒的第一天起,她做的所有事情,只要往那个方向去想,一切都变得有理可循,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时雾垂了眼帘,声音越来越小:“我当初在灵渊时,就听说过你,去归墟也是想看你,但是收的侍魂太多,导致走火入魔,我也不知……”
“闭嘴!”鹤迟归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对她用这个词了,有时候是觉得她聒噪,有时候是觉得她有病,但这次她的声音那么小,也是在跟他好生解释,他竟然更想打断,不想再听她继续。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初真的没想……”
“让你闭嘴,没听到吗?”
时雾垂下了头,眼珠子啪嗒一声就掉在了地上,一颗接着一颗,也不敢抽泣,只是默默掉着泪,地上很快湿了一片。
鹤迟归放下了手,花灯落到地上,他走向门外时,刚好一脚踩过,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在结界消失前,鹤迟归淡淡说了句:“你的神魂,注定毁灭。”
时雾的身子一僵,用袖子擦了擦泪,“我知道的,我没想过逃。”
鹤迟归没再说话,在他消失之后,房内归于平静,时雾才小心翼翼转身,看着地上的花灯良久,把它轻轻拾了起来,不顾它沾了脏污,紧紧揣在怀里。
揣着揣着,再也抑制不住般,不断抽泣起来,肩头微微颤抖,眼泪鼻涕齐下,丝毫不顾仪态。
时雾边哭边想着,鹤迟归可真他妈好骗啊!原来活了几百年的开山老祖师,比不谙世事的纯情少男还要纯情,真好。
时雾的脸埋在膝盖间,肩膀仍然不断颤动着,看上去哭的无比伤心,哭的累了,嘴角弯出了一丝笑。
鹤迟归能监视她不要紧,只要他没有读心术,一切都会朝着美好的明天发展,花朝节这天,她终于有所突破了!
如时雾所想的一样,鹤迟归的确是在监视她,幻影中的少女哭的累了,最后不知不觉睡去,就那么躺在了冰凉的地上,身体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他的面前,还放着一盏花灯,那是他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