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露
3班临时换人, 原定的站位和战术都要作调整。
场边的哗然经久不息。
大群实时播放球场实况, 新鲜的面孔鱼贯而来。
许心愿和龙彪被挤出人群之外, 被这样一挤, 天大的好奇心也没了。
他们俩本来就是来看闻渺打球的,比起顾酌,他们对小姑娘的兴趣更浓。
反正也挤不进去, 他们索性去女生场地找闻渺。
找了一圈没找到。
一打听才知道3班女生第三场对5班。还早,闻渺还没来。
这边,翟张扬他们两眼不看场外事,专注商量新站位。
顾酌听完翟张扬对队员情况和原站位战术的描述,略一思虑,开口说:“陈译先不上, 我替他的位。”
陈译打球基础比较差, 心态还不好,换他没毛病。他自我认识比较清晰,欣然同意大佬安排。
他是5号位, 中锋, 配合大前锋抢篮板和传球运球。
翟张扬却跳出来反对:“不行,你得来我的位,三分还是得靠你。”
顾酌把陈译换下直接顶他的位是考虑到这样可以让调整幅度最小, 其他几个人打了很长时间的配合,这样调整也能让他们最快适应。
所以翟张扬的反对无效。
他说:“先这样,三分不止能靠我,应对8班, 够了。”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狂傲又自信。
翟张扬听愣了,狐疑道:“你怎么知道够了?难不成你看过8班训练?”
话出口他又觉得这两个问题问得有点多余,顾酌两耳不闻校内事,没那个闲心看菜鸡打球。
不料顾酌却“嗯”了声,承认了。
翟张扬整个迷糊掉,想问又觉得管得有点多,就闭嘴了。
距第一场比赛开始还有一刻钟。
顾酌的视线越过线外层层叠叠的人群,似乎是在找什么人,没多久,又把眸光收了回来,垂下眼,神情寡淡。
翟张扬不由地伸长脖子往外张望,除了人,还是人。
没有任何异常。
8班队员站在对面,士气低糜,个个面如土色。
相反,3班这边个个喜气洋洋,就跟已经赢了比赛似的。
孟维去教室拿了一件备用的球衣下来,顾酌去球场旁边的卫生间换上。出来的时候,又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3班球服真够骚的。”
“大帅逼穿,我顶不住。”
“那个唇印我认领了,麻鸭,那个位置,想想就腿软。”
“我怀疑你在开婴儿车,而且我有证据。”
翟张扬看了看顾酌肩上的“[红唇印]”,顿时就有画面感了。
铭远有六块篮球场地。
为了所有比赛能在两天内打完,六块球场同步进行比赛,每个年级两块,男女生各一块。
高年级学姐看到小学妹个个激动得面红耳赤,好奇的不得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顾酌在开赛前半小时临时决定参赛。
消息几经辗转,传到江语舒耳朵里,彼时她正在广播站播报八进四比赛对阵表。
播完,她跟另外一个站员换了班,揣着一颗看戏的心,匆匆赶往球场。
刚走到停车场边,看到纪予从车上下来,要往球场去。
面颊微热,深呼一口气,她出声叫他:“纪予学长。”
纪予闻声停下脚步,回身看到笑颜如花的女生,温和笑笑:“语舒。”
男生的声音仿佛纯浓的热摩卡,江语舒心脏止不住的悸动。
唇角笑意淡不开,她快步走近,微仰起头看他的脸:“你也来看比赛?”
“嗯。”纪予边走边说:“妹妹比赛,来给她加油。”
“闻渺吗?”江语舒问。
纪予和顾酌小同桌的关系在论坛上传了好几个版本,今天听他亲口说是妹妹,唇角笑意更浓了。
“嗯,你知道她?”纪予侧头看着江语舒,很快,又不自在地撇开眼,她身上的香水味很淡,跟她这张明艳的脸不是很搭,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江语舒:“闻渺同桌我朋友,时间长了,总会知道的。”
纪予微点了下头。
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那天在“江汀岸”碰到的男生,那男生离开的时候,渺渺似乎想挽留他。
“她什么时候比?”江语舒又问。
纪予:“第三场,十点四十开始。”
现在第一场都还没开始。
“那还早啊。”江语舒说,“这么多人,这人山人海的,你有没有问她她现在在哪里?”
“没问。”纪予说,小姑娘昨晚恐怕一夜没睡,不会那么早来。“先随便看看。”
“哦。”
江语舒不动声色地跟着纪予,纪予也不介意让她跟着,两个人很自然地结伴而行。
宋洺进铭远的时候看到高一男篮比赛的球场被围得水泄不通,好几个保安在那边维持秩序。
路上,有人把他当成铭远的学生,向他激情传播顾酌临时上场比赛的讯息。
那就不奇怪了。
他哥打篮球没什么刺激性,因为结局已定,再看就没意思了。
宋洺果断避开拥堵人流,往女篮场地走。
还是闻渺姐姐比较吸引他。
老远的,他就看到站在目标场地边的龙彪和许心愿,果然,有人跟他想法一致。
隔着老远他就喊:“龙哥,心愿姐!”
两人回头。
看到是他,许心愿朝他招了招手。
他快步走过去,四处寻觅一番,然后问:“渺渺姐姐呢?”
第一场比赛上半场结束,中场休息中。
“喏。”许心愿冲对面扬了扬下巴,“蹲那呢,跟她的队友在一起。”
宋洺这才看到换上球服蹲在人群前的闻渺,他眉头一皱:“怎么感觉她好累的样子。”
许心愿:“最近运动量太大了吧。你怎么不去看你哥?”
“你们怎么不去呢?”宋洺反问。
许心愿无奈地笑了笑:“挤不进去。”
“哈哈,就我哥这石破天惊的举动,这都是小场面。”宋洺颇自豪地扬了扬眉。
许心愿点头:“确实。”
下半场开始,闻渺老实站起来看比赛。
隔壁的隔壁声浪一声比一声大,震耳欲聋。
她好想过去看。
然而偏头一看,那么多人……
立马打消念头。
视线往回收,她在隔壁高二女篮比赛场地上看到纪予。然后,看到他旁边的女生。
……江语舒?
一开始以为是巧合。
但后来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江语舒隔一小会就偷看哥哥一眼,还是用那种娇羞忸怩的眼神看。
这不就是有好感甚至喜欢的样子吗?
不会吧。
那顾酌和她又是怎么回事?
凌乱了。
一整夜没怎么合眼,她胸口发闷,头昏脑胀。身体很不舒服,索性就不胡思乱想了,拉开手里的易拉罐,一口气灌下半瓶红牛。
这味道她不太喜欢,但她不想给大家拖后腿。
似乎没有第二种可能,3班男生第一场赢了。
3班人还好,不像其他班不知道内情,潜意识里就把“能赢”和“顾酌上场了”拴在一起。
3班人清楚,这回能赢,顾酌是有功劳,但不全是因为他。
其他队员的球技比起开学时候肉眼可见的提高了。
班级的力量,保护的力量,让他们变得比之前更强,更招人喜欢。
第一场比赛结束至第二场比赛开始,中间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顾酌接过班上女生递过去的崭新毛巾,随意擦了两把汗,孟维胸前挂着个相机,他走到线边问:“看到闻渺了吗?”
“在看女生比赛。”孟维说,循序渐进中,他和顾酌说话不再紧张结巴。
“谢谢。”
顾酌说完,艰难地穿过密集人群,去找闻渺。
那边也刚好结束比赛,人群散开了些,他一眼就看到和队友站在一起的小同桌。
来来往往的人、站在原地的人,视线黏在他身上。
其中还有几道熟人的。
淡淡与纪予对视了一眼,对方眉心浅皱。
他面不改色地从纪予和江语舒面前走过去。
气氛有点儿诡异。
江语舒费解:顾酌见到她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
他们班的比赛已经结束,她再待在纪予身边似乎不太合适,不舍也得走了。
“学长,我广播站还有稿要播,要先走了。”
纪予颌首:“你忙。”
江语舒依依不舍地离开球场,纪予给闻渺发了条消息:【我先去找一下祈福,待会再回来看你比赛。】
渺渺:[嗯]
闻渺揣回手机,抬头看到顾酌已走到她们面前,正垂着眸看她的脸,应该是在确认她失眠一宿之后有没有什么事。
不少本来要离开的女生停在原地,红着脸看他,激动地私语着。
这个她懂。
季乐乐和张恬笑的饶有兴味。
这个她似懂非懂。
就是李佳媛格格不入,拉着脸,气哼了声。
这个她不懂。
李佳媛不太待见她这个她早感觉出来了。
闻渺还没想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联,听到奚梓笑着说:“幸苦了。”
奚梓见一个队员说一次,她笑了笑,也跟着说:“幸苦了。”
刚说完,周遭的交流声忽然大了起来。
“唔,这个也好帅!”
“又帅又奶,太可了。”
“我更喜欢这种类型的。”
……
宋·又帅又奶·洺走过来,嬉皮笑脸地重复:“幸苦了。”
正在察看小同桌状态的顾大佬有些想笑。
一群幼稚鬼。
闻渺眼下青黛还是很明显,但看得出来她心情还不错,眼底流光浮动。
稍稍放下心来。
他移开眼,看到人群边缘的龙彪和许心愿。
两人如胶似漆。
龙彪单手搂着许心愿的腰,贴着她的耳朵不知道在说什么。
宋洺见他哥不接茬,心道没趣,转过来跟漂亮的小姐姐玩,露出一颗小虎牙:“各位美女姐姐,比赛加油。”
奚梓啧了声,酒窝浅浅:“这张嘴以后不知道会祸害多少小姑娘。”
宋洺刚想为自己辩解,忽然,人群中爆出一句:“宋洺,姐姐爱你!”
也不知道是谁喊的。
他对着空气做了个酷帅的wink,立刻引来一片啊啊啊。
闻渺忍不住笑。
龙彪和许心愿腻歪够了,正朝这边过来。
奚梓是知道龙彪的。
之前有听过闻渺讲她在这边遇到的“很好的哥哥姐姐”系列,龙彪是主人公之一。
运动会那天她看到和顾酌一起坐在看台上的纹身大哥,闻渺说就是龙彪本人。
她有点怵这位大哥,而且她跟他们也不认识,待在这里不太好。
所以借口道:“有点热,走,回教室歇会吧,一会晒没力了。”
其他三个人附和,季乐乐和张恬说说笑笑地走开。
李佳媛也走了。
奚梓看着闻渺,眼神问她走不走。
闻渺:“我就不去了,心愿姐姐在这。”
奚梓明白她的意思,在这里她们算地主,闻渺走了,把人留在操场确实不太好。
奚梓:“行,那我跟她们上去了。”
闻渺点点头。
下一场比赛即将开始。
球场换了波人过来,许心愿道:“渺渺,你不用管我们,我们到处逛逛,你上去休息会儿。”
闻渺刚想说话,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酌发来的消息:【去睡一会,我给你找个地方。】
她抬头看着他,刚打完球的缘故,他的脖颈有些湿,泛着一层冷冷的光,眸子里满是血丝。
心一疼,他这么突然就上了场,都没好好休息一下。
她回信息:【好。】
琴房远离噪杂的球场,这边一个人影也没有,晨光斜洒下来,屋内暖意融融,也不知道顾酌哪来的钥匙。
找了个座位坐下,顾酌把外套递给她:“趴这睡一会。”
闻渺没接:“不用,你也睡一会。”
“行。”顾酌收回手,在她前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闻渺调了个闹钟,四十分钟后响,然后就像在教室那样,枕着手臂开始睡觉。
鸟鸣声稀稀落落,落在耳朵里,有催眠的功效。
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感受到身后小姑娘传来的浅浅呼吸声,顾酌站了起来,把外套轻轻搭在她肩背上,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神游。
闹铃准时响起。
闻渺幽幽转醒,后背很暖和,压迫感还残留着,可身后什么也没有。
顾酌穿着外套靠在窗边看着她,身材高大颀长,像是云雾苍山间的一颗绿松。
是她的错觉吗?
“走吗?”顾酌问。
“等我一下。”
闻渺把长发解散,以指为梳重新扎好,三两下把它绑成松散的辫子,然后戴了个护腕,起身,浅浅一笑:“好了。”
顾酌看着她有些移不开眼,今天的小姑娘有点帅。
高一女篮第三场,3班vs5班。
闻渺匆匆赶往球场和队友会和,睡过一觉,她身体负荷没那么重了,疲倦感也减轻许多。
今天的天气有些闷,深秋的阳光居然也能让人感觉到热。
因为闻渺的出现,观众的热情跟气温一样,逐渐高涨起来。
胳膊挨胳膊,腿挨腿,挤成一团。
顾酌实在不喜欢跟一群大男生肉贴肉。
忍了又忍。
看了十多分钟,还是没忍住,决定去篮球场后面的实验楼和教学楼之间的空中过道上看。
他给龙彪发了条信息让他们去找他。
然后挤出人群。
刚走没几步,他听到身后有人说到闻渺的名字。
接着,粗俗不堪的话语传进耳朵:“小姑娘汗津津的模样让人心痒痒,想睡,太他妈勾魂了……”
脚步蓦然顿住,顾酌回头找到那个满嘴喷粪的男生。
居然是个熟人。
――小姨公司死对头老板的小儿子。
他什么也没想,冲过去揪住徐浩的球服衣领,狠狠往他脸上招呼了一拳。
骨头搏肉的声音沉而闷,徐浩被打偏了头,他的两个同伴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给整懵了。
这一拳引来好多人的注视。
“操!”徐浩吐出一口血,怒气冲冲地抬头,看到是顾酌,大脑当机一瞬,牙齿狠狠咬在舌头上,痛的捂嘴大叫。
“浩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徐浩脾气也爆,好面子,虽有些忌惮却硬着头皮上,缓过疼痛劲后,指着顾酌大声怒喝:“顾酌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顾酌气定神闲地活动了下手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徐浩反应过来,嗤笑一声:“老子说什么是老子的自由,我就想睡了怎么?老子还想给她破――”
他用唇语挑衅地说了个“chu”字。
顾酌额角青筋直跳,场上角逐正激烈,场边又爆出一阵拍掌喝彩声。
不能让她分心。
保持着最后的理性,他一把揪住徐浩的衣领,拖着人往人少的地方走。
徐浩被拽得踉踉跄跄,回头用唇语让吓傻的同伴去找老师。
铭远打架要记过,影响严重一点的,还会被开除。
要的就是顾酌动手,最好能让他滚出铭远。
见同伴离开,徐浩继续说话激怒顾酌:“顾酌你他妈拽什么拽?别人说你以前一人挑几我才不信,你不就是仗着外面那群败类渣子才这么嚣张,呸!真他妈掉价……”
徐浩越说顾酌反而越冷静,这货只会用言语刺激,他稍微一想,就知道他的意图。
他一言不发地拽着人往前走。
不少同学悄悄跟在后面围观。
球场边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加油声又大,宋洺站在最里层,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站在外层的龙彪和许心愿倒是听到了后面的响动,又听到有人说顾酌打人,赶紧出来察看,就见顾酌拖着一个穿球服的男生往停车场方向去。
他们赶紧去追。
顾酌把人丢在停车场边,徐浩停下话,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
顾酌冷沉着脸:“说完了?”
“你耳朵有问题?”徐浩继续刺激。
顾酌冷冷勾起唇角,知道意图不代表他会放过他。
眼见顾酌的拳头就要落在徐浩身上,许心愿大喊:“顾酌!停下!”
龙彪几大步跨过去,顾酌的拳头比他更快,让徐浩另一边脸颊也挂了重彩。
龙彪上前拦了顾酌一把,抬头看到三个老师样的人往这边疾步而来,他气笑了:“铭远的老师还挺拉风。”
落后几步的许心愿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几个老师过来,看了看现场。
“顾酌,你动的手?”
问话的老师是政教处的副主任,姓什么顾酌也不知道。
不过这位副主任似乎知道他,还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
他爽快承认:“是。”
副主任被顾酌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气得不轻:“明目张胆地发疯,打球不够累是吧!”
他对其中一个老师道:“打电话给王奇幅和肖蔷来政教处,让他们通知两位同学的家长。”
然后又看向顾酌和徐浩:“走吧,去政教处坐坐,降降火。”
徐浩啐了口血水,挑衅地看了顾酌一眼,率先迈开腿。
顾酌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对副主任说:“我家长就在这。”
“哪呢?”
顾酌指了指龙彪:“我哥。”又指了指许心愿:“我姐。”
“他们不行,得你监护人来。”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顾酌心说,抬步便走。
龙彪和许心愿跟在后头。
许心愿:“我刚听说打架记大过。”
龙彪:“啊?”
“还要写检讨,在全校师生面前念出来。”
龙彪又:“啊?”
许心愿追上顾酌:“他怎么惹你了?”
回应她的只有球场的加油声,顾酌单手插兜,薄唇紧抿着,怒气未消。
若不是他有自己的未来要负责,就凭徐浩今天又是臆想小姑娘又是侮辱他的朋友,在医院躺半年都不够。
王奇幅在办公室里,来得很快。
过来看了看徐浩的伤,又听了听他的单口相声,有些头疼。
顾酌只说了两句话:“人是我打的”,“我接受处分”。
徐浩一点手没还,两边脸颊高高肿起,所以怎么看都是顾酌的错。
王奇幅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让孟维去找找目击证人,至少得先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孟维办事效率很高,没过一会,证人和证词就到了――
不少同学听到徐浩不断说刺耳的侮辱性言语。
有人还疯魔地录了像。
证据确凿,徐浩想抵赖也抵不了。
只不过徐浩一口咬定是顾酌先动手他才动口。
大家只听到了徐浩后面的话,录像也只有后半段。无法证实徐浩话里的真假。
绕了一圈貌似还是顾酌先有错。
但无缘无故的,这回众人心中的天平更偏向顾酌一点,觉得徐浩之前一定还说了些欠揍的话。
所以有人悄悄做假证。
徐浩气得要死。
害得政教处几个老师争论了半天。
顾姚不到二十分钟就出现在政教处门口,看到儿子在外面,她先问了问宋洺:“你哥什么情况?”
宋洺也不是很清楚,他正看得津津有味呢,龙彪给他发信息说他哥打了人,他一刻不缓跑来政教处,只在论坛上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好像是那个徐浩嘴贱,出口侮辱我哥的朋友。”
顾姚心里有了谱,沉着气走进办公室。
副主任毕恭毕敬地请她入座:“顾总您日理万机,真不好意思让您跑这一趟,不过孩子出了事,确实应该通知您们过来处理。”
“能理解。”顾姚说,她看了看垂眸站在一边的侄子,又看了看鼻青脸肿的“受害者”,缓缓道:“顾酌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不会随便动手,一定事出有因。作为家长,我希望学校定处分前能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如果真是顾酌单方面错了,那我们接受记过决定;如果不是顾酌一个人的错,那这个大过处分,我们也不愿意单方面背。”
副主任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徐浩确实也有错,但是动手的只有顾酌。您来之前我和几个老师商量了一下,决定给徐浩记个警告,给顾酌记个小过,两个人都再写个检讨。”
王奇幅简单跟顾姚说了说事件的经过,包括“假证”。
顾姚看着宋洺给她发的视频和文字:“有错在先的不一是顾酌,为什么他就得记小过?我想如果不是另一个同学先说那些真正的败类渣子都不会说的话,顾酌也不会无缘无故掉价地去打他。”
顾酌毫不掩饰地勾了下唇。
副主任一听这话就知道顾姚不同意他们的决定,他为难道:“可学校的规章制度摆在那。”
顾姚忍不住讽刺:“得亏了这规章制度,这位同学才能安安全全地站在这里接受您的教育。”
副主任嘴角一抽,王奇幅赶紧打圆场:“老侯,规矩是变通的嘛,教育为主。我看两位同学态度挺好,为人师,不能绝人路,背个过以后顾酌保送不了top1,铭远损失就大了。”
王奇幅竟然用保送来“要挟”他,侯主任霎时一阵便秘表情。
这时,徐浩的家长给肖蔷来了电话,说他们没空,来不了,态度挺好的替儿子承认错误。
电话转到徐浩手里,他爸对着手机一通数落:“公司资金链断了,现在如履薄冰,顾姚要搞跨我轻而易举,你给我老实点别再惹事!”
徐浩臭着脸挂断电话,千不情万不愿地说的确是他先挑事儿。
徐浩和他的家长都这样说了,副主任便心安理得的被王奇幅成功策反,拉着几位政教处的老师一通商议,最终给两位同学定下写1000字检讨并在升旗仪式上自我批判的反省式处罚。
顾酌从办公室出来时,球场上的比赛刚好结束。
翻开“自由基地”,战况更进:3班vs5班,3班胜,风平浪静,无人受伤。
抬起眼,他看向顾姚:“我们去吃饭,您呢?”
顾姚笑了笑:“我去买单。”
“行。”顾酌说,“谢了。”
“谢个鬼。”顾姚拍拍他的肩,“我还得谢谢你手下留情,要不然还得惊动你小姨父,麻烦。”
顾酌不说话了。
龙彪和许心愿看他们谈完,才走过来问:“怎么样?”
顾酌云淡风轻道:“写个检讨,当众剖析一下自己。”
“那还行。”龙彪说。
因为顾姚在这,他也不方便多问,说实话徐浩那点下三滥的套路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也计较不起来那么多。
他觉得顾酌今早确实没沉住气。
周六就一场比赛,下午没事,几人干脆出去吃。
顾姚事务繁忙,随便吃了点买完单就回公司了。
顾姚离开,宋洺才有机会把原本的真相告诉龙彪和许心愿。
龙彪当场就怒了,狠狠拍了下桌子,凶横道:“摁死他。”
顾酌:“别在闻渺面前说,宋洺,管好嘴。”
宋洺拍胸脯保证:“放心吧哥,我有数,徐浩他们班今天赢了,明天你们可能会对上。”
顾酌眸光深邃凌厉:“对上正好。”
刚说完,手机响了一下,低头一看,眸色柔和下来。
小同桌:【你在哪?】
他回:【在外面吃饭】
小同桌:【和心愿姐姐他们一起吗?】
他回:【嗯】
小同桌:【你有没有受伤?老师怎么说。】
他回:【没受伤,就1000字检讨】
他又问:【你在哪?】
小同桌:【和哥哥一起吃饭。】
顾酌肃起脸,把手机摁灭。
翌日上午四进二半决赛。
6班运气无敌的好,正正撞在顾大佬的原子|弹发射口上。
顾酌球打得前所未有的狠,眼神狠戾,动作又急又猛,分分钟一个盖帽,分分钟一个进球,对手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场上女生嗓子都喊哑了。
顾酌狠起来太“杀”人了。
闻渺没看到现场,因为她们那个时候也在比赛,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整后,她状态十分在线,三分投得特别准。
两个球场毗邻。
站在交界上的同学看一会顾酌又转回去看几眼闻渺。
换换口味。
3班男女篮都赢了,都进了决赛。
下午两点半,决赛开始。
3班女生对上7班,7班有校队的,没赢过,最终止步第二,班级总分加10分。
男生在“祈福请吃火锅”的激励和大佬光芒的拂照下像打了鸡血,不出所料地摘得冠军。
总分再加15分。
最终,3班以99分的吉利成绩排名第二,与第一名仅三分之差。
3班正筹划让祈福请客的时候,大量运动会和篮球赛的照片视频传到论坛上。
也许是铭远的氛围过于自由和轻松的缘故,论坛随时随地都很活跃,还时不时的爆|炸一下。
闻渺穿球服戴护腕绑高马尾辫的照片又帅又飒,一改她平日温柔恬淡的形象,让同学们小小的惊艳了一下。
赛场上俊男靓女的照片被整理在一个帖子里,很快惹来各班学生的认领与表白。
奚梓把孟维相机里的照片和视频全搜刮过来,把它们放在【校运会篮球赛】文件夹里,拉着闻渺看了一下午。
周末晚上,奚梓把一个很有意思的帖子截图发给闻渺,图片内容如下:
―有没有觉得闻顾很像,以前一起趴桌子上睡觉,现在一起虐菜,一个轻狂肆意,一个冷漠淡然。
―没有点真材实料都不配做大佬同桌,呜呜呜,你们不觉得他们两个人很般配吗?
―觉得!终于有人说了。
―酸归酸,但我也觉得楼上sdd。
―哈哈哈,“稳固”吗?
―可以可以,我站了。
小酒窝:【我蹲坑底了。】
目少:【蹲吧,记得出来走动走动,免得腿麻[斜眼笑]】
周一,3班人再一次用实践证明:祈福是一个大方爽快的班主任。
孟维跟他提火锅的事,他毫不犹豫就答应。
不过大家没舍得让祈福真花钱,比赛结束后他们就在“自由基地”里众筹,打算聚餐时让孟维偷偷买单。
火锅时间定在秋冬游回来那晚,秋冬游快了,就在这周末,北城西郊的一座枫叶林景山。
这个时间只有那边的红叶还没有完全凋落。
周六早晨五点去,周日下午回。
在山里过个夜,感受感受大自然的呼吸。
闻渺当即偏过头去问同桌:“你会去吗?”
顾酌正在写检讨,闻声,掀了掀眼皮:“去。”
升完旗,国旗下讲话,而后轮到上周违纪同学念检讨。
检讨内容无非就是那样,没人关心顾酌说了什么,大家只顾着舔颜了。
闻渺认真看着台上的男生,他的声音从喇叭里过滤出来,平缓低沉。
隔壁班同学在小声说话。
“顾酌在学校两次打架都是为了同桌,我可太羡慕了,我也想有个这样的同桌。”
“梦里啥都有。”
为了我?
闻渺回头看着那两个女生,其中一个与她对上眼,暧昧笑笑,戳戳前排的女生示意她别说了。
顾酌打架难道不是因为对方侮辱他的朋友吗?
她问奚梓:“你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见小绵羊这副懵懵无措的表情,奚梓差点没忍住把真相告诉她。
“不知道啊,她们乱说的吧,哈哈,大概小说看多了。”
顾酌说的对,那些恶心人的意|淫,不该让她知道。
“不然,你去问顾酌?”
闻渺摇摇头,她怎么好意思去问他。
景山山顶有一片辽远开阔的草地,很大很大,可以搭帐篷。草地附近有客栈,不想睡帐篷的也可以选择住客栈。周三,几个班委一起去采备帐篷和出游常用工具。
二十四个小帐篷,一人睡一个。
周四下午放学,奚梓和闻渺去学校附近的大超市买了两大袋东西,各种吃的喝的,驱虫药,荧光棒,仙女棒,纸牌……
用得到用不到的都买了。
有盼头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周中很快过去,
周五上午,祈福提前叮嘱:“去山上要穿休闲的,最好运动鞋运动服,不然很容易受伤。晚上山上气温低,一定要带厚衣服。”
大伙一致认为,祈福是个老父亲般的老师。
出游前期准备高质量完成。
周六,每个人背着一个鼓鼓的背包在祈福家小区前集合,因为之前采备的东西都堆在他家。
天还没完全亮透,城市尚在沉睡中。
一上车,闻渺就拉着奚梓往最后一排坐,顾酌帮她们把包放到搁架上。
发车后,他戴上耳机补觉,后排剩下的五个同学玩了一路你画我猜。
大家一点不受早起的影响。
前面嚎歌声一路不间断,超长大巴车俨然成了一个移动ktv。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大巴停在山下的露天停车场。
满目的金红色,落叶铺满道路,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几辆圆圆的小车车开了过来。
祈福站在大巴行李入口边,对仰头四处张望的同学们喊:“来来来,男生把行李搬到货车上,让他们走大路先把东西运上去,我们爬石阶。”
翟张扬凑到几个司机叔叔面前:“能不能把我打包了带上去?”
祈福往他背上拍了一下,笑着说:“你上去试试,开不起来了都。”
翟张扬拎起一大包东西,笑笑,走开了。
把行李全送上车,同学们带着水杯和几件轻便的东西上山。
最近天气不错,游客挺多的。
奚梓一路拍拍拍,拍红叶,拍胖鸟,拍行人。
闻渺拎着保温杯跟顾酌走在一起,前面是夏玥她们三个和翟张扬。
山里空气新鲜,没有车尾气,没有工业烟尘,全程都是原始而自然的味道。
脚下是大块大块的石阶,爬的快的同学早没影了,爬得慢的,还能看到一个个模糊的身影。
紧绷而压抑的感觉慢慢从心间抽离,久违的舒适感让她鼻尖猛地一阵泛酸。
幸好还有这样安人心魂的地方存在,可以暂时寄放她千疮百孔的生活。
爬到半山腰,晨日东升,橘红色的太阳,蛋黄色的天际,每一帧都是一副绝美的画。
奚梓站在崖边,调试着相机:“渺渺,渺渺!站过去,我给你拍照,这也太美了!”
闻渺闻声,才发现奚梓落后他们好多,顾酌也停了下来,两人目光相撞,她满心期许地问:“我想和奚梓拍张合照,你给我们拍好不好?”
顾酌淡笑:“好。”
崖边护栏很高很密,奚梓把相机塞在顾酌手里:“你会玩吧?”
“会。”顾酌说。
“你随意拍,抓拍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奚梓说。
她跑过去开心地搂住闻渺的腰,趁闻渺不备,偷偷亲上她的脸。
脸颊触感温热。
突如其来的一下,让闻渺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眼睛不自觉看向顾酌,清亮的眼眸里透着几分迷茫和不知名的情愫。
就像一只失群的小麋鹿,历经千辛万苦后,突然找到了自己的群属。
取景器后,顾酌微怔一下,快速按下快门键,把她动人心弦的眼神永远留了下来。
奚梓似乎料想到这张照片的效果,迫不及待跑回来看,果然满意地笑了起来。看了几秒,对顾酌说:“你过去,拍张留个纪念。”
顾酌点头,走过去随意靠在护栏上,对悄悄往旁边挪了两步的小同桌说:“闻渺,过来一点。”
身后是陡峭的悬崖,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以前都是小同桌小同桌的叫,这样一叫,少了点痞气,多了点认真。
闻渺鞋尖磨了磨粗粝的地面,才慢悠悠地靠过去。
顾酌看了奚梓一眼,用眼神传递了点信息。奚梓小机灵鬼,差不离猜到他的意图,举着相机紧张地等待着。
顾酌喊了小姑娘一声:“小同桌。”
“啊。”闻渺抬眼看他。
就在这时,“咔擦”。
完美!
看到顾酌唇边不太正经的笑,闻渺意识到自己好像被他和奚梓联合起来耍了,小脸当即垮下来,委委屈屈的:“不拍了。”
正好看到其他游客等在旁边似乎也想把这当背景板,她果断走开,来到奚梓身边,没忍住看了看相机屏幕。
他们的第二张合照。
少年唇畔的笑意遮掩不住,五官轮廓利落锋利,狭长眼尾勾出一道窄窄的褶皱,被后面的柔暖背景一衬托,显得冷漠又多情。
而她自己,因为仰着头,长长的睫毛向上翻卷,鼻子更小巧,看起来也更好看了一点,皮肤泛着柔软的光。
看在这张照片拍得还算可以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走走停停,边爬边玩,差不多两个时辰全员才爬到山顶。
祈福找了一个游客少的地方带大家把帐篷搭好。
午饭大伙在山顶餐点买盒饭吃,吃完午饭后自由活动,三五成群约着沿山间小路四处晃荡约拍。
山上人工灯光非常少,所以视觉上黑得很快。
支起大灯,几块野餐布搭在一块,所有零食一股脑往上倒,大家围坐在小山堆般的零食前胡吃海喝。
分批玩了几局狼人杀,渐渐有同学起身去消食或者回帐篷拿小毛毯。
闻渺不太喜欢玩游戏,看他们玩了一会,和奚梓打了个招呼,起了身。
奚梓游戏还没结束,就跟她说:“你别走太远,不然找不到回来的路。”
“知道了。”闻渺说。
今晚有月光,她往人少的地方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
晚上的活动顾酌没去,她在他的帐篷边看到了他的身影。
她慢慢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顾酌侧头看了她一眼,收起手机:“玩够了?”
闻渺笑了笑:“嗯。”
晚秋早冬相交之际,星空璀璨,她想起来顾酌为她打人还受处分的事。
升完旗之后,她自己去查了,把事情的始末完全搞清楚了,只是没去问那个男生具体说了什么。
反正不会是人话。
她不在乎那人说了什么。
只在乎顾酌又默默保护了她一次。
周边的谈话声渐行渐近,又渐行渐远,杂乱无序,宛若她此时的心境。
身边的人出奇沉静,顾酌看向小姑娘,见她正仰着头看天上的星星,不知道在想什么,夜里凉,鼻尖都冻得通红。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闻渺偏过头来,正好撞进他漆黑眼眸里,她大脑一空白,脱口而出:“看什么?”
顾酌没接话,视线不避不退,就这么看着她。
她浅浅笑了,像夜里发着光的小精灵,声音轻轻的:“顾酌,你喜欢我吗?”
借着清淡的月光,顾酌看到女孩清眸里映着两个迷你版的小人儿,眼尾上挑着勾人。心尖像是忽然被猫爪子挠了一下,颤了几下,他看着她一时失去反应。
待颤动停息,他邪气地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才停下,坦荡地与她对视,语气戏谑:“这话不要随便问小同桌,问着问着哪天真喜欢上了怎么办,到时候你负不负责让我喜欢?”
他笑她了,笑她的小心思。
勇气退散,藏在温暖衣兜里的小手攥紧,闻渺强装镇定道:“我说的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了。”
嘀,好朋友卡一张。
顾酌挑眉:“谁说我们是好朋友?”
闻渺不太相信地瞪圆眼睛:“难道不是吗?你不想和我做朋友?”
“没不想。”
“那不就行了。”
顾酌语噎,半晌才问:“你是不是跟别的朋友也问这种问题?”
闻渺底气奇异地足了起来:“是啊。就朋友的喜欢啊,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和欣赏才会成为朋友吗?你不喜欢的人或者你讨厌的人你会愿意跟他做朋友吗?不愿意吧。”
逻辑鬼才。
说的好有道理,竟无从反驳。
顾酌舌尖抵了抵上颚,说:“是不愿意。”
话音落,身后又传来脚步声,闻渺心虚回头,看到身后拿着仙女棒路过的夏玥和孙璇。
夏玥温柔一笑:“我们随便逛逛,这边风有点大哦,闻渺你要注意点,当心感冒。”
这一刻,夏玥就是拯救尴尬的小天使。
闻渺起身拢了拢棉服,顺着她的话说:“确实挺冷的,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
说完,她也不跟顾酌打招呼,兀自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闷闷不乐地钻进帐篷,拉链拉到一半,奚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抱着自己的小毛毯和枕头,站在外面眼巴巴地说:“渺渺,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闻渺犹豫两秒,重新拉开拉链:“进来吧。”
用湿纸巾擦完脸和脚,奚梓调了个手机闹钟,钻进被子对还坐着发呆的小绵羊说:“晚安。”
“晚安。”闻渺轻声说。
手机黑了屏,帐篷陷入深沉的黑暗里,她缓缓躺下去。
没有光亮,她有点害怕。
夜里辗转反侧,顾酌的话一遍一遍在耳边回响,竟然有驱赶恐惧的功用。
只是,有点让人难受。
奚梓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她赶紧屏住呼吸,身侧很快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她摸索着帮奚梓掖好被子。
那么冲动,是她不对,还好有“朋友”这个词,能成为她的挡箭牌。
为了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第二天下山回程途中,闻渺都紧跟着顾酌。
仿佛一切跟来时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不怎么和他说话了,一路安安静静的。
到达市区的时候,差不多三点半了,大巴车直接开到火锅聚餐地点。
任课老师都来了,祈福不给喝酒,老师们倒是倒酒小酌了起来。
热闹还是很热闹的,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有用不完的活力。
奚梓递了杯玻璃瓶饮料过来,闻渺没接,自己起身去拿其他的。
不过,走了几步她就后悔了,因为顾酌也在那边,他们分好几桌坐,她刚刚没注意到。
刚想回去,顾酌抬眼看了过来。
硬着头皮走过去,顾酌问:“喝什么?”
她指了指盒装橙汁:“那个。”
顾酌从饮品柜里拿出一瓶盒装果汁给她,指尖擦过她温热的手背,冰冷的温度冻得她一个激灵。
“谢谢。”
她听出自己的声音有点颤。
“不客气。”
顾酌嗓音哑哑的,她仰头看他,看到他眸子里渡了一层水汽。便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顾酌愣了愣:“好像是。”
她有些着急了:“那你还喝冰的。”
“习惯了。”
顿了顿,顾酌把手里的冰可乐放了回去:“好像确实不该喝。”
然后老实拿过旁边加热柜里的热牛奶。
她还想问他吃药了没,话过了过脑,觉得不合适,又放了回去。
最后干巴巴地蹦出句:“换季了,要注意身体。”
顾酌笑,自喉间逸出一个:“嗯。”
他嗓音本来就偏低,这会因为感冒的缘故,沙哑带着鼻音,特抓耳朵。闻渺只觉她半边身子都酥软了,手指不自觉的蜷缩了一下。
返回桌边,她听到祈福说:“好了,奖也赢了,玩也玩了,吃也吃了,回去以后一定要收心沉气,good good study, day day up!”
大伙万分嫌弃:“您过时了,我们之间有万里鸿沟,这辈子都跨越不了了。”
所有人笑作一团。
“林老师您想不想打人?”
林苓蹙眉浅笑:“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
闻渺吸了一大口橙汁,暗暗对自己说:“good good study, day day 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