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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职业变更卡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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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喻青崖脑子里嗡嗡作响, 下意识的想起了陈均年方才说过的话……

不可能……

爹是好人……

一直都是……

喻青崖死死拉住喻风酌的袖子,脸上的表情更加委屈, 道:“爹,这是怎么回事?这人不是离国人吗?他为什么会叫你大人?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崖儿。”喻风酌淡淡的开口,目光低垂着,并没有去注视喻青崖的脸,道:“你受伤很严重,还是先叫大夫给你看看伤势, 其他的日后再说罢。”

“不!”喻青崖突然大喊了一声,道:“不!爹!现在就说,爹你现在就跟我说好不好?你怎么会和离国的人在一块?陈均年他说自己不是细作, 他没有联合离国人……他只是想要向爹你报仇,所以才要杀我。那……那突然出现的离国伏兵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是爹你……”

喻青崖断断续续的说着,他感觉胸口憋闷异常,有一种无法呼吸的感觉。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喻青崖分明就在跟前,他却越来越看不清喻风酌,感觉分外的模糊……

分外的陌生……

“崖儿!崖儿!”

喻风酌低呼一声, 赶忙伸手又去搂住喻青崖, 这才叫喻青崖免于摔倒。

喻青崖眼前一黑, 竟是昏死了过去, 什么意识也无,靠在喻风酌的怀中,眉头仍旧死死的皱着。

“大人, 这……”发福的官员也受了些惊吓。

“废物!去叫大夫来!快去!”喻风酌的声音变得冰冷万分,呵斥着说道。

发福的官员被吓了一跳,“是是是”一打叠的答应着,连滚带爬便跑出了房间,去寻大夫去。

官员带了七八个大夫而来,生怕喻风酌有丝毫不满。

“你们务必治好里面的人!”

“一点病根也不得留。”

“否则大家人头都要不保,知道了吗?”

官员一阵嘱咐,七八个大夫才恭恭敬敬入内。

喻风酌吩咐了,除了大夫之外,其他人皆不可进入打搅,那发福的官员只好站在外面,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看起来还有些个着急。

“老爷……”旁边寻了大夫来的小厮有些个看不过眼,道:“这喻风酌是何许人也,竟如此嚣张,在咱们峦山城作威作福的!竟是还欺压到了老爷您的头上。”

这官员乃是峦山城里的官儿,说白了在这里仿佛一个土皇帝,就连府上的下人都跟着鸡犬升天,哪里见过他们老爷这般低三下四的模样。

“你懂什么?”发福的官员斥责说:“绝不可怠慢了此人,他乃是上柱国身边,最得力的手膀右臂了。”

“什么?”小厮震惊不已,道:“这人不是荆国的一个太监吗?怎么成了咱们……”

小厮话未说完,“吱呀”一声,房门骤然被推开,喻风酌冷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发福官员本想要一把捂住小厮的嘴巴,叫他不要乱说,但定眼一瞧,喻风酌来了,怕是什么都听到了,那岂不是什么都完了?

官员吓得一阵筛糠,急中生智,抬脚便狠狠踹在那小厮的肋部,将小厮瞬间踢出几个跟头去。

发福官员喝骂道:“啐!你这不开眼的顽意!你敢诋毁大人!呸!你可知大人乃是上柱国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大人乃是正经的老离人,不过是因着为上柱国大人效力,才会前往荆国去做细作罢了。再让我听到你说大人一句闲话,仔细你这一身的皮!”

“是是是,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小厮被踢得都懵了,赶忙一连串的告饶。

“闭上你们的嘴。”喻风酌声音冷酷的让人浑身发麻,说:“若吵醒了屋内之人,你们可知会有何种后果?”

不论是官员还是小厮,瞬间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只是无声的疯狂点头。

屋内大夫不少,团团围着喻青崖检查,一个个小心翼翼,生怕稍微一碰,喻青崖便会一命呜呼似的。

喻青崖躺在榻上,他未有睁开眼睛,但若仔细观察,他双眼睫毛时不时的轻微抖动着。

喻青崖早就醒了,无需被什么人给吵醒。

屋外官员与小厮的说话声,喻青崖听了个七七八八,他心中一片惊涛骇浪,又是一片静如死水,五味混杂一团,根本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喻青崖有些迷茫,爹爹是离国人?这怎么可能?自己从小与爹爹生活在一起,几乎是朝夕相见,爹爹是最疼自己的人,自己是爹爹最亲近的人,而现在……

喻青崖感觉,自己与喻风酌变得甚为陌生,竟是丝毫也不了解的。

大夫们给喻青崖诊治了一番,所有伤口皆包扎完毕。

喻青崖的肋骨并没有断,腿也未有折,这简直叫官员与大夫们狠狠松了一口气。

包扎完毕,大夫们便退了出去,不多时又有侍女端着好消化的清粥入内。

喻风酌回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哐啷”的声音,随即是侍女的惊呼声。

屋内的喻青崖将饭菜全部掀翻,呵斥道:“滚出去,本公子不需要你们伏侍。”

侍女们吓坏了,连忙低着头退出来,一个个模样都狼狈不堪。

喻风酌抬手叫住一个侍女,让她再端一些个清粥过来,侍女连忙答应。

房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喻青崖立刻大吼一声:“滚出去!我不吃饭,也不喝水,谁也不想见,滚!”

“爹爹也不见?”

一个声音带着宠溺的笑意,是喻风酌端着清粥走了进来。

喻青崖听到声音一愣,转头便瞧见来人真的是喻风酌。

此时此刻,喻风酌已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袍。与日前总督东厂督主的官服全然不同,这身衣服仿佛更衬喻风酌,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喻青崖心里不是滋味,他现在最不想见的恐怕就是喻风酌了。

他不敢瞧喻风酌一眼,不敢听喻风酌说话。生怕瞧见一个陌生的爹爹,生怕听到爹爹说出什么让他震惊不已的话来。

喻青崖心中一颤,干脆不说话了,躺在榻上翻了个身,拉过被子想要蒙住自己的脑袋。

“嘶——”

他一拉被子,登时碰到了自己受伤的腿。虽然双腿并未折断,但喻青崖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重的伤?还是疼的抽气不止。

“崖儿,”喻风酌快步走过来,道:“崖儿,叫爹爹看看你的腿……”

喻风酌刚一走近,喻青崖突然发难,伸手猛的一推,不只是将喻风酌推的一个踉跄,还将喻风酌手中托的饭食又砸在了地上。

喻青崖道:“你别过来,我也不想吃东西,你走罢。”

“喻青崖。”

喻风酌被热粥烫了手背,皱着眉头甩了甩手,道:“你真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吗?仗着我是你爹,觉着我会放任你胡闹?”

喻青崖死死抿着嘴唇,未有说话。

喻风酌的声音冷淡的很,道:“那我要告诉你,我并不是你的义父喻风酌,所以莫要在我面前胡闹,可知道了。”

“你说什么?”喻青崖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一脸的错愕模样。

喻风酌冷笑一声,却并不重复方才的话,只是说:“我会让人再端粥进来,你若是胆敢不吃,仔细着我的手段。”

“你说什么……”喻青崖还在追问着,他心里咯噔一下子,瞬间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喻风酌果然让人重新端了清粥过来,然后坐在榻边,准备亲自喂给喻青崖吃。

喻青崖双手死死攥拳,就像方才一样,根本不配合喻风酌。

喻风酌将汤匙喂过来,喻青崖一点反应也未有。

“吃饭,”喻风酌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硬的叫喻青崖转过头来,将清粥喂进他的口中。

喻青崖疼得直抽气,感觉下巴差一点就要被捏碎,他不得不张嘴,却又不愿意把入嘴的清粥咽下去,呛得他差点无法呼吸,“咳咳咳”的大力咳嗽了起来。

喻青崖一张惨白的脸,瞬间都憋得通红,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

喻风酌面无表情,瞧着他又淡淡的说:“好啊,我正想瞧瞧你的骨头有多硬。若是你不肯老实吃饭,我便叫人去将陈均年带过来,先将他的双手砍下来。若是你还不吃,那我就……”

“你!”

喻青崖听到喻风酌的话,只觉得脊背发凉。他爹爹以前,从不会这般跟自己说话。

喻青崖死死盯着喻风酌,道:“你不是我爹,不是……你到底是谁……”

喻风酌端着粥碗,舀了一勺子,送到喻青崖嘴边,道:“吃完了,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喻青崖不得不吃,若他还不吃,陈均年怕是真的有危险。

喻青崖干脆自己将粥碗端了起来,咕咚咚的直接灌下,烫的他“嘶嘶”抽气不止。

喻风酌皱了皱眉,道:“你可莫要将自己弄死,我还要拿你去与荆国那些个人谈判用。”

喻青崖听到这话,手上忽然失了力气,“啪嗒”一声,粥碗落地,摔了个粉碎。

喻风酌见他把粥喝的差不多,虽然碗是摔碎了,却也并不在意的模样。

喻风酌站起来要走,喻青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喻风酌的手腕。

喻青崖道:“你不能走,你还未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你真的想听?”喻风酌回头瞧他,道:“不如不知道。”

“我……”喻青崖一时间心境复杂,随即坚定的说:“我想听。”

梁风鹤口中所说的奸细,正像厉长生所说,根本不是陈均年,而是荆国皇帝最为信任的总督东厂喻督主喻风酌。

陈均年不过是为了要报仇,所以想要对喻青崖暗下下手。只可惜后来发生了巨变,让周围不知情的士兵们一瞧,登时误会了陈均年,还以为陈均年与突然杀出的离国伏兵是一伙的。

喻风酌并非荆国人。

甚至他都并不是个真太监。

昔日里总督东厂横行一时,喻督主乃是皇上最为信任之人。离国与荆国的仇怨颇深,离国皇帝知道他们与荆国的兵力相差甚多,无法出兵攻打荆国报仇,所以一直想要想个办法,暗中瓦解荆国。

于是上柱国为离国皇上出了个主意,派人暗杀了当时荆国第一红人的喻督主喻风酌,并派遣离国细作前往假扮喻风酌。

“你……”喻青崖不敢置信的听着这些,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喻风酌的脸瞧,说:“你……你真的是离国人……”

上柱国派遣了与总督东厂喻督主面相极为相似的一个离国人前往充当细作,这人便是喻青崖眼前的爹爹了。

十年前,他开始假冒喻风酌,当时的喻青崖还是个孩子,根本发现不了喻风酌的变化。

再者……

原本的喻督主不过是想要个传宗接代的孩子罢了,收养了喻青崖后,对他并不如何上心,只要有下人照看便是。所以喻督主突然变了个人,喻青崖根本未有感觉出来。

只是渐渐的,喻青崖发现,爹爹比以前关心他了,会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会在他被人欺负的时候保护他,会在他不开心的时候哄一哄他。

喻青崖当时煞是欢喜,哪里能知道这些改变代表了什么。

眼前的喻风酌,根本就是个假冒的,不是喻青崖的爹爹,也不是真的太监!

这个秘密一直掩藏了十年,未有一个人发现……

喻风酌淡淡的看着榻上神色恍惚的喻青崖,道:“眼下你什么都知道了。所以说,我并不是你爹爹,你若是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我对你亦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喻青崖半晌反应不过来,眼看着喻风酌转身离开,房门吱呀一声关闭。

……

“报!”

士兵急匆匆冲入小太子荆白玉的营帐,跪下来说道:“萧拓校尉率领军队暂时脱险,但……”

荆白玉道:“但什么?”

厉长生就站在旁边,不等士兵回答,道:“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返回与大部队会和罢?”

“是……”士兵垂着头回答。

萧拓率领了三分之一的人马,已经从小路入了峦山城。因着有离国伏兵阻拦,萧拓带领的人马与他们被割断开来,想要重新汇合,的确需要一些时间。

幸好萧拓率领的人马不少,峦山城的离国士兵也不敢贸然将他们怎么样,最多便是围困起来,断水断粮,欲要不战而胜。

荆白玉听到这话,心中稍微松了口气,道:“还好,眼下最大的问题……”

“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有人急匆匆掀开营帐帘子又走了进来,正是陵川王荆博文。

荆博文一脸焦急,道:“我怎么听说喻风酌他疯了?为了他儿子,竟然入了峦山城,他是要叛变吗?!”

荆白玉脸色不好看,淡淡的说:“还不知道。”

喻风酌已然带领人进入峦山城,这么久了一点音信也没有。

荆博文说:“他恐怕是已经投靠了离国人罢!若是他未有叛变,离国人能容得下他?肯定会一刀斩了他的脑袋,早已将他的首级扔出来恐吓我们了。”

荆博文说的有道理,峦山城内安安静静的,看起来情况有点不同寻常。

荆白玉心中忐忑,难道说……

喻风酌真的为了他儿子投靠了离国人?喻风酌可是知道他们攻打离国计划的人,若是真的如此,那以前指定的所有计划,怕是都要付之东流。

“大事不好了!”

如今情况已经混乱不堪,仿佛每次来消息,都是“大事不好”。

营帐帘子第三次掀开,入内的乃是伤势颇重的姜笙钰。

姜笙钰突围离国伏兵,虽然回到了大部队跟前,不过受伤颇重,冯陟厘让他卧榻休养,可此时姜笙钰却起来了。

姜笙钰脸色难看至极,道:“喻风酌不只是投敌了,他……他将我们一直都骗于股掌之中啊。”

姜笙钰派了探子死侍前往峦山城打听消息,竟是得到一个惊天害人的传闻。

姜笙钰说:“听说喻风酌本来就是离国的细作!他根本就是假冒的总督东厂喻督主!”

“什么?细作是喻风酌?”荆白玉震惊的道。

荆白玉说着,止不住看向了厉长生。

厉长生乃是他们之中,作为淡定的一个。

厉长生说道:“大家稍安勿躁,虽然眼下情势对于我们不利,但尚还有办法可行。”

“什么办法?”荆白玉忙问道。

萧拓的兵马被围,喻风酌带走了他们的军中机密,眼下他们可算是损兵折将,情况不容客观到了极点。

厉长生平静的看向陵川王荆博文,道:“大王的陵川地界,离这里并不算远,若是大王肯增兵一些,局势定然可以扭转。”

“增兵?”荆博文一听,道:“怕是眼下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那好,我现在就着人回陵川,再派兵马过来。”

荆博文乃是急性子,说罢了不等众人反应,已然急匆匆离开营帐。

这一次小太子荆白玉出兵帮助二皇子离缨,并未取得大荆皇帝的许可,若想要从皇上手中调取增援兵马,恐怕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况且路途遥远,一去一回,他们也等不起。

荆博文乃是陵川王,有自己的陵川军,此时日夜兼程的话,或可赶回来起到大作用。

荆博文几乎是用跑的,一口气回了营帐,道:“云深!云深!快快!你修书一封,着人送回陵川去,派遣两万人马过来。”

孟云深听到荆博文的喊声,从插屏后面转了出来,道:“调遣兵马?”

“正是!”荆博文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喻风酌乃是离国人,我们都被他骗了,他是细作。眼下喻风酌已经入了峦山城,我们的计划都……”

他话说一半,孟云深已然抬手,止住了荆博文的话头,道:“大王,这些云深已然听说。”

荆博文说:“眼下只有从陵川调兵这一点办法了。”

孟云深摇了摇头,道:“大王,眼下的确只有一个办法,却不是从陵川调兵。”

“那是……”荆博文有些奇怪的瞧着他。

孟云深脸上丝毫表情也是无有,道:“撤兵。”

“什么?”荆博文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说:“云深,这种时候你就别开顽笑了!我很着急的。不增兵,撤兵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门子的办法。”

孟云深摇摇头,道:“这乃是保全大王的办法。”

荆博文皱眉说:“我怎么听不懂。”

孟云深缓缓的说道:“大王想想看,眼下的情况看来,这一仗还有几成胜算。”

“几成……”荆博文犹豫了,说:“我也不知道。”

孟云深道:“不到三成。萧拓校尉被围困,姜太子受伤,喻风酌带走了满盘计划。不论是兵力,计策还是军心,所有的一切对于我们来说,都极为不利。况且……”

相对来说,陵川的确与离国比较近,的确可以从陵川调兵赶来。可陵川地盘子不算太大,主要便是富饶著称,若是再调两万人马而来,陵川地方可就要空了,万一有人进犯,别说攻打离国,荆博文怕是连自己的地盘子都要保不住。

孟云深又道:“且不说陵川如何,就说皇上那面……”

此次战役,并未有奏明皇上,乃是小太子荆白玉私自调遣会盟军援助二皇子离缨的。事情若是成了,小太子功不可没,一边得到了离缨的信任,一边又得到了皇上的赞许,的确是稳赚的好事儿。

但若是失败了……

孟云深说道:“若是失败了,太子如何且不说,大王您呢!太子不论如何,也是皇上唯一的子嗣,皇上便是生气,他不可能真的对太子如何。如此一来,这私自出兵,损兵折将的事情,到底还是需要一个人站出来顶下罪名的,到时候,大王您便危险了!”

荆博文被孟云深说的一阵沉默,的确是这样……

孟云深道:“到时候皇上定然会将罪责全部推倒大王您的身上,大王要如何是好?”

“我……”荆博文颓废的说:“我没想那么多,还以为这次能捞上一笔好处的,哪里知道……”

孟云深道:“眼下只有撤兵一个办法了。请大王及时抽身,快速回到大荆都城,然后奏明皇上,此次攻打离国之举,乃是太子殿下刚愎自用不听劝告。”

“你让我参太子一本?”荆博文说:“可这样岂不是落井下石?”

孟云深道:“只有大王与太子划清界线,这事情才能不影响到大王,请大王三思。”

荆博文沉默了半晌,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

孟云深道:“云深这便去点兵,陵川军一点齐,便即启程离开这里。”

陵川王荆博文答应了要增援,可是去了一会儿工夫,就传来了消息,说陵川王与谋主,打算带着陵川军撤离,不再参与攻打离国之事。

“什么?”荆白玉惊得已然从席子上跳了起来。

他起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厉长生连忙倾身将他抱住,道:“太子殿下,请小心一些。”

荆白玉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他已经几夜未有合眼,小小年纪眼下黑眼圈颇重。如今又是半夜十分,荆白玉不得入睡不说,还听到了这骇人听闻的消息,如何能不眼前一黑,脑内乱响?

荆白玉着急的说:“不行!小叔父不能走,若是他走了,那我们……”就真的完了。

荆白玉跳起来就要跑,想着去阻拦欲要离开的荆博文。

厉长生将人拉了回来,道:“太子莫急。”

荆白玉眉头紧蹙,急的险些就要坠下眼泪来,道:“怎么能不急呢?厉长生,我真的很着急,若是小叔父走了,那……”

“那还有我在。”厉长生露出十足温柔的笑容,轻轻拍了拍荆白玉的头顶,说:“那还有我在……所以太子不需要着急。”

荆白玉听到厉长生的话,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那股焦躁不安,竟是慢慢的平息下来。

荆白玉紧紧拉着厉长生的袖子,说:“对,我还有你陪着呢。那厉长生你说,眼下应该怎么办?”

厉长生宠溺的笑着,拉起荆白玉的小手来,说:“走罢,去给陵川王送送行。”

“送行?”荆白玉纳罕的睁大眼睛。

“相信我,太子殿下。”厉长生说。

荆白玉站起身来,用力的点了点头,说:“好,我们去送行。”

厉长生牵着荆白玉的手,将人从营帐中带了出来。

外面一片漆黑,除了营地里火把的光辉,连天上的月光都暗淡至极。

远处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和马蹄声,那是荆博文在下令离开撤兵的声音。

荆白玉听得心情抑郁起来,眉头止不住蹙在一起,嘴巴也止不住的嘟了起来。

厉长生瞧得有些想笑,然而此时笑出声,着实太不厚道了一些。

厉长生伸手刮了一下荆白玉的小鼻梁,道:“眼下可要拿出太子殿下的气势才是,不可叫人看扁了去。”

“哦。”荆白玉有些个有气无力,不过立刻挺了挺小胸脯,倒的确是气势十足。

那面荆博文已经点好了兵马,与孟云深说了几句话,随即翻身上马,准备命令开拔。

“等一等。”

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荆博文与孟云深回头去看,就瞧见厉长生领着小太子荆白玉走了过来,身边再无旁人。

荆博文感觉一阵心虚,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孟云深倒是坦然的很,骑在高头大马上,冷漠的注视着走过来的厉长生。

厉长生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说:“大王,孟先生。”

荆博文率先开了口,道:“我们撤兵,也是逼不得已。你们便不用再劝了。”

荆白玉一听,心中不悦的冷哼了一声,说:“谁说要劝你们的?”

厉长生笑着说:“太子殿下说的正是,卑臣与太子殿下乃是来为大王与谋主送行的。”

“送行?”荆博文纳罕的不行,道:“你们来送行的?”

“正是如此。”厉长生通情达理的道:“大王想要撤兵,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太子殿下与长生都能理解。所以……不好硬是劝阻大王留下,只是长生想请大王日后不要后悔。”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荆博文说:“厉长生,你莫要又故弄玄虚了。”

“厉大人。”旁边的谋主孟云深忽然开了口,说道:“其实云深有几句话,想要与厉大人您说一说。”

孟云深看样子,是想要与厉长生单谈的。

荆白玉警惕的去瞧孟云深,知道他这个人最是狠心,也最是狡猾。他当下死死抓住厉长生的手,不肯放开,那意思便是不叫厉长生去。

厉长生低头瞧了一眼荆白玉,道:“有什么事情,谋主不妨就在这里说罢。”

孟云深点点头,也不见得脸色有什么改变,说:“只是好心想要去劝一劝厉大人,请厉大人跟随大王一同返回都城。”

“什么?”荆白玉一听,霎时间改为双手握住厉长生的手,更是不敢松手,生怕厉长生会就此随着荆博文一起走了。

厉长生笑道:“多谢谋主提醒。”

孟云深继续到:“厉大人乃是深谋远虑之人,此次攻打离国,怕是败局已定。就算你死撑到底,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圣上定然会勃然大怒,厉大人乃是太子殿下身边之人啊……”

他说到这里,荆白玉心中止不住“咯噔”一声。

孟云深说的无错,厉长生是自己身边的人,若是这次输了,他们回到都城之后,父皇定然会怪罪。自己能不能继续做太子都是未知之数,而厉长生……

皇上一个龙颜不悦,怕是便会斩了厉长生的脑袋。

荆白玉感觉一阵夜风吹过,冷得他浑身一个寒颤。

荆白玉抬头去瞧厉长生,自己不能将厉长生害死……

绝不能……

“多谢谋主大人提点。”厉长生听了孟云深的话,表情却丝毫未有改变。

孟云深说道:“不如就请厉大人与我们同行,一道回去都城。想必太子殿下也明白这其间的轻重缓急,所以定然不会阻拦厉大人您的决断。”

荆白玉听着孟云深这话,止不住垂下头去,他的确无法阻拦,若是厉长生想要跟着一起离开的话……

怕是再好也没有的事情。

只是荆白玉却笑不出来。

荆白玉脑内一片混乱,就感觉厉长生牵着自己的手松开了。

荆白玉吓得睁开眼睛,快速抬头去瞧厉长生。

厉长生松开荆白玉,却不是要离开,对着孟云深拱了拱手,道:“多谢谋主关心,不过……”

厉长生说着,对荆白玉微微一笑,复又牵起荆白玉的手来,说:“我是不会离开的,长生已然答应过,要留在太子殿下的身边。”

“厉长生……”荆白玉心中颤抖不止,连那单薄的小肩膀,也微微颤抖了起来,说:“你若是想离开,我不会阻拦的,真的……”

“太子,”厉长生低声道:“相信我就好,其他的不用管。”

荆白玉虽然不甚明白厉长生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心中知道,只要按照厉长生所说的去做……

荆白玉抿着嘴唇,坚定的点了点头。

厉长生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说:“时辰不早了,大王与谋主还是快快启程罢。”

孟云深盯着厉长生看了良久,最终对荆博文道:“大王启程罢。”

“下令!启程!”荆博文一扬手,朗声说道。

轰隆隆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在黑暗之中听来,仿佛有野兽在咆哮。

声音连绵不绝,但终究还是慢慢远去……

荆白玉有些蔫头耷拉脑的,默默站在厉长生身边。

他垂着头,自然未有瞧见厉长生嘴角扬起的笑容。

厉长生无声的笑着,说:“陵川王与孟先生……可算是走了。”

“什么?”荆白玉纳罕的抬头。

厉长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长生的意思是,要与太子殿下分享胜利果实的人终于走了。如此一来,没了陵川王,到时候返回都城,援助离国的功劳,不就都是太子殿下您的?”

“可是,眼下……”荆白玉说:“我们还有多少胜算呢?”

厉长生表情有些怪异,幽幽的说道:“太子放心,眼下已经到了我们该反击的时候。”

厉长生说罢了,牵着小太子荆白玉的手一路往回走。

荆白玉有些奇怪的说:“厉长生,我们不是回营帐去吗?”

“先去一趟冯先生那面。”厉长生道:“然后就带太子回去休息,可好。”

“去师父那里?”荆白玉道:“去做什么?”

厉长生笑着说:“自然是请冯先生帮忙,准备反击的事情。”

荆白玉发现,厉长生又开始卖关子了。

他们很快到了冯陟厘的营帐前面。眼下天色已晚,不过冯陟厘的营帐里面还有烛光,显然是未有休息的。

“冯陟厘!你大胆!”

“把你的蛇弄走!”

“它若是敢咬我,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里面传出愤怒的大喊之声,厉长生与荆白玉都无需去猜,一听便知是姜笙钰在喊叫。

厉长生走到跟前,说道:“冯先生,我们是否能进去说话?”

冯陟厘的声音传出,道:“请进。”

荆白玉好奇的跟着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姜笙钰。

荆白玉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我师父这里?”

姜笙钰脸部表情扭曲着,没好气的道:“没看到啊,在换药呢,疼死我了!”

冯陟厘淡淡的说道:“姜太子底气十足,看来再有两日,伤口皆可痊愈。”

冯陟厘手下动作极为麻利,给姜笙钰换好了药,将伤口重新包扎起来,用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随即冯陟厘将擦手的帕子举了起来。

“咕咕——”

一声鸟叫,就瞧一只胖乎乎的小灰鸟展翅飞了过来,用嘴巴衔住染血的帕子,将帕子扔进了旁边的热水盆中。

“哇,师父好厉害。”荆白玉感叹说:“这小鸟真可爱,是什么名堂?”

“这有什么可厉害的?”姜笙钰不当一回事,说:“冯陟厘就会养养这小鸟小蛇,故弄玄虚,用来欺负人罢了。”

冯陟厘并不理会姜笙钰的话,问道:“玉儿与厉大人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厉长生淡淡的说道:“想必冯先生也听说了,方才陵川王已带人离开了营地。”

冯陟厘点点头,继续收拾着手下药箱中的东西,道:“听到了,方才外面动静颇大。”

“走就走了,这有什么的?”姜笙钰道:“荆博文手下的陵川军也没来几个人,让他走好了。大不了我立刻就回姜国去,再调遣一些兵马过来。”

姜笙钰是可以继续调兵的,但是荆白玉显然并不赞同。这事情若是叫姜国出力更大,日后他们还怎么和离国做生意?定然是叫姜国将头筹给拔了去。

荆白玉不言语,厉长生则是笑着说:“无需这般麻烦,其实这件事情我与冯先生已然商量过了,有冯先生的帮忙,决计无有问题。”

“什么?”姜笙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上下一打量冯陟厘,道:“叫他帮忙攻城吗?就他……他能打仗?”

冯陟厘虽然身材高大,不过他武功比不上姜笙钰,也未曾上战杀敌,也不怪姜笙钰会质疑他。

荆白玉一听,道:“我师父的厉害,你又不是没有领教过,当初你还不是被我师父制的服服帖帖?”

冯陟厘点点头,道:“确有此事。”

“呸!”姜笙钰打死也不肯承认,说道:“绝无此事。”

厉长生安抚着说:“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了,都快去好好休息。过两日养精蓄锐好,我们可要正是开始对抗离国了。”

荆白玉已经好些日子没有闭眼睡觉,平日里白嫩的一张小脸,如今显得有些个蜡黄,那黑眼圈叫人瞧着就心疼不已,的确应当好好休息两日。

喻风酌乃是离国人的奸细,日前他们计划的所有攻略离国计策,皆是有喻风酌的参与,如此一来,所有计划已然被喻风酌带去了峦山城,再想故技重施,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萧拓与三分之一的士兵被围困,陵川王又带人连夜离开,峦山城内很快就接到了消息,简直大喜过望。

发福官员一脸谄媚的笑意,说道:“大人,托了大人的福,那些荆国人已然溃不成军,如今军心不稳,根本无法再行攻打我们,这一切都是大人您的功劳啊。等事情结束,上柱国大人定然会褒奖大人您的。只盼着大人日后莫要忘了小的啊。”

喻风酌表情冷淡,听着官员打叠的奉承,脸色丝毫不曾改变。

发福官员也不觉得尴尬,仍是一打叠一打叠的好话说着,又道:“对了大人,那被抓回来的陈均年校尉,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有离国士兵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咕咚一声跪下,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呀!那些荆国人突然列队发兵,眼下已然兵临城下!扬言就要攻城啊!”

“什么?”发福官员吓了一跳,道:“荆国人要攻城?这怎么可能?”

“慌什么?”喻风酌冷斥一声,道:“峦山城的城门坚固异常,他们就算再多十万人,无有月余,也是无法攻破城门的。”

“是是是,”发福官员连连点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大人您说的对,小的这是一下子给吓懵了,的确是这么回事。”

峦山城乃是离国最坚固的城门,若想快速攻破简直痴人说梦,否则厉长生他们也不会首先想到要绕路而行了。

而这会儿,喻风酌带走了他们的计划,绕路的士兵被伏击,想要再绕过峦山城的城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发福官员纳罕的说:“那……荆国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喻风酌冷笑说:“无非便是想要摆一摆大国的威风,吓唬吓唬我们罢了!”

“是,大人说的对。”发福官员稍微安心一些,道:“那……这事如何是好,还请大人示下!”

喻风酌挥了挥手,道:“去将喻青崖带过来,我们去城门。”

“喻公子……”发福官员有些个犹豫。

喻风酌道:“荆国太子荆白玉与喻青崖关系不错,我们拿喻青崖当做人质,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是是,小的这就去!”发福官员说道。

此时此刻,峦山城城门之下黑压压的一片。

清晨天色还是灰蒙蒙一片,守城士兵便听到城门之下轰隆隆响个不停,当下叫人点足火把照明。

仔细一看,这可将守城士兵吓了一跳,城门下突然列队整齐,乃是荆国人打了过来。

士兵们屁滚尿流,连忙骑马前去禀报。

厉长生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侧头瞧了瞧身边身着一身戎装铠甲的小太子荆白玉,越看越是觉得有点可爱,小大人一般。

荆白玉一脸的威严,感觉有视线总盯着自己,侧头瞪了一眼厉长生,说:“干什么总盯着我,目光还怪怪的。”

厉长生笑着说:“今日乃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出征,也即将是太子殿下第一场胜仗,想要先仔细瞧瞧,以免日后无有时间不得空闲。”

荆白玉说:“先打赢了再说罢,你可莫要说大话。”

厉长生道:“在太子殿下面前,长生怎么敢说大话呢。”

“来了。”荆白玉突然一眯眼睛,表情复又变得十足严肃。

厉长生仰头去瞧,果然瞧见城门之上,隐约有黑影在走动。

“太子!厉大人!”

“危险!快走!”

“喻风酌是假的!他唔唔唔——”

城门上传来大喊之音,一听便是喻青崖的声音无疑。

喻青崖被五花大绑的押送过来,听起来底气十足,忽然扯着脖子大喊起来,让左右的离国士兵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皆是听说了,这喻青崖喻公子,乃是大人的干儿子,他们惹不起这位大人,不知道要如何对待才好。

喻青崖喊了一半,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巴。

喻青崖奋力挣扎,侧头一瞧,捂住他嘴巴之人,不是喻风酌还能是谁?

喻风酌桎梏着他,道:“老实一点。”

“唔唔!”喻青崖心中愤怒不止,喻风酌越是叫他老实,他越是心中叛逆,当下眼珠子一转,张开嘴巴便狠狠的往喻风酌手上咬去。

“嗬——”喻风酌倒抽一口冷气。

喻青崖这一下子可不是开顽笑的,咬上还就不松口了,恨不得欲要咬掉喻风酌一块肉才解气。

喻风酌吃痛,实在是没忍住,松开了对喻青崖的桎梏。

喻青崖得了自由,立刻探着身往城门下大喊着:“太子!喻风酌是假的!”

“他是离国细作!太子快走!”

“你们不用管我!”

城门下的众人都听到喻青崖的吼声,听得皆是清清楚楚。

只不过大家已然发现了喻风酌的身份,再听已经不觉得纳罕惊讶。

厉长生反而笑着说道:“太子您瞧,喻公子看起来挺有底气,应该没什么大碍。”

荆白玉朗声说道:“喻青崖,你不用害怕,我们会救你的。”

喻青崖这几日被关着,好不容易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心中一片感动不已,喊道:“太子!你们小心啊,喻风酌他是假的,他是个卑鄙小人!你们千万别中了他的奸计!”

喻风酌捂住自己受伤的手,冷笑了一声,倒是未有再堵住喻青崖的嘴巴,只是说道:“以为他们这些人,就能攻破城门?将你救出去吗?”

“呸!”喻青崖道:“太子和厉大人比你厉害多了,你还是小心点自己罢。”

喻风酌往城门下看了一眼,将喻青崖拽了过来,道:“荆白玉!厉长生!喻青崖是你们的朋友罢?现下立刻退兵!离开离国峦山城,否则我就杀了他!”

“你可别乱来。”荆白玉皱着眉头,说:“喻青崖虽然不是你亲儿子,但好歹与你朝夕相处,你可想好了再动手!”

喻风酌笑着说道:“我早已想好了,还是荆太子好好想想罢。我给你们一刻时间,若是不退兵,我便将喻青崖从这里扔下去!”

喻风酌说着,伸手压住喻青崖的肩膀,将他往城门垛子上推了一下。

喻青崖但觉得身子一倾,半边已经探出了城墙去,着实吓得他心中一忽悠,便想要努力往回缩。

然而喻青崖这么一缩,就撞在了身后喻风酌的怀里。喻青崖登时也不后退了,心中气愤难当,扯着脖子又开始喊了起来。

喻青崖道:“太子!厉大人!你们别听他的!”

“不用管我!”

“我不怕死!”

喻青崖喊得颇为豪气干云,城门上下所有人皆听得一清二楚。

厉长生仰头瞧着上面,道:“太子殿下,喻公子对于大荆一片赤胆忠心。如此……为了不辜负喻公子的良苦用心,我们也只好放心攻城了。”

荆白玉板着脸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厉长生!”

“是,卑臣在。”厉长生说道。

荆白玉一脸肃杀,道:“准备下令攻城!”

“传太子令,攻城!”

“攻城!”

荆白玉一声令下,随即传令兵的声音一声声的接连不断。

厉长生策马向后退了两步,回头去瞧一身白衣,立于姜笙钰身边的冯陟厘。

厉长生问道:“冯先生,可准备好了?”

冯陟厘点点头,并未有言语。

他忽然抬起手来,就瞧落在他右肩上的那只胖嘟嘟的灰色小鸟,“哗啦”一声展翅飞了起来……

城门楼上的离国士兵都有些慌张,峦山城向来平静,哪里见过这样大的攻城阵仗。

士兵们一片忽然,喊道:“大人!荆国人准备攻城了!”

“真的攻城了?”喻青崖一脸震惊,不等喻风酌回答,已经止不住低头往下面看去,喃喃的说道:“我的娘啊,看来今儿个我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喻风酌看起来并未有丝毫担忧,只是淡淡瞧了一眼喻青崖。

“呸!”喻青崖狠狠的盯着他,说:“我怕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倒是你!我就盼着下辈子别再让我见到你了!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下辈子……”喻风酌听了这话,倒是露出个笑容,道:“若是真能有下辈子,再说其他也不迟。”

离国人慌乱成一片,发福官员呵斥道:“慌什么!荆国人不过虚张声势罢了,他们人再多,也无法攻破城门。我们只需要守在这里看好戏便是!”

发福官员说罢了,谄媚的去瞧喻风酌,道:“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啊——!”

那官员话头才到这里,突然就听到不远处混乱一片,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传令官,忽然被马匹一甩,直愣愣的竟是跌在地上,磕的头盔掉出大老远,骨碌碌的滚到了喻青崖的靴子边上。

喻青崖只感觉腿上被撞了一下,都未曾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低头一瞧,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哎呦喂!这有个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离国人!”

传令官从马匹上坠落下来,将本来便人人自危的离国士兵吓了一跳,大家全都寻声瞧去。

发福官员瞪着眼睛,呵斥说道:“你在做什么?还不给我爬起来!”

传令官连忙捡起头盔,扶正戴在脑袋上,说:“大人……这……是马匹突然惊了,小人并非有意。”

“莫要狡辩!”发福官员生怕喻风酌会责备与他,便狠狠呵斥那传令官,道:“你这胆小如鼠的东西!还不滚下去,别让大人瞧着你添堵!”

“是是,小人这就下去。”传令官低头哈腰的说道。

那传令官爬起来想要拽着马匹离开,然而那马匹也不知道怎么的,受惊不止,一个劲儿的踢着蹄子,嘶鸣乱叫,传令官竟是一时拉它不住,“咚”的一下,被马后踢踹出老远,差点将一旁的几个离国士兵撞倒。

“啊——”

离国士兵疼得大呼一声。

“废物!废物!”

“岂有此理!”

“还不将他给我拖下去!”

发福官员暴跳如雷,此时此刻,这传令官简直就是在扰乱军心,在荆国人下令攻打城门之时,万不可出现任何纰漏。

官员正大喊着,城门下突然混乱起来。

那官员还以为是攻城的荆国人,连忙低头去瞧。却瞧荆国人列队整齐,丝毫不乱,未有喧哗。

“怎么回事?”官员连忙抓住身边的士兵询问。

“大人!”士兵满脸惊慌,道:“是城内!城内的马匹都疯了!”

“什么都疯了?”官员睁大眼睛,有些个反应不过来士兵在说些什么。

“马匹,是马匹都……哎呦!啊——”

士兵正要解释,结果下一刻就听马匹嘶鸣之声,他反应不及,被一匹横冲而来的马匹撞的一下横飞而出,正好撞在发福官员的身上。

发福官员大喊一嗓子,给士兵做了垫背,一时间被压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

“哒哒哒!”

“马疯了!”

“快躲开!”

“怎么回事儿?!”

四周瞬间混乱了起来,城门楼子上,几匹传令用的马匹,突然撂着蹶子嘶鸣,扯断了缰绳,开始四下里乱撞。

不只是城门楼上,因着荆国人攻城,守城将领已然下令,让步兵精锐与骑兵精锐待命,城门内聚集了不少马匹,少说也有上千匹。

一时间……

喻青崖已然看傻了眼,城内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发了疯的马匹,横冲直撞,见了人根本不知躲避,但凡有士兵想去阻拦,绝对会被撞的七荤八素。

士兵们大叫着散开,谁也不敢再去阻拦那些疯马,城内一时混乱不堪,士兵们被冲的丢盔卸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嚏!”

喻青崖说着,就觉得鼻子痒的很,随即是“扑簌簌”的声音,鼻子里仿佛飞入了羽毛一般,痒的他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出来。

喻青崖抬头去看,就见一只胖嘟嘟的小灰鸟,在上空绕了两圈,飞得不高。它仿佛是飞累了,竟然转了个圈子,落在了喻青崖的头顶上。

“诶,我的头……”

喻青崖感觉头顶上那毛嘟嘟的小灰鸟还挺沉重,压的他脖子一沉。

喻青崖使劲儿晃动脑袋,想要将小灰鸟赶走,但不论他如何摇头,那灰鸟就是不肯离去,扎了根一样,稳如泰山。

他使劲儿的抬起头,仍是不见小胖鸟离开,这一抬头,反而看到脑袋上空,灰扑扑的一片,方才情况紧急,谁还能注意到头顶的情况。

头顶上少说几百只小鸟,都跟喻青崖头顶的小胖鸟差不多模样,扑簌簌的飞来飞去,盘桓着不肯离去,那模样着实颇为壮观。

“怎么回事?见鬼了?!”

喻青崖正说着,就瞧一匹疯了一样的马匹,瞪着凶狠的眸子,疯狂的嘶鸣着,朝着喻青崖便撞了过来。

“我的娘!”

喻青崖大喊一声,他想要躲避,但是整个人被五花大绑,反应能力比平日慢了许多。

“咕咕!”

头顶的小胖鸟突然展开翅膀,也不见它飞走,仿佛只是展翅吓唬那疯马罢了。

没想到疯马真的就被那小胖鸟给镇住了去,又是嘶鸣一声,调转了脑袋,快速逃命一般,向着其他地方冲去。

“爹!”

疯马调转马头,也没个目的就快速奔了出去,喻青崖定神一瞧,止不住大喊了一声,吓得浑身冷汗直冒。

那疯马正巧冲着喻风酌就冲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将喻风酌踩踏在蹄下。

喻风酌一眯眼睛,猛的一个翻身而起,展开轻功,直接从那疯马背上一跃而过,轻轻巧巧落在地上,再稳健也是无有。

“呼——”

喻青崖松了口气,下一刻,他却又屏住呼吸,大气儿也是不敢喘的。

只见喻风酌突然抽出宝剑,长剑在他手中一转,剑尖瞬间指向喻青崖的面门。

喻青崖手脚冰凉,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他头上的小胖鸟亦是一动不动。

他心中清楚,自己的武功绝不可能和喻风酌相比,更何况自己手脚被束缚,就算想要逃跑,也是徒费力气。

“嗤——”

长剑斩来!

喻青崖感觉到长剑的寒气,却未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跑!”

喻风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喻青崖迷茫的瞧着近在咫尺的喻风酌,喻风酌横削一剑,不过是将他身上的绳索斩断罢了,并未有伤害喻青崖一根头发丝。

喻风酌拉住喻青崖的胳膊,伸手护着他,道:“快!趁乱出城去!”

“那你呢?”喻青崖已然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连忙拉住喻风酌的手。

喻风酌道:“我还有事情要做。”

“爹!你要去做什么?”喻青崖见喻风酌要走,死也不肯松手。

“大人!喻风酌他……他是叛徒!”

“大人您快看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喻风酌突然砍断喻青崖的绳索,士兵们见了慌乱不止,连忙大喊了起来。

发福官员瞪着眼睛,也是一脸不敢置信,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上柱国大人的亲信吗?这……”

别说是离国人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就连喻青崖也有些个搞不明白。

发福官员总算是反应了过来,道:“快啊!峦山城危急,快找人去禀报上柱国,峦山城需要增援!速去!”

“大人!”

士兵在旁边大喊:“大人,马匹都疯了,我们没办法骑马去禀报!”

“废物!都是废物!”发福官员呵斥。

“大人不好了!”又有士兵急匆匆大喊着:“那叛徒喻风酌,将……将城门打开了!”

“你说什么?”官员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说:“城门怎么可能打开?怎么会这样!”

“给我守住城门!”

“守住城门!不要让荆国人进来!”

“快去啊!”

官员嘶声力竭的大喊着,然而他的喊声一瞬间根本无法叫人听清楚。

城门“轰隆隆”打开,荆国士兵的杀声震天,转眼间已经从坚固的峦山城城门下,快速穿梭而过。

喻风酌趁着城门混乱,带着喻青崖直接抽身离开,下了城门楼,最主要的一件事情,自然是从里面打开城门。

总督东厂之人便混在守城士兵之中,见到喻风酌出现,立刻合力从内打开城门。

伴随着天空中飞鸟的振翅声,还有城中疯马的嘶鸣声,掺杂着离国人惊恐慌乱的喊声,号称坚不可摧的峦山城城门,竟然轻而易举的便打开了。

“真的……”

城门下面,姜笙钰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脸的不敢置信,仰头看着天空中无数的飞鸟,道:“这小鸟真的这般管用。”

冯陟厘但笑不语。

厉长生眼瞧着开启的城门,整个人仍然淡然的厉害,说道:“马匹本就比较容易受惊。冯先生在那些鸟儿的翅膀上,皆是涂了刺激性的粉末。只要飞鸟展翅,那些粉末就会落入峦山城城内,马匹自然会发疯。”

荆白玉笑着说:“师父真厉害!”

冯陟厘谦虚的说道:“这办法乃是厉大人想的,我不过是出了些力气,调配了药粉罢了,并不敢居功。”

“我就说罢!”姜笙钰立刻接口,说:“这么好的办法,果然是我叔叔想到的,冯陟厘不过是个打杂的罢了,有什么可厉害的?”

冯陟厘并不与他争吵,道:“接下来城内的事情,还要有劳姜太子打杂,姜太子莫要耽搁时间,还是快些去罢。”

“我……”姜笙钰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瞧着冯陟厘,自己怎么就也变成打杂的了?

荆白玉一脸严肃,挥了挥小手,道:“走!入城!”

他说罢了,一甩马缰,马匹快速飞驰而起,冲着峦山城的大门便去了。

厉长生一瞧,着实不放心荆白玉一个人,也快速甩开缰绳,紧随其后,一起进入峦山城。

喻青崖差点被城内横冲直撞的马匹给撞飞出去,好在喻风酌一把将人拉住。

喻风酌大声道:“这里太危险了,你从那面离开!”

“我不走!”喻青崖也大声喊道:“你吼什么吼!你……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你之前说的那些是不是都是骗我的?”

喻风酌瞧着他,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喻青崖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我知道了,又是厉大人的计谋对不对?你怎么可能是离国人?我差点就相信了!我也是够笨的。”

“你的确是够笨的。”喻风酌止不住摇了摇头,道:“我没有骗你,我就是离国人,并不是荆国人,更不是原本总督东厂的喻厂督。”

“我不信!”喻青崖坚定的说道。

喻风酌露出无奈的表情,道:“你不相信,我也无有办法。”

“你……”喻青崖抓着他不松手,道:“除非你让我验明正身!”

“什么?”喻风酌乍一听,有些个发懵。

喻青崖大声说道:“所有人都知道,我爹是个太监啊!你若不是我爹……那你,那你不是应该有那个吗!让我验明正身啊!”

“我说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敌军包围之中,到底在干些什么啊?”

一个稚嫩的声音穿了进来,喻青崖与喻风酌抬头一瞧,可不是荆白玉策马而来?

厉长生就跟在荆白玉身边,显然也听到了喻青崖振振有词的大吼声,笑的很是善解人意,道:“验明正身这种事情,还是回去再说罢。这众目睽睽的,着实是难为了喻督主。”

喻青崖没想到他们来的这般快,难得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厉长生又道:“喻公子心中的纳罕,不如等入了峦山城,长生再为喻公子一一解答。”

城门大开,荆国士兵涌入。荆白玉的军队马匹早做过处理,并不害怕冯陟厘调配的药粉,众人一拥而入,将混乱不堪丢盔卸甲的离国人统统扣押起来。

那发福官员一身狼狈,也被押在地上,根本不得站起。

发福官员眼看着喻风酌从旁经过,止不住大喊起来:“你!你乃是上柱国身边的亲信!却背叛上柱国大人!你将来一定不得……”不得好死!

官员话语未有说完,喻青崖反应最快,抬起一脚,“咚”的一声,直接踹在那官员背上。

官员大喊着跌出去,他本就身体发福,滚在地上爬不起来,哎呦呦的喊叫着。

喻青崖冷哼一声,说:“阶下囚罢了,底气还这么足!我呸!”

峦山城城门的混乱,经过了许久才彻底平息下来。

冯陟厘还要去给发疯的马匹解毒才行,需要不少的人手。

厉长生特意温声拜托了姜笙钰去帮冯陟厘的忙,以免得了空闲,荆白玉会与姜笙钰又吵起来。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喻青崖已经憋了良久,只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若是再无人给他解答,怕是要将他活生生给憋死。

荆白玉挑挑眉,说道:“还能是怎么回事?不是厉长生搞的鬼,那就真是见了鬼呢。”

喻青崖附和的点点头,道:“我也觉得肯定是厉大人出的主意。”

厉长生淡淡一笑,道:“多谢太子殿下与喻公子赞赏。”

这事情还要从很久之前,梁风鹤与厉长生说,他们之中出了细作开始说起。

这细作是真实存在的,也或许是湛露公主故意分裂他们的,的确并不好确认。

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喻青崖被离国人俘虏,根据大家的回禀,陈均年一度被认为便是他们之中的那个细作。

然而陈均年与离国人之前,根本并无瓜葛,只是因着与总督东厂喻厂督有仇,所以才会想要找个机会杀死喻青崖,叫喻风酌也品尝一番失去亲人的滋味罢了。

大家万万无有想到,喻青崖会被离国人俘虏,这一点连身为离国细作的喻风酌也是未有想到。

就如喻风酌自己诉说的一样,他未有欺骗喻青崖,喻风酌并不是太监,也不是什么荆国的督主,而是离国派来的细作罢了,他日前的确是上柱国身边的亲信,乃是离国贵族出身。

喻风酌因着长相与荆国督主相似,所以改了名字,入荆潜伏了十年。

他成为喻督主的那一天,第一次进入府邸,瞧见一个半大的小男孩,独自一个人坐在廊檐之下,托着腮帮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背影单薄且孤单。

喻风酌只身前来,还以为接下来在荆国的时间会度日如年,无法忍受思乡之情。但事实……

那半大的孩子,每天都能变着花样的让喻风酌头疼不已,哪里还有什么机会想其他太多。

喻青崖听得脑袋发懵,道:“你……你真的是上柱国的人?那你……那你怎么又……”

厉长生笑着说道:“喻督主的确是上柱国的亲信,但也同样是离国的贵族一脉。”

喻风酌昔日里跟随上柱国,备受上柱国器重。然而离开离国的十年内,发生了太多太多。

当喻风酌听闻上柱国杀死国君之时,他无比的震惊,这是他昔日里无法想象的。

喻风酌忠心的并非一个人,更不可能是离国的叛臣。

喻风酌并未有向上柱国通风报信,因此上柱国还单方面的认为,喻风酌是站在他那面的罢了。

喻风酌看好的亦是二皇子离缨,所以厉长生与荆白玉打算送离缨回到离国,是喻风酌正想要看到的局面。

喻青崖迷糊的说道:“所以山路上埋伏我们的离国人,那是谁引来的?”

小路上的伏兵,并非喻风酌通风报信,所以喻风酌听说有伏兵,将喻青崖掳走之时,才会震惊不已。

当时喻风酌担心喻青崖会被离国虐待,心中难以平静,便想要立刻去峦山城内寻找喻青崖。

厉长生说要与喻风酌单独谈一谈,在那会儿,厉长生已然看出了喻风酌不对劲,并且套出了喻风酌的身份。

喻风酌隐瞒不下去,又被厉长生威胁利诱半晌,他关心则乱,根本没怎么挣扎,就和盘托出了所有的事情。

厉长生曾经与荆白玉说过,喻风酌不会意气用事。

其实厉长生说的丝毫无错,喻风酌带人离开营地,根本不是什么意气用事,而是与厉长生计划好的。

喻风酌入峦山城,一方面可以照顾被抓走的喻青崖,一方面可以稳住峦山城内的情势。

喻风酌表面上带来了所有厉长生与荆白玉的战略计划。守城官员们一看,顿时欣喜若狂。不只如此,没两日又听到陵川王荆博文带兵撤离的消息,这一下子,更是欢欣鼓舞。

峦山城内因着过于高兴,松懈了守卫,这正是厉长生想要瞧见的局面。

随即厉长生请冯陟厘调配能令马匹受惊的药粉,喻风酌又特意安排大部队骑兵在峦山城内守城。

如此一来,一环扣一环,所有的计划井井有条,只等着峦山城坚固的城门大开,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攻入城内。

“至于埋伏的离国士兵……”厉长生开口说道。

他话说一半,门口有人走入。

那人说道:“伏兵的事情,都是我的错……”

众人抬头去瞧,就看到二皇子离缨与梁风鹤走了进来。

喻风酌见到离缨入内,立刻长身而起,抱拳说道:“卑臣拜见二皇子。”

梁风鹤一笑,说:“呦,这就是你们中间那细作,我说的可有错?”

离缨连忙道:“舅舅,不要这般说。”

梁风鹤不作一回事,道:“难不成我说错了?说错的人明明是他。”

梁风鹤指着喻风酌道:“我们家缨儿,马上便是离国国君了,你应当改个称呼。”

“舅舅!”离缨甚是无奈,道:“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

小路上伏兵的事情,与陈均年和喻风酌都无关。乃是因着二皇子离缨……

离缨从离国逃离,走的便是这条小路。后来离缨也提过,说是旁人决计发现不了,才会叫荆白玉的军队从小路而入,想要出其不意。

只可惜……

日前这条小路的确无人发现,但自从离缨走过之后,上柱国便已知晓。

离缨身边带着几个亲随逃出离国都城,等到了荆国地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其他人死的死,还有几个被上柱国生擒。

上柱国擒住那些亲随,自然严刑拷打,期间有受不住酷刑的,将离缨逃窜的路线告知了上柱国,那隐蔽的小路便成了伏兵地点。

离缨看向喻青崖,道:“是因为我的错,才叫喻公子被俘,着实对不住。”

喻青崖一听,说:“原来是这么回事。你瞧瞧,我的脸差点被你们离国人弄破相了,你看看,我的腿还疼着呢。”

“崖儿,不得无礼。”喻风酌低声说道。

“什么无礼不无礼?”喻青崖瞪了一眼身边的喻风酌,不知为何想到之前被喻风酌囚困的事情,就肚子里气鼓鼓的,说道:“你又不是我爹,我又不是离国人,我向来就是这般,你看不过眼,就把眼睛闭起来。”

喻风酌干脆不与闹脾气的喻青崖说话,对离缨抱拳说道:“我儿年幼不懂事,请二皇子莫要见怪。”

“无妨。”离缨好说话的笑了笑,全不当一回事。

喻青崖一听又不干了,说:“都说了谁是你儿子。怪不得呢,我之前还在纳闷呢,我爹怎么越活越年轻了,原来是假的!哼,你也不比我大多少,让我一直叫着你爹,你那老脸也不嫌寒碜!”

其实荆白玉第一次见到喻风酌的时候也在纳闷,这喻厂督年纪应当不小了,怎么瞧上去风采奕奕,怎么瞧也都只有最多三十岁模样,大不了他儿子喻青崖多少。

原来……

喻风酌果然有问题,他今年的确三十余岁。

喻风酌最了解喻青崖的脾气,听他喋喋不休的说着,就知道喻青崖心中气不过。

之前为了让峦山城官员相信自己的身份,喻风酌对喻青崖说了几句狠话,怕是喻青崖还记在心里面,心中疙瘩不已,一时半会儿解不开,所以变着法子的闹别扭。

喻风酌只怕喻青崖会惹恼了二皇子离缨,叹了口气,干脆抓住喻青崖的手,说:“我先带崖儿退下了。”

喻青崖不肯,道:“你又不是我爹!拉我干什么?我不走!喂!你拉我去哪里?”

喻风酌脸色平平静静的,任是喻青崖怎么叫怎么骂都不松手,淡淡的开口说:“你不是要验明正身?这就带你去。”

“呸!”喻青崖想到自己刚才丢人的模样,说道:“你放手!谁要验明正身!你个不知羞的老色鬼,放开我!再不放手我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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