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男人出现在珠帘之后的刹那,上官琳琅的心便猛烈地颤动了一下。
但她旋即起了身,大大方方地望了过去,语露欣然,一如往常。
“穆川,你来了。”
“是。”
对方也与平常无异,一贯的冷。
“你进来。”
上官琳琅朝人招了招手。
“属下不敢。”
上官琳琅此时正在闺房。她这闺房也确实从未进过男子。
“我叫你进来,你有何不敢?”
魏昭没接话,气氛瞬时有些僵冷,但旋即便被上官琳琅打破。
小姑娘笑道:“我有事问你。”
“属下在此最为适宜。”
“可是,我想看着你说。”
她一句话出口,珠帘后的男人自然是又没了声。
上官琳琅道:“所以,你进来?”
“那便还是小郡主出来吧。”
“嗯……那好吧。”
上官琳琅答应的爽快,也欢然,当下便起身,走了出去。丫鬟拨开珠帘,她走过,只见穆川侧身,微微垂首,态度恭敬。
上官琳琅笑了笑,爽朗地抬步朝着厅堂正坐而去。
她走后,魏昭方才跟了过来。
上官琳琅坐下,只见那男人立在了距她一丈开外的地方,依旧是面色深沉,微微垂眼。
他并不说话,却是连问她找他干什么都不问,只等她说。
他向来如此。
上官琳琅坐定,这时开了口。
“穆川,我找你做什么,你可知道?”
“不知。”
“那你,要不要猜猜?”
“属下不敢揣测小郡主心思。”
上官琳琅笑了一声。
“好吧。那我便直说了。”
“是。”
“穆川,东儿不见了。”
小姑娘眼睛眨也不眨,一直看着他,但男人平静如常,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怎么?”
“你,有看见他么?”
“未曾。”
他也并不问她为何有此一问,却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穆川,我之所以问你,其实,是因为我派他,监视了你。”
男人无声,只听小郡主接着问道:“你可知道么?”
“不知。”
“那你现在知道了,可生气?”
“属下不敢。”
“我要你发自内心地说,我监视了你,你到底气不气?”
“属下是小郡主的奴隶,小郡主做什么都是对的。”
上官琳琅顿了顿,未语,却是过了一会儿才再度张口。
“穆川,那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何监视你?”
“小郡主做什么自然都有小郡主的道理。”
“嗯……”
上官琳琅抿唇看他一会儿,很大方自然地说道:“是因为我有一次晚上想念你了,派人叫你过来与我说话,然后发现你一夜未归,本来我没多想什么,只是第二日,我又想你了,便又叫人去找你,但发现你还是没回去,不仅是这两日,第三日也是如此,我好奇你为何彻夜不归,又是宿在了哪里,所以就派人监视你啦。”
她轻描淡写,就说到了这,没接下去,这话暗中之意太过明显,则是在问他那三夜到底宿在了哪?可她前面与他说的所有的话都很直白,偏偏这最想知道的问题,没明说出来。
但她又知道,她不问,穆川是决对不会主动答,就是她问了,他也不见得会答……
可那话她还是说了。
屋中这时,气氛是真的僵住了。
但只有须臾,上官琳琅便又给打破了。
她抬手将一直摆弄的一把小木剑丢给了他。
“你能不能帮我给这木剑上刻上我的名字?”
“是。”
“再加上几朵花儿……”
“好。”
“那你什么时候还我?”
“三日。”
“嗯!”
她接着没再说什么,放了人,但当魏昭走到门口,她又叫住了人。
朦胧的月色,摇摇的烛光下,她笑着眯起了眼睛,“穆川,你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奴隶。”
但那笑容在他背身离去,背影渐渐地消失之后,便慢慢地僵在了脸上。
他杀了东儿。
他一直都知道东儿在监视他。
足足十天了,他应该知道她就快撤人,就快不再监视他了,但却在这时杀了东儿。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东儿知道了他的秘密。
他到底有什么秘密?
洛璃房中
听到丫鬟归回的声音,洛璃一下子从椅上站起。
“看清了么?”
“清了清了,是穆川没错!”
洛璃眼睛冒了光般,“说什么了?”
“小姐,这个不知道。”
“你!”洛璃脸色骤变,“你是饭桶么?你去干什么了?”
“小姐息怒,小郡主关了门,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那屋中就他两人呀,奴婢也不敢接的太近,怕给人看到,根本什么也听不到!”
洛璃白她一眼,“没用!”
接连两日,婉婉一直打探着消息,但无任何动静。那庆俞终究就是个小厮,没什么人关注他。想来他入府的前两日里便把所有和赵骁有关的事儿都给王妃说完了,短时王妃也不会召见他。
但他的失踪早晚都会被人发现。
婉婉两日都未见魏昭。他不来,她也不敢去找他。可总不相见,她又着实心里没底。
第三日,从虞姬那请安回来的路上,她想着琢磨着怎么与魏昭偶遇,但这还没待怎么深想,突然感到芸香拽了拽她的衣袖。婉婉抬头,只见迎面过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魏昭。
那男人也看到了她。
俩人只相视一眼而已,就都去了附近的偏僻之地。
婉婉先到的,魏昭紧跟其后。
她心中有鬼。她害怕,这一见了魏昭思绪还停留在他杀庆俞和东儿的那天,那刻。
小姑娘一下子就扑进男人的怀中,想着,当即眼圈就红了,娇声颤声道:“哥哥不会怪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遇上了麻烦,但我不能去找哥哥,我,我被那庆俞勒索了……”
她说着,便把还庆俞的种种,大致地给魏昭讲了一遍。
“我以为他还是要钱,只想着拖他一时是一时,没想到他动了别的心思,真的没想到,若不是哥哥及时赶到,我……我不敢想了。”
她说着梨花带雨地扬起小脸儿。
“对不起哥哥,我是不是惹事了?哥哥生气了么?那后来那人,可就是监视哥哥之人?我怎么瞧着他像是小郡主的人?小郡主为什么监视哥哥?她是怀疑我们了么?哥哥咱们又怎么办呢?”
“没事。”
她说了一堆,那魏昭就两个字。但他这两个字却是极其能安慰人的。
婉婉的心顿时就猛烈地跳了起来,这事儿对她来说可是极大了,但魏昭轻描淡写,还告诉她没事。
“真的么哥哥?”
“啊。”
“哥哥不怪我么?”
“嗯。”
魏昭不怪她。他不会把事情怪到女人身上。那庆俞的归回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这事儿归根结底要怪,怪他,是他放纵了,三日没回去。
婉婉抬着小脸儿,看他,这时把人抱的更紧了。
“哥哥,那,那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了好不好?”
她心口跳的更厉害,眼下也不是不能解这燃眉之急,如果他们现在就走,现在就离开,一切便结了。她极是虔诚地望着魏昭,小手抓着他的衣服,轻轻地晃了晃,甚至点了点脚,再度央求,“好不好?”
“不行。”
“为何哥哥?”
“我有事未办完。”
“何事?”
婉婉顺口就问了出来,问过后才反应过来,魏昭怎么会说呢。不过她也真是好奇,他到底潜藏在此干什么?
魏昭没答。这在婉婉的意料之中。小姑娘抓着他的衣服,紧张地嘴唇微颤,“那还要多久哥哥?”
魏昭垂头,“我不清楚,只要我把东西拿到手,立时便会带你走。”
“唔……”
东西……
“什么东西?”
她心中想着,口中就问了出来,但见男人的脸靠的更近了,声音也更加地低沉。
“你敢听么?”
婉婉第一反应就是摇头,但摇过了又点头。
魏昭嘴角一动,没说。
“回去收拾好东西……”
这是此次魏昭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婉婉回去的路上心口一直猛跳,脑中也不断地想着魏昭说的什么“东西。”原来他在这大殷王府潜伏是在找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她自然是想不到,但通过几次试探,魏昭的话语,婉婉但觉他快找到了。他似乎也是有把握快找到了。
所以他们有可能今晚就走,也有可能明日走!
返回居中,婉婉的心也没平静下来。她回去就收拾东西,把她母亲留下的东西和她的一些极其宝贵的物品放到一个小箱中,除此之外也装了一小箱子珠宝。而后她叫来了芸香。
“明日我便送你出府,你带着这两样东西先走,然后……”
“小姐!”芸香听言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我不要先走。”
“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明日绝对安全,你我和小月一起出门,我会把你送到安全之地,到时候和小月一起回来,没人会注意我带几个丫鬟出去。”
“我不是怕不安全,小姐,我我要跟小姐一起走,陪小姐到最后一刻。”
“芸香!你听着,眼下什么情况你知道,庆俞的失踪随时会被人发现。小郡主一定是已经断出了魏昭杀了东儿,断出了魏昭有秘密,且秘密被东儿看见了。现在,如果庆俞的事儿暴露。两件事儿太接近了。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小郡主是个厉害的?她一定能把事情联系起来。那杀庆俞的和杀赵骁的,闭着眼睛都猜得到是同一人,只要她能断出魏昭是与这大殷王府中的某个女人有私情,这个人是我是很好猜的。就像她让我猜她的心上人一样,她知道我熟知奴隶,你明白了么?”
“可是小姐……”
芸香哭了,婉婉一把扶住了她的肩。
“危险为其一,其二,我都不能确保魏昭会不会一定不丢弃我,我怎么保护你?”
芸香哭的更厉害了。
“小姐是不是也要带小月的。”
是的,婉婉是打算也带着小月,若是没有柳艳茹那事儿,婉婉没把她算在计划内,但那事儿,始终让婉婉内疚,虽然或许一切都是小月的命,但她还是难过。她要试着带她走。
婉婉点了头。
芸香拉住她的手,“明日我们三个出去,但是芸香和小姐回来,让小月带着东西在外等我们。”
“芸香!不行。”婉婉瞬时眼睛就朦胧了。
她承认此事上她有偏心。这碗水她端不平,她要先确保芸香安全。
“不行!”芸香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小姐给她拿着那些值钱的珠宝,把她先送出去,这分明是在说,如果出现了意外,小姐出不去了,就让她拿着钱,独活。
“我不要,我死也不要。小姐就听我一次,眼下或许我们很快就能走,但或许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准,小月什么也不知道,陪在小姐身边的人必须是我。”
“芸香!”
主仆二人都极是坚持,但芸香很决绝,她不同意,婉婉也是没有办法。最后,俩人抱在一起哭了一场,婉婉依了芸香。
第二日,婉婉按计划带着小月和芸香出了府。在外头安置了小月。
当天返回了王府,庆俞失踪的消息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