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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更名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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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上首的张太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开始表演了。

“咳, 聂姜国盛, 兵力蒸蒸日上,民生安乐, 国内一片安泰和谐。”

张太傅停了停, 摸摸自己的白胡子, 好装出高深渊博的模样, 估摸着逼也装得差不多了, 继续道:“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太子……咳, 诸位应该思考一下,若国家陷于动荡之中,尔等又该如何?诸位不必拘束于自己的身份, 可自行考量。”

一言闭,整个大殿静悄悄的, 静得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能够得清楚。

没人搭理,张太傅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到底有些挂不住,掩饰性地又摸了两把胡子。

沈梓钰安安静静地坐在下面, 她原本是等着太子开口的,岂料太子并非发言, 可是整个书房里又只有她和太子两个人,若两个人都不说话,那张太傅这课还怎么上下去?

而且,她和张太傅同属苏姓势力, 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于是,僵持片刻,她开口。

“太傅,梓钰有些拙见。”沈梓钰坐的笔直,将大家闺秀的范儿端得卯足。

“哦?那你便说来听听。”张太傅松了口气,终于打破缄默了,可是脸上到底还是不敢表露出丁点不同,于是他的死鱼眼看向了沈梓钰。

“梓钰认为,国乃根本,若国有忧患,当举国致力来保国,那么这个时候,赋税征兵就不可避免。”沈梓钰思前想后,最终说了一个摸棱两可的答案。

张太傅也听得摸棱两可:“嗯,不错。”死鱼眼往上翻了翻,看向了厉渊:“太子可有何高见?”厉渊抬头,看上带着希冀的死鱼眼,冷声道:“学生愚钝,并无任何见解。”

张太傅:……嗯……

厉渊知晓张坦在逮着机会挑他的错处,他可不介意当一个一无是处的高傲无才的学生。

不择手段的事多着,装会平庸又怎么了?

张太傅不死心:“太子可随意说说,想说什么……都无需顾忌。”

“学生并无想说的。”厉渊再次堵了张坦的口。

“若太傅执意想听,不如便由学生的伴读来说吧,他跟随我多日,最了解我心意。”说着,厉渊忽然把矛头指向了亦棠。

亦棠浑身一颤,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

张太傅抬眼瞅了瞅亦棠:“这不信口胡诌么?这伴读我今天才第一次见,而且,你每次都把话扔给伴读的,为此,你都逼走了多少个伴读了?”

想是这样想,但张坦根本不敢出声质疑厉渊。

“你,有什么见解,跟太傅说。”厉渊冷眼扫到亦棠身上,亦棠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其实,厉渊本来是想唤他名字的,可是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见解?我那知道有什么见解?”亦棠脑子里一团混水,心底发怵。

厉渊的眼神像两把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摆明了威逼。

亦棠:……说什么……

“咳,那,这位小书生,你有什么见解……”张太傅顺着厉渊的意思看向了亦棠。

亦棠抬头,脑子还是一团浆糊,她傻看着,和张太傅那张树皮一样的木脸面面相觑。

张太傅摸了摸胡子:“咳!你要是说不出,那不如……”

“有了!”亦棠倏地眼前一亮,叫出声来。

这一声叫起,张太傅摸着胡子的手一抖,沈梓钰也将手压上了胸口。

厉渊则是幽幽地扫了他一眼,像看傻子一样。

亦棠眸子亮晶晶的,刚刚在张太傅摸胡子的那一瞬,她灵机一动,想到了古文里相关论述,当年好歹文科学霸,诗词诗文什么的那可是倒背如流。

现在危难时刻,正好拿来救急。

“张太傅,您真的,想听我讲么?”

张太傅巴不得自己下台,点了点头道:“讲。”

亦棠坐直了身子:“那小生,就献丑了。”

“国若内忧,则必整治。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

亦棠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张太傅摸着胡子的手呆滞,一双死鱼眼不时何时已睁得老大。

沈梓钰面色还是安然的,但眸中却难掩诧异。

而坐在一旁的厉渊,面色看不出有任何变化,但是放在膝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由直变曲。

亦棠顿了顿,继续说:“若国有外患,则必抵御外敌。然,战事劳民伤财,故兵贵胜,不贵久;且上兵伐谋,在知己知彼;攻守秉持,自保全胜。以上,是小生的全部拙见。”

一语毕,大殿中一片寂静无声,没有一人说话。

亦棠抿着嘴唇,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难道,我说错了?”

想到这里,不由心惊,赶紧把头压低了些。

“太子殿下的这个伴读……好生,伶牙俐齿!”威严的声音透着颤抖,张太傅看着亦棠,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

厉渊压下心底对亦棠的诧异,皮笑肉不笑看向张坦:“张太傅过奖。”

张太傅一双眸子紧盯着亦棠,仿佛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小书生妙语连珠,其言令老夫刮目相看,这褒奖他是该受的。”张太傅这一次没有任何敷衍,对于亦棠,他确实带着点惜才之心。

“不知太子殿下的这位伴读是哪位世家子弟?是何名讳?”张坦抬眼看向厉渊。

厉渊冷着一张脸,人是红萝找的,他不知道这个小白脸是哪家的,甚至连名字都没问。

于是他难得微微一笑,对上张太傅一双求贤若渴的眸子:“这小生,是我亲手提拔起来的,不是什么世家子弟,至于名讳嘛,他叫……小白。”

张太傅:小白???

沈梓钰皱了皱眉头:“太子殿下的伴读怎么取这么个名字?跟个阿猫阿狗似的。”

亦棠:……

亦棠内心拔凉,这个场景怎么有些熟悉?

她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两个月前的一个冬夜里,她抱着那只捡回来的小灰狗笑靥如花地看着厉渊:“这只小狗的颜色跟阿墨的衣服一样,不如就叫它小墨吧!”

当时厉渊的怎么样来着?抗拒?

但是抗拒无效,最终不情不愿地让小灰狗拥有了这个名字。

如果不是厉渊失去记忆了,亦棠绝对相信,他取这个名字是来报复她的。

小白?小白?

怎么听都像在叫一只小狗狗一样。

亦棠心中千般不愿,但是面上却是丝毫不敢表现出来,人家现在是太子,哪轮得到她来质疑。

厉渊倒是一脸堂而皇之地看着张太傅,丝毫不心虚,而亦棠,他是看也不看,好像亦棠就是他养的一只小白狗,赐个名字根本不需要她质疑。

然而沈梓钰不忘了讨好厉渊,她微笑着看着亦棠:“小白公子今日里的一袭话,真叫梓钰开了眼界,这般妙言妙语,想必是殿下教导有方。”

“教导有方?他哪门子的教导有方?”亦棠心中鄙夷翻白眼,面上是笑容清浅:“小生愚钝,都是太子平时教得好。”

厉渊云淡风轻:“你知道就好。”

亦棠:…………

好不容易从南书房出来,亦棠总算松了口气。

厉渊走在石子宫道上,黑白相间的长袍随风浮动。

亦棠和七言并肩跟在厉渊身后,七言端的是平时一贯的沉稳严肃,亦棠则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手里提着书匣,乖乖巧巧地跟在后面。

如果说七言是厉渊的助手骑兵,那么亦棠就是那被俘虏的士兵。

屈居人下,抬不起头。

倏地前面那个华贵身影一顿,停了下来,这次亦棠吸取上次的教训,稳稳地站住了脚跟,没有撞上去。

“你的名字……”厉渊清冷的声音从前方飘道亦棠耳边。

亦棠连忙接话:“小的名字叫亦……”

“你的名字不重要。”厉渊的话像寒冰,亦棠老实的闭上了嘴:“是……”

“我已经为你更名了,你从前的名字不重要,现在,小白才是你的名讳。”一字一句,仿佛冰雹。

亦棠接着点头:“是……”

在亦棠顺从的话中,厉渊忽然回过头来,一双黑夜般的眸子悠悠地看着亦棠:“这个名字,你可喜欢?”

“啊?”亦棠一怔,征愣过后,换上了一个小白狗特有的忠诚笑容:“喜欢喜欢,白字纯净透彻,小字亲和温暖,小白这两个字凑在一起,简直就是天作之合,殿下文思敏捷,才华横溢!小的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噗——”料是七言严肃,脸也没绷住,嘴角弯弯,像吃了蜜。但下一刻厉渊阴沉的眼神瞟过来时,他弯弯的嘴角很识相地变平了。

此刻亦棠眼神真挚,面容赤诚,笑容明媚,看着厉渊就像向日葵看着太阳。

而厉渊仍旧冰冷的脸色似有缓和,仿佛对亦棠的这个解释很满意。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以后,你就叫小白罢!”厉渊挑了挑眉。

亦棠僵硬微笑:“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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