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
碧荷稳住心神, 待所有新弟子进入秘境, 淡淡出声, “听闻近日有魔界之人闯入中夏大陆，秋堂平师侄之死尚未查明凶手, 今日考核任何人不得离开议事堂。”
说完，她不等无涯等人出声，调动灵力布下结界。不止人出不去也不可放出神识, 想知道秘境内发生了什么，只能看玄水镜。
无涯压下心头的怒火, 第一个同意此举，“师叔祖此举甚好，秘境有阵法护着，若有外人强行进入, 阵法会自行启动。”
他们设下两套阵法, 盛青瑶进的是第一个阵法, 就算被碧荷发现也无妨，秘境阵法本就会自动变换。
只是不能放出神识，恐难以将盛青瑶杀死。
“我也没意见。”燕昶看了眼玄水镜，视线落到无涯身上, 传音入密，“阵法已经启动，她过了河就会遇险。”
无涯略略颔首, 眼底的杀意一闪而逝。
其他的长老都表示没意见, 各自关注玄水镜。
碧荷缓缓抬眸, 看向玄水镜。
秘境之内，新入门的九十九名新弟子被送到各处，需要自己找到出口才算是考核完成。
盛青瑶蹲在地上，从芥子里拿出一只盒子打开，拿出沉睡的透明状食灵蝉。此蝉对灵药灵草的种子极为敏感，品级越高的种子找起来越容易。
调动灵力唤醒食灵蝉，她左右看了一圈，摊开五指让它感受林中的灵气。
种子的灵气和花草的灵气不同，人没法分辨得那么细致，虫子却可以。
食灵蝉动了下，自她掌心飞起。
盛青瑶露出满意的笑容，将缠在食灵蝉身上的灵蚕丝缠到左手食指上，跟着食灵蝉进入秘境。
凌云霄隐匿了身形跟在她身后，传音入密，“过了河便会启动阵法。”
“那我可得小心点。”盛青瑶扬了扬眉，乌黑发亮的眸子盈满笑意，“最好能把无涯活活气死。”
凌云霄垂眸，少女头上的青丝晃来晃去，玄玉簪歪歪插在发丝里，眉梢眼角都染着调皮的笑意，狡猾极了。
他落到地上收起佩剑，牵住她的手，“这样稳当些。”
“也好。”盛青瑶懒得传音入密，压低了嗓音咯咯笑，“你能不能把阵法破坏掉？让无涯以为归虚剑跟我已经人剑合一？”
凌云霄眼底划过浅淡的笑意，“已经坏了。”
盛青瑶：“……”
大哥，无涯若是被气死了，我一定在他坟前给你记上一份功劳。
跟着食灵蝉穿过林子，眼前出现一片鲜花繁茂的草坪，几只灵鹿悠闲吃草，天空中飞着比云鹤略小的灵鹤，灵气比林子里更丰沛。
盛青瑶眨了眨眼，跟着食灵蝉继续往前走，“能抓这些动物回去当灵宠吗？”
“不能，袭击秘境内没有危险的灵兽会被直接传送出去，还会受罚。”凌云霄抬手点了下她的额头，“想养什么。”
“什么都想养。”盛青瑶乐不可支，“灵兽太好养了。”
在太极宗养煤团时她都不怎么管的，给了吃的其他一概不用操心，不用铲屎也不用清理毛发。
她在现世养过一只流浪猫，每年猫换毛的时候简直崩溃。
那只猫比奶奶和叔叔还亲，一直养到它寿终正寝。猫走的时候她难过了整整一个月，之后就再也没养过了。
“回头给你抓几只。”凌云霄抬头看了眼前方忽然出现的路，提醒道，“要进入幻境了，幻境会照出你的心魔。”
心魔？盛青瑶也抬头看去，只见草坪另一头的林子里出现一条不是很明显的路，四周看起来和他们刚才的林子没什么两样。
过了草坪走上那条所谓的路，眼前的林子倏然消失，四周黑下来，天空中的云朵都是灰色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血腥味。
这不是她的心魔，是魔主的。盛青瑶不悦皱眉，“我要怎么过去？”
凌云霄现出身形，冰凉的指腹落到她额头上，低沉的嗓音染着些许不明显的笑，“上次的奖励夫人还没给。”
“记账。”盛青瑶脸颊发烫，“回头一起算。”
回头就把他甩了，算个屁啊。
“好。”凌云霄将一缕灵力注入她的识海，“跟着我走。”
盛青瑶睁开眼，天空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四周也变成了刚刚进来时的模样。
又往前走一段，身边的凌云霄消失，耳边空余他低沉磁性的嗓音，“这是你自己的心魔，我进不去。”
“我自己过，你到前面等我。”盛青瑶收回食灵蝉，慢慢抿紧了唇瓣。
是她在修真界的心魔。
林子远去，出现眼前的是太极宗灵药峰的药田。
盛青瑶变回七岁的模样，躺在自己做的吊床上午睡。贺无霜带着两名弟子来灵药峰找她麻烦，一副大姐大派头。
“你这个五灵根的废物，不配进入太极宗。”八岁的贺无霜穿着白色道袍，外边罩着一件粉色的轻纱外袍，束着道姑头，粉雕玉琢的脸却一点都不可爱。
她仰着头看向吊床，像只暴躁的小长颈鹿，让人想一把拧断她的脖子。
“你爸爸我要午睡，别烦。”盛青瑶按下吊床上的机关，让床升得更高一些，晒着暖融融的太阳继续睡觉。
“盛青瑶你欺负人，我要去找师尊告状！”贺无霜伸手都够不到她的吊床，气得红了眼哇哇哭。
盛青瑶烦不胜烦，“熊孩子你接着哭，爸爸没兴趣跟你闹，也没兴趣哄你。”
贺无霜哭了一阵，带着两名弟子哼哼唧唧的走了。经过药田，她想打翻水桶，结果修为不够自己摔出去，跌了个狗啃泥。
盛青瑶扑哧笑出声，“哎呀，这是报应吧。”
贺无霜从地上爬起来，哭得更大声了。
下午无极师尊买好了酿酒的灵米回来，盛青瑶从吊床上下去帮忙，雷青豫带着贺无霜上灵药峰，指责无极师尊没有好好教导她。
盛青瑶把留影石丢给无极师尊，扭头爬上吊床修炼。
无极师尊看到留影石内的景象，气得开口就骂，“弟子如此顽劣，师兄你不好好管教，还好意思说我，青瑶她没错！你弟子摔死了也是活该！”
雷青豫面上无光，灰溜溜道歉，但也没舍得教训贺无霜。
他牵着贺无霜的手经过吊床，停下来目光阴鸷地看着她，“你是无极的弟子我不会教训你，若还有下次，我定将你逐出太极宗。”
“随便，师尊给了我好多留影石，你刚才说话的样子应该录到了。”盛青瑶神色坦然。
雷青豫气得想要吐血，抱起贺无霜御剑离开。
三个月后，林君卓到太极宗做客，贺无霜添油加醋将此事还有其他的一些小事，告知林君卓，一双眼红得像只小兔子。
盛青瑶一早去湖边钓鱼，听到林君卓的声音本能防备，不料被跟着他一块来的太极宗弟子推入湖中。林君卓还趁机往她身上贴了溺死符。
她靠着碧水甲躲过被溺死的下场，上岸后将林君卓踹了下去。当晚雷青豫又来灵药峰，提醒无极真人，必须好好管教她。
无极师尊看过留影石，当着雷青豫的面打了一顿林君卓，雷青豫气得差点爆炸。
被针对画面加速，转眼到了八年后最关键的一次。
雷青豫从煤团身上取下林家的符箓，目光严厉地看着已经是娇俏少女的贺无霜，唇角抿紧。
“师尊，我真不知道这狐狸身上为何会有符箓。”贺无霜红着眼分辨，“如今整个太极宗都知晓她是魔界奸细，师尊……”
“罢了，这十年来你处处不喜欢她，此事切莫让其他人知晓，师尊只能帮你一次，下不为例。”雷青豫捏碎了符箓，通知各峰长老到议事堂，宣布将盛青瑶逐出太极宗。
“这就是废物的待遇，所有人都看不起你。”
“你不想杀了他们报仇吗，你愿意被人一直这么踩在脚下吗？”
“强者为王，盛青瑶你应该杀了他们，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废物。”
盛青瑶眨了眨眼，笑了，“我若是不这么做呢？”
原来这就是心魔？
青冥一早选定贺无霜为归虚剑的主人，她对自己的恨意恐怕是也莫名其妙，屁大点的小孩再讨厌也不至于要人命。
自己要杀也是杀了青冥，跟贺无霜有什么关系。
她和林君卓包括被夺舍之前的沈苍泽，都只是青冥手上的棋子。
若擎苍藏书阁内的人修记录句句属实，青冥一家想要当魔主由来已久。这些剧情在原著中并没有，但却是青冥夺舍沈苍泽的真正理由。
沈苍泽重生后，让这些东西出现在她眼前，无非是希望唤醒魔主之魂，再借着她的手去杀了青冥，为他报仇。
他以为自己天道吗？
她在现世就极其厌恶被人控制，到了修真界，竟然还有人想要控制她，简直天真。
“你不觉得委屈吗？”那个凭空冒出来的声音，明显弱了很多。
“委屈什么，几个被坏人教坏的熊孩子罢了，他们已经受到了惩罚。”盛青瑶又笑，“我很仁慈的，已经算了一遍的账，不会翻出来再算一次。”
“可是他们想杀了你。”那个声音弱到几乎听不到了。
“你觉得他们能杀得了我么。”盛青瑶轻哼，“我心中的仇恨早已消解，不会因为你这些弱智的挑拨，而继续生活在仇恨中。”
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在修真界强大到可以当一条咸鱼，怎么会因为这点不足挂齿的仇怨，而放弃大道。
耳边的声音彻底消失，林子恢复正常，食灵蝉再次起飞，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御之？”盛青瑶喊了一声，垂下的手被握住，凉意透过皮肤蔓延上来，说不出的安心。
“心魔好弱智。”盛青瑶轻笑，“玉净莲的种子就在附近，食灵蝉比刚才飞得快了，”
“前面是出口。”凌云霄眼底多了几分笑意，“还有一关要过。”
最后一关，不一定所有的弟子都会遇到，但她例外。
她在青秀峰禁地能唤醒师尊的神识，这里肯定也可以。
“擎苍的秘境考核，也不过如此。”盛青瑶笑容促狭，“就是无涯他们估计已经气吐血了。”
精心安排的阵法没派上用场，不知道她出去后，他们会不会当场含笑九泉。
“本就不难。”凌云霄握紧她的手，轻描淡写的语气，“难的是怎么过最后一关。”
盛青瑶不以为意，跟着食灵蝉出了幻境进入通往出口的山洞。
秘境之内的对话，清晰透过玄水镜传到议事堂上。
无涯坐立不安地看着碧荷，强作镇定。御之是师祖的字，盛青瑶喊得如此顺口，足以说明他们在进擎苍之前就认识。
想要拿到归虚剑，怕是只能把两人都杀了。
碧荷神色淡淡，没有因为盛青瑶之前跟她说谎，说自己进擎苍之前不曾见过师兄而恼怒。
归虚剑主是魔主转世，师兄是问天剑主，他定然早就看过记录上的内容。
她要做的，就是替他守住无涯等人——当初围攻绝壁峰的内峰十长老。
“这新弟子对我意见很大。”无涯干笑一声，偏头看了眼燕昶，传音入密，“今夜摆冰壶秋月阵，困杀师祖与归虚剑主。”
燕昶略一颔首，传音入密通知其他人。
今夜非杀不可。
他们在秘境内精心设下的阵法，竟然被师祖给毁了。
跟议事堂上的古怪气氛不同，秘境内仍旧一片祥和。
食灵蝉的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就停了下来，焦急地往石壁上撞去。
盛青瑶将它拉回来，取出照明灵石掠上石壁，找到一块凸起的岩石按下去，洞内景象突变，灵脉交织而成的阵法将她锁住，玉净莲的种子就悬在眼前。
凌云霄没有在阵内，他像是被隔绝起来了。
盛青瑶伸手拿走悬在虚空中的盒子，打开看了眼里边的种子，确认无误，愉快收入芥子里。
以擎苍灵脉为阵，归尘可真够狠的。盛青瑶伸手碰了下身边的灵脉线，耳边听到归尘阴魂不散的笑声，“你果然还是找到了，可惜没法活着离开，此阵连师祖都破解不了。”
“哦。”盛青瑶笑了下，伸手握住一条灵脉丝线，“你说我若是毁了擎苍灵脉，擎苍的灵气会不会就此枯竭？”
她方才碰了下，并未感觉到痛苦，相反，灵脉丝线像是找到了容器，迅速钻入她体内。
“你住手！”归尘大吼一声，虚空中出现他近乎透明的身影，“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为何能吸收噬魂阵的灵气。”
“说出来怕吓死你。”盛青瑶唇角的笑容扩大，“不对，你已经死了，这一缕神识怕是也要消散了。”
她的体质从小就跟人不同，吸收灵气的速度比谁都快，境界提升却是最慢的一个——十年无寸进。
用来布阵的灵脉线她都能吸收，当初她掉下无回深渊，把结界砸坏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盛青瑶这么想着，拿了一枚极品灵石喂给食灵蝉，将它也收进芥子里，双手握住丝线往阵外走去。
“你站住！”归尘的神识急疯了，阵法倏然变化，脚底的地板消失，底下是翻滚的红色血水，上满浮满了鱼丸一样的人头。
“呕……”盛青瑶干呕一声，从芥子里拿出飞船打开，用最快的速度跳上去，同时往启动的匣子里塞了一把极品灵石。
归尘的神识：“……”
当初归虚剑出世他就该先杀了她，而不是去偷袭师祖。
“你过来啊！”盛青瑶坐在飞船里，非常不文雅地冲归尘的神识竖起中指，“弱鸡，死就死了还装鬼吓人。”
归尘大怒，神识幻化出的影像慢慢变得清晰，转眼以真人的样貌站在虚空之中，拔出长剑朝她攻过去，“妖女，今日你休想离开秘境！”
盛青瑶：“……”
修真界还能这么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