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072
盛青瑶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缓缓举起手中的幽冥印对着他照过去, 揶揄道, “你怎么能随便诬赖人呢？我可什么都没做。”
幽冥印泛起的灵力光芒将青冥整个笼罩进去, 他的灵力被禁锢瞬间停止挣扎, 双目充血身上魔气暴涨，“我就知道是你干的好事！”
他的神魂没有完全跟身体融合, 可也无法摆脱这具躯体, 除了她没人能在阵法上做手脚。
《玉虚生骨录》上的封印是魔族独有的, 只有她无需破开封印也能打开。
凌云霄行事正派，不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付他。
可被他抓过来试验的两个弟子，为什么可以神魂永固, 到了他就不行，她到底做了什么！
青冥越想越恨，额上鼓起吓人的筋脉, 念起魔族秘术口诀试图抽出自己的神魂。
他不能死，归虚剑尚未承认盛青瑶就是魔主, 他还有机会。
只是可惜了这具，拥有一半阴阳书神力的躯体。
凌云霄被囚在无回深渊上千年, 最想杀的人就是自己，绝不能让他得逞！
青冥念完最后一句口诀, 神魂终于开始松动，他心下大喜再次念诀。
“还想跑。”盛青瑶轻嗤一声, 从芥子里拿出几张符箓, 调动灵力全贴到他身上。
她就知道, 这王八蛋会想办法溜走。
“魔主，你这样帮着他，终有一日会自食恶果！”青冥松动的神魂再次被固定，清秀的面容扭曲起来，牙齿险些咬碎，“魔族不会听一个软弱妇人的号令，你且看着！”
“你话真多。”盛青瑶眉眼弯弯，“一般话多的人都容易死。”
青冥的脸色愈发的难看，“魔主，你天生就喜欢杀戮，正道不会容你！”
“我还真不关心这个，毕竟我夫君是正道剑尊。”盛青瑶扬了扬眉，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大言不惭，“说起来，你还得喊我一声师娘呢。”
青冥：“……”
师娘？！凌云霄不是一心修道不动凡心的吗，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青冥睁大了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凌云霄，凉意从脚底升起，直冲脑门。
他的剑心，竟是因为盛青瑶而再生？！
而那个让他生出剑心的人，正是自己。若他直接杀了盛青瑶，凌云霄就无法走出无回深渊，他夺走沈苍泽身体一事就不会被发现。
也就没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
他还是魔界少将军，也是太极宗掌门座下大弟子，人人敬仰。
只是盛青瑶死了，归虚剑就不会出世，他无法让整个魔界臣服，无法号令万魔占领十二州三十六城。
盛青瑶的心头血须在贺无霜身上两年，才能被归虚剑认出。
她进太极宗十年，一次都未曾离开灵药峰，他数次跟林君卓换魂进入太极宗，都没能抓到她取心头血。
原来，一切在他假死诓骗归尘时就已有了定数。
青冥颓然阖上眼皮，肩膀抖动数下，忽的低低笑出声，“这是你们所说的因果吗。”
他念了句口诀，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可你们还是杀不了我……”
干哑的嗓音透着深深的恨意，乘着风散在林子里，隐约传来回响。
盛青瑶挂在腰上的归虚剑骤然发出铮鸣，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大地震颤。她惊了下，调动灵力控制归虚剑，不让它出鞘。
“话多。”凌云霄袖袍一挥，青冥的身影消失化作一团齑粉落到地上。
归虚剑也在此时摆脱盛青瑶的控制自行出鞘，剑身泛起乌光，试图吸走青冥四散的神魂碎片。
天空电闪雷鸣，地上飞沙走石，狂风呼啸。
凌云霄长臂一伸，抱着盛青瑶飞向虚空，问天剑出鞘将青冥四散的神魂碾成粉末，剑身泛起耀眼的银色光芒，朝着归虚剑逼近过去。
被青冥召唤出来的四头魔兽，也在这时扑了过来，巨大的利爪裹着灵力，朝他们迎面抓过来。
盛青瑶见状大惊，调动灵力想要叫回归虚剑，不妨青冥的一缕残魂竟朝她扑过来。
眼看那缕残魂就要进入她的识海，凌云霄带着凉意的指腹落到她的眉心，她眨了下眼，无意识出声，“夫君？”
“嗯。”凌云霄应了声，单手抱紧她的腰，调动灵力碎掉青冥的那一缕残魂，御剑飞向虚空。
盛青瑶抱紧他，眼皮沉沉合上彻底晕了过去。
整个中夏大陆的天空都被乌云遮去，四头魔兽像是忽然有了灵识，身体不断膨胀变大，齐齐伸出利爪朝他们扑过来。
凌云霄余光看一眼还在跟归虚剑纠缠的问天剑，调动灵力避开魔兽的攻击，抱着盛青瑶飞过去，伸手握住归虚剑。
“归虚剑与魔主定了魂契。她是魔主转世，从她拿到归虚剑契约便自行延续，你封了她的识海又如何，魔主之魂迟早会觉醒。”
青冥的笑声冒出来，阴柔之极，“剑碎人亡，你当真舍得杀了她吗。”
凌云霄垂下眼眸，灵力冲破归虚剑剑柄上封印，一点点注入剑内。
“师尊你不该动凡心的……”青冥的笑声戛然而止，“你住手！解了魂契她会神魂不全！”
“太吵。”凌云霄嗓音冷冽，“千年前我带你回擎苍教授你擎苍心法剑诀，今日送你离开，你我之间的师徒情分，也算有始有终。”
“师尊，你住手，你不能这么做！”青冥怒吼。
归虚剑上的乌光慢慢暗淡下去，露出银色的剑身。
“师尊，我知道错了我不是天道，你别杀我。”青冥惊恐大叫，“你住手，解了魂契她没法号令万魔，魔界大军依旧会杀入十二州三十六城！”
凌云霄不为所动，源源不断地将灵力注入归虚剑内。
“你解了魂契，她会被正道诛杀而无法自保。昨夜，除了夜袭荀城，我还安排部下袭击五大门派，诛杀各派门下弟子。若我死了，她是魔主的事会彻底公开，”青冥的嗓音越来越弱，“师尊，饶我……”
归虚剑剑身上的最后一丝乌光淡去，青冥的残魂碎成粉末，裹着被剥离出来的魔主之魂乘风飞走，剑身变成银白的颜色，散发出莹润的光芒。
“去。”凌云霄将归虚剑丢入虚空，抱起盛青瑶御剑躲开魔兽的攻击，再次飞高。
归虚剑在虚空中停顿片刻，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剑身一晃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亮光，飞向问天剑。
两把神剑合并，再次发出铮鸣，剑身幻化出无数剑影组成一条巨龙，发出地动山摇的龙吟。
魔兽被眼前的变故刺激得一愣，下一瞬便被巨龙抓起扔向虚空，龙身飞出万千剑影交织成一张巨网扑过去，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切成碎片。
巨龙怒吼，朝天空的乌云飞去，身体散开化作剑雨切碎了满天乌云。
天空中有光漏下，狂风吹过，彻底露出湛蓝的颜色。
待一切归于平静，凌云霄抱着盛青瑶停在虚空之上，垂眸看向集结在诛魔涯地界外的五大门派大军。
“凌云霄？”纯阳宫掌门萧莫寒轻嗤一声，语气讥诮，“勾结魔界攻打荀城之人当真是你。还飞升第一人，没想到走火入魔第一人。”
“想杀我，你们还不配。”凌云霄冷冷掀唇。
问天剑和归虚剑感知他的心思，各自归鞘。他抬了下眼皮，拿出破天塔，调动灵力写下营安城的地址，倏地消失于虚空之中。
萧莫寒又气又怒，回头看着身后的星云宗和无妄宗的两位掌门，“他凌云霄简直欺人太甚，擎苍如今已经是魔界据点，两位怎么看！”
“此事不可妄下结论，荀城一役，魔界占领了城池之后又自行退兵，为何退兵无人知晓。”星云宗掌门面露不悦，“星云宗素来不意气用事。”
“星云宗当然不意气用事，星云宗上下都是孬种，死去的弟子白死了。”萧莫寒大怒，“你们不去擎苍，我纯阳宫自己去。”
说罢带着门下弟子御剑离开。
昨夜，五大门派皆被魔族之人混入，清早起来弟子死伤无数。太极宗雷青豫修为倒退，青羽门江裴然如今还是傻鸟之身无法化形，这一切都是凌云霄所为。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跟他讲意气用事。
萧莫寒越想越生气，禁不住停下来，带着弟子掉头往魔界飞去，他们不动他自己去找凌云霄算账。
“萧掌门这个暴脾气。”星云宗掌门苦笑一声，转头跟无妄宗掌门拱手，“此事星云宗会调查清楚再作部署，告辞。”
无妄宗掌门也拱了拱手，带着弟子返回无妄宗。
盛青松偷偷回头看了眼魔界的方向，忧心忡忡。
堂姐好像受伤了，也不知道严不严重？昨夜各派都被魔界骚扰，弟子死伤不计其数，他直觉此事与堂姐无关，跟擎苍师祖也没什么关系。
自己出关不过一日，尚未来得及仔细去调查。
但愿堂姐不要再出意外。
盛青松收了视线，眉峰悄然压低。
青羽门长老见其他三派掌门和弟子都走了，也带着弟子御剑返回青羽门。
凌云霄的修为神鬼莫测，身边又有两把神剑，就算是青羽门中的两千金丹弟子合力，恐怕也不是对手。
五大门派大军转眼走了四大门派，只剩下太极宗弟子还御剑站在虚空之中，不知该回太极宗还是去魔界。
大师兄沈苍泽孤身进入魔界后就失去了音讯，乌涛乌峰两兄弟的本命灯熄灭，掌门重伤未愈，几十位长老都不管事。
整个太极宗已经成了一盘散沙，没了沈苍泽带头，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回去。”贺无霜眼底的恨意一闪而逝，沉声下令，“大师兄一定会回来。”
她终于还是醒来了。这身体虽不如归虚剑选中的好，但也不错。她是魔界之主，终有一日，她要让人族和妖族为当年之事付出相应的代价！
贺无霜抬眸看着眼前这些正道弟子，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
识海之内，贺无霜的元神又惊又怒，“你是谁！为何要夺了我的身体！”
“我就是你啊，是你心底的恨意把我引来的。”女人冷笑阵阵，“从今往后你就待在识海里，看我如何屠了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光大我魔族。”
“你出去！”贺无霜大怒，“这是我的身体！”
“真吵。”女人呵斥一声，贺无霜的元神无力瘫倒，彻底陷入昏睡。
魔主轻笑一声眼神倏然变得凌厉起来，。带着她御剑过来的弟子，惊见她的眼神瞬间头皮发麻，“师妹，你没事吧？就这样丢下大师兄，回去要如何交代？”
其他弟子闻言，也都看着贺无霜。
在太极宗，谁都知道她最维护大师兄。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他会回来。”贺无霜抬头看着他们，俏脸含怒，“你们若是不愿意回去，就去魔界找他，不过你们得确定自己能回来。”
此话一出，所有的弟子都不吭声了，默默御剑掉头。
乌涛和乌峰的修为已经到了元婴都死不见尸，他们这些刚结丹的去了，岂不是去送死。
贺无霜站在剑上，迅速检查了下修为和身体，唇角满意扬起。没有归虚剑又如何，她是魔主，天生就有号令万魔的能力！
最后一队人马离开，诛魔涯恢复宁静，几百里外的营安城却骚乱起来。
凌云霄抱着盛青瑶回到城主府的厢房，设下结界，小心将她放到床榻上，调动灵力唤醒她。
方才情急之下，他封了她的识海，又强行解了归虚剑上的魂契，不知是否会影响她的记忆。
青冥唤醒归虚剑和她之间的魂契，若是不解，魔主之魂一旦觉醒会夺取她的身体，或控制她的神魂。
她的神魂来自异界，只有身体是魔主选中的最佳容器。
归虚剑上的魂契会自动延续，只因剑上有魔主的残魂，这把剑一直没能控制她，也没能与她人剑合一，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清除魂契，归虚剑仍拥有上古之力，只不过她今后需要重新学会控制这把剑。
而魔主之魂剥离后已化作碎片，应该不会再有机会作乱。
凌云霄撤回灵力，见盛青瑶有了要苏醒的迹象，低下头跟她额头相抵，进入她的识海。
自她进入擎苍至今的记忆全碎了，散落在识海之内。
他尝试拼合，发现自己无法碰到，只得先离开她的识海。等眼前之事处理完，回了擎苍他再给她拼合，只是她这几日可能会忘掉不少事。
盛青瑶睁开眼，目光茫然地看他片刻，缓缓出声，“御之？”
“是我。”凌云霄伸手扶她起来，“可有觉得难受？”
盛青瑶抿着唇角摇了摇头，环顾一圈抬手遮住嘴巴，嗓音压到最低，“我们在哪？今天擎苍春招考核，你把我带这来干嘛？”
擎苍春招？凌云霄意识到她真的忘了不少事情，放松下来淡淡出声，“这儿是魔界营安城，擎苍春招过去已经快二个月，你如今是擎苍弟子。”
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盛青瑶眨了眨眼，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这儿是你老家？”
凌云霄点了下头，从芥子里拿出一枚留影石，调动灵力将录到的影像投向虚空，“春招当日，你被飞剑瀑布所伤，昏睡至今。”
记忆还在，碎片拼合起来就能恢复，眼下是刚刚碎掉她识海内的功法在保护她。
盛青瑶看到自己在剑冢被飞剑瀑布追杀，慌忙坐起来紧张看他，“你带我回老家是不是被擎苍追杀了？玉净莲找到了吗？”
“擎苍尚无人知晓我带你来魔界，玉净莲已经找到。”凌云霄眼神柔和下来，伸手点了下她的眉心，语气轻松，“起来吧，准备回擎苍。”
“哦。”盛青瑶利落起身。
低头整理衣裙的工夫，门外传来男人杀气腾腾的声音，“去杀了那群试图破城的佛修！”
佛修？这不是纯阳宫的弟子吗。盛青瑶惊了下，下意识抓住他的袖袍，“我们是出去杀敌还是溜之大吉？”
纯阳宫的人来了，其余各大门派的弟子肯定也在，这种时候跑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