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海路转运
万象谷内,年轻一辈正在陆续测试资质。
年轻男女们一脸兴奋地交流着,等待着结果。
这惯例的资质测试会让他们获得前往祭坛的资格。
在御灵一族心里,位于万象谷的祭坛,是一处无比神圣的地方。
那里存放了先祖流传下来的宝物,是御灵一族的根基。若不是背负着保护至宝的命令,他们也不会选择隐居在奚泉府。
对于现在的年轻一辈来说,“外面”已经是个十分陌生且模糊的概念,他们从出生开始便待在了奚泉府,除了万象谷内的族人有资格可以离开奚泉府以外,其他的族人不会离开,也不觉得外面的世界有什么有趣的。
他们口口相传,外面的世界尔虞我诈,充满着各种各样的负面讯息。这对于开了灵眼的御灵一族来说,是十分难受的环境。
祭坛对于万象谷外的奚泉府民众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奚泉府内,万象谷是最特殊的一支,他们代表着御灵一族最高贵的一脉,不论是天赋还是其他的能力,都优于寻常的御灵一族。而祭坛,是一个普通民众升格成万象谷一脉的渠道!
只要通过测试成为祭坛祭祀,便能被算入万象谷之中。
若是资质卓越,直接成为了司祭备选,甚至能改族姓!
很多人并不奢求成为司祭备选,因为先祖留下的测试太严格了。甚至御灵一族的历史上出现过因为没有司祭备选,所以只能从寻常的祭坛祭祀里挑选司祭的事情。
如今的司祭还没有卸任,也没有司祭备选,很多人对结果翘首以盼。
不过有些讽刺的是,出身自万象谷的族人对于祭坛,会少几分寻常民众那样近乎仰望的崇拜,但因为资质和才能,他们往往是晋升祭祀的第一梯队,有时候所有万象谷出身的族人全部当选祭祀或者祭祀备选,都不奇怪。
“哎呀!那不是红瑛吗?”
有人注意到了准备离开的红衣女子,连忙招手道,“红瑛!”
女子回过神,看向那几人,笑道,“怎么了?看起来你们测试的结果还不错?”
“还没公布呢,等一下长老他们就要来挑人了。”那人笑着道,“红瑛,你测试的结果如何?”
虽然公布结果会有延迟,但是大多数经过测试的族人,其实心里是有底的。
“我觉得红瑛绝对能当选。”
“对呀,红瑛的成绩一直都是最好的。”
“说起来……景硕大人还没来吗?”
“万象谷的人不会太快测试吧我记得?”
“最近都没怎么看到景硕大人了。”
万象谷出身的孩子天然地比其他族人高一个等级,因此即便是同学,他们也会习惯性称一声“大人”。
“他啊,估计是跑什么地方闭关了。”席红瑛闻言,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
青院出身的孩子,像是席红瑛这样敢直呼祁景硕名字,不带尊称的存在,少之又少。而众人已经习惯了席红瑛的这一份特殊。
似乎只有在讽刺他或者和他吵架的时候,席红瑛才会带上那麻烦的“大人”二字。
“而且吧,你们问我测试结果,一个两个把我的话都给说完了。”席红瑛笑骂道。“成心来消遣我吧?”
“哎呀,这不是大家对红瑛的天赋有底嘛!”
“不过这次筛选结束,我们就能契约唤灵了吧?”
“对呀,大家都很期待呢。”
“红瑛你打算创造一个怎样的唤灵呢?我的话,想要一只可爱的大老虎!”
“兽类的唤灵不是有战斗方式的局限吗?要我说,创造一个美女,赏心悦目也方便。”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们男生心里那点小九九。”
似乎众人的测试结果都不错,说说笑笑又闹成一团。
而以往在这种场合最活跃的席红瑛,只是笑了笑,默不作声地退场了。
大家都对测试的结果心里有底,包括她。只是她心里太有底了。
“不知道那家伙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喃喃道。
万象谷的祁景硕,和青院的席红瑛,两人准备做一件大事。那就是趁着族内忙于资质测试的时候,摆脱族内的控制,离开这个闭塞的奚泉府。
一切准备就绪,只要测试完就可以出发。
只是现在测试的结果让她高兴不起来。
“停下。”
有人喊住了席红瑛,“你就是红瑛吧,我听说过你。”
除了席红瑛的同学以外,很多人初见她的时候,都会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
“怎么了?”席红瑛挑眉,“看起来你是万象谷的。”
“有人想和你谈谈。”
“哦?”
面容娇俏的少女眨眨眼,道,“我可以问一声是谁吗?”
“无可奉告,但是并不会害你。”
“你说这话的时候,可没那么冷静。”席红瑛笑了一声。
“……不愧是席红瑛。”
纵然同样拥有灵眼,但是不同的族人天赋不同,观察力和灵眼讯息接收的能力也各有不同,席红瑛出名的,便是她大胆的行事和出众的天赋。
“有什么大人物想见我……”席红瑛叹一口气,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你,带我去吧。”
就这样,席红瑛见到了那位中年男子。
代表着奚泉府连带御灵一族最顶端的存在。
他看着席红瑛,面上带着几分欣赏,亦带着几分不喜。
阴暗的室内只有暗淡的光源,周围的一切都在传递一个讯息——眼下的局面很危险。
“族长到底有什么事呢?”席红瑛表现出了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想,你这个聪明的孩子应该能猜到。”
“恕小辈愚钝。”席红瑛轻笑,“我好像并不知道呢。”
“资质测试的结果,你已经知道了。”男子放下茶杯,瓷器磕碰的清脆声在室内回荡。
“司祭备选。”席红瑛也没有绕弯子,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像是很难得的结果呢。”
“以你的才能,会获得这样的评定并不奇怪。不过测试结果出来和公布,中间是有一段时间的。”
“那么,族长的意思是?”
“被选为备选的存在,是可以放弃资格的。”族长缓声道,“对于你来说,放弃成为司祭备选,也能升任祭祀之位,这结果不会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山!与!氵!夕!”
“为什么我要放弃。”席红瑛忽然道。
“我想你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利害。”男子道,“司祭备选之位,有人比你更加适合。”
“可是现在司祭备选是我。”席红瑛道,“资质评定测试里,一次只会出一个司祭备选,对吧?”
席红瑛是司祭备选,那么便意味着其他所有拥有司祭备选资质的族人,最多只能拿到祭祀之位。因为“司祭备选”意味着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司祭。
两人的话语兜兜转转大半天,最终还是回归了最根本的目的。
“放弃司祭备选之位,成为祭祀对于你来说,已经足够了。”族长站起身,负手而立,“那孩子,比你更适合成为司祭备选。”
“族长这是准备暗箱操作?”席红瑛一针见血地道。
“我只是想安排出一个最好的结果罢了。”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
“他果然做了这种事。”祁景硕咬牙。
“听起来……像是族长弄巧成拙了?”祁云晟感叹道。
听他们二人的意思,他们是准备趁着资质测试离开的。那么以母亲的性子,即便是成为了司祭备选,也不会甘心留在奚泉府。但是族长将她找过去,准备暗箱操作让父亲成为司祭备选,这反而让母亲选择了坚持。
资质评定的阵法是先祖流传下来的,除非本人放弃,否则其他所有人包括族长都无法修改结果。
“不如说他提醒我了。”席红瑛道,“我这人啊,吃软不吃硬。原本我在结果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要放弃这个资格继续逃离了,但是那老头找上门来让我放弃,便让我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看向祁景硕,“如果我放弃并且离开了,你是绝无可能离开奚泉府的。”
“当年我意识得到你接受司祭备选之位背后有隐情。”祁景硕道,“但我没有想到……”
“这种事情太正常了。”
因为这涉及到背后的暗箱操作,同时也考虑到祁景硕的性格,席红瑛并没有透露背后隐情,只是突然变卦。
而这,祁景硕自然是能察觉得到的。不过他并不清楚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最终的结果,席红瑛惊掉众人的下巴,成为了司祭备选,而祁景硕则是连祭祀之位都放弃了。
有祭坛的职务,对于他来说反而不方便出去。
他代席红瑛去游历,见识太虚界的山山水水,将那无垠海记录下来,炼制成海图,只为有朝一日可能再度安排的逃离计划。
“我不知道你想到什么复杂的方面去了。”席红瑛干脆地道,“因为有种解释了会很麻烦的感觉,并且你也有可能沉不住气,我就暂且搁置了。”
祁景硕长舒一口气,道,“我不会去逼问你变卦的原因,我会等你再度准备离开奚泉府。”
不善言辞的父亲,不会准备太多的花言巧语,只会将真心捧出。而这似乎也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母亲成为司祭备选了……那么族长有没有为难你?”祁云晟忍不住道。
“如果我是普通的祭祀,确实有可能被为难,不过嘛……我可是司祭。”席红瑛道,“孩子,别小看司祭这个位置。”
司祭等于是先祖选出来,管理祭坛的存在,对于祭坛的管理事项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这种时候,连族长都无法去干涉。
司祭有特殊的传承知识,详细地阐述了管理祭坛的细节,因此族长想干涉,司祭也可以以“传承”为由拒绝对方的干涉。
传承是无法被外人获取的。先前那些外人对席红瑛搜魂,除了让席红瑛疯了以外毫无所获,便是因为御灵一族的传承不仅只有御灵一族可以开启和修炼,还因为它是独属于司祭个人的存在。
他们注定没有任何的收获。没有血脉,便无法获得传承。
“我原本的打算是上台之后,等景硕翅膀硬了,不会被族长钳制住,就可以离开了。”
“但是母亲做了很久的司祭吧?”祁云晟道。
“对呀,挺久了。”席红瑛歪着头,似乎是在回忆过往的细节,“因为我发现,祭坛的问题还是挺多的。”
席红瑛是个大胆的变丨革者。她打从心里厌烦奚泉府内部的闭塞,也随时准备离开奚泉府,但这不意味着她会敷衍对待这个职务。
正如她对祁景硕说的那样,这是责任。
责任担上肩了,就要尽力做到做好。
席红瑛大肆修改礼制,简化和省略了很多繁琐的部分,同时倡导新的风气,也对祭坛各处进行了不同程度的翻修和处理,这让因循守旧的礼长老和义长老非常不满,但是因为席红瑛的权力在那,他们无法干涉,便视作眼中钉。
其他三位长老对于席红瑛的举动并没有那么讨厌,只是他们不会明着说出来,白白得罪礼长老和义长老。
“那么母亲是觉得做得差不多了,便准备离开吗?”祁云晟有些好奇,“那么母亲你准备怎么卸任司祭?”
提到这个,祁景硕忽然陷入了沉默,别开头,似乎是想要避开什么。
而席红瑛则是神秘一笑,道,“这个嘛,其实也简单。”
“嗯?”
“司祭被要求一心一意对待祭坛,寻常祭祀可以有唤灵,但是司祭不能有。”席红瑛道,“你算是特殊情况,你对于传承的学习简直是跳着来的,什么有用就先学什么。而对于寻常的御灵一族来说,我们会讲一切基础知识都学完了,等到资质评定之后,才会着手开始创造一个契约唤灵。”
“所以?”
“所以如果有一个不能一心一意主持祭坛大事的理由,就能合情合理地卸任了。”席红瑛道。
“不能一心一意主持祭坛大事……不对啊?母亲您被掳走的时候,并没有唤灵!”祁云晟不解。
“傻孩子。”席红瑛感叹道,“能够分心的存在,可不止唤灵。”
祁云晟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想到母亲惊世骇俗的性格,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不……不会吧?
“我觉得你想到了。”席红瑛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卸任的理由就是你。”
祁云晟再看祁景硕,对方脸上已经出现了几分羞赧,似乎是不太想提起这一段。
怎么说呢……
祁云晟觉得,他能猜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这边隐忍且坚持,一心一意等待母亲转变想法——然后被母亲主动给……
绝对是母亲主动下手的。
难怪海图后边的讯息总有几分不对味在里边。恐怕父亲还没能缓过劲吧?
“虽然有点突然,但是我会负起责任。”祁景硕道,“谁知道就在等待她卸任的时机,发生了变故。”
之后的事情便是一团乱麻了。母亲被掳,在东云洲被关了起来。而父亲为了追查母亲的下落进入祭坛,结果被发现踪迹然后关禁闭至今。
现如今,一家三口才算是团聚。
“原来过去这般复杂。”祁云晟感叹道,“我所知道的事情还是太少太少了。”
“孩子,不必自责,也不必多虑。”祁景硕道,“事情总会过去的,不管是我还是你的母亲,都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现在,要先洗掉母亲的坏名声。”祁云晟道,“虽然争锋大会被毁了,但是总有其他的办法……”
“并不需要其他的办法。”席红瑛道。
“母亲?”
“虽然我严格来说不算是你的唤灵,只是寄生于你体内的灵。”席红瑛道,“但是没有人敢不认你争锋大会冠军的名号。”
“啊?”祁云晟一时之间没有转过弯来。
“呵。”祁景硕明白了席红瑛的想法,解释道,“你只要告诉他们,那位前辈是你签下契约的唤灵,便没有人敢和你争了。”
从一开始,祁云晟就锁定了争锋大会冠军的名号。
有青叶在,也不用怕那些人不承认。
事实上现在万象谷之外的众人们还惊魂未定。
青叶的出现就像是一阵狂风席卷而来,重挫了他们脆弱的小心灵,在被魔音灌耳之后,很多人选择了闭门不出,窝在家里疗伤。
人世间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存在。
他们还不知道青叶同祁云晟的身份,但是他们看得出来青叶站在祁云晟那一边。
席红瑛果真是个奇女子。
连带着她的儿子也是奇男子啊!!
徐娘子待在青院的办事处,有些头痛。
青院的那些孩子,现在一个两个都心神不定,稍稍接近赛场附近便吓得屁滚尿流,没一段时间估计缓不过来。
那些参赛者更惨,他们在擂台内部,直面那恐怖的魔音,在唤灵受伤之后甚至没人将他们救走。
他们现在一个两个都来向自己寻求疗伤之法,她也很头痛。
蓝衣修士的名声她也只是听过传说,谁知道真的能卷土重来啊!
“……确实是这个道理。”祁云晟道,“那么这次他们就必须澄清母亲的名声了。”
说完,忽然想到,“等等,有青叶前辈在的话,即便是族长和长老们,也没法阻止你们的行动了吧?”
“哦?”席红瑛道,“你想到了什么?”
“当年之事我也打听了不少的讯息,我也认为,奚泉府内有内应!”
不同于在奚泉府长大,对这里有归属感的年轻一辈,祁云晟要显得客观得多。
奚泉府内这样安逸平和的环境,天然具有凝聚力,出事之后很大概率会归咎于外因。这种情况下让他们第一时间怀疑有内应其实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因此不少族人会规避这个想法。
而有这个想法的人,也接受了“席红瑛是内应”这个说法。
而母亲不可能是内应,那么当初奚泉府内的事件,绝对有其他的内应。
“不过也不完全可以肯定有内应。”祁云晟道,“事实上我发现,不仅是御灵一族,传说之中的五灵,都遭遇过程度不等的针对和袭击。如今赤目狼一族已经灭族,腾蛇一族侥幸逃过一场血难,迷渊蝶木一族也发生过种子被盗的事件。如今只有鲛人一族还有青鸟一族没有明显的问题了。”
“五灵之中有三灵出过事,我当初也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而且鲛人之中也有问题。”
当初澹台家的大小姐围堵无归岛的时候,祁云晟曾经偶然接收到些许灵讯,有鲛人在小声商谈对自己下手的事情。
可惜那时候情况紧张,没办法将他们捉住从而追问。他们早就随着大批的鲛人一起成为了无归岛的肥料。
“那伙人确实有鲛人帮手。”席红瑛道,“当初我被束缚,虽然没法清楚地感知,但是确实是去了南乾洲的出口,走海路到了东云洲。
“奚泉府不止一个出口?”
“自然是不止的。”祁景硕解释道,“同样的,隐乐村也不止一个。奚泉府是一个独立开来的地域,与太虚界有不少连接的通道,其中西棠洲和南乾洲的分布比较多,北原洲和东云洲少一些。”
“距离祭坛最近的通道是通往南乾洲的。”席红瑛补充道。
作为当初就筹备离开的他们,自然对这些东西掌握得比较清楚。
祁云晟在桌上开始勾勒。
太虚界的四洲并不是平均分出来的四大块。用于区分洲界的是海。
是的,就是海。
打个比方的话,太虚界四大洲就像是一个摔碎的盘子,被洋流隔开,拥有了不同的环境与气候。其他三洲比较完整,而东云洲像是碎得彻底的部分,被大量的洋流切割开来。
“那些人恐怕在掳走母亲之后,就和负责盗取迷渊蝶木种子的人汇合了。他们来到东云洲的原因是……”
“海路。”
祁景硕回想了一下,在兜里找了找,取出了一张地图。
祁云晟看过去。
“游历的时候顺便做下的记录。”祁景硕道,“有清晰一点的地图,也好分析吧?”
“这一点你可以相信你爹。”席红瑛指着那张图道,“他绘制的地图,比寻常人做的要好得多。”
“嗯,”
御灵一族制作的地图可不仅仅只有图上的这些讯息,祁云晟直接闭眼读取
根据父亲的绘制和记载,太虚界四洲的分布整体狭长,被洋流切割出了边界,四大洲并不都是毗邻的。
而与三个周都有交界的,便是东云洲。因为它连同了洋流。
无垠海是没有边界的,这份地图只能记录陆地的讯息。
繁杂的信息像是在祁云晟的脑内刮起了一场风暴,祁云晟的面上开始变得有些红,不断喘息,显然这已经对他的身体造成了负担。
祁景硕见状便伸手,似乎是要打断祁云晟的读取,他马上被席红瑛给拦住了。
“相信你的儿子。”女人感叹道,“他的天赋比你想象的要强得多。”
“我知道,只是……”
“更疯狂的事情他都做过。”看到了祁景硕脸上的关切,她苦笑,“我除了支持,还能做什么?”
“……你辛苦了。”
“不过是成了一个不合格的母亲罢了。”
两人等待着祁云晟的苏醒。
祁云晟睁开了眼,差点倒在桌子上。
“你有些乱来。”祁景硕将地图拖回去,似乎是不希望祁云晟再接触,“绘制这幅地图,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才绘制出这些区域。”
而这些积累,祁云晟一瞬间就想要全部读取。
祁云晟伏在桌子上,道,“我大概有点思绪了。”
“如何?”席红瑛道。
“他们想走海路……穿过东云洲,进入西棠洲。”
“可是奚泉府内就有通往西棠洲的隐乐村。”
祁云晟摇摇头,“那么从一开始,御灵一族就会去西棠洲搜查。”
因为御灵一族的特殊性,即便是有意识去消除,逃跑的人也会留下一些讯息作为线索。
如果从一开始就让御灵一族把目光放在西棠洲,那么对于他们的行事来说肯定不方便。
而相对的,先到达南乾洲,将灵木种子和掳到的司祭汇合,在鲛人的帮助下通过海路运输,要更加稳妥。
“确实,西棠洲有御灵一族在活动。”席红瑛道,“是流放之人。”
“流放之人……”祁景硕闻言,不假思索地道,“那与他们绝对有所干系。”
流放之人,指的是因为犯错而被驱逐出奚泉府的族人。他们会被废去灵眼,逐出奚泉府。
御灵一族一开始就把目光放在西棠洲的话,哪怕与事件无关,发现了流放之人竟然还有唤灵之力的话,定然是要出手的。
这一下,事情整个就清晰了起来。
不过这也是祁云晟先前的经历,让他从一开始便将罪恶之源锁定在西棠洲的缘故。
不管怎么想,灵霄仙门都很可疑。
而那头被救出来的赤目狼,就是在灵霄仙门的仓库里。
对于常人来说,海路不如空路,一般不经历祁云晟那样的炸飞舟事故,飞舟的速度是最快的。但是这些人他们的目的不是快而是稳妥,走人烟稀少的海路更能达成目的。
不过这些目前还只是推论。
祁云晟趴在桌上,“总之……想要找出内应,要去祭坛问那些宝物……这一次族长就阻止不了。”
席红瑛刚点头,便听见祁云晟补充道,“即便阻止我也会带他们强闯进去。”
祁景硕:……
他看向席红瑛,席红瑛也目露无奈,以唇语应道,“那个鲛人带坏的。”
事实上祁景硕觉得席红瑛这个母亲的遗传原因更多。
眼看祁云晟如此疲倦,夫妇二人也不会放任他这么折腾身体,当即停止会议,将祁云晟送回房间。
自然,他们便发现了在门口等着的余渊。
余渊见祁云晟一副疲倦的样子,瞬间就不爽了,将其一把抢过,道,“你们怎么做父母的,把他折腾成这样。”
“他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既然知道了不会去阻止啊,哼!”
余渊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态度。
祁景硕沉吟了一会儿,随后目光复杂地道,“将云晟送回去休息,你我……谈谈?”
“谈什么谈?有什么好谈的?”余渊瞥了他一眼,“老实等着吧。”
随后他直接将祁云晟扛走了,无视祁云晟的反抗。
“鲛人皇的傲气,一贯如此。”席红瑛解释道。
“我知道。”祁景硕道,“我只是没想到,云晟竟然会结识鲛人皇。”
“其实我并不太喜欢他,鲁莽暴戾,并不像是能好好照顾云晟的样子。”席红瑛道,“只是……我也不得不感谢他,他是云晟小时候唯一的玩伴。而且虽然云晟当初觉得会被杀,但是我观察至今,都没有看出端倪。”
“嗯?”
“我很奇怪云晟对他的恐惧是哪里来的。”席红瑛道,“因为这一点,我不得不防着他们二人的接触。如果他要伤云晟,那哪怕他是鲛人皇我也要动手,可是……”
他对祁云晟的过度保护,比起自己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确实要好好注意。”
“我的出现会造成他的负担,先这样吧。”席红瑛说完,身形逐渐消失。
祁景硕目送着她的离去,内心有几分酸涩,但无法言说。
他们经历了太多的变故。
“你辛苦了。”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终于等来了一脸不爽的鲛人皇。
男人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有什么好说的?”
他似乎并不认为要给祁云晟的父亲什么好脸色,浑身上下充斥着不耐烦,仿佛先前的耐心全部消失殆尽了。
“你是真心喜欢云晟的吗?”
这话一出,余渊皱起眉头,毫不犹豫道,“这还用说?”
“我知道,我在云晟的生活之中是缺席的,没资格插手太多。”祁景硕感叹道,“我问你,你能保证永远不欺负云晟吗?”
“……哈?”
余渊似乎是感觉自己被怀疑了,斥责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像是会欺负他的样子?就他那弱兮兮……算了现在好一点,我欺负都懒得欺负……不对,谁欺负他就是在找死。”
看着鲛人皇三番两次改口,话都说不顺了,祁景硕道,“你在顾忌什么?”
“哪有顾忌?你别乱说!”余渊道。
“那你怎么说话颠三倒四?”
“哼。”余渊冷哼一声,“他不爱听,我就不说,一时顺口没改过来。”
“即便嘴上不说,你心里还是这么认为的吗?”祁景硕皱起眉头,“你的想法还在,那么所谓的说与不说,便只是表面功夫!”
“这都是事实啊,还不准我说吗?”余渊似乎非常不满,“他比我弱,又不肯好好保护自己照顾自己,折腾起来比谁都狠。我说过无数遍让他老老实实把要求都说出来,把所有想法都说出来,他硬是不听,最近才算学乖了!”
说完,似乎是吐槽上头了,余渊又接着道,“不知道是不是你们遗传的,他就不让人神情,成天憋着,这也不说那也不说。我又不跟你们似的有什么灵眼,不说出来我哪里知道啊!”
祁景硕听罢,感觉出了余渊的情绪之中有不满,有烦躁,却没有半分的轻视。
他似乎只是单纯在发泄沟通不畅相处不和谐的怨念。
而看到他脖颈处的项链,其实祁景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你的项链,是云晟送你的吧。”
“那是!”余渊闻言,有点得意地道,“勉勉强强的水平。”
即便嘴上说看不上眼,他还是将其戴在了显眼的位置,就像是在炫耀那般。
“那条项链手法有些稚嫩,但是……意义非凡。”祁景硕道,“可惜你不是御灵一族,否则就能多感受到其中的讯息了。”
“哦?有我不知道的部分?”余渊听到这个,态度终于好了一些,眼中有些好奇,“说说看?”
“用语言是无法表达的。”祁景硕道,“我也是炼器的,因此我能看得出来,从一开始他就打算把这条项链赠予你。”
“哼,不给我还能给谁?”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余渊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整个都洋溢着一股子得意的情绪。
祁景硕看着这个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鲛人皇,有些无语。
说真的,想到自己的孩子日后的生活要跟这么一个鲛人绑定在一起,他有些抗拒。
鲛人有很多毛病,也有很多性格缺陷,而鲛人皇很可能是其中的集大成者,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但是……谁让自己的孩子已经喜欢上了呢。
那条项链上的讯息,一如他当年制作海图的时候,所藏匿的心事那般。
说到底,这就是两个别扭的小孩吧。
能让祁景硕放宽心的,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鲛人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就是痴情。
如果孩子喜欢,那就随他吧。
其实祁景硕也只是想和余渊聊聊他所知道的云晟而已。
等说明了这个意思,余渊可怜他被关禁闭那么多年——作为一个同样被关禁闭过的存在,他非常能体会那种恶心感。
他便开始描述自己与祁云晟相处的事情,当然,这略过了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祁景硕也借此得知了席红瑛发疯时的一些细节。
想到这母子两人受的苦,他深感惭愧。
儿子曾经有个难听的名字,叫林顺,这名字其中的恶意他自然是体会得出来的。
他离开了那个地方,他到了无垠海,他开始一个人发展,成长。
如今他的无归岛在东云洲赫赫有名。
他过去的人生,有苦痛也有精彩。
祁景硕注意到,余渊几乎一直都在关注云晟。关注他的成长,关注他的安危。
所以……
原来真的只是矫情和嘴硬。
祁景硕默默想着。
能观察的那么详细,他不可能瞧不起自己的儿子,那么归根结底,就是源自鲛人一族的性格问题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祁爹:我以为是个傲气款,感情是个傲娇
余渊:傲娇咋地了……不对你说谁傲娇??
哈哈哈评论区【誰】亲的评论太精辟了我一定要让你们看看
云晟:死了爹是假爹,死了娘是假死,婆婆是假婆婆,岛是假岛,萝莉是假萝莉,蛇精是假蛇,大黄是假狼,我还有一段假的人生记忆,我的人生充满了谎言
余渊:但是你有真爱
云晟:哦对,我还有一个假的好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