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星芒告白
男人站在他的面前,身后是一片血腥的光景。
遍地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血战,鲜血融入地面,为其染上了浓重的疯狂,暗沉的腐朽,似有驱散不了的腥味缭绕。
一片哀鸿遍野。
祁云晟看得都愣了。
他仿佛站在云端之上,下方的惨状映入眼底,悲怮之声响彻天际。似乎没有什么活物是完整的,也没有什么存在是无损的。那样可怕且惨烈的场面,是祁云晟难以想象的。
站在他眼前的,是在回忆之中屡次见到,也被前辈们屡次提起的那位故友。
“玄极前辈。”祁云晟定定地看着前方的男人。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这个人,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没有什么实感,就好像自己眼前根本没有这个人,自己感受到的只是他的目光那般。
对方的身上带着一股疏离的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显。他不像在那些回忆里的时候温和,而是默默地看着下方。
如此诡异的感觉让他感觉到了几分不自在。
许久,男人终于转过身来,看向他。
“你觉得是谁的错?”
这一问太过没头没尾了些,祁云晟有些茫然,复而看了看下方。“发生了什么?”
“为利益,为领土,为私怨,为地位。”男人缓缓地道,“这批新生的灵族,一夕之间全灭。”
全灭。
这带着血腥味的字眼似乎能够挑动人的神经,祁云晟眉角一挑,感觉到了几分不舒服,“是战争?”
“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的争斗。”男人道。“实力越强,造成的后果就越严重。原本修炼成灵是天道的恩赐,但对于其他新生的灵族来说,却是毁灭性的武器。”
有灵族忘本,自居主宰,滥造杀孽,逆天而行。
传承之中的话一下子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祁云晟赶忙道,“前辈,当初天道降下灾祸,真的是因为灵族滥造杀孽吗?”
男人深深地看了祁云晟一眼。“你觉得如何?”
“……”
“当你看着一切走向不可挽回的结局,当你眼睁睁看着当初的美好全部被扭曲。当你意识到这一切都像是对你的嘲讽。当你意识到……”说到这里的时候,男人顿了顿,“这不过是天道想抹去错误罢了。”
“错误的成长,错误的发展,灵族带来了太多的错误,所以有了灾祸。”男人嘲讽着道,“不可一世的天道,只是高高在上地想抹去这一份污点罢了。”
“而前辈你将灾祸封印了。”祁云晟道,“那些灾祸并没有消失对吧?”
“你很聪明,也是至今为止最有天赋,也是最有可能性的一个。”男人叹了口气,道,“我本以为,至此以后,五灵离散,不会再有这样的时机了。但是你出现了。”
“……”
“无渊就在那,开启与否全看你自己的选择。”男人缓缓道。“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当初的灾祸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他们只是一个错误。”
“前辈。”祁云晟道,“您当初,在犹豫要不要救下太虚界?”
如果没有救世者的四处奔走,也不会有太虚界的今天,所有的生物恐怕都会死在那场灾祸里。
“长歪了的枝叶,该不该掐掉?”男人反问他一句,“已经腐烂的果子,该不该连根拔起?”
“天道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该不该顺应自然,让一切就这么发生?”
这是一次场审判,天道给太虚界判了死刑。
“然后前辈您最终还是决定救下太虚界。”祁云晟道,“是因为青叶前辈他们吗?”
提及这几人,男人身上的气息终于有所波动,他长叹一声。
“天道为了掩盖它的错误,决定将一切清洗,我却觉得,也许这份错误之中,有一些不应当被抹去的东西。天道以私心审判,那么我也以私心对抗之。”
最终的结果便是现在这样。
下一刻,祁云晟从梦中惊醒。
心脏还在狂跳,他抹了一把额头,上边全是冷汗。
“这究竟……”
他似乎又在梦境之中,与那位前辈会面了。
前辈是想告诉他什么吗?
种种事迹都证明,太虚界当年遇到的事情,似乎并不像传承上写的那么简单。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祁云晟并不愿意去揭开。
前辈一次次提醒自己的特殊,提醒自己不要擅动无渊。
这可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他长吐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青训。下一刻,灵讯告知了他有人在接近。
男人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看到门内祁云晟已经坐起来了,动作才大了些,“醒了?”
“嗯,一路航程如何?”祁云晟看向窗外。
有阵法隔绝,海水是流不进来的。只是在浅海的时候,还能透过海面看到阳光,等到了深海区域,四周就失去了光源。
余渊似乎注意到之前祁云晟打开的窗子没关上,便过去合上了——黑乎乎的,没什么好看。
“看你这样子,睡不安稳了?”余渊问道,“是还有什么害怕的事情?”
“没有。”祁云晟轻笑,“有你在这了,父亲母亲,佘菁他们也在,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
祁云晟说第一句的时候,余渊扬起了眉,等说完后面的话,他的脸就垮了下去。
他凑到祁云晟面前,盯着他的脸,“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别骗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说出来吧。”余渊算是怕了祁云晟这种有事不说出来的性子了,因此这次发现了端倪,说什么都要让祁云晟将话说出口。
祁云晟倒是不在意余渊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而是神色一松,“只是又与那位前辈见面了。”
不知何时开始,他屡屡在各处幻境与梦境之中,与那位前辈会面。
而余渊听了,却有几分警惕起来的意味,“他到底长什么样?”
对于玄极,余渊只知道是个传说级别的人物,当初牺牲自己拯救了太虚界,留下了御灵一族和五灵。
这样牛逼哄哄的背景并不代表他可以放下戒心,不如说更让他警惕起来。
梦中相会?幻境见面?这可要不得!
想到这里,余渊便有些不满了。“你嘴上说有我在就不害怕了,到头来做梦也不带我。”
“……”
这个鲛人皇是个小孩子吗?竟然纠结这种事情?
祁云晟颇感无奈,“这梦境也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总是莫名其妙就突然来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多半是那人耍的花招。”余渊理所当然地道,“这种心眼多的人不可相信,知不知道。”
“你都想到哪里去了。”祁云晟失笑,将余渊推开,下了床。
在找来左帘镜作为老师之后,他们一行人就启程离开了蝶谷。这其中还有个小插曲,那就是余武秀顺路搭便车,回了腾蛇一族的领地。对于那个年轻人来说,这一趟外出游历定然能拥有许多收获。
随后他们一行人来到了海边,由余渊拿出他的銮驾,带着众人潜入了海中。
浅海区域能在下面看到上边透下来的阳光,不过随着航程的变化,余渊将銮驾转移到了更方便行驶的深海,这便切断了上边的光。
他们现在的高度大概就是海中的两不靠,刚好远离了上下两处的光源区,外边黑洞洞的一片。
大家都是修士,即便在这样黑暗的地方,也不会说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到底是没多少景色看了。
感知到的东西,和亲眼看见的景色,是两码事。
祁云晟没多久便打算休息,而后又梦见了那位前辈,醒来的时候余渊就过来了。
“反正你做梦不带着我,让人不愉快。”余渊不爽地道。
“梦之所以是梦,便是控制不了。”祁云晟道,“何必对虚无缥缈的梦境在意呢?又不是亲身经历。”
“即便没有亲身经历也要警惕。”余渊却是严肃地道,“这说不定是一道警示。”
就如同上辈子的记忆,对这辈子的他来说是没有经历的事情,但是却还是要警惕起来。
祁云晟见余渊这么认真,也不打算拂了他的面子,而是起身去倒茶,“父亲母亲呢?”
“待在一起呢。”余渊道,“就没分开过。”
“前辈他们?”
“蠢狗身上那个回去休息了,那烦人的家伙现在正在船头。”
“没弹琴?”
“我说他敢动我就敢砸,然后把他丢海里。”
“暴力!”祁云晟笑了,不过还是庆幸自己安稳地睡了一觉,“说起来,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还在南乾,不过没多久就可以顺着洋流前往东云洲。海域是连在一起的。”
余渊也来到桌边坐下,“到时候星芒,沉珠礁,我都带你去看。”
“你还记着啊?”祁云晟笑道,“我挺期待的。”
“我记忆力又不没那么差,你说的我自然都会记着。”
说完,两人之间安静下来。
诡异的沉默弥漫开来,两人之间似乎在酝酿一股神秘的气氛。
祁云晟喝完茶,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而余渊别开头,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想法。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无知无觉。
两个人似乎总是缺少这样安安静静待在一起的时间。
没有恐惧,没有隔阂。
有的,只是感觉到对方的存在,便忍不住窃喜的小情绪。
海底的航行几乎看不到周遭景色的变化,不多时余渊便告知祁云晟已经进入了东云洲的地界。
东云洲的海,和其他地界相比也是有所不同的。大约所以因为鲛人在此生活的缘故,四周的大型海兽也多了起来。
祁云晟有些好奇,毕竟按照常理来说,有鲛人这么强大的存在,海兽的数量应该会减少才对。
而余渊倒是很快就解答了这个问题。
“鲛人也不是傻子。”他言简意赅地道。
鲛人作为海中食物链的顶端,自然知道他们的存在会导致其他大型海兽锐减。
虽然说影响不大的,但是如果海兽的数量太少,一方面后勤可能跟不上,另一方面也会显得驭使海兽的鲛人看起来没什么排面。
大型海兽在鲛人们的眼里,能当坐骑,能当口粮,也能当玩具当宠物,反正数量少了没什么好处,于是他们会主动去投喂培养,维持大型海兽的数量。
这似乎与世人印象之中的鲛人有所区别,祁云晟虽然还没表露出意外之情,余渊倒是提前预测到他的反应那般,直接道,“没有什么生物是遵循一个固定的印象活下来的。”
左右一个鲛人选择的,不是它给常人的印象,而是这件事本身能带来利益。
鲛人虽然普遍慕强,歧视弱小,却也有着灵活的一面。
祁云晟感觉到了几分新奇,本来还有点可惜那些海兽因为銮驾的威压统统远离了,余渊见状便直接利用鲛人皇的威严,让海兽们强行接近,围绕着銮驾游动。
这突如其来都不变化让其他房间的祁景硕席红瑛有点意外,还以为是海兽要来攻击銮驾,定神一看,周围的灵讯都在告诉他们真相。
“这两个小子。”席红瑛摇摇头,似乎是有些无奈,“用不用这么幼稚。”
“这种暧昧期本来就是幼稚的时候。”祁景硕道,“两个人都会变成傻瓜。”
“听起来有点可怕。”席红瑛道,“不过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连她也不得不觉得这进度有点慢了。
她都已经做好儿子被拱的心理准备了!
“也许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契机罢了。”
一个能够开诚布公的时机。
鲛人皇回海宫了!
这个消息让海宫的臣属们抖三抖。
自从鲛人皇迁到海皇岛之后,他们这些臣民,几乎没有了见鲛人皇的机会。
近侍队全权负责海宫的内外事务,而后以往不被重视的巡海卫成了香饽饽,剩余的臣子们地位都很尴尬。
以往能见到鲛人皇本尊,哪怕对方气场可怕,压力山大,也能作为“自己能面见鲛人皇”的证明。这在地位上就不一样了。
而自从见不到鲛人皇本人,他们就忧心忡忡,担心不知何时自己就被抛下了,现在听说鲛人皇的銮驾正在开回海宫,一时之间,那些臣子们都动了身,纷纷前往海宫,以盼第一时间迎接鲛人皇。
而祁云晟这一边,余渊只是轻描淡写地转了个方向。
不喜欢海宫,那么就去星芒吧。
星芒是一棵巨大的海底树,树冠巨大且浓密,其叶片如星芒闪烁,在昏暗的海底十分美丽。而让它出名的自然是它的姻缘传说——据说在星芒下乞求姻缘会得到祝福,情侣摘下星芒的叶片,光华不减的话,便是受到先祖的嘱咐。
上辈子,星芒曾惨遭秃刑,原因是一个任性的鲛人皇独自前来摘取叶片。可惜直到把树撸秃了,都没能拿到想要的东西。这让鲛人皇很不满。
这一次,鲛人皇的内心也是忐忑的。
祁云晟看着四周开始亮起来的环境,不由得感叹,“海底也是有海底的美的。”
“那是自然,鲛人一族可不是野兽。”余渊见状,有点小得意,“相比起人类,我们不过是更加崇尚强大。”
只要足够强大,那么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祁云晟握了握拳,笑道,“我觉得鲛人的理念有时候也没错啊。”
“……哼,知道就好。”
两人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个带路一个跟着,一个在前方介绍那些稀奇古怪,岸上从没见过的玩意。另一个则负责惊叹。
两人之间的相处越来越自然,已经到了双手牵起来,祁云晟过了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的程度。
感受着两手交叠的温度,祁云晟感觉脸上燥热得慌,就好像是有人在他面前放了火炉在炙烤,心脏扑通扑通的,停不下来。
终于,祁云晟像是忍不住了那般,“我已经看到星芒了。”
“嗯。”
巨大的銮驾直冲星芒,看得四周的鲛人内心发慌——鲛人皇不会是要撞倒星芒吧??
没必要吧!
哪怕是没能如愿和无归岛主在一起也不至于吧!
所幸在撞上的前一刻,銮驾停了下来,随后像是把人踹出来了那般。,陆陆续续放了人出来。
佘菁是灵,即便在海底之中也能自由行动,她立刻抱住了四处扑腾的大黄。
青叶不是很喜欢这种被海水包围的感觉,这会让他感觉羽毛被打湿了,因此他干脆在自己的身周撑起了一个护罩,将海水隔绝在外。
祁景硕夫妇直接蹭了余渊送的避水珠,在海水之中来去自如。
然后余渊丢下所有人——他摆明了不想理他们,像个献宝的小孩那般,将祁云晟拉到了星芒前。
因为余渊的速度太快,停下来的时候,祁云晟顺着惯性撞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闭着双眼,但还是能感觉到那在眼前洒落的光芒。
星芒啊……
祁云晟睁开眼,被眼前的巨大树木摄住了。
星芒无愧于“星芒”这个吗,名字,往上一看只觉得是铺天盖地的星光,将他们所包围。当他们来到星芒面前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变得渺小了。不管是树,还是人。
“星芒有自我保护的本能,想要摘到它的叶片需要冲破它的阻碍。”余渊解释道,“所以不要擅动。”
“你真的要摘吗……”祁云晟红着脸,“不太好吧。”
“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好不好……我……,啧,不是你想来看的吗!”
本来想等着祁云晟被星芒这边的气氛感染,然后自然而然地走出下一步,但是余渊失算了。
这分明还很冷静的样子。
这可就不行了。
“摘得星芒叶片,并且光辉不褪的人,便是得到先祖祝福的人吗……”祁云晟看着眼前闪烁的光辉,不由得迷糊了起来。
在海底也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呢。
四周的鲛人摄于鲛人皇的威严,纷纷退散,只留他们一拨人再次。
祁景硕也听说了星芒的传说,虽然他们两个御灵一族好像不在星芒的管辖范围内,但是来都来了,试一试似乎也无妨?
青叶看着眼前的星芒,“这么久了,都长这么大了啊……”
他感慨着,“不知道老木头会作何感想。”
海底的星芒,种子来自渊瑾,而将它种下的是鲛。
谁也没想到,那个行事诡异,看起来没什么常人感情的鲛,竟会有着这样的浪漫情怀。
可惜,这棵树还没发芽的时候,鲛似乎就自杀了。
说是和爱情有关,也有可能吧。
这让青叶又有了弹琴的兴趣了,可惜余渊不可能同意他在这地方掏出木琴。
而且深海的海水会伤害木琴的好吗!他都难得没有背在背上而是收起来了!
“你要是不想闯,那就算了。”
察觉到了祁云晟的犹豫,并且清楚地意识到对方似乎没有被星芒的“浪漫气氛”感染,余渊觉得自己的算盘落空了,很不满,并且想去沉珠礁那儿看看情况。
海宫里集合起来的臣属们,并没有等到他们的鲛人皇,只听说鲛人皇似乎去了星芒。
“天呐。”
“这是要定下了?”
“不会吧!”
他们暴躁又难以应对的鲛人皇尊上,真的有人看上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澹台归远。
谁都知道,在局势明朗之前,澹台家大小姐澹台锦本是一个热门人选。可是之前她组织袭击了无归岛,导致澹台家精英损失惨重,她自己也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只能说令人唏嘘。
这也让无归岛主这个人物的重要性凸显了出来。
事实上,因为鲛人皇之前根本没有主动亲近谁的动静,虽然近侍队永远回避这些问题,但是他们都猜测——赢家不会是无归岛主吧?
那澹台家这个仇人家族,可不就尴尬了!
有人心存忧虑,有人幸灾乐祸,而澹台归远,自怡然不动。
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那年轻的鲛人皇,已经越来越不受控了。这之前的打压和针对之中,他意识到这人的可怕。
澹台家,竟然一早就落入了他的局中。
原本众人以为,鲛人皇是抛下了一切去海皇岛偷懒的,并且还跟着无归岛主的踪迹到处跑。但事实上他很清楚,鲛人皇看似不关心,其实暗中把所有的事情都牢牢抓在手上。
他之所以安心地到处游玩,不过是因为他的手段早就不好,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当你将一切控制在手中的时候,你还会忧心忡忡地每天盯着发展吗?
如果说之前的澹台归远还想过把持派系,让海宫之事由自己主导,并且鲛人皇能迎娶自己的女儿澹台锦等诸多想法的话,现在的他可老实多了。
他有预感,如果再有些出格的举动,按个鲛人皇——他拿出来的手段绝对是难以想象的恐怖。
那个男人是实至名归的暴君。
鲛人皇前往星芒这件事引起了臣子们的遐想。
即便无归岛主胜出的概率非常之高,但是也不是没有过这种热门人选翻车的事故,因此大家都还算谨慎。
问题来了——鲛人皇带谁去了星芒?!那个幸运儿到底姓甚名谁!!
臣属们心中的幸运儿,此时此刻脸上带了几分愁容,“余渊……”
“哼。”余渊别过头,“不愿意,那我们就走吧。”
“……”
“还是你只是想在这里看着?”
祁云晟深吸一口气,“别闹脾气了好不好。”
“我没闹。”
“我只是说思考一下。”
“可以啊!”余渊道,“换个地方思考吧!”
“够了!”
祁云晟怒吼出声,“你是三岁小孩吗!”
“不是。”余渊耿直地答道。
“若是你想的话。”祁云晟伸出手,“我们一同闯过屏障就是——别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太丢人了!”
大庭广众的,这还是在鲛人皇的地盘,堂堂鲛人皇,露出这种作态丢不丢脸!
“呵。”
对于祁云晟的话,余渊只是轻笑一声,“没人敢说我丢脸。”
“……是哦。”祁云晟也意识过来,余渊在这片领域,就是独一无二的王者。
“那么,要上去看看吗?”余渊指着那星芒道,“穿过屏障就可以去摘叶子了。”
“嗯……”
漫天形成仿佛近在眼前,闪闪烁烁的光芒似乎是在驱使着他们的前进。
祁云晟终于下定了决心。
虽……虽虽虽然还是有点羞涩。
但是在这样环境里……
两人同时想着。
应该会没问题的!
祁云晟点头应允,余渊便拉起他,冲向了星芒的树冠,就好像是要拥抱光明。
随着距离的拉进,光芒越来越刺眼,周围的洋流开始扭曲,阻挡他们的前进。
而这对于他们来说,无所畏惧。
祁云晟奋力一拉,在余渊不解的目光下攀着他的肩膀。
“并肩而行。”祁云晟咬着牙道,“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
一直在余渊过度的保护下,是无法成长的。
他想要成为能和余渊比肩的存在。
余渊闻言,面色一软,一贯暴戾的他难得有了耐心,反身将他抓住,抱在怀里,“那便同行吧。”
祁云晟想要和自己并肩而行……?
那不是非常好吗!
洋流组成的屏障无法阻隔他们,下一刻星芒又采取了新的防御招式。
余渊记得这个,是幻术。星芒利用叶片释放灵力,将闯入者引入环境之中,稍不留神就会落下去。
上辈子的时候,他闯星芒的树冠,差点被这招阴了,正想着要提醒祁云晟小心,余渊意外发现,祁云晟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
他已经提早一步察觉到了幻术的存在,此时正在用灵眼去感知周围。
“余渊,你会相信我吗?”
“呵,这种时候了还说什么?”
两人之间的默契让他们不需要多余的约定,余渊放松劲力,祁云晟主导前进的方向。
祁云晟带着余渊,不断闪避周遭的幻术,等到周围的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才停下来。
“还不错嘛。”
余渊估算了一下,发现祁云晟大大缩短了闯第二层的时间。
几乎就是一瞬间,甚至可以说没有被阻拦的迹象,他们就抵达了星芒的树冠。
树冠之中到处都是泛着光的叶片,凑近了看甚至还能感觉到几分刺眼。
不同于星芒硕大的身躯,那叶片细细长长的,就像是被拉长的水滴,在海中飘荡。
祁云晟看了看四周,忍不住闭上眼用灵眼去感受。
“这里……”祁云晟意外道,“已经不仅仅是树冠了。”
“能活许久的老东西,大多有着自己的得意手段。”余渊上辈子就来过,因此也并不意外。
星芒的树冠之中,充斥着满满的灵讯。在海水质中能长出如此壮硕身姿的它,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这里,竟是用树冠组成的,自成一方的空间!
余渊带着祁云晟,往中间靠了靠,“不过嘛,这些叶子也不是没有看点。
余渊劲风一扫,四周的星芒叶子呼啦呼啦地甩起来,恍惚间仿佛下了一层带着闪闪星光的雨。甚至在祁云晟惊讶的目光之下,那些光芒在逐渐变色。
“这可真是奇妙,”祁云晟闭上眼感觉这,“这星芒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久到周围的灵都不知道它是何时出现的。
“那么,要摘树叶了吧?”余渊道,“既然来了星芒的树冠,不摘几把树叶就说不过去了。”
“别把它们说得跟土特产一样好吗。”祁云晟哭笑不得。
但是他的心中也跃跃欲试。
星芒会祝福情侣,如果……如果能拿到不褪光的叶片,是不是证明他们之间不再有阻碍了?
余渊也抱着这样的小心机。
而后,两人同时伸手,在碰到的瞬间又缩了回去。
“嗯……你先吧。”余渊不自在地道。
“要不你先?”祁云晟也面色绯红。
到了这关键的最后一步,两人竟是都露怯了。
不管是余渊一贯的别扭,还是祁云晟一贯的害羞,都将成为他们恋爱路上的绊脚石。
但此时……
祁云晟深吸一口气,“一起吧。”
似乎这样才能缓解尴尬。
余渊闻言,虽然没有回应但还是伸出了手。
两人的手捏住了同一片叶片,摘了下来。
令他们惊讶的是,这叶片竟是迅速暗淡下去。
失败了。
余渊瞪大了眼,似乎对这依旧不给面子的星芒不满意,立时扯了好几下。
散落下来的叶片,没有一片还带着光芒。
两人的期待落空,不受到打击是不可能的。
祁云晟惊讶地看着余渊发泄似的采摘叶片,自己也扯了几片。
无一例外,这些叶片都暗淡下来了。似乎在离了枝干的瞬间,它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祁云晟皱起眉头,用灵眼去感知,却找不到什么问题。
“余渊,算了。”祁云晟捏起一片已经黯淡下去,变成了灰色的星芒叶片,“似乎……不太行呢。”
失败的尝试对于信心的毁灭是灾难性的,看到祁云晟又退缩了的模样,余渊一咬牙,“我就不信找不到会发光的叶子,大不了我再把它薅秃!”
“再?”
祁云晟注意到了问题,“余渊你以前对星芒下过手吗?”
“……”
余渊的动作顿住了,思考了一下,“没有。”
“那你为什么说‘再’?”
“顺口不行啊!”
“好了,别发泄了。”祁云晟拉住余渊,打算压下他的火气,不然这一下绝对没完。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祁云晟并不打算就此迁怒星芒。
“没事的。”祁云晟低声地道,“哪怕并没有祝福我们,但是……怎么说呢,但是……”
到了最后,祁云晟的声音细若蚊蚋。
“我喜欢……你。”
“很久很久之前……在我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童年时的仰望,海宫时的恐惧,还有如今的同行。
他大概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暴躁的男人。
要说为什么呢,大概就是,余渊对他意义非凡。
他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改变了自己的一切。自己的目光其实一直在追随他。
这份爱意却时刻被自卑打压,无法抬头,以至于他将其藏在恐惧的深处。
因为这会让他意识到两人的身份悬殊。
但是现在的祁云晟已经改变了。
即便没有先祖的祝福,哪怕没有得到星芒的发光叶片。祁云晟也决定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说,余渊是不会说的。
哪怕还有不安,哪怕奇怪对方的“克制”,可是自己的心情,已经再也藏不住了!
余渊的动作顿住了,他惊讶地回头,而后一把抱住祁云晟。
他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就好像是害怕祁云晟突然消失,害怕这一切只是他一个梦一样。
祁云晟甚至从余渊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哽咽。
哽咽?
余渊为什么会哽咽呢?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余渊似乎在模仿着往日的口味,“除了我,还有谁会忍着你?”
鲛人皇的表达,似乎总是能选中让人不太愉快的句式,但是如今,却成了独具他风格的一种回应。
“那就……”祁云晟轻声道,“以后希望多多忍着呢。”
“那当然。”鲛人皇自信地道,“我可是鲛人皇。”
他们的这场告白,对比双方萌芽的感情,已经太晚太晚。让人无法评价这是怎样纠结的两个人。
但如今,他们都放下了心中的那一层顾虑。
就像星火落入草原,被余渊摘下,随便丢在地上的星芒叶子,忽然像是被点亮了那般,泛出光芒。
祁云晟看到了自己手中的灰色叶片,逐渐舒展,恢复了原本的光芒。
就好像是在祝贺他们那般。
这一步,终于迈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真的很想说
好好谈恋爱啊你们两个魂淡!
有时候也在思考回家这个选择对不对
回家之后,偶尔客串装修工,搬砖运沙
偶尔客串保姆,照顾小孩
偶尔客串清洁工,来一发大扫除
更绝的是患上完结综合征,卡文卡剧情卡得要死要活
凄惨的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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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喵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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