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话音刚落, 整片哥谭的土地就颤栗了起来。
“老板……地脉！”
小店员震惊地看着沙盘中的地脉流向，原本有序流淌的水银如今看上去就像是湍急又无序的暗流, 在沙盘当中震荡不已：“已经观察不出来魔力范围了, 整个哥谭市的地脉都已经……”
“——陷入了混乱。”
低矮蔽塞的房间里，小丑接替着店员的话，将这句话的后半截说了出来：“整个哥谭的地脉因为英灵召唤而被短暂抽空, 如今梅菲斯托被彻底击败，地脉魔力水平的剧变将会带来更加激烈的魔力涨落。”
就如同海啸之前会经历异样的退潮，电势的高低差会形成电流一般，如今哥谭市的地脉被破坏得千疮百孔，亟待紧急维护和修补。
金发的炼金术师神色凝重, 哥谭市的这一次地脉动荡来得突兀而汹涌，不排除是梅菲斯托曾经对哥谭的地脉动过手脚, 详细的分析需要时间, 而对于当下的阿尔冯斯来说，时间已经变成了最为稀缺的东西。
地震的强度不大，很快，网络上的地震播报就弹出了哥谭市发生3.4级地震的消息, 但阿尔冯斯无暇再查看手机，这一次的地震只不过是一次预先的征兆, 这座城市没有冬木市那般的大圣杯系统自发运转来进行维护和锚定, 当下的短暂安稳只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他需要抓紧时间来构建地脉的维护术式，好在察觉到哥谭市地脉异常的时候, 他就拜托了纽约圣殿的魔术师们一起做好了准备。
“我的时间不多了。”
阿尔冯斯扶着墙壁强撑着站了起来，重新变化成蝙蝠侠的样子，在通讯频段中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这座城市的魔力暴动会让整个哥谭陷入危机。电视大厦这边昏迷的人你去安排人过来救治，我必须尽快回到魔术工房里设置用于地脉的锚。”
话音刚落，传送门就在韦恩庄园的沙盘前打开，阿尔冯斯踉跄着从门中跨步走出，被小店员和阿尔弗雷德一左一右担在中间。
这副难得狼狈的样子，让小店员不禁想起曾经有过那么几次，自家老板在“出门送货”归来之后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底都还泛着不健康的青黑。
这是魔力被过度榨取所造成的短暂后遗症。
“阿尔冯斯先生，您不需要先休息一下吗？”
就算是阿尔弗雷德也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从死神的手里逃生显然给对方带来了莫大的负荷，哪怕是对于魔法一窍不通，他也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状态不佳。
阿尔冯斯撑着小店员的手臂站起来：“暂时还没关系，如果能够牵动平行世界的大气魔力，那么发动术式就没有问题。”
他打算用宝石剑作为楔子。
正当阿尔冯斯从宝石匣子当中翻出好几块黑曜石的时候，真正的小丑发出尖利的笑声。警车的鸣笛已在附近，很快他就要被重新关押进阿卡姆精神病院，但小丑本人显然对这个事实毫不在意。
这盘棋，如今才到最为激烈的那一目。
“选择吧，魔术师啊。”
他用咏叹调一般的语气冲着蝙蝠侠大喊，沙哑的嗓音配合高亢的语气，带来令人惶惑无已的赌咒：“你是打算选择拯救这个世界，还是拯救哥谭。”
“……你说什么？”
蝙蝠侠的瞳孔猛然收缩，同时连通着通讯频段的阿尔冯斯等人也皆是神色一凛，小探员当机立断地联络了神盾局总部，托尼·斯塔克也在第一时间就命令他的人工智能在全网监测来自于世界各地的异常数据。
阿尔冯斯不错目地盯着哥谭市的地脉，梅菲斯托在阿尼姆斯菲亚的记录上有着最为粗略的灵基图谱，对方并不算是什么格外强劲的从者，只不过作为一介caster手段诡谲罢了，而这种诡谲也往往体现在能够在令人出其不意的地方埋下炸弹这个方面，除此之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
“神盾局驻阿拉斯加分部，一切正常。”
很快，一波接一波的情报被回传回来。
“纽约本部，暂时一切正常。”
“无人侦察机已飞过夏威夷上空，一切正常。”
“怀俄明州……”
斯塔克工业在大气层外侧有数颗轨道卫星，在听闻阿尔冯斯那边产生变故的第一时间，这些卫星齐齐变更了视角，将目光投注与地球各处，但即便如此，想要在整个地球上搜集某处的异常信息，仍旧不啻于是大海捞针。
将世界和哥谭放在天平上来对比，实在是太过沉重的衡量。
沙盘面前，每一个人的大脑都在飞速运转。
“梅菲斯托的特性就是制造爆炸，魔力构成的寄生炸弹几乎可以出现在任何他的魔力能够抵达的场所，而能够对整个世界产生危害的爆炸事件并不算多，就算是美国贮存的核废料泄露或者核武器……”
“老板，刚刚确认了武器库存那边一切正常。”
小店员放下电话，迅速回应。
“地震的信息呢？”
“一切正常，全世界范围内没有检测到异常地震波。”
托尼·斯塔克在通讯频段里回答道。
阿尔冯斯闭上眼睛，伴随着视觉的关闭，在整个世界一片漆黑的境地里，他的脑内却格外清明。
埃尔梅罗二世曾经说过，在魔术师的世界里，追寻how done it和who done it都是没有多大意义的事情，因为不同于科学侧那个一切都可以取证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能够被轻易地篡改和再编。
而唯有动机是一定的，探寻魔术师的行为，往往要从why done it开始寻起。
小丑总是在提及选择，从两处的爆炸当中抉择，蝙蝠侠的身败名裂和那一栋楼的人质的抉择，以及最后对方所威胁而出的那句，“哥谭市和世界的抉择”。
对方似乎更乐于在难以抉择的天平上，反复触痛他人的神经。阿尔冯斯的手指尖轻轻擦过宝石剑的剑锋，因而可以推断，的最后一手一定是针对魔术师的，或许和哥谭市如今的异动有着相似的联系。
梅菲斯托擅长爆炸，这起爆炸和神秘相关，有可能引发整个世界的灾害，而这场灾害……他自己，有能力阻止。
互联网上正流传着怀俄明州黄石公园附近路段柏油路面融化的新闻，但是这里处于多火山地带，地热资源丰富，这种事情实在算不上稀奇，因此人工智能只在阿尔冯斯的手机里显示了几秒钟的时间，就将这个消息刷了下去。
所有的信息被动机拼凑成断续的线索，阿尔冯斯打开通讯器，他并非是擅长推理的类型，更不像是埃尔梅罗那般经验丰富，声音带着不确定的犹疑。
“……黄石公园。”
阿尔冯斯轻轻说道：“他想炸掉黄石公园的火山。”
黄石公园最大的的火山口东西距离约四十五英里，南北宽约为三十英里，面积足足有三个罗德岛州那么大，六十四万年前的一次大喷发所扬起的火山灰直接缔造了如今美国的黄石高原，在此之前的两次火山喷发，则分别为公元一百三十万年前和公元二百一十万年前，基于简单的统计学规律，距离下一次的火山爆发原本就不算很远。
科学家预测，这座火山的喷发周期大约为六十万年，而距离上一次的火山爆发已经经过了六十四万年的时间，一旦爆发，这座超级火山所喷发而出的岩浆足矣淹没大半个美国，火山灰和喷出物质所带来的酸雨也将持续性地给人类文明带来侵害。
经过数学模型的仿真，这场灾害的影响范围几乎遍及全球。
“……”
阿尔冯斯双手垂落，他似乎是有些恍然地思考了片刻，随后将那些原本从匣子里取出来的黑曜石又放了回去，转身看向小店员，湖绿色的眼睛看不出任何表情。
“凯文，准备去黄石公园。”
金发的炼金术师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上套上悬戒：“我们去阻止黄石公园的火山爆发。”
这个决断下得毫不犹豫，而话音刚落，哥谭市就迎来了第二次的地震，这一次明显比之前的震感要强烈一些，虽然仍不至于产生什么明显的灾害，但是接连两次逐渐增强的地震足矣让哥谭市的市民们变得人心惶惶——而这一次，甚至连那些反派们都不例外。
小店员默不作声地拿起宝石匣，作为一名神盾局的探员，就算再感到压抑和不安，他的心里也仍旧知道孰重孰轻，而就在他打算转身的时刻，冰冷枪管的触感直接抵上后颈，令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您在做什么呢？先生。”
阿尔冯斯将手中的宝石剑平举在身前：“麻烦劳烦您放开我的店员。”
蝙蝠侠的声音低沉：“你要放弃哥谭。”
“如果是和世界来做衡量的话，先生，我是个炼金术师，家族的魔术特性被称之为是计量的天平。”
宝石商的眼睛泛起磷火般的颜色，那双魔眼直视着蝙蝠侠，却出人意料地并没有直接发动一双魔眼的控制功能：“我早就习惯了做取舍和选择了，您是觉得在哥谭的天平上再增加一个人类，就会影响我的决定吗？”
他说的话是真的。小店员被枪管抵住脑干的位置，只消一击就会当场毙命，但他此时此刻并不觉得有多恐惧，反而只感到难过。
众所周知，蝙蝠侠从不会杀人，也不会将武器指向无辜者，刚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要再度确认阿尔冯斯的抉择罢了——直到现在，后知后觉的小店员才恍然意识到，自家老板可能连“蝙蝠侠不会真的杀人”这件事都不清楚，除却卖宝石和他的那些不可言说的工作，他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在意的东西。
蝙蝠侠没有退让，阿尔冯斯亦然。只不过，在面对那身属于英雄的鸦黑色披风时，有些回忆一闪而过。
曾经有一个魔术师也试图这么做过，总是杀死少数人来拯救大多数，用冷淡的态度表示自己要成为“正义的伙伴”，连魔术特性都矛盾得异常，将截然不同的两种属性接合在一起，是切断，也是连结。
后来他死了。
当然，在魔术师的世界里，死亡也并没有多么的稀奇，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确实也有可能是那个人的终焉。
但……炼金术师伸出手，握住自己衣襟上三颗宝石扣子的第一颗。
湖绿色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布鲁斯，用平静的语气开口说道：
“而且，我没打算放弃哥谭。暂时破坏我在这个世界的同一性，导致‘阿尔冯斯’这个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对称性自发破缺，就可以让不同相位的我分别出现在哥谭和黄石公园的火山口，如果在黄石公园布下大规模的中断术式，就足矣将所有的寄生虫炸弹全部清除掉。”
阿尔冯斯的一只手放在左胸心脏的位置上，这样当然会对他自己自产生负荷，但是仍旧还在接受范围之内。就像是至尊法师绝对不能够轻易死去，除非找到继任者一样，哪怕是阿尔冯斯自己，也不能够轻易掇取他自己的生命。
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
“嗨，先生们，尤其是阿尔冯斯，你们还好吗？”
就在这个气氛严峻到趋近于冰点的时刻，突然有个声音强行接入了韦恩庄园局域网。
布鲁斯：“……”
他的防火墙该升级了。
而声音的主人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托尼·斯塔克显得得意洋洋：“听说有人想要炸掉黄石公园，我刚刚就用我自己天才的大脑做了些分析，不过这些过程就可以省略掉不给你们讲了，反正说了你们也听不懂。总之，黄石公园超级火山的地下岩浆池结构格外特殊，如果不采用特定的起爆方式的话，就不会造成大规模的火山喷发，而正巧，根据之前在哥谭市电视大厦的顶层爆炸事件，单点爆炸的威力已经足够作为数据引入数学模型，也就是说——”
小胡子商人在钢铁战衣里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他深吸一口气，补上了后半段：“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全都要，黄石公园的问题我去解决，说起来我现在就已经在俄勒冈州附近了……阿尔，大家都是超级英雄你不能一个人把所有的戏份全部都抢完。”
作者有话要说： 蝙蝠侠:说出你的计划。
托尼:说了你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