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最终, 这些药剂消失于某不具名超级英雄的威逼利诱。
在某些关键问题上，托尼和史蒂夫难能可贵地达成了一致, 如果不是因为不知道这些药物会对普通人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史蒂夫甚至都想要身先士卒地喝几口来做示范了。
对此，阿尔冯斯：“……”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屏蔽掉自己的味觉, 毕竟关闭五感算不得什么高深的术法，大部分能够被称作是“lord”的魔术师都能够做到，但这样会影响药物的效果——这些药剂所带来的痛苦，也是治疗的过程之一。
这就涉及了巫医的范畴，除却药草的生物学特性之外, 给身体带来的额外的“痛苦”，以及从其中而诞生出来的不破不立与魔术回路的疏通, 本身就是魔药生成作用的一环。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都围着自己, 如果不是史蒂夫干脆把他摁在了轮椅上，如果不是托尼·斯塔克开始试图直接撬开嘴……好吧，最后一条并没有发生，托尼·斯塔克本人虽然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但是他只是如临大敌般注视了对方一段时间，阿尔冯斯就长长地叹了口气, 垂下眼睛缴械投降了。
克林顿·巴顿没有参与这场闹剧, 他远远地坐在沙发上抬起眼睛细细打量着轮椅上的炼金术师，对方在众人的瞩目之下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随后壮士断腕般闭着眼睛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紧接着扼住喉咙防止自己当场就吐出来。
史蒂夫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几块水果糖以资鼓励——老天，这样子可真是太不“美国队长”了。
他仍旧记得在执行任务的那一天里，诡计之神洛基曾经发出的感叹。
“可别太依赖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啊……”
在那间被彻底戒严了的百货商场里，绿眼睛的神明发出了如此的感慨，对方用地球上尚且不能解明的手段回到了阿斯加德，给神盾局丢下了一重又一重的谜团。
神盾局有一整个团队在研究着阿尔冯斯本人，从行为习惯到人格构建事无巨细，对方似乎也并不抗拒这样的观察和探视，甚至后来还答应了放一个探员在他的身边做杂役，而根据那些情报的分析结论，阿尔冯斯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很好相处，但理论上，应该是断然不会因为什么人而在自己的抉择上让步的。
“我已经决定好要这么做了。”
更多的时候，对方只不过是带着微笑却笃定的表情注视着弗瑞，随后自顾自地将问题独自解决，虽说这位炼金术师的手段果决而高效，但这样的风格总让人感到过于难以接近——哪怕，对方是如此守礼的一个人。
视野当中，史蒂夫·罗杰斯正在唠唠叨叨地强调什么“按时吃药的重要性”，托尼·斯塔克则是在听过这副药的效果立竿见影之后，很是热切地在鼓励阿尔冯斯从轮椅上站起来走两步。
哪有什么药刚喝下肚就能起作用的……克林特在内心深处翻了个白眼，摸过遥控器把房间当中的通风系统开得更大了一些。
他看过那些关于阿尔冯斯的报告，比起没怎么当过特工而是部队出身的史蒂夫，他对于这些非作战信息的敏感度要高得多，哪怕是在一年之前，估计都没能有人敢在这位雷霆手段的宝石勋爵面前撒泼，更别说逼着对方喝药、做康复训练和旁听真人版本美国队长的教学视频了。
或许这就是弗瑞一直都致力于让阿尔冯斯更加亲近复仇者联盟的原因，他想，不过估计弗瑞一开始也没能想到斯塔克本人这剂猛药能够这么有效果。
阿尔冯斯一只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搭在钢铁战衣伸出的一只胳膊上，竟然真的踉跄地朝前走了两步。他的手臂上显出魔术回路的刻痕来，一双眼睛也有着逐渐魔眼化的趋势，蓝绿交叠的颜色在瞳孔当中来回流转，对方用力眨了眨眼睛，那磷火一般的光彩就又在瞳孔当中消失了。
只走了两步，宝石商就重新坐回轮椅上，再也不肯挪动了。
“……会疼。”
半响，他才在众人热切又有些担忧的眼光中蹦出来几个单词：“这种药的效果会强行疏通滞塞的魔术回路，副作用是暂时的魔力紊乱，魔眼和魔术回路的启动也是并发反应，这种状态下魔力会变得有些不太好控制……”
所有人的表情又陡然凝重了几个度，于是金发的宝石商不得不再度补充：“保持休息就好了，现在所有的症状都是正常反应，斯特兰奇的魔术天赋非常优秀，不会做出有问题的药剂出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阿尔冯斯想。
关于魔药的副作用和神秘学的知识，宝石翁泽尔里奇显然是其知识储备的集大成者，在泽尔里奇那里当魔法学徒的那段时间里，他自然不需要向什么人来解释这种寻常的问题；阿尼姆斯菲亚和埃尔梅罗二世又都是君主级别的魔术师，个人实力姑且不论，在神秘学知识的累积上，同样不需要为这种寻常药物的药效而感到担忧。
至于剩下的“交游广泛”……诡计之神洛基不止一次痛心疾首地表示，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想想办法多活几百年聊胜于无也好，无论是阿萨神还是亚特兰蒂斯人，他们都带有清晰的边界感，属于合作共赢的关系，断然不会插手对方的私事。
而此时此刻，他被许多双眼睛注视着。
“咳，我是说，我明天有个需要露面的科技展，本来想邀请你一起去的，为了让过程显得不那么无聊……”
托尼·斯塔克从钢铁战衣里走了出来，又从上到下观察了一番宝石商的表情——毕竟交换过身体的他了解最为深刻，能够让那家伙感到疼痛的阈值搁在普通人的身上估计都能让人陷入疯狂了——在确认了对方确实只是需要休息之后，他耸了耸肩：“你失去了一个了进一步解斯塔克工业的好机会，毕竟我记得你之前又买进了一批我的股票。”
——炒股的收益对于阿尔冯斯来说微乎其微，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对方莫名有些执着于这一点。
“既然这种药物的效果这么明显的话，康复训练也可以停一停了。”
史蒂夫甚至有点遗憾自己的那本康复手册没怎么用得上。
“嘿，先生们。”
佩珀终于忍不住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或许我还没有再强调一遍，阿尔冯斯先生明天需要和我一起去敲定斯塔克工业新厂房魔术方面的布置？”
史蒂夫顿时用“你居然压榨劳动力让病号去工作”的眼神谴责地看着斯塔克。后者接触到视线立即开始撇清自己：“这不是我的决定！而且我也不知道这种药物的效果居然会这么猛烈！”
“原定就是在明天的时候，我已经和波茨小姐约好了。”
阿尔冯斯态度温和地解围：“而且也只是在合适的地方放下提前准备好的宝石而已，并不需要撬动魔力，都是预先储备好的东西。”
金发的炼金术师从不说谎，于是众人也都相信了对方的承诺。魔力攒动在回路当中，每一秒都躁动不安，阿尔冯斯重新阖上眼睛，他对于这种随时随地都可能会魔力失控的状态并不习惯，但是周围围满了人群的感觉，却总能够让他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
时隔多年，他仍旧在被“注视”着，可是这些目光的主人比起妖精乡里的妖精要有温度得多，尤其是一双暖棕色的、无论怎样推拒都不会再移开视线的眼睛。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之下，魔力的海浪兀自平息下来。
翌日。
纽约市，会展中心。
彼得·帕克对于这场科技展卯足了期待，提前一周就搜集了不少的相关资料。他和内德两个人早早就买好了入场券，高中生的学生证还能打折真是太好了，毕竟在他如今成为了蜘蛛侠之后能够用来打工补贴家用的时间就急剧缩短，现在两个孩子都显得有些囊中羞涩。
“你打算先看哪个展区？”
内德咀嚼着甘草糖边吃边问：“我对于新推出的悬浮车感兴趣。”
“当然是先去看公开的那套钢铁战衣！”
彼得·帕克的表情闪闪发光：“据说还有机会能和它握手呢！”
“还有方舟反应炉的展示……这种一般来讲都是一个企业的核心机密吧？！”
内德看了看手里的索引宣传册，惊讶道。
“大概是觉得自信于反正别人无可仿制……”
彼得·帕克跟着感慨了一句，随后目光又被别的什么新奇东西所吸引。
不止他们，在场的其他人也一样。
托尼·斯塔克似乎总有这种魅力，能让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就算他做出了在所有人看来十分“作死”的关停军火研发部门的做法，也仍旧没有阻止斯塔克工业在股价下挫超过50％的情况下，用不到一年的时间重新蒸蒸日上。
现在几乎已经没人再关注军火了，除了那些“念旧”的媒体人——新能源开发项目和各种各样的新设备成功引发了新的热潮，想想看，核动力反应炉不止应用在核潜艇之类的发型设备上，核能的利用也不仅仅局限于那些大型的核电站，只要巴掌那么大的一小块，就可以获得钢铁侠同款动力源——你甚至可以装在任何东西上面——包括一台时速高达40公里每小时的轮椅。
万众瞩目之下，钢铁侠拖曳着慧尾从天而降，向着欢呼的观众们张开双手，像是在拥抱一个新时代的未来。
从普罗米修斯盗圣火，瓦特改良了蒸汽机，特斯拉将雷电从诸神的权柄带来了人间，现在几乎没有人不相信，面前的这位小胡子商人手中掌握着全新的变革。
欢呼声汇聚成海浪，彼得·帕克激动得脸色发红，站在众人当中拼命地挥手。
他热切的盯着聚光灯中央的托尼·斯塔克，几乎像是粉丝见面会一样想要尖叫出声，可是手挥了一半，令人脊背发凉的感觉突然侵入骨髓。
“怎么了？”
内德有些讶异：“你觉得不舒服吗？说实话……你现在的表情可不算有事。”
“我觉得有麻烦了。”
少年拉着他的小伙伴就往舆洗室跑：“我的蜘蛛感应从来没出过差错。”
“开什么玩笑？现在可是钢铁侠在现场的科技展，外面还有好多荷枪实弹的保镖呢！”
虽是这么说着，内德也还是收敛了表情，跟着彼得·帕克一起走开。
纽约市，市郊，一片工地。
厂房已经粗略地盖了起来，等到下周，一些重要的设备也将移交到这里。
“大概在这个地方，埋一块空晶石。”
阿尔冯斯操纵着轮椅对佩珀说道：“埋在墙里面，能抵御大多数魔术层面的诅咒。”
佩珀点了点头，在图纸上做出标记。
宝石商看上去格外认真，在遇到不太确定的地方，甚至还会掏出灵摆做简易的占卜来明确宝石的最佳排布位置，佩珀一路捧着文件跟在身后，看了半天不禁感叹：“我之前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这样和故事书里的炼金术师一起去布置斯塔克工业的工厂。”
为了恪守魔术的保密原则，今天她特意清退了所有在场的工人。
“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阿尔冯斯轻轻开口：“就好像不知不觉……”
就好像不知不觉，冰块中被泼入了一腔热血，血液渗透进开裂的缝隙，早在注意不到的时候，就从内部生出了百般的赤色辙痕。
骨节分明的手指当中把玩着让佩珀叫不出名字的宝石，女秘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宝石商，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或许这个人能够让自家老板不那么令人担心，毕竟令神盾局局长都能够放下心来去依赖的炼金术师怎么看怎么可靠，结果后来发现，对方平静如冰面的外壳之下包裹着的是不比托尼·斯塔克让人操心的灵魂。
所以说恰饭真难……她耸了耸肩，跟在了对方的身后：“根据施工方提交的工程预案，打算在这里布下地脚线槽……”
纽约市的郊区静谧，厂房里更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旷得就连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微微的回声。轮椅的轮毂做了特殊的消音处理，因此除却低声的交谈之外，整个厂区都只能听到佩珀高跟鞋哒哒的脚步声。
在这样的环境下，墙壁突然被炸毁的声音就格外刺耳——或者说，哪怕工厂仍旧在运转，这样的场面也足够令人惊骇了。
佩珀紧张地一回头，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下意识地露出了威严而面无惧色的表情。
定睛一看，佩珀·波茨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色——来人她并不陌生，甚至那张脸她还很熟悉。
“——基里安？”
对方甚至还有闲工夫冲着佩珀笑了笑，那脸上是数年之前所未见的从容。阿德里奇·基里安冲着两人露出从容不迫的表情，他挥了挥自己的手臂，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厂房外墙被他一拳就打出了一个大洞：“放轻松，先生女士们，如果这点我想要展示的东西就会让你们感到惊骇的话，那这份震惊可太早了。”
“毕竟，这可是要偿还给斯塔克的一份多年之前的大礼——给他曾经的狂妄自大和目中无人。”
虽然这样很不礼貌，但是阿尔冯斯还是在对方发表演说的时候叹了口气。
——托尼·斯塔克到底得罪过多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