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入夜, 爱德菲尔特珠宝店已经打烊。
小店员关上店门，将门牌的“营业中”翻了过去, 临走之前给门口的吊兰浇水, 一系列的流程做完之后一转身，就看到金红色的钢铁战衣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地方。
“斯塔克先生？店长在工房里制作宝石，大概过一段时间才能出来。”
关于托尼·斯塔克公开在复仇者联盟追求阿尔冯斯的事情, 他倒不是完全不知道。毕竟神盾局内网里还专门开了个讨论帖，专门探讨关于某不具名技术顾问和神秘学顾问的情感状况。只不过小店员自己的心态就很是复杂了——虽不至于说是觉得“白菜被猪拱了”，但又确实意识到，似乎只有在这个人的面前，他的店长才不需要是一个巴瑟梅罗或者爱德菲尔特。
“如果你很着急的话, 可以先坐在这里等。”
最终，他慢吞吞地开口：“我刚刚下班……你要喝茶吗？我去给你倒一杯。”
“不用, 我就等在这里。”
托尼沉声说道, 声音带着一改往日的低沉。
他在灯光昏暗的店里等了近一个小时，期间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可是什么新闻都看不进去。魔眼，人类的未来, 妖精乡和阿尼姆斯菲亚之类的情报杂糅在脑海当中，让他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
他一个人这样度过了多少年了？他想, 阿尔冯斯从妖精乡回来的时候还是个少年, 随后跟随基修亚·泽尔里奇·修拜因奥古学习第二法，又数年成为时钟塔盛名翘楚的宝石勋爵，再认识了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满满当当地算下来, 对方大概一刻也没有停下来休息过吧。
这一方在布鲁克林区营业的珠宝店，又是怎样的几经周折才开在这里的？这其中又有怎样的权衡和考量？
工房的门吱嘎一声打开，阿尔冯斯手心里攥着三四枚魔力的亮光尚未消退的宝石，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店里还坐着一个人。
“……托尼？”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自己的实验室里……
结果，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大得带翻了靠背椅。
“你怎么，唔——”
剩下的话，金发的炼金术师根本没来得及说出口。他获得了一个沉默的拥抱，对方看上去什么都不想说，下巴紧挨着自己的肩胛，两个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够让斯塔克直接感受到对方薄薄胸腔当中一下接一下沉稳的心跳。
阿尔冯斯愣了半响，最终还是试探性地伸手拢住了对方的后背。
“是试验出什么事情了吗？”
他轻轻地开口：“还是说，遇到了什么难处……你身上没有被诅咒的痕迹，需要我再详细帮你检查一下吗？”
“不用，阿尔，我就是……想来见见你。”
从耳鬓之后传来对方压抑着情绪的声音：“没什么别的原因，你不用在意。”
这是他走上这条路的第多少年呢？
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四岁就能够制作电路板，六岁缔造自己人生当中第一个引擎，十五岁就读mit电子工程系并在两年后毕业，二十一岁继任斯塔克工业ceo迄今。自从记事开始，可以说一直都生活在属于天才的孤独当中。
他几乎要以为这样的孤独就是天才的特权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在幼时就坠入了妖精的世界里，带着浑身的伤痕和破缺的灵魂从非人的世界当中归来，将一切都换做筹码，哪怕连同自己的生命和灵魂都一并交付也在所不惜。
“没有诅咒的迹象，灵魂的反应也非常完整，最近地脉没有什么异动……”
怀里的炼金术师带着点茫然的语气一个又一个排除掉可能发生的问题，猜测着问道：“你没能弄到车票？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我可以帮你去联系一下巴瑟梅罗的本家，这种小事罗蕾莱肯定也不会拒绝我……”
“——没有，没这回事。我这边一切都很顺利。”
方舟反应炉的外防护罩磕在对方胸前的三颗宝石扣子上，发出细碎的摩擦响声。你瞧，现在咱们都有了镌刻在或是身体或是灵魂之上的刻痕了——无论是切伦科夫辐射发出的恒常蓝光，还是点亮魔力所照耀的诸天星辰。
“我只是想来见你。”
钢铁侠来得匆匆忙忙，走得也莫名其妙。说完之后，像是再也不能忍耐一样，对方关上店门落荒而逃，直到这间店铺重新恢复寂静，房檐上的一小团黑色才蓦然亮起绿色的眼睛：“他撒谎。”
阿尔冯斯看了看盘在柜子顶上打瞌睡的洛基，没吭声。本身这家伙变化的猫就是纯黑色，待在阴影里几乎都黑得看不出立体感了，为了防止被莫名其妙的路人踩到，洛基一般都选择待在别人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
“当着诡计之神的面，没有人可以说谎。”
黑猫得意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索尔明天大概就会收到消息了……你去联系你们那个什么组织好了。对了，你要不要问我那个铁皮罐头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
阿尔看了蹲在柜子顶上的洛基半响，对方显然非常习惯于从人类的形态切换成动物，没有丝毫的芥蒂和行动不便：“不问。”
“啧，无趣。”
翌日，复仇者联盟大厦。
和洛基预料的一样，一大清早，联盟门前的草坪上就被彩虹桥轰了个焦黑焦黑的印子。索尔·奥丁森的一只眼睛上随意戴着黑色的眼罩，挥舞着他的妙尔米尔直接破窗而入大呼小叫：“洛基——”
“劳驾，你这样的话草坪的维护费用和修玻璃的价钱会直线上升的。”
托尼·斯塔克带着夸张的语调开口：“冒冒失失的惊爆点先生。”
“噢，钢铁之人。”
索尔对着托尼·斯塔克点了点头全当打完了招呼，在大厅里四下打量：“洛基呢？你们这里的炼金术师说他现在在中庭……”
他的目光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儿，锁定在盘踞着花盆的一条蛇上，表情一下子高兴起来：“真是高兴再见到你brother，我还以为你要在宇宙里再飘荡好久呢，母亲也一直都很想念你，如果能回阿斯加德的话再好不过……”
等等，为什么这里会有蛇？
布鲁斯娜塔莎克林特和美队的眼睛一下子都聚焦在了花盆上，这是洛基变的？索尔之前好像确实说过他弟弟变成蛇来忽悠他的事情……
“喂，等等，这好像是虎斑响尾蛇，美国境内毒性最强的蛇类没有之一。”
娜塔莎觉得这很不对劲：“你弟弟的变化术这么精确？”
“他的变形术一向精湛，在阿斯加德没人的法术比他更厉害了。”
索尔·奥丁森把这句话完全听成了夸奖，乐呵呵地把那条还没有半截手臂长的小蛇从花盆里抓了起来：“你看，连这些中庭的英雄们也都被你骗过去了，现在赶紧变回来吧。”
响尾蛇抖了抖尾巴，狠狠咬了索尔一口。对方几乎是应声倒地，被咬伤的伤口开始膨胀发紫，娜塔莎一个箭步从沙发上蹿了起来，随手摸了跟绳子就要扎紧索尔的手臂防止血液循环：“所以说，这真就是一条响尾蛇……”
奥丁之子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倒下，就在这个时候，阿尔冯斯推门而入，肩膀上蹲着一只黑猫，看着乱成一团的众人奇怪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黑猫从宝石商的身上轻轻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又变幻出成人的形态来：“八百年过去了看样子你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长进，也不枉我从中庭弄了条蛇过来。”
托尼的手机里适时弹出一条来自智能管家所遴选的新闻：纽约市动物园遗失虎斑响尾蛇一条，如有市民发现请立刻报警。
托尼：……
洛基居高临下地俯下身子，金色的大角盔在地面上投射出弯曲的剪影，他睥睨着自己神色狼狈的兄长，露出些许不屑的表情：“你瞧，金光闪闪的奥丁之子不仅瞎了一只眼睛，现在甚至已经连蛇和他自己的兄弟都分不清了，兴许你和奥丁的一遗传出了什么问题导致你的眼睛长在了头顶上，又或者血脉之外的联系就是这么的不靠谱。”
“……别那么刻薄洛基，明明你自己也是个奥丁森。”
跌倒在地的索尔用完好的另一只手一抹自己的额头，露出笑容来：“我真高兴能再见到你。”
“所以，难道你们现在不应该先送索尔去抢救吗，被虎斑响尾蛇咬到的话不及时施救可能会死。”
克林特忍不住吐槽，为什么这家伙现在看上去反而还这么高兴，这对兄弟的相处模式真是让人费解。
“他死不了，那点蛇毒以他自己的对魔力和恢复速度很快就会被排除干净了。”
洛基对着众人狠狠翻了个白眼：“奥丁森……也就是这种蛮力最招人讨厌。”
尽管对于自己的便宜哥哥百般嫌弃，洛基还是伸手恶狠狠地把索尔拽了起来：“你这个蠢货，上一次战场就弄瞎自己的眼睛。”
“伤痕是战士的象征，总有一天我们要为了庇护九界的和平而战，无论你我。”
索尔倒是对此看得很开，他肿着半截手臂看上去很是滑稽：“而且你不会让我有失去另一只眼睛的机会的，不是吗？”
“滚开你这混账！还是被毒死算了！等你死了以后王位就是我的了！”
自从彻底撕开了兄友弟恭的面具之后，洛基对待索尔的态度就急转直下，甚至连明面上的友善都再也懒得维系。不过神经大条的索尔将其归咎于是自家弟弟突然发现领养身份引发的家庭矛盾，在认真咨询过弗丽嘉之后，他决定首先先在阿斯加德建个歌剧院——洛基一向对这些兴趣浓厚，只不过阿斯加德尚武，年轻的战士当中支持这种爱好的人确实不多。
就算打算在宇宙里飘荡几百年，他总是要回家的不是嘛。
不料，空口允诺的歌剧院才刚刚起了个地基，不甘寂寞的黑暗精灵就打了过来，接下来的一切无需言说，独眼的奥丁之子坐在斯塔克的沙发上乐呵呵地喝冰镇啤酒，三倍于人类的身体密度把沙发坐出一个明显有别于其它人的凹坑。
洛基重新变回了黑猫的模样，显然不打算再理睬他过分热情的兄长，重新趴回阿尔冯斯的肩膀给所有人留下了一个背影。
托尼：……
他突然想把这熊孩子缛下来……按照索尔的说法，对方比他小近五百岁左右，换算到人类的年龄大概刚刚成年没多久，这正是中二的年纪，情绪暴躁情有可原。
其实一开始换算的结果是未成年——阿萨神神均寿命五千岁以上，根据神力的多寡还能继续向后延伸，一千除以五千再乘人类的平均寿命，算出来的结果怎么也不满二十岁。
于是托尼就神态自若地把放在洛基面前的黄油啤酒挪开了：小孩子不能喝这个，你们给他倒牛奶。本来猫喝啤酒的场面就有点奇怪，坐实了未成年的身份之后他乐得开个玩笑。
洛基：“……”
黑猫人立而起，尾巴在桌面上拍出噗噗的响声：“你们这群愚蠢的蝼蚁又不是没见过我长什么样子！索尔这傻子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吗？神的年龄不是这么算的！”
噗嗤一声，娜塔莎笑出了声。
把无辜的响尾蛇送回了动物园之后，为了防止情绪暴躁的邪神在复仇者联盟大厦里直接引发命案，索尔仍旧暂住在复仇者联盟大厦当中，跟着美队和娜塔莎他们一起出任务发挥余热；洛基和阿尔冯斯以及托尼·斯塔克开始准备魔眼收集列车的行程——不过说实话，除了现金之外，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东西。
除却那个夜晚短暂的情绪失控，托尼·斯塔克似乎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甚至开始调侃洛基大角盔的奇怪审美：“你在头上戴那么一个重心不稳的东西都不会觉得脖子很酸吗？”
“神怎么可能有你们这种中庭人那么孱弱！而且就和阿尔冯斯的衣服一样，我身上的礼装都有调整术式在里面。”
对方翻了个白眼，连同爪子和半截身子都耷拉在阿尔冯斯的身上，得意洋洋地甩着尾巴看了托尼·斯塔克一眼：诡计之神永远能看穿谎言，他知道做什么才能让对方最为恼火。
对方果然绷圆了眼睛，但是在接触到宝石商有些迷惑的目光之后，又愤愤不平地缩了缩脖子：果然是邪神！这家伙一肚子坏水！
作者有话要说： 黑猫就是有时候黑得看不出立体感，只能看见两个眼睛。
在被愚蠢的人类（指店员）踩到过一次以后洛基决定蹲在凡人够不到的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