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林静阳接过另一个助理递过来的水抿了一口，余光同时扫向了钱皓。
钱皓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震惊, 又似乎有点窃喜, 同时又有点迷惑，这表情实在太过于复杂, 以至于林静阳的眼光不由得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一会。
“哥, 周杭吸毒被抓了！”钱皓道。
“噗——”林静阳一口水喷了出来，幸好对面的小助理卡卡闪的快, 不然怕是要喷卡卡一脸，林静阳抹了把嘴边的水渍, 冲钱皓道：“什么情况？”
钱皓将手机点了几下，将页面展示给林静阳看：“你看，朝阳警方下午发的通报！经群众举报，在某小区抓获涉嫌吸毒人员三名, 其中一名姓周。”
林静阳眯眼看了一下那张蓝底白字的通报：“姓周就是周杭吗？”
“嗨。”钱皓跺了下脚：“这种事肯定是纸包不住火, 警方当然没有明说，但是网上肯定是有小道消息的嘛, 网上都传疯了, 其中一个就是周杭。”
“是吗？”林静阳盯着那则消息喃喃道, 他有点狐疑道：“这么巧？”
自己刚被周杭diss，周杭就吸毒被捕了？
钱皓乐道：“谁说不是呢？你看看, 人在做天在看, 孽力回馈了吧？”
这件事并没有到此而知, 反而愈演愈烈, 第二天, 周杭现在的剧组站出来发公告，撇清了与周杭的关系。
虽然公告并没有说周杭就是那个吸毒的周某，但是从这份公告的立场和言辞可以看出，其实是变相承认了周杭就是那个吸毒被抓的人。
知道这条消息的林静阳给司北打了个电话，司北那边有些嘈杂，似乎是录节目间隙。
“你说周杭的事？是，我知道他的事，这两天我这里很忙，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周杭向来喜欢哗众取宠，你越出手压舆论，他越开心，跳的越高，所以我本来是打算冷两天，然后再动手，没想到，我还没动手，他倒是自己先倒了。”司北顿了一下，又道：“虽然也是他咎由自取，不过你运气实在是好，被他缠上很麻烦，除了压评论也没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
挂掉电话，林静阳看着手中的手机蹙眉。
真的只是运气好吗？
远在千里之外的中缅边境，陆阳刚刚结束一场戏。
他打开手机刷了下，最新的推送便是周杭被抓的消息，陆阳看到那条消息顿了下，播下一个电话：“哥，这次多谢你了，回北京请你吃饭。”
北风卷着雪粒儿在肆虐，秦墨穿着单薄的青衫跪在雪地里。
他的脊梁直挺，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
良久，前方吱呀一声响，有人推门出来，那人是个小童子，面带不忍的看了眼秦墨道：“师兄，师父他...他说让你别跪了，他从未有过你这种...这种...”
小童支支吾吾说不出下面的话。
一个老者提着几包药从屋内大跨步着走出来，给了小童脑袋一掌：“谁让你叫他师兄的？你若是愿意当他师弟，那你就跟着他一起滚吧！”
小童委屈的捂着脑袋没有说话。
那老者将手中的药用力一甩，药包被尽数甩到了秦墨身上。
老者指着秦墨怒道：“滚！我没有你这种给日本人当狗的徒弟！带着你的药给我一起滚！我就是病死，也不会喝你买的药！”
秦墨被药包砸到，身子却半点没动，他抬头看向老者没有说话，良久，他弯下脊背，端端正正给老者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离开。
那背影一如跪着的时候，挺得笔直，如同一棵劲松。
老者揪着小童的耳朵将小童揪进门里，重重将门合上。
原地，鹅毛似的大雪很快将秦墨留下的跪痕掩盖，只留下几包药，见证着这里方才发生的事。
“cut！”高航坐在监视器喊道：“辛苦了大家了，这条过了。”
林静阳将手凑在嘴巴前哈了两口气，然后又跺了跺脚，试图从这种活动中汲取一点温暖。
距离申城往事开拍已经两个多月了，气候也从凉爽的秋季转换到了寒冷的冬天，而随着拍摄进度的推进，剧组早已结束了在横店的拍摄，辗转了好几个地方，开始实景拍摄。
最近的拍摄在北方，剧组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了这座城市的初雪，鹅毛似的大雪洋洋洒洒的从天空飘落下来，很快便在地面上覆上一层薄薄的积雪，这雪却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反而越小越大。
比起盐粒和泡沫形成的人造雪，这正儿八经的雪景正是剧组所提倡的实景拍摄，高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天一整天都在赶进度拍摄雪景的戏。
但这一身实在是冷啊。
纵然林静阳够瘦，在里面加了加绒的秋衣，却依然阻挡不了北风的肆虐，他被冻得脸色发白，膝盖也在隐隐作痛，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似的。
钱皓拿着一件长款羽绒服小跑着过来给林静阳披上，另一个助理卡卡又马上将充好电的暖手宝递到林静阳手里，钱皓扶着林静阳在休息椅上坐下，林静阳开口，连哈出的气都是白色的烟雾状，牙齿都在打颤：“小钱，准备好了吗？”
钱皓点点了头：“好了，放心吧哥，马上来。”
林静阳这时候终于有点缓了过来，他又往羽绒服里缩了缩，方才演小童的小演员蹦蹦跳跳跑了过来：“静阳哥哥！”
林静阳一把接住小演员，将他搂在怀里：“毛毛。”
小演员在林静阳的怀里抬起头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林静阳：“哥哥我把我的暖袋给你，你来暖暖膝盖吧！”
林静阳愣了一下，揉了揉毛毛的脑袋：“那你就会冷了啊。”
毛毛摇了摇头：“反正暖袋也是哥哥给毛毛的，暖袋就借给哥哥用一会吧！”
一边的钱皓笑了下：“毛毛，暖袋还是你自己用吧，你忘了上次我给剧组搬得十几箱暖宝宝了吗？你静阳哥哥用那个比这个管用多了。”
毛毛有点失落，大概是觉得自己没帮到林静阳的忙。
钱皓和林静阳对视一眼，林静阳摸了摸毛毛的头：“毛毛，今天是冬至，我们一会吃饺子好不好？”
毛毛点了点头：“嗯！好！”
林静阳给钱皓使了个眼色，钱皓会意，跑到生活制片跟前说了点什么，生活制片是个慈眉善目的胖子，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吃，听着钱皓的话乐了一下，时不时的点点头，最后又看了眼林静阳这边，竖了个拇指。
临到中午该发盒饭的时候，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却发现平日里盒饭今天到现在还没送到，本该放着满满几百盒盒饭的桌子消失不见，面前放着两个锅，生活制片正站在锅旁笑。
有人道：“李哥，饭呢？”
生活制片慢吞吞道：“急什么？”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有急性子的人道。
生活制片翻了个白眼，揭开了锅盖，白色的雾气霎时冒了出来，站的近的人都能感受到一股热气，暖洋洋的。
“哇！饺子！”有人喊道。
有人笑道：“李哥今天好贴心啊，这么好给我们吃饺子。”
生活制片笑眯眯道：“冬至不就该吃饺子吗？不过不是我给你们吃，今天这顿饺子，是静阳请的。”
人群一阵赞叹。
有人道：“林哥人也太好了好，看我们冷给我们人手一个电暖宝就算了，还准备了暖贴和姜汤让我们每天随时取用，现在过节又请我们吃饺子，说真的，走了这么多剧组，这是我待过待遇最好的。”
有人附和：“不知道他下部戏谈好了没，下部戏还想去他的组待。”
此刻，被众人夸赞的林静阳正坐在小马扎上，端着自己的饺子碗准备开吃，这一口没下肚，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将碗放在面前的另一个小马扎上，掏出手机来，拍了一张雪景伴着一碗饺子的照片。
然后将这张照片发到了一个熟悉的微信上。
——冬至快乐，我替你把饺子吃了，等你回来就不会冻掉耳朵了。
干完这一切的林静阳，满意的将手机踹回兜里，准备吃自己的饺子。
刚下肚三个，一位不速之客来了。
这位不速之客叫罗琼，是戏里的女二，在剧里爱男主爱的痴狂，一下戏就爱来林静阳面前晃荡，总爱黏着林静阳。
林静阳对她总是避之不及，但罗琼却不依不饶。
此刻的罗琼也拿了个小马扎在林静阳旁边坐下，紧挨着林静阳，她手里也端了碗饺子：“哥，谢谢你请的饺子啊。”
林静阳不着痕迹的将屁股往远离罗琼的方向移了移：“没事，没事，大家吃的开心就好。”
罗琼看了眼林静阳手中的饺子道：“哥，你的饺子什么馅的啊？”
林静阳道：“猪肉白菜。”
罗琼嘟了嘟嘴：“我的是韭菜馅的，我也想吃猪肉白菜的，不过肉的刚刚下完了。”
林静阳又吃了一口饺子，含糊不清道：“你再等等，一锅很快的。”
罗琼道：“我可以吃一口你的吗，哥。”
林静阳一噎，一口饺子堵在嗓子眼没下去，他赶紧喝了口饺子汤，才缓了过来，他干笑道：“不好吧，我这碗都是我的口水，你再等等把。”
罗琼语气带了点撒娇的意思：“我不嫌弃。”
可我嫌弃！
林静阳在内心吐槽着。
罗琼自然的将筷子伸到了林静阳的碗里，夹起一个饺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静阳目光复杂的看着罗琼夹起自己的饺子，端着手中饺子没有动。
罗琼道：“嗯...还是肉的好吃。”
林静阳将手中的饺子放到面前的小桌子上猛地站起身来，对罗琼道：“我去上个厕所，那个，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把我这一碗吃完。”
罗琼一脸震惊的看着林静阳遁走的背影，没有在动筷子，良久她将手里的碗筷也放下，站起身来阴狠的看了一眼林静阳远去的背影。
林静阳并没有去上厕所，他跑到了群演的临时休息室。
这间房椅子都没有几个，不少群演还是蹲在地上吃饺子的，那个叫毛毛的小孩，因为年纪小，得到了坐椅子的机会。
林静阳是来剧组之后发现群演，或者说龙套的生活是有多么辛苦，这些人有些是有个明星梦，有些只是为了讨口饭吃。
像毛毛这种能露脸的已经算是高级龙套了，大多数人只能当个背景板，甚至是一个面朝下的尸体。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背井离乡出来打拼。
其实他们跟大多数为了生活远离家乡去大城市打拼的人没有任何区别，或是为了梦想，或是为了温饱。
林静阳所做的，只不过是在这些人在异乡打拼的时候，提供一点点小小的温暖。
做这些所需的费用并不多，对于明星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之前之所以林静阳过得那么穷，是因为蒋锐让他签的合约过于压榨，作为一个顶流，每年拿到手的钱可能还不如一个十八线明星，赚来的钱全部用来填补明澄的亏空，林夕月又一直没有匹配到合适的心脏，林静阳只能拿自己被压榨过的微博薪资替林夕月续着命。
而蒋锐倒台后，孟尝主动修改了那份合约，林静阳终于拿到一个顶流该拿到的报酬，此时的林静阳已经是一个小富豪了，只等一个适合林夕月的心脏了。
有人看到了林静阳进来，很熟稔的跟林静阳打了个招呼，一般能在演员表里出现的明星都有自己独立的休息空间，林静阳这种咖位的自然也有，他有一辆房车，这是孟尝提供的。
但林静阳其实除了非必要，很少去自己的房车上休息，他大多数时间是和这些龙套们吃一样的盒饭，休息时会留在片场看一会别人是怎么演戏，或者做一下笔记。
有时候他还会和这些龙套们探讨演戏的技巧，是那种平等的探讨，这些群演其中其实不乏一些下功夫钻研演技的。
天气还热的那阵子，林静阳会给剧组每一个人都送个小风扇，每天都会提供冰镇绿豆汤，有群演晕倒了，他甚至还会让人去自己的房车上休息。
所以这些群演其实都跟林静阳很熟。
毛毛眼尖的看到了林静阳，端着自己的碗噗嗤噗嗤跑到了林静阳跟前：“哥哥，你吃饺子了没？”
林静阳点点头：“哥哥吃...”
林静阳一顿，他看到罗琼出现在远处，而目标似乎正是自己这里。
他话音一转：“哥哥没吃，毛毛和哥哥一起吃好不好？”
毛毛点了点头。
林静阳一笑，找了个椅子坐下，将毛毛放在自己腿上，端起毛毛的饺子碗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罗琼远远看了这边一眼，似乎跺了下脚，又离开了。
林静阳悄悄松了口气。
在拍摄点对面的某栋楼上，有两个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在他们面前，还架着两架一看就十分专业的摄像设备。
其中一个略矮的男人，跺了跺脚，哈了口气：“卧槽，今年冬天忒冷了点吧，妈的，冻死老子了。”
那个高点的男人头也没回，只是盯着镜头：“忍忍，拍到大货就能过个肥年了。”
矮个男人道：“拍啥啊拍，都跟着他拍了两月了，屁也没拍到，你说真是邪了门了嘿，当初咱两也是听到拍林静阳才自告奋勇来的，你说说，这可是林静阳啊，那个不用拍，自己都能抖落出一身黑料的林静阳，结果呢？这他妈拍了两月了，屁料都没。”
高个男人点了根烟吸了一口：“也是，你说要是陆阳拍了两月干干净净啥也没有还能信，这林静阳竟然也半点料都没，真是见鬼了。”
矮个男人叹口气：“你说说，那个满身黑料的林静阳，怎么成了个圣人，每天搁哪儿用功读剧本就不说了，还给全剧组都买礼物，又请他们吃饭，跟群演打成一片，两个月了拍下的全是这玩意儿，这曝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给林静阳洗白呢，哎，说起来我也想吃饺子。”
高个看着对面的剧组，今天的拍摄刚刚结束，林静阳正在给工作人员鞠躬答谢，高个吸了口烟开口，像是自问自答：“你说...我们把这两个月拍到的东西曝出去，够劲爆吗？”
两人的眼光对上，过了三秒，同时笑出声：“怎么可能。”
矮个叹道：“林静阳现在口碑比以前好了不少，咱就算把这个曝出去，感觉也没什么冲击力啊，如果是以前的林静阳，估计还能有点水花。”矮个吐了口唾沫：“你说说这个罗琼，搞了两个月了，还没把林静阳搞上手，她要是早点搞上手，咱早就回去交差了，还用在这儿待着挨冻？”
高个将烟在地上摁灭：“林静阳他妈别是个gay吧，罗琼都那么贴着了，他跟躲女鬼似的。”
矮个哼道：“要我也看不上那个女的，眼睛他妈跟长到鼻子上一样，呸。”
高个抬起头来对矮个道：“实在拍不到林静阳的，就拿罗琼顶吧，虽然咖小了点，但聊胜于无。”
矮个却没吱声。
高个疑惑道:“老刘？”
矮个正蹲在摄像机前看镜头，一脸震惊。
高个蹙眉道：“怎么了？”
矮个愣愣转过头来：“老王，这次好像真的拍到大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吃好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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