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竹映花影张生跳墙
耶溪又有了新的丫头,叫文烟,是一个长的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耶溪心里挂念着文绣,成天挂念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用她不是很习惯。
隔了数日,又是到南府上课的日子,耶溪早早的就到了南府,看到一群孩子在南府后院外面捡桑果,为了争果子打的不可开交,便自己打了一捧的桑果,从窗内递出去:“别吵了,这里有,乖,去别处玩。”
“耶溪姐姐!”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耶溪愣住了,透过窗低头一看,一个小女孩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姐姐,是我啊,我是小荷!”
“小荷?”耶溪才反应过来,声音的确是小荷的,前些日她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什么样子,今天倒是洗的白白净净,看出来是个小美人胚子:“今天洗脸了?不是个小泥猴了。”
小荷低头一笑:“莲哥哥总不让我干干净净的嘛,今天好热,我偷偷溜出来玩儿,刚刚在溪里洗了脸嘛。”
“为什么啊?”耶溪有些疑惑:“好好的小姑娘,干嘛不漂漂亮亮的呢?”
“我不知道,”小荷摇头:“但是莲哥哥以前也是这样的,天天脏兮兮的破衣烂衫,臭死了!狗都不理他!”
“那他现在怎么……”
“现在他是人模人样的嘛,”小荷直盯着耶溪手里桑果,耶溪一笑,喂给她几个,小荷一咬咕噜吞了:“只是几个月前,莲哥哥就突然变了,换了干净衣服,脸也洗的干干净净,也会出门了,那些小姐姐们看到他都走不动路……”
“走不动路…瞎说啥,”耶溪噗嗤一下笑出来,摸摸小荷的脸:“好好玩,我去上课了。”
“嗯,”小荷乖巧的点头:“耶溪姐姐,你隔三天都来这里吗?”
“嗯,你怎么知道?”耶溪突然愣住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莲哥哥讲的,”小荷眨巴眼睛:“他还说……”
“曲荷!”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响起,耶溪看向巷口,莲曳气喘吁吁的扶着墙,看向这边:“你跑哪里去了!说了多少次!你别乱跑!”看到耶溪,莲曳一下子声音小了下去,面部有些不自然:“怎么又是你?”
又是你?
耶溪心里难受了一下,有些委屈的赌气开口:“路过,不行吗?”说着,把桑果一下子塞到小荷怀里,进了柴门而去。
莲曳低下头,看着自己破旧又有些略大的衣裳不语,小荷在手里面拨弄来拨弄去,找到一个最小的桑果递到他嘴边:“莲哥哥吃,耶溪姐姐亲自摘给我的,喏,给你一个。”
莲曳一口咬了,这个桑果有些涩,酸的他一哆嗦:“不是说了,你别跑吗?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看这里落了桑果下来,就来了,”小荷委屈的低头:“哥哥,水生叔叔唱完了吗?可以回去了吗?”
“嗯,”莲曳叹口气,把手上的月琴背到背上:“他还没有唱完,等会还有一折要用他龙套,不需要我拉琴了,我们先回去。”
“琴啊……”小荷侧耳听了一下:“哥哥,你听,里面有人也在弹琴哎,说不定也有耶溪姐姐呢!你听见了吗?”
风送来阵阵琴声飘扬,莲曳沉默了一下,摸着月琴垂下来的旧穗子,叹气:“听见了。”
突然,墙头一阵窸窸窣窣声音传来,莲曳抬头一看,两个少年在爬墙出来,看到他们两,一个锦衣少年骂声晦气:“哪里来的叫花子,一边去。”
另一个黑衣少年看到他们,吹声口哨:“哟,小兄弟小心啊。”说着,纵身一跳,直直的朝莲曳的方向跳下:“兄弟,接一把呗。”
莲曳屹然不动,只是护住小荷,黑衣少年稳稳当当的在莲曳身边落下:“哟,不怕我扑倒你?”
莲曳不理他,拉着小荷就要走,墙上挂着的那个锦衣少年急的脸色发白:“鬼东西!快来拉我一把!接住我啊!”
黑衣少年耸肩:“少爷啊你太胖了,我怕你一屁股坐死我,等下就没有人给你付账了,那老鸨……”
“你瞎说什么!”锦衣少年又羞又气:“闭嘴!哎,那个你!你!背着破琴的那个!你过来,接我一下!快过来!”
黑衣少年笑着看向莲曳:“接秦大少爷一下,给你两个铜板要不要?”
“快点!”
莲曳面无表情,走到墙下,锦衣少年一喜,往下就是一跳,莲曳却没有停下,径直向前走,锦衣少年发现不对劲:“哎,你干什么啊!”说着,惨叫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
小荷一下子笑出来,锦衣少年爬起来,一下子扯住莲曳领子,莲曳眼尖,看见他腰间的玉佩,眼睛一瞬间睁大:“你是秦家的?”
他颤颤巍巍的摸上那块玉佩,锦衣少年赶紧护住玉佩,照着他的右脸就是一个巴掌,趁着莲曳发愣的空子,上前恶声恶语的警告他:“本公子是秦家的公子秦书旻!这玉佩,也是你能摸的吗!”
莲曳不提防被打了一下,冷声开口:“你打我?”
秦书旻被他声音里面的凛冽吓了一下,还是倨傲开口:“怎么了?少爷我打你,还需要理由?你这种贱人,摸了我的玉佩就该死……”
“我说大少爷,”旁边的黑衣少年打了个哈欠:“别磨蹭了,那添香楼的牡丹姑娘她不等人啊!”
秦书旻狠狠的放开莲曳:“不和你这混账东西说话。”
莲曳被推开,直直的撞在墙上,面无表情的盯着秦书旻身上的玉佩,面色一点点的阴沉下去,小荷有些害怕的看向他:“莲哥哥,你……怎么了?”
莲曳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秦书旻嚣张跋扈的背影。
那玉佩,他也有呢。
秦书旻两个人正要离开,后门突然一下子打开了,南笙拿着玉笛,缓步走出来:“吵吵闹闹,发生了什么?”看到秦书旻两人,南笙一愣:“秦大公子,二公子,为何不在琴室静习,爬墙而出,莫非……”
“那个……”黑衣少年上前,拍拍南笙肩膀:“南公子啊,那个,我们公子他今日有些不舒服,他啊,必须要爬墙才能好嘛,你让他多爬两次就好了啊!你就当什么没看到,眼不见为净嘛。”
“何病如此荒唐?”南笙笑的温润:“秦大公子?”
“呃……”黑衣少年讪笑一下:“南公子你还不懂啊,这我们公子啊……不对,我二弟,他想学那张生嘛,跳个花墙,会个娇娘,病就好了。”
秦书旻气的面色发青:“秦书辞你瞎说什么!”
黑衣少年秦书辞撇撇嘴,低声道:“这,南公子你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别污了你,通融一下嘛……”
南笙微微一笑:“少年血气方刚,最忌花柳。大公子,二公子,随我进去见家父吧。”
秦书辞哀嚎一声:“我去,通融一下呗,你个死木头!”
南笙面带微笑,毫不留情把两个少爷赶了进去,交给家丁,回头看见了坐在墙边的莲曳,看见莲曳容颜,南笙惊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这位公子,可还好?”
莲曳不说话,起身,摸摸身后的月琴,就要离开,南笙一看他身背月琴,笑意更浓:“刚才那二人触犯公子,公子恕罪,既然公子也是懂乐之人?不如进府一叙,饮杯清茶如何?”
“不用。”
“好!耶溪姐姐在里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莲曳黑着脸看向小荷,小荷无辜眨眨眼睛。
南笙一笑:“既然和文三小姐相识,文三小姐正在雅亭练琴,不如进来歇息一下?”
小荷拉着莲曳的手,眼巴巴的看着莲曳,莲曳鬼使神差的被拉了进去,南笙看着莲曳笑:“三小姐身体不适,所以在这里也只能静养着,就在那里。”
“身体不适?”莲曳皱眉:“她是怎么了?”
南笙叹气:“前些日子,三小姐被不小心推落了水塘,惊的生了病。”
“被人推了?”莲曳语气不知不觉紧张起来:“谁敢?”
“是那个秦家大少爷,刚刚公子你也看见了,黑衣的少年郎,秦书辞。”南笙引他穿过竹林花道,到了一处雅致亭台:“到底是孩童们嬉戏玩耍,不小心推入水中的。”
“这样啊,”莲曳眼神深了下去,刚才那个秦书辞,看上去已经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哪里会是不小心推人下去的样子:“文家不追究吗?”
南笙微微一笑:“公子不知,秦家二公子秦书旻和文家二小姐有着婚约,两家素来来往密切,人没有事,这些东西也不好追究到底。”
莲曳不再说话,只是听着琴声悠悠,如凤鸣潇湘,鸾舞阆苑,一声声颤人心弦,南笙沉默了一下,才开口:“不过因祸得福吧,三小姐自从病好了,就开了窍一样,现在的琴技已经是大有进步了。”
琴声慢慢的淡了下去,莲曳攥紧了手边的竹叶,走了出去,亭中人坐在那里,低眉颔首,锦衣华服,清贵不可方物,看到他眼睛一亮:“莲曳,你来了?”
莲曳点点头,南笙拉着他坐下:“原来兄台姓莲?南某一向好乐,不知道有幸可否听莲兄奏乐以耳?”
耶溪也期待的看着他,莲曳摸摸背后的月琴,表情突然暗了下去:“不了,我就不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