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林棠溪得到张树曜生病的消息后, 稍稍惊讶了一瞬也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她也犹豫过要不要打电话询问关心一下,可又转念一想, 都分手了, 自己这样做又有什么意思呢?
于是她用温柔体贴的语气,假惺惺地对那位‘好心’透露消息的老同学说:“是吗?真是不幸啊, 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晚上她便接到了未知电话,那头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安静到令人不安。
林棠溪已经清楚对方是谁了, 她捏紧了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吗?惺惺作态的语气太假了,林棠溪自己听到都想作呕。承诺吗?她又做不到。
所以干脆沉默吧。
许久,张树曜打破了这场寂静,声音冷清:“真是不幸啊,希望他能早日康复。”话里讽刺之意十足。
林棠溪的脸蓦地通红, 多年的默契使她她瞬间明白张树曜是在复述她早上那句敷衍的话。身为有多年感情基础的前女友, 在林棠溪单方自认为和平分手的情况下, 林棠溪说出这种话实在算不上有理。
林棠溪陡然反思自己,那是她爱了那么久的人啊,而自己居然连一句生病时候的安慰都如此吝啬吗?
张树曜别过头嗤笑出声, 俊美的侧脸藏在阴影里,一字字说:“你这样对我……有时候我觉得是自己对不住你, 有时候又怨恨你太绝情。”
“我真想死了算了。死在你家门前, 死在你家床底,衣柜、浴缸、厨房,如果你有天在这些地方看见我的尸体, 我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他用着玩笑的语气说出认真的话,莫名渗人。林棠溪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尖声骂道:“你神经病啊!”
张树曜被骂了也不生气,他掀起眼皮睨了眼四周,居然哼笑赞同道:“是啊,我神经病。”
他已经住进了风景宜人的疗养院。因为张树曜并不算配合治疗,所以每天都有人特意监督他定时吃药,有时候他情绪激动时还会被注射镇静剂。
张树曜情绪不对劲,被安排来特意照看他的医生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为防张树曜伤害自身,医生神情凝重的慢慢上前查看情况。
在这最后几秒通话的时间里,张树曜说:“你记得乖乖等我。”
夕阳彻底落下,窗边暖人的光亮消失。医生越来越近,张树曜脸上的笑已经完全没有了,他声音温柔,薄唇阖动说着世间最真挚动人的情话:“等我去找你。”
可说这句话时,他是面无表情甚至僵硬的。
医生已经到了,毫不犹豫的切断了电话。他看了眼通话记录,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并不是给张先生打电话!你在骗我!”
张树曜脸上的阴影褪去,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他靠在椅背上伸长了腿,懒懒散散的朝恼怒的医生摊开手:“没关系,我现在给他打。”
医生屏住呼吸,强调道:“你不能跟与你病情有关的人联系!这会加重你的病情!”
顿了顿,这位刚上任不久的医生说:“我会把这件事如实禀报给张先生。”
张树曜目光被窗外快完全落下的夕阳吸引,满不在乎的回答:“随你。”医生对他的行为无可奈何,却又因为工作职责不能离开对方。
太阳的余晖消失殆尽,张树曜看够了后终于起身:“他是你的雇主,而我是他最看重且是唯一继承人……一些不该说的废话,我劝你不要多说。毕竟我和你之间,如果真要选择一个,受处罚的人肯定不会是我。”
他一边往阳台外走一边漫不经心地陈诉事实,走至一半,他猛地回头对无辜不安的医生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因为我是病人嘛。”
张树曜身影隐入疗养院长长的走廊,白炽灯并不算刺眼。白色的灯光落在苍白的墙壁上,整幅画面被映照的异常诡异肃穆,慵懒的青年双手插兜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路向前。
“我的信仰我的神明……殉道者怎么能死在半路,我那,我那朝圣者的心啊。”
医生痴痴的看着这诡异而美丽的一幕,耳边回响着他完全不懂的语言。
“啪嗒。”门关上的声音不轻不重,惊醒了医生。
与此同时,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声消散在了这片空间。
——
嘈杂的片场某个无人的角落,林棠溪一个人自言自语道:“怎么说呢,震惊吗?是有一点。”她昨晚受到的惊吓实在太大,今天陪洗平风到了片场后,便独自寻了个角落蹲着抽烟压惊。
她手里捏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洗平风最近不知道抽了哪根筋,死活不允许她抽烟。
林棠溪则出于对给自己发工资的衣食父母的尊重,也居然乖乖听对方的话。她烟瘾犯了的时候,最多也就在嘴里含一含,并不会直接点燃。
但今天实在忍不住了,林棠溪犹豫了半分钟,低头点燃了在自己手中呆了近一个小时的烟。
洗平风结束了自己的戏,他穿着一身明黄的古装戏服,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了蹲在墙角的林棠溪。想想自己待会儿没戏,于是他干脆一撩衣服陪着对方蹲下。
洗平风额头有汗珠,不解的眼神落到林棠溪嘴边的一抹猩红上,沉默了很久,天真的问道:“你为什么又抽烟?”
林棠溪又吸了一口,眯着眼睛:“因为我想啊。”
洗平风大致也猜到她是为了另一个人,他郁闷地说:“那你走开,我不想吸二手烟。”
这话好没道理,纯属无理取闹了。林棠溪惊讶的瞥了眼他:“大哥,分先来后到吧?这地方我好好待着,你自己跑来的。”
洗平风没话了,“哦”了一声又不愿意走,随后就不愿意吭声了,委委屈屈的埋头蹲在一旁。
他表现的那么明显,林棠溪突然笑出声。她笑的肩膀浑身在抖,蹲久了身体支撑不住倒在了洗平风身上,她干脆靠在洗平风的肩膀放肆的笑。
突如其来的柔软的身躯,林棠溪短短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一部分,黑色的发丝拂过了洗平风白皙的脸颊,痒痒的。他鼓起腮帮,有些慌乱的询问:“你笑什么!”
大概是觉得他的反应太过有趣,林棠溪笑的眼角都有了眼泪,过了一分钟她才算终于笑完了。她举起燃烧到一半的烟,深深的吸了一口,面对洗平风吐出一个很大的烟圈,把猝不及防的对方呛得不断咳嗽。
洗平风总算咳完了,憋红了脸想要开口骂人时,林棠溪忽然轻声说:“喂,要和我试一试吗?”
洗平风怔在原地,林棠溪又慢悠悠地说:“只给你一分钟考虑哦。”她将还剩一半的烟扔到地上,用脚湮灭。
出乎意料的,洗平风没有直接答应或者拒绝,他呆呆地说:“你变了。”
林棠溪挑起眉毛,颇有兴致地说:“嗯?”
洗平风说:“你怎么变得这么随便啊!”他愤愤叫道:“你都不喜欢我!干嘛要提出这么严肃的事情!”
林棠溪皱皱眉,想了想对方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于是立即很没诚意地反悔:“那就算了。”
洗平风更气了,穿着一身宽大庄严的戏服在原地跳脚:“凭什么算了!不许算了!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一点诚意都没有!刘备还三顾茅庐呢,我这都还没回答,你居然句反悔了!”
洗平风大概气得脑袋发晕,在这转来转去嘴里也不知道胡言乱语在说些什么。
所幸他还没有彻底昏头,碎碎叨叨抱怨了一通后又强调说:“我答应我答应!你不许反悔!”
林棠溪也没问他怎么这么纠结,而是抬起下巴点点地上的垃圾,示意道:“那新上任的男朋友,把地上弄干净。”说完她就潇洒转身走了。
洗平风则追了两步,“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嘛?”
林棠溪还真停下脚步慢慢想了想,认认真真说道;“有一点吧,真的只有一点。”她回头,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示意真的只有很少,“你要反悔的话,现在也来得及。”
林棠溪不敢告诉洗平风真相,不敢说自己是怕了张树曜的威胁,所以想找个人谈恋爱好让张树曜知难而退。
她在利用洗平风,为了摆脱张树曜。
洗平风在后面跳脚:“什么嘛!你就是想反悔骗我,我才不!你也不许!”
他突然冷静下来,再没有刚才那不着调的模样:“我喜欢你,你不必回应我。我喜欢你,当备胎都开心,现在转正了,只会更开心。所以林棠溪你不要有其他顾虑,咱两试一试,你觉得要是不合适就再说。”
林棠溪心猛地沉了下去,她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在洗平风真挚纯粹的感情面前,林棠溪头一次认清了自己的不堪。她骂张树曜神经病,自己却也没有好到那里去。
都是怪物。
都是垃圾。
活该活在见不到天光的深渊里。
明明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明明才刚刚开始,可林棠溪已经开始深深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哼的那个小调我编的!挺胸)
我昨天看你们在吵架。你们看,男主是变态神经病,女主也不是好人,两个人都很渣对不对?绝配啊!锁了锁了!!
然后女主年纪不大社会经验不够,突然听到前男友说那些话,受惊之下昏了头做出这种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的,抱头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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