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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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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治不了?先生,您不必担心诊金,我何府家大业大,这点银两还是出得起的!”

何章着急的跟眼前的郎中交涉着,可那个郎中还是苦着一张脸叹着气站在那儿。

要说这个郎中,他也委屈的紧。他原本就是个悬壶济世的小郎中,在荣城开了个医馆。因着乐善好施,医术也不错,这才颇有慈名。

可他是个郎中啊,他讲究的是望闻问切,他真的看不了蛊毒。

要说这荣城最近也是奇怪得很,怎么跟犯了太岁一样,这么多人栽在了蛊毒上面?

不过这些就不是他一个郎中能明白的了。

“何大人,小的自然清楚您付得起诊金。可这何公子得的不是病,是中了蛊毒啊。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言罢,那个郎中背起医箱就往外面跑。何章急的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何清还是疯疯癫癫的缩在床角,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屋子的角落,就仿佛那里躲了个穷凶极恶的怪物一般。

何章对着自己的儿子长吁短叹的,可偏偏又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外面的小厮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没顾得上看路的他差点磕在门槛上:“老爷!门外来了一个术士,说是专治疑难杂症!他还说能看到何府上空晦气缭绕,这才过来问一问,看看咱们需不需要做个法事。”

何章听闻这话,顿觉如雪中送炭,赶忙说道:“快请!”

苏清远负手站在何府正厅,看着墙上的诸多字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章过来之后,就只看到一个身量颀长的男子站在正堂里面。

何章第一眼就觉得,这人身上的气质不像是一个单纯的江湖术士。不仅如此,看这人的背影,何章总觉得莫名的熟悉。

“先生既说自己是个术士,那何某人想请先生算一卦。不知道我们何府今年是犯了哪路的太岁,诸事不顺?”

苏清远闻言,疏阔的笑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回身:“这个简单。何大人想想自己是因何从京都来到了这小小容城,这犯了谁的太岁,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等到他回过了身,看清脸的何章立刻大惊:“苏清远?你不好好呆在淮南,来荣城做什么?”

“这就要问问何大人了。”

一听这话,何章的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他直接放下了脸色:“我何章自问并未招惹过淮南王。不知道淮南王是因何针对我们何府?可怜我儿何清更是无辜,平白无故的就被你下了药!至今仍旧疯癫无状!”

“何大人这话就错了。”苏清远和和气气的笑着,完全没有一点儿被震住的意思,“这蛊毒,我确实能解,但这也并不能说明,这毒就是我下的。你儿子何清处处留情,辜负了多少姑娘的大好韶华,他自己惹来的祸端,你可不要怪罪到我的头上。”

何章身为何清的父亲,自然很是明白自己儿子的作风,闻言也只能不甘心的咬了咬牙,什么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颇为不甘心的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苏清远索性也就不卖关子了,“要我救何清,可以,但我要一个人。就是你千娇万宠的藏在红袖招里的那个女子。”

何章身为辅佐李桓上位的老臣,是为数不多活下来的人,自然狡猾的很。

他一听苏清远这么说,顿时什么都明白了:“红袖招里的事竟然也是你动的手!你知道那个女子的身份吗你就敢向我要人?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也不怕撑死自己?”

苏清远毫不在乎的摆弄了一下自己腰间的玉佩:“我既然敢要,自然有本事吃得下。”

何章也实在是没工夫考虑苏清远是怎么知道的了,只能忿忿的表示:“你既然知道那个女子的身份,自然也该明白她对我何府的重要性。既如此,又岂是你一句话就能要走的?”

苏清远跟何章斗了那么久,自然很清楚这个老狐狸在跟自己讲条件呢。

闻言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临走前还毫不在乎的表示:“那就看看何大人觉得,是这个女子的身份重要,还是何清的命重要了。”

“这请了期啊,日子就算是定下来了。”柳如烟正在细细的教导着夏雪晴婚后的诸多事情,“这一半天的,我和老爷一起,帮你拾捯一下嫁妆的事情。上次的情状我也瞧了,那个淮南王看上去很是中意于你啊。”

夏雪晴赶忙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拦了一句:“柳姨,您这都是打哪看出来的啊,快别说了。”

柳如烟促狭的笑了:“这有什么好羞的,真是的。行了,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回了,小姐也早些歇息吧。”

夏雪晴前脚送了柳如烟出去,后脚回了屋就看到苏清远坐在内间,认真的看着绣绷上的绣样。

“哪有你这样的?别家的小姐成亲之前,好些连夫郎的面都不曾见过。你倒好了,仗着身手不错,三番五次的往夏府跑,像什么样子?”

苏清远完全没有了在人前的精明劲,就真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一般,带着几分雀跃,小心的打量着绣绷上的莲花:“这是给我绣的吗?”

夏雪晴垂下头一笑:“不然是给我自己绣的吗?我瞧着你身上玉佩带的多些,就合计着绣个香囊给你。”

苏清远听得心里很是熨帖:“大晚上的就别绣了,仔细眼睛疼。更何况……家里也无公婆敢考教你女红。”

夏雪晴一听苏清远提及这个话题,抬眼一看。果然,苏清远脸上已经是写满了哀思。夏雪晴忙想着岔开话题:“何章的事怎么样了?办妥了吗?”

苏清远点了点头,屋里也没外人,他索性就直接走了过来,把夏雪晴抱到了怀里。

苏清远把下巴抵在夏雪晴的肩膀上,絮絮的把事情说于她听:“何章捱不了多久的,必定没几日就派人来寻我了。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一直在追查李桓的事情吗?”

夏雪晴其实一早就想问了,但是当时,自己与苏清远之间诸多症结,以至于根本没有立场问出这句话。

今日听闻苏清远这么一提,又想到二人的关系早已今非昔比,这才接了下去:“好奇。若我所料不错,是否跟老王爷有关?”

“夫人冰雪。你可知我父母因何而死?”

夏雪晴有点奇怪他会这么问,毕竟在所有的金国人看来,这个答案都是没有疑点的:“老王爷携着王妃,以区区三万的兵力,力退六万敌军,最终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这……有什么不对吗?”

苏清远危险的眯了眯眼,他的声音难免带上了一丝狠厉:“自然不对。你有没有想过,他李桓如此忌惮我爹手里的军权,为何在我袭爵之后,没有收了我淮南的兵权,反而让未及束发的我袭了爵呢?他在那时,就完全可以用我过于年幼无法袭爵的理由,削了淮南王的爵位。”

夏雪晴心下思量,也觉察出了几分不对劲:“是啊,这是为何?”

“那是因为,我爹娘早就发现李桓狼子野心,他们上战场之前,为了保护我,特地把所有的亲军都留在了淮南。让李桓不敢轻易动我。而且不出他们二人所料,李桓果然趁着这次机会动手了。”

……

林素着一身银甲,看着枭关外如血的残阳,和戈壁滩上绵延不绝的倭寇战甲,豪迈的笑了:“我就知道,李桓忌惮我们手里的兵权,又怎会放我夫妻二人平安归家!”

苏君泽看着手里的战报,笑的苍凉:“敌众一万……呵呵,好一个敌众一万!李桓啊李桓,为了取我二人性命,竟然不惜勾结倭寇!他可当真是个好皇帝!”

苏君泽看着连天的战甲,就已经知道自己和林素回不去了,他轻轻地拉起了林素裹在铠甲之下的手,愧疚的说:“我一生为了淮南鞠躬尽瘁,对淮南百姓问心无愧,可独独对你,阿素,我对不起你。你嫁于我之后,几乎一直奔波在外,甚为劳苦,我……”

林素确是满不在乎的笑了:“我当年嫁给你,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平安喜乐。我林素想嫁的,从始至终都是那个驰骋在沙场之上,奋勇杀敌的男人。只有你,方能不负我苦练数年的功夫。”

林素捏了捏苏君泽的手:“君泽,嫁给你,我从未后悔过。”

最后,那天如血的残阳,最终见证了夫妻二人此生最后的英姿。

……

“那一战之后,无一人生还。我的父母,用三万兵力力退六万敌军,但也最终留在了沙场之上,留在了阴暗恶臭的王权之下。不仅如此,南烛的父亲,淮南王府的老管家南石,也随着我父母永远的留在了枭关。”

夏雪晴听得心疼,她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怀着怎样的心情撑起了整个淮南王府,怀着怎样的悲伤操持着自己父母的后事。

人们只知道淮南王袭爵之后大开杀戒,可他这么做的原因,又有几人了解过呢?

八年了,这八年间,这个孩子是怎么样一步一步成长为现在的苏清远,他又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一点一点的还原了当年的真相。

但这一切的苦楚,都在苏清远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被说了出来。就仿佛,他所受的所有苦楚他都不在乎一般。

他真的不在乎吗?

夏雪晴问着自己。

如若真的不在乎,他又缘何会需要一个人来渡他呢?

夏雪晴第一次这么想安慰一个人,第一次,她看到了这个男人所有的柔软。

但偏偏,她什么都做不了,他当年独自龃龉前行的时候,她不在。

夏雪晴只能无力的看着肩侧苏清远的发顶,轻轻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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