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
苏卿将顾子傅昨儿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不等天亮时就已早早醒来,盯着头顶的帐幔发呆。偏偏这会儿屋子静谧的很,待的久了,她连身旁那人的呼吸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浅浅热气喷洒在颈间,闹得她痒痒的。
苏卿只是轻微侧了个身,腰侧的大手轻轻一捏,似是对她的动作不满。
她忽而不敢再有动作,朦胧的眸子盯着窗外,盼着天亮赶快来到。
等瞧见天边出现丝微微光亮时,苏卿听见自己舒了口气,她小心的将搭在腰间的胳膊拿开,掀开被子下床,又给七爷仔细的塞好被角,这才披上外衣蹑手蹑脚的推门走了出去。
许是今日要出门的缘故,苏卿简单洗漱后就将春桃唤去隔壁,翻着柜子里的衣服在镜子面前一件又一件的试。
春桃忍不住偷笑,将试过的衣服抱到一边,打趣说道:“殿下穿什么好看,要是七爷见了,说不定也会夸一句呢。”
“贫嘴,”苏卿娇嗔道,“七爷平日喜玩乐,又怎么会夸人。”话虽如此,可她还是在镜子前多转了几个圈,许是觉得不满,又换了袭粉色长裙。
说到底苏卿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难得今日要出门见人,自是要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对着春桃挽发髻时叮嘱了又叮嘱,惹的春桃好是嬉笑。
只见春桃拿起木梳划过三千青丝,简单梳好发髻,又特意选了只亮色的簪子插_入发间,点了胭脂轻轻涂抹,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浅浅一笑,小梨涡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
双巧进来时,也被惊艳了一番,她将从账房带过来的银子交到春桃手上,赞道:“夫人今日可真好看。”
“啊?”苏卿原以为春桃不过是说着玩玩,如今听到双巧这般说,反倒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耳垂呈现淡淡粉色,模样好是娇羞。
她谢道:“多谢双巧姐。”
双巧笑着对二人多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了屋子。
苏卿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走走,哪里还顾得上用早膳,待双巧前脚刚走,后脚拉着春桃从后门偷溜了出去。
两人去了东街,那里是皇都城最繁华的地方,摊贩小铺也多,大白天甚是热闹。
这会儿小贩都在摆摊,苏卿一到东街就止不住了步子,欢乐的像只黄鹂,目光紧黏在最先看到的冰糖葫芦上,又大又红的一串。
苏卿买了两串,给了春桃一串。
春桃起先还不肯接,怕担忧银子不够,可等到苏卿给她看了锦囊里的银子时,捂住嘴吓了一跳。
“怎、怎么这么多?”锦囊里满满的银子,双巧想的很贴心,拿的都是碎银。
苏卿想着这么多银子怪引人注目的,便去小摊上多买了几个锦囊,将银子分开,她与春桃身上各装着些。
那小贩做冰糖葫芦用的是最新鲜的山楂,果子又大又红,外面裹着好厚一层浆糖,苏卿忍不住吃了一个又一个。
街上好玩的东西不少,花式多样的面具,新奇小巧的小玩意儿,有木偶,用草扎好的蛐蛐,还有些木雕的小狗小猫。
苏卿觉得新鲜,每到一个摊位前,就会停下看上几眼,白净的指尖一一翻过。
她只是瞧着,心里就觉得欢喜的不得了。
春桃在旁看着,心里好是心疼。
自家殿下出身高贵,先帝在位时什么宠爱赏赐没有,可谁知一朝没落,地位大跌,又被迫嫁给了七爷,现如今不过是些小玩意儿就这般欢喜,怎的不经令她心疼。
这些时日内经历的事情有些多,春桃的性子也比之前稳了不少,她抬手揩去眼角湿润,蹲下对苏卿道:“小姐,若是喜欢,我们就买回去摆在窗边。”
苏卿想了想那窗边一排的模样,娇笑出声,“嗯,我们买回去,摆上。”
那卖木雕玩意的摊主是个老爷爷,家里有个跟苏卿差不多大的孙女,看见苏卿备分亲切,他笑的慈祥,还特意按照苏卿的模样重新雕了个。
小小的一只,苏卿很是喜欢。
“谢谢老爷爷。”苏卿笑着接过木雕,道谢。
茗翡斋在东街的正中央,里面的簪子衣服样式多,做工又好,不少皇都的小姐姑娘都会进来逛一逛,就算是家里不怎么富裕的,也会攒着银子在自家姑娘出嫁时打对银镯子,买支玉簪子。
苏卿远远瞧着犹豫了许久,她知晓里面的东西好是好,可银子也要好多。
她想,兜里花的本就是七爷的银子,要是再买贵衣服,未免有些恃宠而骄了。
转身正要走,一声娇喝从里面传出。
“你给本小姐站住!”
是顾含月。
她这声音量可不低,街边过路的行人,茗翡斋里的小姐夫人都往这边瞧来,这一瞧还好,偏偏苏映若也在里面。
苏映若在皇都里的名声可不小,有着“皇都第一美人”加持,又因着时常参加宴会,每次出行身边都会围着不少的人。
她瞧见苏卿也愣了会儿,旋即嘴角含笑,施施然从里面走了出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十啊。”说着,她又对顾含月柔柔道:“含月,不得无礼,怎么说如今小十也是嫁给了七爷,按辈分,你还得喊她声婶婶,让人听了落了话柄可不好。”
众人一听,瞧着苏卿的眼神顿时又不一样了。
皇都里除了那位七爷,谁还敢这般自诩。
苏卿听她说这话,指尖轻碰了碰颈间,只觉上次被烫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是啊,月姐儿,你还没叫声婶婶呢。”她浅浅一笑,从容说道。
苏映若没想到她会接下了话茬,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是嫉妒苏卿嫁给了顾子傅,可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要是为了教训苏卿而自毁形象,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苏映若能忍住,可顾含月不能。
她听到这话陡然间大怒,抓过近处的算盘一下子扔了出去,骂道:“苏卿,你还好意思装作无所事事的站在这里,你去瞧瞧我爹,他被你害得现在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你就是个没良心的贱货!”
苏映若黛眉轻蹙,面上露出不悦。
这个顾含月,当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我没良心?”苏卿看着脚底的算盘,弯腰拾起,将上面的灰尘吹了吹,她与七爷待的久了,倒是学会了那副眼里放不得人的样子,“月姐儿,如今三爷躺在床上,卧病不起,你不在床前好好伺候反而出来游玩闲逛,是你没良心还是我没良心?”
“你!”顾含月脸色红白交错,可又不敢再造次。
上次老夫人寻媒婆给她说亲,到现在却一次都没成,听楼嬷嬷说老夫人隐隐对她心生不满,昨儿个顾黎求学回来,府里大摆宴席好是热闹。
究竟在老夫人心里孰轻孰重,她还能看不出来不成。
这会儿耳边听着众人的嗤笑,愈发觉得脸上无光。
她今儿个非得撕烂苏卿的嘴不可!
正要上前,苏映若从后扯了她的袖子,低声喝道:“这么多人看着别给本殿丢脸,回去。”
顾含月身子微抖,不甘心的退了回去。
她怕苏映若。
皇都人人都在称赞苏映若,那是他们都没见识过苏映若私底下的样子,顾含月永远都忘不了上次是如何当着她的面,将宫女指头一一掰断的样子。
那宫女,不过是说错了话。
“小十,我们姐妹也有许久未曾坐下谈谈了,”苏映若笑道,“正好今日茗翡斋的老板说新进了不少上好的簪子,你也过来瞧瞧。”
这么多人都在瞧着,苏卿可不想去,正要开口,谁料苏映若却是直接走了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往里走。
苏卿一激灵,轻咬薄唇,眸底覆上层薄雾,“皇姐,你弄疼小十了。”模样着实是楚楚可怜。
苏映若诧异瞧她。
这要是搁以前的原身上,指不定会跳起来将她推开或是直接一巴掌过去才是。
苏卿忽地明了了她的意图。
苏映若连忙赔笑,“都怪皇姐,是皇姐错了。”
“嗯,小十原谅皇姐了。”
茗翡斋的老板是个和蔼的,见到两人也纯属没有故作迎逢的样子,将刚进的簪子摆在两人面前,为她们一一介绍着。
的确是好簪子。
尤其是中间那支,簪子乃是上好紫玉雕刻,簪身雕刻着错络复杂的花纹,簪头一朵莲花绽放,还有一个似露珠的吊坠,令人瞧着甚是心动。
苏卿眼底闪过惊艳。
“可惜了,”苏映若瞧着她的神色,面容温和,指尖轻轻在她手背上划过,“父皇不在,小十可没银子买这些。”
“没关系。”
苏卿抽出手,将托盘往她面前推了推,嘴角小梨涡若隐若现。
“美人配簪子,小十买不起那是因为小十不是美人,要知道皇姐可是“第一美人”,要是也买不起可就说不过去了。”
“你说是吧,七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