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朱大人。”一道温和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众人转身, 朱晋莱神色平静, 道:“原来是葛大夫啊,不知葛大夫来是所谓何事?”
葛青与他那不成器舅子之间的“恩怨”也多少知道些, 哪有什么破恩怨,还不是灾舅子眼红, 见不得人家好,非得三天两头的搞出些动静来。只是, 这葛大夫在云州城世代从医, 比他在这儿上任的时间都长,医性品德又受当地百姓敬仰,连他有时都要刻意礼让三分。
鉴于此事, 一边是陌生的外地人, 另一边是尊重的葛大夫,孰轻孰重他自是拿捏的准。
若是这葛大夫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怎么把事情烂在肚子里。
可偏偏葛青不是。
他上前行了行礼,从容开口道:“朱大人为人光明磊落,向来深受百姓尊重,在下也一直是佩服朱大人的。只是,此事纠葛乃是因着在下私人恩怨而起,与旁人无关,还望朱大人能够明鉴。”
朱晋莱变了脸色, 他道:“葛大夫,你这是在威胁本官吗?”
“在下不敢,只不过就事论事罢了。”葛青笑的从容, 挡在众人面前的脚步却未移动半分。
林棠儿小姑娘躲在墙院后面,手指紧紧抓着墙壁,一脸紧张的盯着院子内的众人。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这群人肯定又欺负舅舅了,就像上次一样。
一群讨厌的坏人。
可是,可是舅舅说过不让她出去……
林棠儿低垂着脑袋,小指头委屈的转来转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棠儿躲在这里做什么啊?”轻轻柔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有人摸了摸她的脑袋,还往手里塞了块奶糖。
林棠儿眼睛一亮,“双巧姐姐!司庭哥哥!”
双巧又问,“你舅舅呢?”
听到这个,林棠儿紧紧抓住双巧的手指,糯糯的声音也带了焦急,“是、是朱大人,他们要找卿姐姐和漂亮哥哥的麻烦。”
朱大人?
司庭往前走了几步,绕过人群往那边看了一眼,眼底莫名露出讥诮,转身对双巧道:“啧,是七爷老熟人呢。”
“嗯?”
当年七爷经过云州城时,难得替天行道的做了件好事,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一对母子,可不知这事怎么传到了当地知府的耳朵里,变成了七爷是那人贩子。你说污蔑就污蔑吧,还眼巴巴的带人上去围了七爷马车,要不是情况有变,七爷早就将人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了。
“棠儿乖乖,看司庭哥哥给你出气去。”
说着,司庭悠哉悠哉的走了过去,大声喊道:“七爷,朱大人又来请您喝茶了!”
朱晋莱身子一颤,差点儿栽倒在地,嘴角狠狠抽搐着。
老天,不会这么巧吧?!
“嘎吱——”房门被人推开。
朱晋莱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颤抖的厉害,“下、下官朱晋莱见过、见过七爷……”
众人一惊,“大人,您这……”
“混账东西!还不都赶快过来见过七爷!”
被无辜骂了一顿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依言跪了下去,心想难道这是来的大官不成?
有人大着胆子瞧了眼,却见那过分姣好面容上带着阴戾寒气,刹那间浑身战栗,颤巍巍又将脑袋垂了下去。
顾子傅身上只披着件外衣,目光扫过众人,掀了掀眼皮,凉凉开口道:“衣服碎了,去拿件新的来。”
这话是对双巧说的。
双巧心思玲珑,福身应下,领着林棠儿回了后院。
跪在地上的朱晋莱迟迟不见人开口,心里也急躁,抬起头勉强笑着说道:“此事是下官糊涂,竟是平白无故惊扰了七爷,不妨下官今晚在府里设宴,为七爷接风洗尘,还望七爷能够给下官赏个脸才是。”
顾子傅站在门口,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下巴,舔了舔牙,面容染上阴鸷,“还是想杀人啊……”
“……”
司庭见状,会意上前道:“此等小事不劳烦七爷出手。”说着,便挽起袖子,迈出了一步。
朱晋莱瞬间汗如雨下。
顾七爷是什么性子,那是从来不开玩笑的啊!
“七爷,七爷,是下官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留着下官这一命吧。”说着,朱晋莱在其他人惊骇的目光中“砰砰”磕着响头,那声音听的人心里都发毛。
葛青站在旁边,心里五味杂陈,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半晌,屋子里传来女子娇软的声音,就瞧见顾子傅嗤笑一声,施施然转身回了屋子。
“扔出去。”
不等司庭动手,朱晋莱当即就呵斥着人连滚带爬的出了院子,临走时还不望了向司庭百般示好。
等到踏出宅子那一步,朱晋莱直接瘫倒在地,抓着旁边人的手咬牙道:“去,去给泓王殿下传信,说七爷来云州城了。”
“是,小的这就去。”
宅子内,司庭瞧了眼青石板上的血迹,撇撇嘴,唤了小厮过来清理。
一抬头,就见葛青望着对面发呆。
他以为葛青是吓着了,挠了挠脑袋,凑上去道:“葛大夫,七爷就这性子,您别往心里去,还有就是七爷的身份……”
葛青回神,对他笑了下,道:“这位七爷,可是皇都的七爷?”
司庭收了笑。
“我虽久居药庐,可对外的事情也是知道点的,今日葛某没来过宅子,更没见过什么朱大人。”
被人称作七爷,又姓顾,他早该想到的就是。
也罢,本来就是件没有可能的事。
随后又同司庭说了几句,待林棠儿过来后,便带着人回了药庐。
司庭摸不着头脑,问道:“你说,这葛大夫怎么感觉有点不大对劲?”
“伤心了呗。”双巧没好气道,转身捧着衣裳进了屋子。
“伤心?伤什么心?”他怎的愈发不懂了呢。
……
待双巧伺候着穿戴整齐后,苏卿看了眼地上的衣裳,小脸红白交错,过了好久才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也不知道七爷这撕人衣裳的毛病跟谁学的。
越想越气愤。
双巧收了地上破碎的衣裳,低头掩门退了出去。
顾子傅支着脑袋,
顾子傅支着脑袋,长腿屈起,懒散笑道:“再瞪我连衣服都没得穿。”
苏卿下意识揪住衣角,委屈抱怨道:“七爷,我就这几件衣服。”
“那日不是给你做了。唔,就是还没做完。”
那日?哪日?
苏卿迷茫的看着他。
其实也怪不得她不记得,上次那些量衣裳的人过来时,苏卿正烧的迷迷糊糊,连脑子都不清醒,哪里会记得有什么衣裳。
顾子傅嗤笑,冲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苏卿犹豫的迈着小碎步走过去。
未等她站稳,身子被人拉进,肩头一重,顾子傅将下巴抵在上面,抱怨道:“卿卿,我好委屈。”
“……”什、什么?
她没听错吧?七爷竟然委屈。
刚才跪了一院子的人,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到底谁才是委屈啊!
苏卿没开口,不舒服的挪了挪身子。
这个姿势令她感到有些窒息。
“七爷,您先松开我。”
“松开了就能乖乖让我上?”揶揄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苏卿整个人僵在原地。
顾子傅似是很满意她的神情,手指勾挠着盈盈腰肢,眼底染上笑意,对着白皙颈间啃了一口,又问道:“说啊,我松开你,让不让我上啊?”
“……七爷,这是、这是白天……”她颤着声音道。
赤_裸_裸调侃的语气令她感到羞耻,可她现在脚软的厉害,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才避免了自己滑倒在七爷怀里。
“哦——”顾子傅拖长了腔调,笑的不怀好意,“那晚上就可以咯。”
“不可以!”苏卿转身就要跑。
顾子傅唇角笑意未减,他握住苏卿手腕又给拽了回来,温香软玉,心中自是欢喜。他本就只披着件外衣,里面穿了件薄薄里衣,偏偏这人衣服又不穿好,拉扯间竟是衣襟散开,苏卿慌乱间摸到如玉细腻的皮肤,整个人下意识弹了起来。
在娇软惊呼声直直撞到了顾子傅的下巴,两人不约而同的吸了口冷气。
“疼……”苏卿眨巴着眼,眼角泛红,眼看着泪珠就要落下来。
顾子傅摸着下巴,咬牙在她腰间掐了下,“我又不打你,乱撞什么呢。”
苏卿抬眸,含泪眼巴巴的盯着顾子傅。
胡说,七爷的嘴最是信不得了。
顾子傅冷哼一声,将人转了个圈,握着腰用力一提,下巴顺势抵在苏卿肩头上,长而浓密的眼睫若有若无的擦过苏卿的脸颊,微凉的气息拂在她绯红滚烫的耳垂上。
苏卿此时已经是六神无主,任凭七爷胡乱动作去了。
难得的是顾子傅这次格外安分,掌心覆在苏卿小腹上,语气认真的问道:“卿卿,这里会有孩子吗?”
苏卿一僵。
旋即声音又近乎是低喃道:“要是有个小孩子就好了。”
“……七爷喜欢小孩子吗?”苏卿小声问道。
话落,便听见身后那人哼了一声,话语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不喜欢。生了还要养,浪费银子。”
之前好不容易营造的暧昧氛围瞬间烟消云散。
仔细听了,还能够听见磨牙声。
苏卿没忍住笑出了声。
呼吸声吹的有些痒,她挠了挠脸颊,好奇问道:“既然七爷不喜欢小孩子,还要孩子做什么?”
“可你喜欢啊。”顾子傅语气无辜道。
苏卿怔住。
她正要开口再问些什么,就听见顾子傅“哦”了一声,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封信,叠的整整齐齐。
苏卿只眨了眨眼的功夫,就见顾子傅已经拆开,“差点忘了,小舅子寄过来的信。”
苏世笙?
苏卿眸底微亮,伸手就要去夺,却被顾子傅高高举起,嫌弃道:“抢什么抢,你又不识字,丢人。”
“那七爷念给我听好不好?”她心里欢喜,也顾不得顾子傅什么语气,拉着他的衣袖软软问道。
这般乖巧模样,落在七爷眼里显然是很受用。
信上写的多是些零零碎碎的话语,苏卿心里却听的开心,待顾子傅念完一遍后,她又央求着他念了一遍。
顾子傅一脸不耐烦,却还是又从头到尾念了一遍,这次连语气都有了几分模棱相似。
“七爷,下面是不是还有一张?”苏卿眼尖,伸出手就要去抽下面的那张,却被躲了过去。
顾子傅按住她的脑袋,揉了几把,未等苏卿过分挣扎,就将人轻轻一推,将上面那张纸塞到她怀里,懒散道:“这张是小舅子写给我的信,唔……拿好你的出去玩,一会儿带你出去吃鱼。”
苏卿可不管这些,眉眼弯弯,拿着信便满心欢喜的出了屋子。
她要不要也给苏世笙写封信。
待人走远了,顾子傅才托着下巴,将信抖搂开,一目十行的看完,狐狸眸子微微眯起。
“啧,小舅子野心有点大啊。”
司庭站在外面,敲了敲门道:“七爷,那朱大人果真派人出了云州城,看方向应是泓王殿下名下管辖的地界。”
“把这封信交给温震,就说,我听他的。”
司庭接过信,待看到上面内容时也被震撼了下,他不可置信道:“七、七爷,这九殿下……”
篡位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顾子傅烦躁开口:“让你去就去,话这么多做什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