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苏卿和顾子傅暂且住在了宫内, 如今朝中的事情尚未处理好,他们自然是要留下,陪着苏世笙。
唐汝言很忙。
往日悠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他也终于明白了温震和顾子傅为何会如此放心的将苏世笙托付他照顾。朝中大事由迟相爷等臣子处理,宫中事竟是全交给了他, 从大到小,无一不需要亲自过目。后来还是温凌舟看不过去, 主动请缨替他包揽了小部分事情, 才得以偷闲片刻。
收拢旧臣, 制定宫规, 将宫内事宜管理的有条不紊。
饶是在做决定之前,苏世笙知晓当皇帝很累,也暗暗下定了决心要坚持下去, 可真等了这一天,无数的折子从眼前划过,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继续做些什么了。
“笙儿,休息一会儿吧。”苏卿夺过折子合上,将桌上沏好的热茶端到他面前,心疼的看着他, 又令人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生怕冻着了。
如今入了深秋, 再过几日就要入冬, 外面秋风凛冽,吹的树叶簌簌作响, 饶是殿内门窗紧闭, 可苏卿还是怕他冻着,从吃食到用穿无一不细心呵护。
苏世笙趴在桌子上, 困倦的揉了揉眼睛,懒懒打了个哈欠,道:“阿姐,我还可以再看一会儿。”
苏卿点了点他的眉心,佯怒道:“你看看你都困成什么样子了,还能怎么看。”
苏世笙吸了吸鼻子,委屈的看着她,道:“阿姐,你都跟七爷学坏了。”
“……”苏卿眨了眨眼,无辜道,“没有啊,阿姐只是在关心你好不好?”
“你就是有,哼,上次七爷欺负你,我可是看见了,要替阿姐将这公道讨回来的。”
说好了要将七爷揍一顿的。
苏卿脸色微红,正要开口,一道懒懒声音从外面传来,“小舅子,我可是都听见了。”
顾子傅从外走进来,目光准确的落在苏卿身上,对着苏世笙嗤笑一声,牵起苏卿手腕就往外走。
“阿姐是我的。”苏世笙起身,一把抓住苏卿衣袖,将她扯了个踉跄。
顾子傅眯眼,“松手。”
这小兔崽子。
“我不!”苏世笙挺着小胸膛瞪了回去。
阿姐说好了今天要留在宫里陪他的,不能反悔。
苏卿生怕顾子傅一个抬脚将苏世笙踹出去,忙拍了拍他的手背,转而揉了揉苏世笙的脑袋,轻声道:“笙儿乖,听阿姐的话,待会儿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阿姐再来看你。”
苏卿眸底染上委屈,“阿姐……”
“走啦。”见人还在磨蹭,顾子傅不悦,走到苏卿面前俯下身,手臂穿过苏卿膝盖,将她抱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苏卿下意识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趴在怀里掩去面上的尴尬神色,娇哼了一声,嘟囔道:“七爷又来了。”
“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回去。”顾子傅道。
“明天?”苏卿惊讶的看着他,“怎么会突这么快?”
“嗯。”因为他不想让苏卿陪着一个小屁孩。
反正还有旁人守着,苏世启和苏世洲的旧部署也已经被镇压七七八八,就算想要闹腾也起不了多大的浪花,他才不会整日里闲的待在这无聊的宫里。
这也是唐汝言的意思。
这位爷,他们实在伺候不起。
只要顾子傅在的地方,放眼望去战战兢兢跪了一片。耽误了宫内事务不说,还要让人盯紧了不要惹麻烦,一个脑袋两个大,还不如将人赶回去落了耳根子清净。
苏卿抬眸,迷茫的看着他,道:“可是七爷,我们住哪儿啊?”
顾府不能回去,将军府又是温震的府邸,虽说多住几日没问题,可以往常住也不是个法子。
顾子傅脚步顿住。
这倒是个问题。
半晌,他又重新抬起脚步,选了条小路往见芷殿走去,道:“那我们去找大白。”
大白?
苏卿眼底露出喜意,“七爷,我们真的要去见大白吗?”
“假的。”顾子傅哼道。
……
到傍晚时,苏卿又去见了苏世笙,将白日里做的打算同他说了一说。听见苏卿离开,苏世笙自是不舍,可他如今势单力薄,根基不稳,苏卿继续留在宫内也不是最好的选择,只好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那,登基的时候,阿姐可会回来?”苏世笙问道。
苏卿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底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捻了块糕点递到他嘴边,道:“一定,一定会回来的。”
临走时她又与苏世笙做了约定,每月的初一来宫里住上几天,不过这话可不能让顾子傅知道,要不然这人又不知道怎么乱折腾。
次日,两人离了皇宫,前往皇都郊外的一座山庄内。
这山庄是顾子傅早些年买下的,除了照顾大白的几名下人外,空荡荡的令人感到心慌,接连几日的搬家收拾又是好一顿忙碌。
三番五次的换地方住,苏卿身体有些吃不消,夜间又偶尔犯了失眠,眼下乌青不知厚了多少层。
一月后,新帝登基。
苏世笙年幼,登基情况又特殊,朝中臣子难免懈怠。
苏卿深知这一点,生怕那些人会在大大小小事情上欺负了苏世笙,她曾问过顾子傅好几次,可都被这人随口含糊了过去,怎么问都不松口。
可转念一想,还有迟相爷和唐汝言等人辅佐,想必也坏不到哪里去。
想是另一回事,可当她到顾子傅告诉苏世笙已经亲手秘密处理一些人时,随之而来的错愕又是另一回事——那般复杂矛盾的心理在她脑海中久久盘桓,除了心疼便是心疼。
苏世笙登基,苏卿也获了长公主的封号,只是那道圣旨连影子都没瞧见,就被顾子傅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去。说什么怕她见异思迁,一时心软又想着要回到皇宫里陪小舅子。
气的苏卿向他扔了桌上茶杯。
有次无意中曾听双巧提到过,苏世启身亡后,卫章趁乱带着苏映若逃离了皇宫,至于去了哪里到现在也没有可寻到的踪迹。
听到这儿苏卿也只是不甚在意的点点头,苏映若于她而言不过是生命中可有可无的过客。若是寻到了,是杀是剐与她何干,若是寻不到,是生是死又如何。
她对眼下的生活过得很满意。
要是,身边的某人能够消停点也就更好了。
午后,她眯着眼睛,抬起胳膊抵住想要靠过来的人,打了个哈欠迷糊道:“七爷,你安分点。”
顾子傅望着苏卿的侧脸,缓慢的眨了下眼睛,抚摸着掌下过分细腻的肌肤,他凑过去,与苏卿额头相抵,声音沙哑道:“卿卿,再过几日,就入十月了。”
许是觉得有些痒,她睡眼朦胧地睁开眼,因为不甚清醒,反应有些迟钝。她呆呆望着眼前许久,见是顾子傅,又阖上眼,往他怀里钻了钻,寻了暖和位置又要睡过去。
顾子傅咬牙,戳了戳怀里的娇软一团,声音微冷道:“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听见了啊,”苏卿揪着他的衣襟,糯糯迷糊道,“入十月,天要冷了,是该让双巧找人做冬日衣裳了……”
顾子傅又贴近,手指拨开如墨鸦发,在白净小巧的耳垂上咬了口,见绯红覆了月白,他才满意的松口,小心翼翼问道:“只做衣裳,没别的了吗?”
“唔……”
苏卿抬眸,迷茫的望着他,“没了。”
“没了?”
苏卿点头,“没了。”
“……”顾子傅蓦地坐了起来,温和的面色也凝注了,狐狸眸子中浮现淡淡的怒色。
他这一动,屋子内的凉气顺着棉被掀开的一角钻了进来,冻得苏卿打了个寒颤。她伸出手,摩挲着推搡了顾子傅几下,扯过棉被将自己紧紧裹成一团,小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
好舒服啊。
顾子傅盯着她,忽然冷冷笑了起来,抬脚,毫不犹豫的将苏卿踹下了床。
蓦然响起的动静将从外经过的司庭和双巧吓了一跳。
司庭敲了敲门,问道:“七爷,有事……”
“滚。”
“……”司庭悻悻闭了嘴,扭头小声嘀咕道,“这大白天的又乱发什么脾气?”
双巧轻垂眼眸,拍了下他的脑袋,道:“走了。”
“走就走,你打我做什么?”
“要是再不走,等七爷出来,那你就等着脑袋开花算了。”
“……哦。”
苏卿坐在地上,云鬓倾洒如瀑,衬得她肤白若雪,如巴掌大的小脸散发着莹润光泽,她懵懂的望着顾子傅,无声询问着这人为什么要把她踹下来。
“……”
顾子傅磨了磨牙,强忍住怒气,侧过身子背对着苏卿躺下,扯过棉被将自己从头到尾的裹在里面。
气死他了。
苏卿歪了歪小脑袋,未等她多做思考,地上的冷意让她揉了揉胳膊。起身,披着被子爬上床,戳了戳里面的一团不知名物体,小声问道:“七爷,你怎么了?”
好好的生气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昨晚她偷吃了半条鱼没给七爷留下?
这事放在旁人身上,吃就吃了,可七爷小性子,保不齐就给记在了心里。
苏卿又戳,小声哄道:“七爷,我让庄里的大师傅再给你做一条鱼,全给你好不好?”
顾子傅翻过身,只露出双眼睛看着她,又加重语气重复了遍道:“快到十月了。”
苏卿点点头,掰着指头数了数,乖巧道:“还有四天。”
你看,她知道的啊。
再过四天,就是七爷的生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