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藤蔓(3)
那天好像特别冷,冬季天短,刚一放学天色就已经黑透。
宗越是下午的时候才来的学校,他前几天回海城,临走之前还跟他开玩笑,“小媳妇,听说冬至要吃饺子,你会给我准备吧?”
方念白了他一眼,把话题给岔开了,还有九天,又是新的一年。
高中课业繁重,宗越又经常缺课成绩惨不忍睹,方念就想让他回海城,毕竟那里的教育资源要比这边好很多。
宗越说:“学什么,用不着。”
方念:“不上学那你以后怎么办?”
宗越:“你养我啊。”
盛怒的宗夫人把录取通知书摔在她面前,方念才知道宗越要比她大上一届,已经考取了最好的大学还是不肯离开西巷。
方念盯着那份协议眼泪簌簌往下掉。
他真的是太会伪装了,也可能是她太傻了说什么她都信,他说:
“我从小跟着徐叔长大,都是他在照看我。”
“父母的关系不太好,母亲也不在意我,可能我不是她亲生的。”
“我家在海城,没什么特别,不如你家。”
“我没有钱,我很穷,小媳妇儿请我吃饭,只准能请我一个。”
……
他说了那么多,全是在骗她。
让他走,他就会一边抱着她撒娇说不想离开,一边掐着她的腰逼问她是不是外面有了狗,还煞有其事地给自己罗列了一堆情敌,方念都他给气笑了。
就这样一拖再拖,直到梦幻的气泡即将碎裂。
“我们分手吧,我不想给你当宠物也不想再听你使唤”方念气愤地把录了视频的手机摔在他面前。
视频中宗越跟朋友说,“不回去,我在这养了个小宠物,很可爱。”
尽管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练了好多次,站到他面前方念还是紧张地忘了词,短短的几句话她翻来覆去:他骗了她,再也不相信他。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宗越靠着石栏一条腿曲起踩着浮雕,一条腿绷的直直的,脚尖正对着她的方向。
背后的乌兰溪上泛着冷冷的光,他的眼睛也像那河水一样。
“我们,”张口就是薄薄的雾气,太冷了,冷的方念浑身都有些哆嗦,“分手吧。”
“很好,”宗越转身就走,再没同她多说过一个字。
方念一边哭一边往回走,恨自己、恨宗越、恨她人,恨这个世界,她本来不想哭的,可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往下落。
走到平桥的时候,被人从后面一掌批晕,再次醒来就躺在宗越身边,还被他蒙住视线。
一夜相拥过后,宗越离开了西巷。
再也没回去过。
三楼是跃层空间极其开阔,长长的白色沙发对面是宽大的落地玻璃,视野要比楼下的好,她无心欣赏山海夜景,直奔宗越的房门而去。
发过去的消息迟迟没得到回应,宗越凉薄地笑了,他就是这么自私阴狠卑鄙,就算绑也把她绑在身边,死在他怀里。
起身去隔间的酒柜里倒了杯酒,敬这凉凉夜色也敬这无边寂寞,宗越仰头喝了一大口,她都不在意他了,他还关心什么死活。
一口又一口,很快见了底。
正要倒第二杯的时候,室内的警示灯闪了闪,同时他的手机也开始嗡嗡震动,宗越拎着酒杯走到了露台上,就算现在有杀手闯进来他也懒得理。
刚要坐下眼皮猛地一跳,不对,三楼是有权限的,寻常人进来会提前申请,只有不知情的才会触发警报系统。
是她,是方念。
宗越大步跨进室内,飞快解锁了权限。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方念一抬头对上宗越那张欠揍的脸,想也不想一巴掌扇了过去,“你太过分了。”
啪的一声响,宗越不躲不闪硬挨了这一巴掌,先是不敢置信继而很是恼怒。
她竟敢打他!!!
“你打我。”宗越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高举过头顶扣在墙上,一只手横在她胸前逼迫她动弹不得,“你竟然打我。”
方念气昏了头,“打你又怎样,卑鄙、无耻。”
一看到那张照片,方念就忆起后来,他温热的唇舌轻轻覆盖了她每一寸肌肤,他在她耳边呢喃,“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得不到,宁可毁了你。
宗越阴恻恻笑了,指腹刮过她的泪痕轻轻舔了下,咸的,“我卑鄙无耻?”
方念激烈地挣扎,抓着他又撕又打,那天晚上他并没做出实质性的伤害,吻过她后把她死死地搂在怀中,抱着她沉沉睡去。
“你拿照片威胁我?”
他都不知道即便那天他真做了什么,她也会原谅他。
那时候的爱,就是那么纯粹,为了他愿意奉献一切。
太年轻,也太傻。
现在想想,他不配。
“我威胁你,”宗越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与他对视,声线冷冰冰的像机械合成的金属音,“你在害怕,你害怕什么?”
一想到她可能在为未来担忧,那里面没有他,宗越就有种遭受背叛的感觉。
“害怕被谁看到?”宗越低头吻上她的唇,一触即离,“你在想着谁?”
这些照片他视若珍宝,放在最安全的位置,从来没有别人看过,也绝不会给其他人多看一眼,这是属于他和她的独家记忆,刻在灵魂里永不消灭。
他从来没想过要和她分手,也从来没想拿这威胁他,因为他的生命中,过去、未来和现在,永远只有她一个。
方念不甘示弱地瞪着他,积压了许久的阴郁之气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你放手,放开我。”
“不放。”
灰色的睡袍被眼泪涂抹的深深浅浅,她一定很狼狈,她不在乎。
方念踮起脚尖触碰他锁骨的位置,狠狠咬了他一口。
宗越:……
嘶,真疼,她还不是一般的狠。
看她俯在他怀中,柔顺的发丝散落在他肩头,宗越抬手顿了两秒,胸中那股戾气奇异地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要她肯留在他身边。
宗越站着一动不动,任由她发泄。
阳台上的玻璃门还开着,有风灌了进来,吹的纱帘随风飘舞。
方念被这骤来的风吹的一个激灵,她这是在干什么,大晚上的她跑到宗越房间做什么,找死吗?
“咬够了?”宗越平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晚上没吃饱?”
方念默默松了口舔了舔唇,独角戏不好演,怎么才能从他眼皮底下逃走,这次可真是大写的作死。
输人不输阵,这个时候就该先发制人而不是被他要挟。
还没等她相出对策,宗越突然弯腰一只手收紧在她腋下,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轻轻松松地把她抱了起来。
方念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子,他领口微敞,锁骨侧还留着个完整的齿痕,那是她的杰作。
“是你先惹我的。”方念说。
“是吗?”
宗越抱着她走了几步,松手把她丢在了柔软的床铺上,他双手交错环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自己送上门来。”
那个眼神再配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的方念莫名的有些心虚。
宗越打了个响指,室内的窗帘缓缓地合上,“你在怕什么?”
方念佯装镇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丝被微乱上面还残存着清新的海洋香。
“我没怕,”方念缓缓开口,“我只是很不欣赏你的行为,不道德。”
“不欣赏?”宗越微微偏头,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又定在了原位,“所以来找我讨个说法?”
方念故作高冷地嗯了声。
她还挺有理的,宗越干脆弯了腰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禁锢在怀中,“哪里不道德,是姿势不对还是体验感不好让你,不欣赏?”
腰间的睡袍带子本就松松垮垮,刚刚那么拉扯了一番早就摇摇欲坠,精瘦的腰腹毫无阻隔地撞进了她的视网膜,方念往后缩了缩,撇开视线不敢再多看。
“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大半夜闯进我房间。”
方念抓了抓被子,“你自己开的门,不是我”话还没说完,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另一种味道。
刚刚鼻子不舒服没察觉,眼下他越靠越近,那股淡淡的酒味也越来越近,方念猛地抬头,秀眉微蹙,“你喝酒了?”
宗越抿了抿唇,垂眸看着她没有说话。
“怪不得这么难闻”方念伸出手掌推着他的下巴让他把脸转过去,“你别对着我说话。”
宗越:……
他不想说话,就想狠狠吻她,吻到窒息。
“你生病了?”
宗越动作一顿,她终于注意到了,也不枉他来来回回在她面前走了那么多遍。
“嗯。”
“什么病,传染吗?”
宗越眸色沉了沉,他要是得了传染病,现在就传染给她,“感冒。”
“那你怎么能喝酒呢?”方念往后退了退,站到另一边床侧,感冒了还喝酒那是真作死啊,“这里有私人医生吧。”
她的目光很奇特,不像是在为他担忧,宗越眉心轻皱,“说?”
“不是我灌你酒的,你要是等下有了不良反应肯定跟我没关系,头晕吗、恶心吗,用不用我现在帮你叫个救护车?”方念好心问他。
宗越喉头微动,如果犯罪嫌疑人归受害者所有,那么现在他一定会握住她的手,毫不犹豫地捅自己一刀,让她再也逃不掉。